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爷爷的墓碑前,向他解释什么是同性恋 | 两个人的孤岛(五)
混圈子戴着套子,看社会带着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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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个人的孤岛(一)
一天晚上我在图书馆查资料,出来等电梯的时候看到了五分钟前的未接来电,正想出了电梯回拨的时候,手机却无声地再次亮起,我按了按眼皮,接起了电话。
随后,我回到图书馆拿走了占座的充电器和书,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背包,在坐出租的时候给妈妈打了电话,四十分钟后登上了回家的绿皮火车。
我的表姐在电话里告诉我,她的姥爷,也就是我的爷爷,五分钟前去世了。
其实在看到未接来电时我就有了预感,这个看起来突兀的电话实际上自爷爷昏迷后的半年来我都有了随时迎接的准备,而我和所有亲戚都没有能够随时联系的亲密关系,再加上我又查清楚了那时四起的流言都是我这些好亲戚的手笔,顺带扯出了当年我父母离异时母亲净身出户的原因,新账旧账一起算下来实在连表面功夫都开始懒得做,见面打招呼全看心情。
而这趟绿皮火车以前我还经常坐过,那时学校的事情也不多,赶上小假期加上周末加上翘课能凑出来的几天我都会回家和明皓待在一起,偶尔出去旅游,生活就像开了广角一样丰富了许多。后来一切结束,我回家的频率骤减,好像刻意躲着所有人,躲着那个在回忆里已经千疮百孔的小城,躲着把曾经的一切都深深埋起来的自己。这个方法真好,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几乎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一切仿佛就回到了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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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车里,自上车后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把背包抵在肚子上,手里的热水传出的热量稍微缓解还在痉挛的胃。
我看着被雨滴不断划过的车窗,随着暗夜降临渐渐稀疏的灯光,想着一年多以前我还是一次次满心欢喜地回家等着一份热烈的拥抱,如今却是回去参加一场注定了许久的奔丧。
回家的这几天,天气格外的差,连绵不断的阴雨加上山中阴冷的空气让本来就肃穆的环境更显凄凉。前来吊唁的人异乎寻常的多,花圈摆满了整个灵堂,上面是各种局长、会长、校长的敬挽。我几乎看到了所有从小到大见过面的亲友师长,随时准备着回答形式不同内容千篇一律的问题,接着开车将他们送下山。
也许是太过匆忙,或是周围人声鼎沸,尽管山上围绕着浓重的香火气息,还有小雨烘托的气氛,整个白天我竟然没有感觉太过悲伤,甚至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仅有的无时无刻关心我的家人,一个自回来以后还没有时间见面,另一个面容安详地盖着龙凤金丝被躺在水晶冷棺里,我哭给谁看呢。
可尽管这样想着,晚上去医院见到妈妈后我还是没哭出来,只是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自从我们和明家结束了以后,我们俩都刻意避开相关的话题,聊天也比平常少了些,可我们都能感觉到,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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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用不用我和你一起过去?”妈妈一边看着我收拾碗筷一边问我。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我擦了擦她的办公桌。
“对了,你强哥说车不着急还,用完了记得告诉他一声就行,油卡你找找看应该在车里。”
“知道了,找没找到我用完了都给他加满。”我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那我先回家睡了,明天还要早起。”顺手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准备离开。
“我今天下午看见明皓了,陪他姐姐取药,他说他们家的人明天也会去。”妈妈开始写病历,抬头打量着正在穿衣服的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看着妈妈的表情,突然松了口气,嗯了一声走了。
那个声音,那个表情是在告诉我,她已经差不多放下了。
出了医院后我并没有回家,而是转道开车又上了山,看见那间最大的灵堂里依旧灯火通明。
我在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夜里走进了陵园慢慢寻找,最终在一条小路最深处找到了爷爷的墓碑。
按照他们的说法,前方有路,后面有树,是块好地方。
明天早上这里就会聚集最后一行人,长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骨灰下葬,盖上厚重的大理石,封上水泥,最后家人按辈分三拜九叩,给这个盛大的葬礼添上最后一份仪式感。
我撑着伞站在墓碑的面前,看着照片上爷爷的模样。
我像是给自己做回忆录一样和爷爷说起小时候的经历,说起自初中起的十年来他缺席我的人生,聊起了这两年来我身边发生的故事,如何在经历一系列变故后再一次相信爱情,又是如何最终还是孑然一身。
我向他解释什么是同性恋,以及,我是如何深爱着明皓。
我第一次说起心里最深的秘密,即使对面是一座连骨灰都没有的空荡荡的墓碑。
这样连绵不断的小雨终于停了,我把啤酒放下,开始一寸一寸地擦干墓碑上的雨水,冰凉光洁的质感让我逐渐清醒,我把那柄黑色的雨伞挡在上面,准备离开这里。
但愿今晚的风可以吹走所有的尘埃,却带不走我留下的一丝荫庇。
——未完待续
作者:廿九
主播:萧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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