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桐辉、李家强、杜彦昭：律师服务企业刑事合规的初步整理 | 司法兰亭会八周年
（题字：南开大学法学院校友安尧）
一、内涵及功能
律师服务企业刑事合规是指，律师根据刑事法律规则，预先对所服务企业可能面临的刑事风险进行调查、识别和防范，使其设立、管理及经营等符合刑事规范，帮助企业依法应对刑事调查、化解刑事追诉的服务。
（一）对企业的价值
它可以给企业及企业主带来多项价值：
1.避免经济损失；
2.免受刑事制裁；
3.规范运行，稳健发展；
4.获得商誉，蓬勃发展。
（二）对律师的价值
在我国，这是律师业务的新版图、新蓝海，可以充分发挥自身刑事法律知识、方法及思维的优势，不仅能让企业可持续发展，也能给自己创造价值：
1.获得直接受益；
2.开拓更多案源；
3.树立专业、尽责的良好形象。
二、服务对象、环节
（一）服务对象
1.企业主及管理层
2.企业员工
3.企业
（二）服务环节（重点领域）
1.企业日常环节（风险预防）
企业的设立、变更、管理、融资、采购、设计、生产、服务、营销、财税、用工、知识产权、项目获得、运营环境及破产注销等，“从生到死”中涉及的主要环节。
其中，资本注册、融资投资、市场交易、财物税收、贿赂防范、合同签订、劳动用工、知识产权、安全生产、环境保护是重点环节、重点领域。
而企业对商业贿赂、徇私舞弊的预防，以及对商业贿赂、徇私舞弊调查的应对，是最本质意义上的刑事合规。
2.刑事调查和追诉（风险发生）
风险来临前夕和刑事调查来临期间，也是律师合规服务的延伸和紧急应对内容。
三、企业可能涉及的罪名
针对不同企业，调查、梳理其可能涉及的罪名，进行风险查找和防范是最佳方案，因此，这些罪名是最佳的刑事合规指引：
（一）设立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虚报注册资本罪，虚假出资、抽逃出资罪，欺诈发行股票、债券罪，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
（二）生产经营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生产、销售假药罪，生产、销售劣药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生产、销售不符合标准的医用器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产品罪，生产、销售伪劣农药、兽药、化肥、种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的化妆品罪，非法经营罪。
（三）融资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集资诈骗罪，信用证诈骗罪，票据诈骗罪，高利转贷罪。
（四）市场拓展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受贿罪，单位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介绍贿赂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对有影响力的人行贿罪，非法经营罪，组织、领导传销活动罪，虚假宣传罪，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虚假广告罪，串通投标罪，合同诈骗罪，强迫交易罪，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逃避商检罪。
（五）财物管理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贪污罪，职务侵占罪，挪用公款罪，挪用资金罪，挪用特定款物罪，逃汇罪，洗钱罪，私分国有资产罪。
（六）税收管理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逃税罪，逃避追缴欠税罪，骗取出口退税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虚开发票罪，伪造、出售伪造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非法出售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非法购买增值税专用发票、购买伪造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非法制造、出售非法制造的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非法制造、出售非法制造的发票罪，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非法出售发票罪，持有伪造的发票罪。
（七）知识产权保护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假冒注册商标罪，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罪，非法制造、销售非法制造的注册商标标识罪，假冒专利罪，侵犯著作权罪，销售侵权复制品罪，侵犯商业秘密罪。
