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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轻舟计划感受到了一种割裂

钱志龙 教育者钱志龙 2023-10-25


钱志龙推荐语:

这是我做公众号的第八个年头,中间很少开什么专栏,基本是随性记录,随缘分享。


最近因为做了「轻舟计划」持续收到很多学习者的反馈,甚至是投稿,我常被其中的一些文字弄的鼻子发酸。当然,这也是我做「轻舟计划」的初衷,希望越过一些束缚,分享一些能让直抵人内心的话和发问。这门课虽然浓缩在十个小时里,却用到了我毕生所学。


我也期待着,他们这些愿意袒露给更多陌生人的来稿,说不定可以推开某位读者的心,获得某种启发和慰藉。所以就想着正式开个专栏,让他们在这里持续发声。


名字就叫「上了轻舟系列」。




作者|甄心花

「轻舟计划」学习者


Dear friends,

 

来到轻舟前,我的自我厌恶感就已经很强烈了。

 

厌恶自己的服务型人格,厌恶自己在读研期间一直“为他人做嫁衣”,以致于毕业至今自己的简历如此苍白,其中的人物画像根本就不是我,我本能抵触并无法大方地向别人介绍我的这段经历。看似高级的title,实则都是打杂性、辅助性、没有创新的学术民工训练,消耗了我22-25岁之间的生理时光。

 

我一直在为导师服务,为师门服务,像一只老黄牛哼哧哼哧往前赶。然而我到底是被人催促着犁地的牛,是脚掌噗吖的小鸭,是静候狩猎的夜鹭,还是夜伺偷鸡蛋的黄鼠狼?

 

 

我的初心是了解更深度的学科知识,但是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为了发文不得不水文章,为了冲更高级的期刊拼命向政策靠拢,为了提高文章立意不得不迎合导师和编辑写一些装逼但不知道能否落地的文字。

 

我是想好好做的,想深入社会实况,然而期间迎接的却是巨大的工作压力。

 

导师不断催促进度怎么样怎么样,我初心并非成为老黄牛,却还是沦为一只老黄牛诚惶诚恐地往前犁。所以,我开始厌恶学术,厌恶写项目申请书、查文献、整理参考文献、报账这些围绕师门利益展开的服务性劳动,更厌恶自己。

 

导师曾经当面夸奖我:“你太好用了!”这句话像诅咒一样渗透进我的毛细血管,包裹住我的心脏,让我有种置身悬崖边的窒息感。为什么要用“好用”这个词来夸奖一个人呢?难道我的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使用”吗?难道我就是一个工具人,一个学术民工,一个搬砖机器?

  

 

起初我还在自我安慰导师跟知乎上的爆料比还不算坏,但是在一次次对轻舟伙伴讲述我的经历后,我不得不承认:我后悔读研。只是我潜意识羞于承认自己浪费了这段青春。

 

真正让我有所得的是我自己花时间去做的调研和实验,是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探索受访者经历的过程。这种贴近社会的努力比在实验室埋头玩文字游戏的空虚感要真实太多太多。

 

钱老师在课堂上曾问过我们的愿望。其实我有很多愿望,我一直从来爱做梦,在记事本里记录了各种灵感。哪怕是在导师剥削最严重的时候,在我的手指和肩颈每隔几分钟就发疼的时候,我也做梦。

 

 

谁说老黄牛不配做梦?!其实,我对自己的简历不是没有满意的部分,那些都是我出于本心去参加的活动:我喜欢的志愿类活动,我奇思妙想加班搞出来的idea,我特别爱好的一个项目。这些才是我愿意跟人分享的故事,是“I was there”的烙印。

 

我在轻舟计划期间感受到了一种割裂:一方面钱老师、学徒们和我们彼此间相处模式是很平等自在的;另一方面我和朋友在讨论高校师徒关系的现状时,却都觉得心头酸涩、愤怒焦虑。现实迫使我进一步反思高校师徒之间的利用/提携/雇佣/剥削关系。虽然这并非全部情况,但是你能否认它根本不存在吗?不能,甚至在今天已经相当普遍。

