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少年弑母，法律不背锅
文|庄志明律师
今天下午，微博粉丝“新李论”艾特我，是关于12岁少年弑母这个事的，他的微博见下：
【未成年犯罪也是犯罪，“有罪释放”是个雷】近年来，孩子和老人经常成为热点，尤其是老人，大家较为赞同的观点是坏人变老了，而不是老人变坏了。侧面说明，有些人，本性难移，如果不干预，即使成年了也未必懂事，懂事了未必懂法，懂法了未必不会犯罪。年龄不能成为可以免责的理由，无论是九十高龄的老人，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只要犯罪了违法了都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示范效应非常恶劣。
很显然粉丝“新李论”认为应该追究这个12岁杀母亲的少年的刑事责任。尽管他也知道依照法律无法追究，但他的想法是应该从立法层面对不良少年予以惩处。
谈这个问题前，我们先把这个12岁坏少年的罪恶回顾一下：
一周之前，湖南益阳沅江市泗湖山镇发生一起杀人案，12岁的吴某持刀将34岁的亲生母亲陈某杀害。起因是12月2日，他在家里偷偷抽烟，却被母亲无意中发现，气愤的母亲拿起了皮带就对吴某一顿狠狠的教训。
结果这个年仅12岁，身高1.4米左右，比他的母亲陈某更强壮的孩子。直接和母亲动起了手，去厨房里拿起了菜刀。接连对母亲疯狂砍了20多刀，母亲在绝望中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吴某的外公分析女儿被害的原因：“吴某从小父母一直在外打工赚钱，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奶奶的娇惯溺爱，把孩子宠坏了，让孩子性格叛逆，还有各种坏毛病比如说偷钱、经常动手打人、爱玩手机、不听话、逃课......两年前，女儿生了第二个儿子，这才开始在家带吴某。见到儿子身上的坏习惯后，女儿就忍不住管教。当晚应该是吴某抽烟，他妈妈就用皮带抽他，他拿了菜刀就把他妈妈砍了。”
从上面的情况我们基本上可以得出结论，吴某自小的家庭教育是不健全的，甚至是扭曲的，这才是吴某杀母的关键所在。孔子曾说：“性相近，习相远”。每个孩子在生命的最初都是一张白纸，关键是看父母给他涂上什么颜色。所以家庭的教育方式直接关系到孩子的品德教养。
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把吴某杀母这罪恶全推给未成年人吴某是非常不公平的，也是不负责任的说法。
我国刑法对刑事责任年龄是如此规定的：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杀母的吴某显然未达到刑事责任年龄。而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对治安责任年龄的规定： 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违反治安管理的，从轻或者减轻处罚；不满十四周岁的人违反治安管理的，不予处罚，但是应当责令其监护人严加管教。吴某同样未达到治安处罚的年龄，当然也无法予以治安处罚。
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对吴某无法以法律惩治，这是我们必须达成的共识。否则，就不要说法治中国了。法治社会，吴某能进学校上学，这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应该大惊小怪。
那现在问题来了，需要不需要在立法层面上降低刑事责任年龄？
先说说为什么在违法犯罪问题上对未成年人要“特殊照顾”？未成年人在刑事责任上需要特殊对待的原因无非是，他们的身心并没有发育成熟，认知没达到一定程度，不能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一个完全理性、成熟人。另外，精神病人也是这样，虽然他们实施了犯罪行为，但因为他们的大脑并不理性地控制他们的行为，所以不能将这样的犯罪行为视为他们的“行为”。
所以对未成年人必须有“特殊照顾”，这是不容置疑的，全世界都是这样。我国对刑事责任年龄的确定不是随意的，而是在一定的历史和横向考量下确立的。
我国目前刑法的刑事责任年龄划分是1979年刑法确立的，说实话那时的中国还很贫穷，少年的身高、体质、见识以及文化水平和现在的少年不可同日而语的，那时的刑事责任年龄必须结合历史背景。这是历史的考量。
再从横向的考量看：比如日本刑法第41条规定：“不满14周岁的人的行为，不处罚。”日本和中国的规定基本同。
另据美国司法部统计，在全美５０个州中，有２７个州规定了追究刑事责任的最低年龄，年龄界限一般是１０－１２岁。
再比如法国为13周岁，印度、加拿大、希腊、荷兰、丹麦、匈牙利为12周岁，英国是10周岁，墨西哥为9周岁，瑞士低至7周岁。
《联合国少年司法最低限度标准规则》（北京规则）指出：“考虑一个儿童是否达到负刑事责任的精神和心理要求，即根据孩子本人的辨别和理解力来决定其是否能对本质上反社会的行为负责……应考虑到情绪和心智成熟的实际情况。”在英、美、法等国家和地区，就普遍采取的“恶意补足年龄原则”。比如在英格兰，对于10岁以上不满14岁的少年，如果能判定他们的危害行为是出于恶意，就可以将他们“看成”已满14岁，追究其刑事责任。
从以上历史和横向比较看，目前我国的刑事责任年龄相对偏高，有下调的空间，从立法层面可以考虑适当调整。
但即使刑事责任年龄下调，也避免不了未成年人犯罪问题。法律不是万能的。退一步说，即使立法层面将刑事责任年龄降到12周岁，12周岁以上未成年人犯罪，可以刑罚了，那还会出现11岁的未成年人违法犯罪。是不是那时再呼唤降刑事责任年龄？
法律只是调整社会生活的一个工具，还有其他工具并用。以德治国和依法治国相结合才是治国的正确方式。“以法治承载道德理念，道德才有可靠制度支撑。法律法规要树立鲜明道德导向，弘扬美德义行，立法、执法、司法都要体现社会主义道德要求，都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其中，使社会主义法治成为良法善治。”
未成年人的违法犯罪归根到底还是个教育问题，把孩子教育好，培养好，这个才是化解未成年人违法犯罪的关键。把教育当产业，把上课当赚钱，把分分分、升学率作为教育的试金石和落脚点，那最终让教师和家长都走向歧途，功利至上，结果只能是害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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