（八）劳动用工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强迫劳动罪，雇用童工从事危重劳动罪，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
（九）终止清算环节容易触犯的罪名
妨害清算罪，隐匿、故意损毁会计凭证、会计账簿、财务会计报告罪，虚假破产罪。
四、律师服务企业刑事合规的流程、方法
刑事合规的起点是对刑事风险的识别和评估，目的是提前防范、全面管理。风险来临前夕，律师需要全面审查企业的制度及人员，找出隐藏的刑事风险。同时，帮助完善企业管理，避免风险；对不合规的行为，建议企业及时惩戒。
（一）初步调查，确立刑事合规目标
1.根据企业的类型以及生产、经营、销售、管理、对外业务情况，开展初步调查，梳理其可能涉及的刑事罪名，分析其可能遭遇的刑事风险，树立总体的合规目标；
2.刑事合规目标要合理，要与企业的资产实力、成本效益、管理框架及合规投入能力相适应，使其能够融入企业的决策、管理及经营环节，落实为合理的规章制度与岗位权责；
3.刑事合规目标要合理，才能得到企业的上下认可、提高落实度，也才能得到更高的律师服务对价。
（二）调查、识别风险，形成初步清单
1.查找、识别客户企业各业务单元、流程中可能蕴含的刑事风险；
2.对风险进行汇总、分类，形成初步的刑事风险清单；
3.不论风险源是否在企业控制下，不论原因是否查明，均应先行纳入清单；
4.持续关注企业与刑事法律变化，及时更新刑事风险清单。
（三）分析刑事风险的原因与程度
1.原因分析：对刑事风险源或可能导致风险的具体原因，进行分析；
2.可能性分析：对风险的可能性及频率，进行分析；
3.影响力分析：对可能造成的损失，进行定性与定量分析。
（四）评估风险等级，完善风险清单，进行清单与等级管理
1.根据风险的可能性高低、影响力大小，结合刑法的规定与企业的实际情况，分别排序或综合排序，形成风险等级；
2.推荐综合排序
3.结合风险等级，对前述的初步风险清单进行完善，形成最终的标有等级的刑事风险清单。
（五）提出刑事风险应对方案
1.根据风险原因、风险等级，明确责任和措施，以形成针对性应对方案；
2.应对方案的确定，还需结合前述的企业的合规目标、控制能力、管理框架、资产情况、合规投入。
（六）帮助企业“建章立制”“设岗立责”
紧急风险化解后，或者在风险来临前，律师还应帮助客户企业在刑事合规上“建章立制”“设岗立责”：
1.合规部门：有条件、有必要的，督促其成立专门的合规部门甚至是刑事合规部门，负责刑事合规体系的建立，进行合规的监督、考核、调查及处理等；
2.实体规则：与合规部门一起梳理企业所有的规章制度，帮助其建立和完善刑事合规实体规则；
4.岗位权责：与合规部门一起将刑事合规要求拆解，融入到重要管理层及重要人员的岗位权责与工作流程中，尤其注意强化重要节点人员的岗位权责，例如，财务税收、项目融资、合同销售人员的岗位权责及执行流程中。
3.保障机制：督促企业建立围绕刑事合规的监督、考核、举报、调查、处理、救济及监督机制，以进一步提高企业及成员的刑事合规的意识与能力；
（七）帮助企业进行合规培训
1.帮助企业建立制度化、常态化的培训机制，参与合规培训，确保管理层及员工理解、遵循企业刑事合规的目标和要求；
2.重视各种刑事合规正反案例的运用，重视互动式、体验式培训，组织相关人员旁听相关刑事审判。这有助于强化管理层及员工对刑事合规的理解，也能通过各种血淋淋的例子和各种成功的经验，提高他们对刑事合规的重视程度。
第六步和第七步应当尽早启动，必要时第一步完成后即可展开。
五、律师帮助应对刑事调查的流程、方法
（一）预判、化解刑事调查
1.企业或者企业主卷入刑事调查前夕是有征兆的，律师需细心观察、及时沟通和防范：（1）当所服务的企业被行政检查及被追究行政责任，被判承担民事责任时；（2）当所服务的企业人员被限制出境、以行政措施限制自由时，尤其要保持敏感性，以及时化解；（3）当关联企业、竞争企业及人员被行政调查或刑事调查时；（4）当相同或类似企业被追究刑事责任或行政责任时。
2.制定刑事风险化解方案，避免被刑事立案：（1）厘清企业及人员的民事、行政及刑事责任的界限，分析其转化可能性；（2）促使企业将刑事问题转化为民事问题，积极沟通，积极赔偿；（3）通过谈判促成和解；（4）积极应对行政处罚，避免升级为刑事调查和追诉。
（二）应对立案阶段的调查
1.侦查机关立案后，可向负责人及相关人员讲解涉案罪名、量刑规则及刑事侦查与诉讼的流程，让企业对案件有初步了解，便于后期的工作安排；
2.结合具体经营情况区分其非罪与有罪的行为，找到无罪以及罪轻的辩护点及工作起点，以为企业及时止损。
3.帮助他们鉴别有罪证据与无罪证据，并做好无罪证据的保全工作；
4.帮助企业积极应对刑事调查，配合侦查工作，为后期辩护做好准备。
（三）应对侦查阶段的调查
1.帮助涉事人员了解未决羁押场所的布局及侦查讯问的流程，必要时将已决案件案卷作为参考，向他们讲解侦查案卷的基本构成，诸如“程序卷”和“证据卷”的关系和效力；
2.向他们讲解基本的证据规则，尤其是讯问笔录的效力；
3.帮助他们鉴别常见的非法侦查手段，尤其是应对非法讯问的基本策略。
