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小白手里头的工作忙得差不多，剩下的手尾慢条斯理地处理完，便可以逸待劳地迎接新年的曙光了。日子是如此地有条不紊，这在以前是不可相像的，普通打工仔都是越到年底，越忙得飞起，找他都没空理你。闲暇下来的小白，端着咖啡，斜卧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回想起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7年前，小白刚毕业，被学校赶出宿舍后，急于找一份工作谋生的他，在某招聘网站上看到了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招聘信息，上面大致是这么写的：
“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是一家集环保工程设计、施工、设备安装、调试、运营，黑臭水体修复、农村污水治理，环境影响评价和环保验收编制、排污许可证申请、清洁生产审核、环保咨询、环保监理、环境监测于一体的大型环保公司。公司总部设在H市，在全国18省份开有分公司。”看到这里，小白心里头颇感震惊，没想到小小的H市，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一个全国性环保公司，真是出人意表。他心驰神往地畅想着，若是能入职这家全能环保公司，以后作为技术员，在这18个省份的分公司奔走，感觉就像旅游一样，肯定倍儿爽。一个突然弹出的广告页面中断了他的幻想，他关闭广告对话框，继续看招聘信息。“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与日不落国牛皮大学、国立栋梁大学、未来人才大学等高等院校保持紧密合作关系，公司拥有外籍专家2人、全国环保专家库专家5人、高级工程师13人……”小白想，哇，这么多专家，那入职后我就有大把机会向这些牛人请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跟在专家左右，早晚自己也会成为专家的。招聘信息中的公司介绍部分成功抓住了小白的兴奋点，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么高大上的公司，会要招什么人呢？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招聘技术储备干部1名，月薪8000，五险一金齐全，每年有年假若干，组织旅游，节假日有礼品相赠，还有生日补贴或蛋糕这种人文关怀。没想到当即就收到了面试通知，这效率，比眼下某些公司出环评报告表的还高。
第二天，小白按招聘信息上的地址过去面试，问了好几个人才确定位置。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办公写字楼，根本看不到有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招牌。又问了大楼保安才知道，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在8楼804室。
他上去一看，804房，区区不足100平方米，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块牌匾，却写着某某律师大名。这意思想必是强调公司与某律师事务所著名律师的深度合作关系，轻易不要惹，对于侵犯公司权益的行为，公司将采取一切法律手段维护。小白扫了一眼这不足100平方米的全国大型环保公司总部，有一半的地方是老板办公室和财务室，剩下的一半，堆放着大量的净水器和文印器材，好不容易腾出一片空间，却只能挤下4张办公桌。一个环保公司的文员来面试环保技术人员，小白对此略感诧异，但他并未蜀犬吠日，很快安之若素，听说北大清华连保安都能考研究生呢，不要小看少林寺藏经阁的扫地僧。面试开始后，小白对邓姐说：“我是被贵公司强大的科技实力和人才队伍吸引来的，我今天能有幸见到这些牛人吗？”啊！小白心想，这些牛人都要在分公司前线奋斗打拼吗？公司用什么方法让这么多牛人心甘情愿地努力搬砖呢！突然他内心里泛起不安，万一那些分公司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些牛人也是不存在的啰！小白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主动和邓姐聊起了环保技术，他打醒精神，把学校里学到的环保知识热情洋溢地和盘托出，什么水污染控制工程啦，什么大气污染控制工程啦，什么固体废物处理处置啦，什么物理性污染控制技术啦，什么环境监测啦，什么环境影响评价啦，口若悬河地讲了半天。小白说得泡沫星子横飞，邓姐却漫不经心地听，也不知她是听不懂，还是原来都是懂的，总之表现十分淡然。
小白见邓姐没有追问自己相关环保技术，谈兴也逐渐减弱，独自一人滔滔不绝的感觉是怪怪的，一个人说话、做事，总要得到点听众、观众的反馈，才会有一往直前的动力。邓姐见他停下来不说了，忽问道：“你在学校里学了那么多东西，一定了解EDI吧？”
小白就像是遇到了武林高手，使出了所有招式后，结果被邓姐一招致胜。教科书里面，根本就没有提到EDI，于是他胆怯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什么是EDI。”邓姐假装吃惊，说：“哈，你连EDI都不知道！看来知识还是不够全面，好在基本功还算扎实，学习能力应该很强的。”然后她借题发挥，要小白忘却过去的荣耀，进入新的平台要虚心求教，从学徒做起。她说，小白你若来我们公司，就能学到最先进的EDI技术，这个技术员你是做不了的啦，做个学徒还是可以的。学徒的待遇呢，试用期1500，转正后2000，每周上6天班；我们不鼓励加班，但是我们为业主精诚服务，业主要求你什么时候过去服务，你就要过去。
当时的小白，完全被一个文员都懂的EDI技术给打懵了，都忘了网上招聘启事写的待遇是什么样的。他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环保专业的大学生，连EDI都没听过，也就值月薪1500这个价了。他一直在惊叹中妄自菲薄。公司文员都如此，那正式的技术人员不是更牛逼吗？后来他才知道，邓姐根本不懂EDI，也不懂其它任何环保技术，她就是瞎吹的，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么一个概念而已。EDI是连续电除盐技术，融合了电渗析技术和离子交换技术，是一种新兴技术。而能入选教科书的技术，都是经典的技术。EDI作为新兴技术，没有经过足够长的时间考验，当然是还没收录在教科书中的啦。“大公司”一般都有好几轮面试程序，和邓姐谈完之后，被告知要和老板谈，这比BOSS直聘慢了一拍。抠门郭见了小白，先是对他的学历和学校一顿吹嘘，然后就开始自吹擂，说他们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业务遍及全国各地，什么某某电子公司啦，某某石化集团啦，某某汽车制造公司啦等大型公司，都是他们的客户。抠门郭对小白说，我打算让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做一个全国创举，全国没有一家企业这么干过，就是让员工入股，每年年底进行分红。小白你想想哈，现代人不是光靠拿工资的，假如你拥有公司股份，每年年终拿到分红，那才是你发财致富的机会。平时拿到的那些工资都是浮云，不必在意每个月的工资。小白当时真是天真，又被抠门郭的年终分红大饼给迷惑了一番，脑子一热，居然就签订了就业协议，以月薪1500的学徒身份，入职这家全能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了。其实员工持股哪是什么新鲜事啊，华为还全员持股呢，小白只是初入江湖见识短而已。员工持股看起来诱人，但公司却迟迟不拿出行动，每到年底，抠门郭都会绘声绘气地说：“哎，我手头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员工入股的方案没时间确定。财务庄姐也是，都说了大半年了，还没给出具体的方案来。”方案未定，年终分红自然就没了，一到年底，每人发几百到一千块的年终奖了事。哎，招聘时吹嘘自己牛逼的公司多了去了，实际待遇如何，要等进了才深入体会啊，往往不是那么回事，难怪人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也情有可原，毕竟天下环保公司的套路如出一辙，环保人的命运大同小异。本小说来源于网友投稿，经汤贤乱润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