 

一声“老师”美化掩盖了背后的剥削与利用。导师的报账业务、拿快递、拿合同、做PPT、写发言稿、找资料、写项目申请书、测试实验室数据或资料、根据主编返修意见改稿子等等活,或低级或高级,根据师门可利用劳动力分配给合适的学生。完事后,一个大拇指微信表情包、一句赞赏、一顿饭局、定期劳务费就能让学生感恩戴德。

 

 

你想过没有,如果导师要在社会招聘劳动者,导师每个月要支付多少成本才能与师门的工作量相匹配?这期间的你如果去社会上探索感兴趣的职业方向,探索喜爱的志愿活动,你的人生少了一纸文凭,但会不会多一些故事,多一些可能?

 

如今回过头来的我总是会忍不住问自己:

 

  • 我为什么会因为导师的一句夸赞就心花怒放?连带着父母也很开心?

  • 我为什么要把导师这种上位者的话奉为圭臬?

  • 我为什么要为了师门的行政性事务熬夜到1点?

  • 我为什么要因为导师推脱很忙就放弃请求她指导我论文?她再忙也从未忘记要隔三岔五问候我的实验进展啊。

  • 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假期来干实验室的活?导师会同样来帮你?

  • 我为什么要每次负责整理导师不愿意管的、最低级的参考文献?我得到了什么锻炼?

  • 我为什么要在导师批评我的时候诚惶诚恐?

 

什么样的学生最得这种导师喜欢?听话的,乖巧的,老实的,哼哧哼哧干活的,唯唯诺诺的,敢怒不敢言的,喜欢内卷的,没有自我人格的,家里父母弱势的,有讨好人格的,耳根子软的。其中有我的人物画像,我很惭愧。

 

 

3年磨难让我懂得了一个人生教训:谨慎看待上位者。当学生离开高中来到大学校园时,高校象牙塔就开始规训这批天真稚气的年轻人。这个生态完整、自成体系的小社会教育学生遵守秩序,鼓励学生适应“体制化”。

 

硕博导师的权威性早已根植在整个高等教育体系中。师徒关系的天平从来不平衡。作为上位者的导师,拿捏学生的毕业资格,直接支配师门学生数年的劳动资源,说是“老师”,更甚“老板”。并且,明明学生承担了过度的学术劳动,却因为“尊师重道”的传统文化饱受自我道德谴责,良心不安,羞于向外人投诉不公。

 

教授这个头衔意味着这一批人符合了当年高校对教职人员学历标准的考核要求,但是这一批人是否全部都具有真才实学?是否都懂得现代社会人与人交际的交际分寸?是否都懂得学生是平等的人而不是牲畜?恐怕得打问号。

 

 

回顾过去所受的教育,我发现学校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指导过学生面对导师不合理对待时你应该怎么做。这就有点像,你去公司上班时HR也从来不会告诉你当公司想办法辞退你、不给你交社保时应该怎么提出劳动仲裁。

 

我对师徒关系的领悟是我自己饱受心理折磨、看知乎同龄人的控诉贴、B站博士生的自我陈白、微信公众号推文之后慢慢思考得来的。很讽刺吧,虽然即得利益者采取隐晦回避的态度,但是学生愈是过度劳动,其意识觉醒却愈如泉涌般喷薄。

 

更讽刺的是,其实只要导师跟我坦白一句为了项目进展确实把我逼得很紧,我所有的委屈、折磨、怨恨,就都能放下。可是,她没有。

 

 

轻舟就是我的树洞,我想写这封信,因为对于曾经那个总是精神紧绷、深夜伏案工作的沉默女孩,我对不起她,我在启程前还欠她一个郑重交待。更希望我的经历可以提醒来路人谨慎把握你付出的每一段关系,夜黑浪汹,小心行航。

 

感谢你读到了这里,我们下个渡口见。

 

Best regards,

甄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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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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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Ed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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