审查起诉和审判阶段，主要是作为辩护律师或者配合辩护律师应对刑事指控，因此，属于刑事辩护业务范畴，不再赘述。但在这些阶段，也对刑事合规律师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有“刑事+”意识，善于与其他专业人员合作，例如，与法务人员合作获得和固定证据，同时配合好辩护律师的工作。同时，在这一阶段，刑事合规律师更要密切关注案件走向，多观察、多总结，为今后的工作奠定好的基础，并做好对其他领域、环节及人员的风险防范与培训。
六、律师对不同类型企业的刑事合规服务
律师需要针对不同类型的企业，进行相应的刑事合规服务。同时，这也是“刑事合规＋”的最好体现。
（一）生产企业
生产企业主要涉及的犯罪是产品质量类犯罪，此类案件多发生在食品及药品安全领域。以食品药品的生产为例，食品、药品关系国计民生，一旦发生责任事故，往往导致群死群伤，不仅会牵扯到企业家自身，可能企业也会就此倒闭。
针对这一行业的风险，律师的刑事合规服务主要是：（1）帮助理清法律对相关生产企业产品质量的要求；（2）督促其严格遵守国家法律规定或者行业规定的质量标准，把国标或者行标纳入企业内部产品质量标准的规范之中加以明确；把产品质量责任层层细化，纳入岗位描述之中，督促各级严把质量关；（3）对相关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引导其避开刑事风险。
生产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生产、销售假药罪，生产、销售劣药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食品罪，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生产、销售不符合标准的医用器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产品罪，生产、销售伪劣农药、兽药、化肥、种子罪，生产、销售不符合卫生标准的化妆品罪。
（二）销售企业
销售企业主要涉及的犯罪是行贿类犯罪。现实中销售人员为了能与客户保持长期供销关系并及时收付货款，往往出现按照回收商品货款金额的一定比例给予买方负责人一定的商品回扣。
销售人员在履行职务的过程中，其行为会被视为公司的行为，当其行贿行为案发时，可能会被定为单位行贿罪，从而使企业陷入刑事风险。
为了预防此类风险，律师在进行刑事合规时，可以：（1）对特定犯罪行为进行明确、成文的禁止性规定；（2）对在业务开展中可能的犯罪行为进行有效的预防和监管，避免企业触碰到刑事法律红线；（3）对相关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引导其避开刑事风险。
销售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受贿罪，单位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介绍贿赂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对有影响力的人行贿罪，虚假宣传罪，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虚假广告罪，合同诈骗罪。
（三）建筑企业
建筑企业主要涉及的犯罪包括贿赂类犯罪以及重大责任事故罪。在建筑行业，受《招投标法》的限制，在招投标过程中，参与串标、围标的人员为中标往往容易实施行贿犯罪。同时，这些腐败犯罪，往往会因对冲贿赂成本而降低工程质量，会为日后发生工程质量事故埋下了伏笔。
因此，律师可以为企业：（1）提供刑事合规法律培训、法律咨询及相关政策解读，尤其对相关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2）提高他们的刑事合规意识，使其主动遵守刑事合规要求；（3）帮助企业管理人员的减少腐败风险，并提高他们的安全生产意识。
建筑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重大责任事故罪，重大劳动安全事故罪，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不报、谎报安全事故罪，串通投标罪，行贿罪，单位行贿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受贿罪，单位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介绍贿赂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对有影响力的人行贿罪。
（四）金融企业
金融企业主要涉及的犯罪是非法集资类犯罪。律师在做针对金融企业的刑事风险的合规业务时，主要有以下工作：（1）在投资之前，全面梳理相关法规，审查企业的营业范围是否包括吸揽资金业务，是否符合相关金融从业资质；（2）在投资过程中，做好市场的尽职调查报告，建议企业选择稳健行业投资，保证能够还本付息，防止出现无法还清债务从而引起刑事法律风险；（3）对可能涉及的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引导其避开刑事风险。
