政府管饭还发钱,他连乞讨都懒得去——桥洞流浪汉生活是怎样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Sonny并不是住在大桥底下,他是住在大桥里面!
在奥克兰市中心的一处高架桥下,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洞口的铁栅栏垂在一边,这里就是Sonny的“家门口”。想进Sonny的“家”,必须拨开铁栅栏,半躬着身子钻进去。
(Sonny“家”的入口处)
从街头露宿者的角度来看,Sonny的“家”堪称“豪华。桥洞里虽然很昏暗,但借助洞口的亮光,还是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摆设。地上的床垫居然还挺新,横七竖八的管子上挂着毛毯,给人一种“隔间”的感觉,“这是我的卧室,那里是起居室,厨房在后面。哦对了,这是我的卫生间”。
是的,Sonny还有一个“卫生间”!
(Sonny和室友自制的“马桶”)
可以“拯救”的Sonny
Sonny真的有一个“卫生间”!最显眼的是那个大垃圾桶——就是平时扔可回收垃圾的那种,这是Sonny洗澡的地方,勉强可以称为“澡盆”。水从哪里来?自然向天要咯。每次下大雨管子总会漏水,正是接水洗澡的好时候。
Sonny和两个室友住在一起,除了自制的“澡盆”,他们还自制了“马桶”!在一根不知通往何处的水管上,Sonny和室友放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马桶盖,上面居然还有盖板。需要解决人生大事的时候,Sonny和室友可以坐在上面,有点像我们熟悉的旱厕。当然,伴随着的,是那挥之不去的排泄物味道!
(Sonny很喜欢这样的桥底生活)
然而Sonny并不在乎,和他原来露宿的地方相比,这里实在是太好了。Sonny还在床头放了一只绒线编制的小狮子,希望看起来更像一个家。他甚至还有宠物——残破的水管里住着很多肥硕的老鼠,Sonny经常留一些食物给它们:“呃,我知道它们不是那种可以拿来抱在怀里的小动物,但说真的,它们挺友好的。”
40岁的Sonny已经在这里住了4年了,他非常珍惜这样的地方!当时被邀请来住,是因为当时的“住客”觉得Sonny和自己有相同的“价值观”!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街头露宿者都有资格进来的地方!
Sonny2014年从监狱获释,他因为杀死了一只警犬被判5年半监禁。Sonny的右眼下有一个一滴眼泪形状的刺青——这在监狱非常流行,但Sonny说是为了纪念去世的父亲纹上去的。不过,现在他认为这是他找不到工作,也找不到地方住的原因。当然还因为性别。虽然已经在公屋署的等候名单上,但Sonny觉得让女士和小孩优先有地方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社工OwenPomana看来,Sonny绝对是可以被拉一把的!Pomana有着和Sonny类似的经历,他完全可以理解Sonny的心情。他们的少年和青年时代都和暴力、毒品、帮派交杂在一起,然而从某一天开始都决定要和过去告别。“够了就是够了”,Sonny说,“我开始相信上帝,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好人”!
(社工 Moses Folau、Owen Pomana和 Sonny在一起)
被“拯救”的Pomana决定自己要变成一个“拯救者”。他加入了一个社区组织,这是社会福利体系之外的,目的就是向Sonny这样的无家可归者伸出援手,为他们量身定做一些重返社会的计划。Pomana坚信Sonny是可以被“拯救”的,而且无论Sonny自认这里是多么的“豪华”,这都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简单来说,这是不人道的!”
Pomana第一次看到Sonny的时候,Sonny正在倒腾那个破烂不堪的相架,里面是他仅有的两张家庭照片。Pomana说可以帮忙把照片复制一下,既然这对Sonny那么重要。而两人第二次见面时,Pomana给Sonny的照片配上了全新的漂亮相框后送给他。Pomana说,像Sonny这样的人,总有那么一两件事特别在意。对Sonny来说是这些相片,而对Pomana曾经帮助过的一个流浪女,则是她的牙齿:“她总说破了的牙齿很难看,她真的很在意”。于是,Pomana发起了一个众筹,帮这位女子付了牙医账单!
现在,Pomana正在和Sonny讨论如何帮他找一份工作:“也许Sonny可以帮助我们教育那些青少年,避免犯他年轻时的错误”……“他绝对是可以被激励的!”
活在自己梦里的Nick
和依然对生活有梦想的Sonny相比,另一个“大桥底下的人”Nick就难搞多了。因为对58岁的Nick来说,梦想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活在梦里”了。
(躺在天桥底下的Nick)
Nick更像是一个典型的桥底露宿者。他的住处四面透光,随意挂了几块毯子,放了几块砖头宣誓主权。桥底虽然放了一顶帐篷,但他大多数时候都斜躺在脏兮兮的床垫上。帐篷和床垫都是Nick从大街上捡来的,最让他得意的战利品是一张“瘸腿”转椅。“看那张椅子多棒,我是从Hobson大街捡来的,只是坏了一个轮子而已!”
Nick已经在大桥底下住了5年了。他甘之如饴,甚至拒绝了政府提供的住处:“为什么要去?这里很好啊!租金、电费、房东、邻居,谁要去面对这些东西!”
当被问到正常生活有什么让他想念的时候,Nick仔细思考了一会:“电吧……”,然后又很快否定了自己:“我可能需要一个水管工……”
Nick有洗澡的地方,但和Sonny的大垃圾筒不同,他只有一个小水桶。Nick并不担心冬天,他会把所有东西都盖在身上。Nick不需要电话,不需要电脑,不需要手表,不需要太阳眼镜!
(Nick觉得自己已经活在梦里)
Nick每天早上7点起床,去附近的Merge Café领一份早餐和茶,然后回来睡回笼觉;午饭他也是在Merge Café解决,这些是慈善组织Lifewise安排的。睡完午觉后Nick会去市中心的City Mission吃晚饭。
心情好的时候Nick会拿着一块写着“无家可归、没有工作、一分钱都没有”的纸牌,来到市中心乞讨。Nick说有些人很慷慨,但更多的时候Nick连乞讨都不愿意去。每个星期他可以从工收局领到230纽币,他觉得这些钱够用了。
问题是,不需要交房租,没有水、电杂费的Nick都把钱花到哪里去了呢?
“性、毒品,还有摇滚!”Nick讪笑道,“当然最重要的是前两个了!”
周四、周五和周六晚上是Nick的狂欢夜。他会去Karangahape Rd,就是华人口中的“K路”找乐子:“你懂的,就是那种乐子”!
“你的意思是女人吗?”
“也不一定啦,有时候是,还有聊天,酒精和一点点刺激”,Nick偷笑着说。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很多崭新的女性内衣,“这可是非常好的礼物……”
对于社工Pomana来说,像Nick这样已经“崩溃”的无家可归者是最难引导的。当然,一切都不是没来由的。Nick从小生活在一个充满暴力的家庭里,15岁的时候就逃离了父母。幼年不幸带来的阴影,让他自己的家庭生活也成为了悲剧。
失败的婚姻、失控的酗酒,最终让Nick选择在街头居住——也许这是让他真正感到自在的地方。他和前妻和一双子女多年没有联络。在他看来,他们没有需要他关心的地方,他也不信任他们。他反复重复的一句话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你自己!”
望着桥底天花上的裸女——这是Nick手绘的作品,Nick喃喃自语:“这可能是我经历过的,最快乐时光了!”
但愿,Nick是真的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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