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最佳香港电影?
2月9日,第4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公布提名名单,去年港片口碑最高的《正义回廊》狂揽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在内的16项大奖提名,数量排在所有提名电影中的第一名,并在豆瓣收获了8.3分的高评分,俨然是去年的“港产片之光”。
有了这么多光环加身,当本片与2月23日发行蓝光碟的消息露出之后,自然引起了广大影迷的热切关注。
巧合的是,该片资源上线时,黄子华主演的律政题材电影《毒舌律师》也在内地正式公映,两个题材相近,取向却截然相反的电影通过院线和网盘两种介质同时与内地观众见面,正好是一个机会,让观众一窥香港电影不同面向的创作路径。
不过与《毒舌律师》“商业爽文”式的表达不同,《正义回廊》片如其名,真相在迂回曲折的走廊里反复折射,直至最后“正义”似乎也没能穿越迷雾般纷乱的蛛丝,呈现在观众眼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片的监制翁子光是所有主创中最为人熟知的一位,他2017年就杀青的电影《风再起时》于近期在香港与内地同时上映,结果票房、口碑双输,与《正义回廊》的“炸裂”表现形成鲜明对比。
当年的翁子光刚拍完《踏血寻梅》时,香港影评届和金像奖都对不吝对他进行褒奖,他那时正是一位意气风发的新人导演。如今,当《正义回廊》的导演何爵天横空出世时,翁子光却似乎走向了下坡路。
所以香港电影没有死,它依然在推陈出新,只是现在它的面貌已经与内地观众的想象有所不同。
影片的“师承”
《正义回廊》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而来,原事件为2013年3月1日在大角咀发生的周凯亮联合好友谢臻麒弑杀父母案。
他们提前准备好了作案工具,周凯亮以买房为由将父母骗到一栋谢臻麒的小房子里,周凯亮母亲刚一进门就被谢臻麒一刀毙命,周凯亮父亲见此情景刚准备逃跑,周凯亮将其扑倒在地,谢臻麒又上去帮忙合力杀害了周凯亮的父亲。
在本片中,周凯亮对应张显宗,谢臻麒对应唐文奇。电影的大部分内容是通过法庭内外的采访来表现他们的法庭审判。片中张显宗用毫无顾虑的肢体语言和不知悔改的证词,成功地吸引到了陪审团和律师团的注意,他的罪行似乎已经板上钉钉。
甚至他的动机也很清楚:张显宗的父母将曾许诺于他的房产,赠予了他的哥哥,出于嫉妒、愤怒、绝望等多种原因,心中的杀意逐渐浮现在脸庞。影片花费了大量笔墨拍摄张显宗对希特勒的崇拜,意图描绘出他患有妄想症。
但是因为他杀人的动机、证据均确凿,所以陪审团全票通过给他定了罪。
张显宗的“希特勒人格”
但是另一个嫌疑人唐文奇却可以用“精神疾病”这一借口脱罪。这一切都是因为对他不利的证据很不可靠,他的精神和情绪智力经常受到外界质疑,比如他的姐姐和前女友。
唐文奇被审讯他的人殴打并被迫提交了一份供词。陪审员们对他感到困惑,但大多数人似乎被他证词中的轶事细节所说服。唐文奇在庭审时经常大喊大叫,说话也很幼稚,但他对所作所为都有合理的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试图修补浴室的洞(是为了防止害虫侵袭),或者为什么对他不利的证据都不能被采用(因为审讯人员的暴行)。
最终,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精彩“表演”,唐文奇成功获得了赦免。而这个结局的处理,正好是经典电影《十二怒汉》的反面。
《十二怒汉》通过一个人单挑十一人的努力,让本就无罪的嫌疑人成功被释放,而《正义回廊》中陪审团的交锋看似是有温度、有人性的,最终却做出了偏颇的裁决。
除了影史经典的回溯,作为一部三级片,《正义回廊》也从香港三级片的老前辈那里学到了不少“干货”,如90年代的《郎心如铁》和《纸盒藏尸之公审》(这片名听起来就很变态)。
这两部影片都是根据同一真实谋杀案的审判改编而来。在该案中,一对已婚夫妇被牵连到一起以毒品为燃料的杀人案中,然后他们通过肢解、溶解,并将受害者的尸体存放在一个装满酸性液体的金属容器中来掩盖自己的犯罪行迹。
上述的两部影片都是关于女性无法拒绝其男性伴侣“帮忙脱罪”的要求而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片中男女主角的关系就如同《正义回廊》里张显宗和唐文奇的变体。不过本片最明显的继承关系还是翁子光导演的《踏血寻梅》,从碎尸、自恋型人格,甚至片中二位主角说要去内地杀几个性工作者,都是对翁子光前作的照应。
新导演掌控力的不足
说到《正义回廊》最直观的视觉表现力,不得不说影片中希特勒形象的多次出现。
为了具象化地表现出张显宗的反社会人格,导演特意安排了他崇拜希特勒的细节,每当他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时,希特勒的人格就会代替他原本的人格,呈现出具有攻击性的形态。
虽然希特勒的出场方式很别致,很具有舞台感,但是用“元首”来指代角色心中恶魔的一面,还是过于直白,甚至俗套。另外,用西方的恶魔形象代指东方人的某一人格,也颇有水土不服之感。
但是这种具有舞台感的尝试还是非常惊艳的。
张显宗的“希特勒人格”
在嫌疑人供述犯罪过程、律师的辩白与交锋、陪审团决策时刻等情节中,法庭上的众人都跟着凶手一起重返犯罪现场,甚至与正在行凶的凶手展开互动,舞台剧式的打光摆明了告诉观众:“你现在看的就是一场戏”,这样的处理方法也颇得大岛渚导演的《绞死刑》的真传。
本片着墨颇重的陪审团部分确实像《十二怒汉》,但是全片并没有简单停留在“疑罪从无”的立场上,而是陪审团在经过反复拉锯、全票通过了唐文奇无罪之后,却又在结尾处的会计考试成绩单上的高分暗示胖子并非弱智,很有可能是凶手之一,似乎这是导演对陪审团制度的有力质疑和嘲讽。
但是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之前曾一起讨论唐文奇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陪审团成员们为何在结尾突然全部“原谅”了他,影片并没有给出任何令人信服的交代。
最后,影片中段有一处近似于闲笔的细节很有意思:法庭上控方和辩方几位律师在休庭时,从刚刚的“职业化”剑拔弩张,瞬间变为和颜悦色的老友交谈,甚至还互相留时间约饭局。
喝多了洋墨水的控方律师用不太灵的中文说搭“直升机”(其实想说升降机)去金钟吃饭,被在场的众人当作一个笑料,笑笑就过去了。导演何爵天巧妙地用一个口误写出律政精英阶层与底层之间深不见底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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