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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战略新定位与中国对美博弈策略
作者:王文,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院长,教育部中美人文交流研究中心执行主任。
01
中美战略新定位
民主党人传统上更倾向于用意识形态、人权等问题来衡量、压制对手,更倾向于发动战争或采取军事手段。在民主党人执政时,中美关系往往会遇到更严重的挑战,例如1999年克林顿执政时期发生的中国驻南斯拉夫使馆被炸事件、2016年奥巴马执政时期的南海仲裁案等。因此,尽管中国期待与美国有更多的合作,但拜登时期的中美关系将遇到来自各方相当大的压力,而不可能全面扭转特朗普时期对华压制的政策。
面对“头号竞争对手”这一新称呼,中国有理由保持战略自信。拜登就任总统后,在2021年除夕与中国领导人的通话中以及2月19日的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均表示,无意对中国发动“新冷战”。布林肯也强调,与中国“能合作时还是会合作”。这至少说明新一届美国政府没有被蓬佩奥带偏,不敢、不愿也做不到把中国定位为“敌人”。显然,经过20年的接触、博弈、摩擦甚至低烈度的冲突与较量,美国不再把中国视为“伙伴”,也未将中国视为“敌人”,而是逐渐明确了这一新战略定位。
02
中国对美博弈的有利条件与不利条件
第一个有利条件是中国拥有前所未有的国民底气与实操经验。中国在应对美国意识形态攻击与人权问题指责时,完全有底气批判美国自身的社会缺陷与人权问题; 中国在应对美国的贸易战时,不会像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那样完全妥协,而将更加精准地予以回击,同时不放弃进行任何谈判的可能性;中国在应对美国军事挑衅时,有实力采取反介入战略;中国在应对美国在香港、台湾、新疆、西藏问题上的挑衅时,将依法运用《反分裂国家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予以反击。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所取得的成就是中国底气之基础。2020年,中国GDP已是美国的75%左右,对外货物贸易总量连续八年超过美国,工业生产总值是美国的1.8倍。中国对美贸易仅占中国全部贸易的11%,美国对中国而言仍然最重要,但相比过去,其重要性在下降。未来五年,中国在贸易、投资、旅游、留学等领域将向亚洲区域转移,美国的重要性会进一步下降。更为重要的是,中国人民在对美博弈中表现出空前的团结精神。
第二个有利条件是美国国力与压制对手的能力呈现衰退之势。从经济实力上看,1945年二战结束时,美国经济总量占全球 50% 以上,1960 年下降到40%,2008 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下降到23%,为历史最低点。此后该数值略有回升, 但没有超过25%。在国际领导力上,特朗普执政的四年基本摧毁了美国的软实力。皮尤研究中心和盖洛普公司的多次调查数据显示,世界已不再把美国视为最有领导力的国家。在新冠肺炎疫情的灾难中,美国非但领导不了世界,连自身都难保。从军事实力上看,在过去20年中,美国对阿富汗、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发动的战争,没有一场可以用“完胜”来形容,这暴露出美国军事的有限性。从政治体制上看,美国国内基本陷入了“内冷战”(civil cold war)。过去四年,美国的“否决政治”愈演愈烈,屡屡令美国政府陷入瘫痪。越来越多的民众不喜欢美式民主,甚至认为“民主是坏的”。当然,华尔街的金融实力、硅谷的科技实力、美国流行文化在全球仍然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不过可以肯定地说,美国综合国力已沦为1945年以来最弱的境况,美国缺乏全面压制中国的可能性。
当然,审慎乐观不等于无视中国所面临的挑战与不利条件。中国面临的第一个不利条件是,中国科技创新受到外界“卡脖子”局限。尽管近几十年中国的科技水平飞速发展,甚至申请专利数量已超过美国,但在总体科技实力上仍远远落后于美国。近年来,美国根据其制订的《美国人工智能发展倡议》(2019),以及《出口管制改革法案》(2018) 等相关法案,在人工智能、机器人、量子计算等14类新兴和基础技术领域限制对华出口和技术合作,大量中国科技公司遇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此外,美国禁止中国的一些大学和研究机构使用 Mathlab 软件,这对其科研工作造成极大的不便。
第二个不利因素是在国际治理与运行体系上,美国仍在不少领域占据垄断地位,如以垄断SWIFT国际资金清算系统为重心的美元霸权体系,以垄断全球16个主要海上运输通道为核心的美军霸权体系,以垄断全球话语霸权为重心的英语媒体、新媒体传播与平台体系,美国在诸多领域仍然具有“想整谁就整谁”的绝对实力。
第三个不利因素是世界范围内的不确定因素(如恐怖主义、金融危机、五独势力) 有将中美两国拖入全面对抗的可能性。这一点往往超出人们以往的经验,本文就不再赘述。笔者一直认为,当下的世界形势随着智能科技的加速变动“黑天鹅”事件已成为“灰犀牛”,不确定性事件的发生将是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中的常态。
03
无惧竞争,保持战略定力
笔者看来,所谓“新大国竞争”, 至少包含四种类型。一是楷模之争,这种竞争比较的是哪个国家在治国理政上更有效,更能满足国民不断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需求,国家更能为全球发展提供可借鉴、可参考甚至是可复制的经验;二是合作之争,这种竞争比较的是哪个国家更有组织号召力, 更能够提出务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推动双边、多边国际合作,实现后疫情时代的疫苗普及、经济复苏、科技创新,并能够消除贫困、维护治安;三是红利之争,这种竞争比较的是哪个国家能为世界经济增长提供更多推动力,为全球贸易投资提供更多增量,为全球和平稳定作出更多贡献;四是视野之争,这种竞争比较的是哪个国家在人类面临贫富与区域分化、智能科技的伦理挑战、生态恶化的生存威胁等问题时,能勾勒出更高明的战略远见,带领人类走进下一个文明时代。“新大国竞争”的核心在于“做好自己的事情”。
只要是良性、公平的竞争,中国没有理由拒绝、逃避或害怕。未来的中美竞争,理应比过去任何时期的大国竞争更文明,更体现人类的进步性。
与过去任何一个历史时期相比,中国在处理当下的中美关系时更有能力做到以中国为本位的战略自信。换句话说,中美关系未来的发展方向不再是美国一国说了算,也取决于中国怎么思考、怎样行动和如何回应。过去四年,特朗普对中国实施的遏制政策,但并没有遏制住中国的发展。反观中国,对美的博弈策略是有效的,充分反映了中国的底气、耐心与智慧,也捍卫了中国的主权、安全与利益。我们更有理由相信,在对美关系上保持战略定力与战略耐力是极其重要的。
中共中央十九届五中全会通过的决议中有关 “动荡变革期”的说法,较为符合中美关系在未来四五年的发展特点。从这一角度看,“十四五”规划不仅是国内社会经济的发展规划,也是应对中美关系发展变化的策略。这正是“百年变局”在实际政策中的重要体现。未来四年,拜登无论采取怎样的对华政策,中国仍须保持战略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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