金融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为：虚报注册资本罪，虚假出资、抽逃出资罪，欺诈发行股票、债券罪，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集资诈骗罪，信用证诈骗罪，票据诈骗罪，擅自设立金融机构罪，高利转贷罪，骗取贷款、票据承兑、金融票证罪，伪造、变造金融票证罪，擅自发行股票、公司、企业债券罪，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罪，编造并传播证券、期货交易虚假信息罪，操纵证券、期货市场罪，吸收客户资金不入账罪，违规出具金融票证罪，对违法票据承兑、付款、保证罪，逃汇罪，洗钱罪。
（五）服务型企业
服务型企业根据所从事的具体业务不同，主要涉及的犯罪罪名也有所区别。餐饮行业需要注意食品安全方面的犯罪、酒店业需要注意容留卖淫方面的犯罪、KTV等娱乐产业需要注意防范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以 KTV 等娱乐产业为例，因其作为经营性经济实体，形成了稳定的组织结构，有固定的员工，有一定经济实力，往往在一定的地域或行业有着较大影响，并且在现行体制下难免与有关公职人员有些关系。如果此时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又出现某些持续性的违法行为，在认定标准掌握不够严格的情形下，该企业从形式上看，就较容易具备“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构成要件。
为防范此类风险，律师在做刑事合规时需要：（1）针对诊断出的相关刑事法律风险，在法律框架范围内提出防范建议；（2）提出避开特定罪名的具体补救措施；（3）规范企业的经营管理，提升刑事风险的识别能力和管控能力。
服务型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非法提供麻醉药品、精神药品罪，组织卖淫罪，引诱、容留、介绍卖淫罪，包庇罪，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传播淫秽物品罪，组织淫秽表演罪，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
（六）特殊行业
特殊行业的开展需要履行特别的手续，获得一定的资质才能开展。例如《特种行业管理条例》第十一条规定：“从事旅馆业、典当业、公章刻制业经营，应当依法取得公安机关颁布的《特种行业许可证》”。若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经营，轻则受到行政处罚，重则会涉及到非法经营罪。公章刻制业在经营过程中还需要审核刻章委托人的身份资质、刻章用途等，以免成为伪造印章罪的共犯。
为了防范这些风险，律师需要：（1）在企业成立之时收集、分析相关规定，规范企业申请资质的材料，并保存好相关文件；（2）对可能涉及的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引导其避开刑事风险。
特殊行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非法经营罪，伪造、变造、买卖国家机关公文、证件、印章罪。
（七）高科技企业
以信息科技企业为例，大数据公司在对数据的收集和使用中会涉及诸多问题。例如，有不少企业往往会用网络爬虫技术来收集数据，并将其提供给第三方提供信息核验服务以收费等。这些行为可能会触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等。
因此，对这类企业提供刑事合规服务时，律师需要：（1）重点把握数据的获取、使用、流转的合规问题；（2）督促企业收集时要向客户明示、获得同意；使用时要遵循正当性、合法性及必要性原则，在授权范围内使用；（3）对高科技企业所从事的相关活动是否涉及刑事法律风险进行全面调查，对这些活动的细节进行了解和分析；（4）对可能涉及罪名进行实体与程序的讲解和培训，引导其避开刑事风险。
高科技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罪，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拒不履行信息网络安全管理义务罪，非法利用信息网络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侵犯知识产权类犯罪，侵犯商业秘密罪。
当这些企业本身就有一定的互联网金融、借贷业务时，则可能触犯诈骗罪；催讨中利用了不正当手段的，则可能触犯寻衅滋事罪或敲诈勒索罪等。
（八）中央企业
中央企业有其特殊性，在服务央企的合规时，律师需注意以下几点：（1）重点关注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等高危犯罪；（2）围绕重点罪名，对高管等人员的权限与责任加以明确，尽量减少其贪腐风险；（3）加强对海外人员的培训，研究其所在国法律法规和国际规则；（4）央企的合规管理由国有资产管理委员会指导监督，发生重大风险事件后，律师应督促合规部门应及时向相关负责人及国资委报告。
