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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县的老师很拮据,大方县的贫困生更贫困

慧超 思维补丁 2022-08-07

这是思维补丁的第586篇文章

非常喜欢,推荐听听。

头图为留守儿童。


(一)

 

穷,是贵州毕节在中文互联网上最醒目的标签。


这些年毕节屡屡登上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常常是因为“穷”引发的人间悲剧。
毕节的穷,曾让亿万网友揪心地“疼”过。
2012年11月16日清晨,5名“流浪儿童”在毕节七星关区一个垃圾箱里,因为生火取暖导致一氧化碳中毒全部不幸去世,5个孩子中,最小的仅有9岁,最大也不过13岁。


这5名孩子的身份,新闻大多冠以“流浪儿童”,实际上他们都有家人,更贴切的说法,其实是“留守儿童”。他们都姓陶,是当地三名同胞兄弟的孩子。
孩子们的大伯陶进才对记者说,孩子们的家庭本就困难,5个娃平时的伙食就是稀饭和盐巴。陶进才在家里务农,全家每个月的平均收入只有:
100元。
5个孩子被闷死的前一天,其中一个孩子跑到一个煎土豆的摊贩前哀求:
“孃孃,整碗土豆给我吃吧,我太饿了!”
5个孩子本不至于遭此厄运,但很遗憾,在城市里运行良好的流浪儿童/流量人口救助体系,似乎离5个孩子太远了。
事发后,无数网民的心被深深刺痛,毕节当地处理了包括副区长在内的8名干部,并宣布每年拿出6000万元设立关爱留守儿童基金。
悲剧发生后,很多记者进入毕节采访,在事发地不远的一个小饭店里,老板娘对一位记者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说你们大城市连流浪狗都不会死,还有人出大钱去拦车买流浪狗收养,我们这死的可是娃儿!”
3年后的6月,还是毕节,田坎乡4名儿童喝农药集体自杀,最小的孩子仅有5岁。
4个孩子里,最大的小刚只有14岁,他和3个妹妹相依为命。

(四兄妹自杀时的住所)
3个妹妹是哥哥小刚的“朋友”,哥哥则是3个妹妹的“父亲”——14岁的小孩子,扛得是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每天5点就要起床喂猪、给自己和妹妹们做饭,买菜、洗衣服、照顾3个妹妹的吃喝拉撒。
自杀的那天,哥哥给妹妹们做了最后的晚餐:酸菜叶子汤、玉米面。
村民们说,这基本上是四兄妹的“固定菜单”。喝下农药后,哥哥小刚从二楼跳下。


孩子们的家庭并不幸福。母亲出走后,他们的父亲继续外出打工,遭遇家庭变故后,很多村民表示:
“从来没人见小刚哭过。”
(二)
在毕节,留守儿童、困难学生的问题异常严峻,毕节曾做过一个官方统计:全市有18万名外出打工人员,因父母双双外出打工而留在家里的留守儿童有164608名。
当然,国家的各项针对留守儿童和贫困学生的扶持普惠政策,也同样温暖着偏远的毕节儿童。

(毕节的留守儿童)
不过,国家针对毕节大方县贫困学生的“雪中送炭”,却被人悄悄“截胡”了。
日前,国务院督查室发布了一则通报:
毕节大方县自2015年起,违规挪用中央拨付的教育专项经费3.4194亿元。


这3.4亿的中央专项教育资金,本应用作大方县中小学的校舍等基础设施改造、改善办学条件、薄弱学校改造,以及全县中小幼学生的营养改善计划。
不仅如此,大方县领导还将歪心思动在了最弱势、最没有话语权的群体,贫困学生身上。
为了补上当地“钱袋子”的漏洞,迫于财政压力,大方县以推进当地供销合作社改革的名义,发起成立乌蒙供销信用合作商务服务有限公司(乌蒙信合公司)。
这个公司牛逼到什么程度呢?
国家专款专项按月发给困难学生的生活补助金,在大方县,由教育系统代发变成了由乌蒙信合公司代发。
而乌蒙信合公司的操作是:以提供社员股金服务名义,直接克扣每名学生50元作为入社资格股金。

(毕节的贫困学生)
仅这一项,乌蒙信合公司的账面上就凭空多出来210万元。
乌蒙信合公司共有社员7.56万人,其中18岁以下未成年社员的比例高达56%,他们全都是大方县的中小学生。
就这样,大方县数以万计的贫困中小学生,华丽转身成了乌蒙信合公司的“股东”。
(三)
违规克扣困难学生之余,大方县也没放过本县的基层教师。
国家早有明文规定:
教师工资不得低于当地公务员平均工资水平。
但是在大方县,国家的这一规定被某些人暗自“吞掉了”。
2018年,大方县的老师们,到手的平均工资比当地公务员少了500元。2019年,工资差距进一步加大,老师们的平均工资,比当地公务员少拿了5000块。


工资少就少吧,也能活人。问题是,这么少的工资,常常拖欠。
大方县自2015年起拖欠教师工资补贴,截至2020年8月20日,共计拖欠教师绩效工资、生活补贴、五险一金等费用4.7961亿元。
这其中,包括直接拖欠教师工资及各类津补贴18031万元,同时,欠缴全县教师五险一金,共计29930万元。
除此之外,那个牛逼的乌蒙信合公司也没能放过大方县的老师们。
贫困学生那么点肉人家都要剔下来,老师们怎能不为大方县的财政大局做贡献呢?
大方县教育科技局通过会议,解决了老师们的工资拖欠问题。
你们不是想拿工资吗?好说,先答应将被拖欠的部分工资以入股的形式,存入乌蒙信合公司再说。
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金融牌照,不具备开展股金服务资格的公司,成功干起了“社员股金”服务业务。
当然,说“金融服务”有些过分,毕竟别的金融公司是求着投资人入股存钱,人家乌蒙信合公司玩的可是:强制!
你要问这个乌蒙信合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这个恐怕只有大方县的领导才能解释清楚了。毕竟,乌蒙信合的公司章程虽然写着以“服务三农”为宗旨,可是,调查组发现,这个公司吸纳的巨额资金,全部被调剂到与“三农”毫无关系的领域。
在这家公司的账目上,100块钱里,只有不到1块钱,花在了农民身上。
2015年至今,大方县的教职工敢怒不敢言,今天《新华每日电讯》的报道里,记者写道:
“曾有老师因向政府反映相关问题被处分,还有不少老师遭到解聘威胁,县城老师被威胁调到边远村小,不准参加职称晋级和评优。“


又是人们异常熟悉的逻辑:
不解决问题,先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
近年来,凡涉地方财政困局的新闻里,挤占教育经费,拖欠教师工资的做法常见报端。
吃“财政”这碗饭的群体里,基层教师的人数最多,可腾挪的资金量巨大,同时,基层教师和学生们的话语权最小。
地方财政没钱,虽然大家嘴上都说“再穷不能穷教育”,但办起事儿来,往往是:
再穷不能穷领导。
没钱?好说,先找个最软的柿子捏吧,反正他们也不敢闹事。
毕竟,都让你们做“股东”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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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慧超,前媒体人、资深品牌公关顾问

作家,已出版《这个世界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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