中央企业容易触犯的重点罪名有：行贿罪，单位行贿罪，受贿罪，单位受贿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介绍贿赂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对单位行贿罪，对有影响力的人行贿罪，非法经营同类营业罪，为亲友非法牟利罪，签订、履行合同失职被骗罪，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员滥用职权罪，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徇私舞弊低价折股、出售国有资产罪，私分国有资产罪。
七、注意事项及自身风险防范
（一）签订刑事合规服务合同时，双方权利、义务及责任要明确。履行时，各项服务要注意留痕，分阶段出具的法律文件，要请客户签字确认；
（二）遵守保密义务，尤其对企业的商业秘密、知识产权等；
（三）准确分析企业行为的性质及可能触犯的罪名，准确分析案件走向，但不要替客户选择和决定，更不能纵容、教唆其用违法犯罪的方法预防、应对刑事风险。在风险来临阶段的基本原则是：律师制定方案、注明风险，企业自己选择、自己实施。
附则：企业合规的正反典型案例
（一）企业不合规遭致处罚的案例
企业若想稳健运行，蓬勃发展，必须强化刑事合规。若刑事合规不到位，
将会遭受监管处罚或刑事制裁，带来经济与商誉损失。以下案例中可见一斑：
1.2013 年，葛兰素史克（中国）投资有限公司在接受合规调查中被发现存在商业贿赂行为。2014 年该公司被长沙市中院以单位受贿罪处以 30 亿罚金，并对相关负责人定罪处罚。此判决不仅使该公司形象蒙灰，而且使其业绩遭受重创。
2.2017 年，易辰恒达（北京）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在运营中缺乏合规意识，
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给予国家工作人员钱款，被北京市三中院以单位行贿罪定罪处罚。
3.2018 年，赵薇、黄有龙夫妇的龙薇传媒公司因在收购中违反《证券法》
规定，对相关信息进行虚假记载和误导性陈述被证监会顶格处罚：对黄有龙、赵薇给予警告，并分别处以 30 万元罚款，同时，两人 5 年内禁入证券市场。
4.2018 年，中兴通讯因其违规经营被美国商务部制裁。不仅要缴纳数十亿美元的巨额罚款，还要接受董事会管理层改组，由美国合规小组入驻进行合规建设等屈辱条件。
5. 2017年，上海晟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因采用技术手段破解防护措施，抓取北京字节跳动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今日头条）服务器中存储的视频数据，造成被害单位技术服务费损失数额较大，情节严重，构成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罪。
6.2019年9月以来，国内大数据行业多家知名企业接二连三被曝出疑似违规或涉嫌刑事犯罪：（1）杭州知名大数据服务公司杭州魔蝎数据科技有限公司被曝疑似被公安机关控制；（2）2019年9月11日晚，公信宝的运营公司杭州存信数据科技有限公司被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分局查封，办公场所大门被贴上了封条；（3）9月19日，头部贷款超市平台信用管家被公安机关突击调查；（4）10月21日，著名上市公司“51信用卡”位于杭州西湖区紫霞街80号西溪谷国际商务中心的办公地点遭遇警方突击清查。该公司主打信用卡账单管理软件“51信用卡管家”，后又推出“51人品”、“51人品贷”、“给你花”等产品。消息传出后，其股价在开盘后一度暴跌40%，公司发布公告宣布暂停交易。
（二）企业合规免于处罚的案例
企业若全面深入做好刑事合规，并将其融入企业文化，可免除行政处罚，甚至免予承担刑事责任，实现稳健运行及可持续发展：
1.2017 年，在雀巢公司下属销售员工通过给予医务人员利益来获取公民信息一案中，雀巢公司因具有完善的合规体系以及合规培训制度而最终被兰州中院免除单位犯罪。
2.2006 年，西门子公司因贿赂丑闻而命悬一线，正是合规管理使其安全度过危机。自此，合规管理便融入其血液之中，用其座右铭来说，就是“西门子只做合规的业务”。
3.在华为公司的管理流程上，合规部门几乎融入所有业务流程。另外，华为对于内外部合规的要求也极为严格，不仅在内部建立了完善的合规体系，而且注重与外部律所合作，进行风险防范。
朱桐辉，南开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李家强，南开大学法学院研究生
杜彦昭，南开大学法学院研究生
朱桐辉：“以审判为中心”为标准检视《监察法》与《刑事诉讼法》的衔接
朱明勇：刑事合规是个伪命题——从罪刑法定和刑法的形式与实质切入
编辑 | 朱桐辉：南开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北京云证国际数据司法鉴定中心学术部主任，泰和泰（北京）律师事务所刑事部学术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