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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欣赏|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印度】:夜中

冰心|译 世界文学WorldLiterature 2021-03-10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1861-1941),印度著名诗人。1913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在外国泰戈尔一般被看作是一位诗人,而很少被看做一位哲学家,但在印度这两者往往是相同的。在他的诗中含有深刻的宗教和哲学的见解。对泰戈尔来说,他的诗是他奉献给神的礼物,而他本人是神的求婚者。他的诗在印度享有史诗的地位。他本人被许多印度教徒看作是一个圣人。


夜中

“大夫,大夫!”

我在深夜中被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我们的房东杜金先生。我连忙起来,拉出一张破椅让他坐下,焦急地望着他的脸,我看钟,这时已是夜里两点半以后了。

杜金先生脸色惨白,说话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今天夜里那些病象又回来了——你的药对我一点也没有用处。”我带点畏怯地说:“我怕你又是喝了酒吧。”杜金先生生了气了,说:“这个你可大错特错了。这不关喝酒的事,你必须听完这段事情才能知道真正的原因。”

壁龛里点着一盏很暗的小铁煤油灯。我把它捻上一点,灯光是亮一些了,同时却冒起烟来。我拉过一件衣服披在肩上,又摊开一张报纸把药箱盖上,坐了下来。杜金先生开始讲他的故事:

“差不多四年前,我得了一次很重的病;病到垂危又好转过来,一个月以后,我完全恢复了。

“在我生病的时候,我的妻子日夜都没有休息。这个孱弱的女人在这几个月之中用尽她的一切力量把死亡的使者从门口赶走。她废寝忘食,世界上其他一切都不在她的心里。

 “死亡,象一只老虎,被它的俘获物骗过了,它把我从嘴上甩下走开,却在退走的时候,把我的妻子狠狠地打了一爪。

 “不久我的妻子生下了一个死婴。于是轮到我来护理她了。她却总觉得不安,说:‘老天爷,别老是这样婆婆妈妈地在我屋里出来进去的。’

 “如果我在她发烧的夜里到她屋里去,假装自己搧扇子来给她打扇,她就会十分激动。如果,因为服侍她,我的餐时比平常晚了十分钟,这种事也会惹得她哀求或发怒。如果我替她做了一件极小的事情,不但对她没有帮助,而且得到相反的效果,她会说:‘这样婆婆妈妈的对一个男人没有好处。’

 “我想你看见过我的别墅。前面是花园,恒河就从下面流过。在南头,我们的卧室底下,我的妻子按照她自己的想象造了一个花圃,围上凤仙花的篱笆。这是这花园里最简单朴素的一角。在花盆里你不会看到标着冗长的拉丁花名的木牌,在最素净的花木旁边飞扬着最神气的旗帜。茉莉、月下香、柠檬花,还有许许多多各种的玫瑰花。在一棵大宝茹树下摆着一块大理石板,我的妻子身体好的时候,每天总把它擦洗两次。在夏天夜里,她工作完毕的时候总在这里闲坐。从这里她能看见河流,但是过往轮船上的客人却看不见她。

 “四月的一个月夜,她缠绵床褥许多天之后,表示要走出那郁闷的屋子,到她的花圃里去坐坐。

 “我极其小心地举起她,把她放在宝茹树下的石板上。一两朵宝茹花飘坠了下来,横斜的月影,穿过头上的树枝落在她憔悴的脸上。周围一切都静默着。当我低头看着她的脸,在充满浓香的阴影里坐在她身边,我的眼睛润湿了。

 “我慢慢地挨近她,把她一只瘦弱的手握在我的双手里。她并没有拦阻我。在我这样沉默地坐过许久之后,我的心开始涌溢了,我说:‘我将永不会忘记你的爱情。’

 “我的妻子笑了一笑,这里面掺和着一些快乐、一丝的不相信和尖刻的讽刺。她并没有回答一个字,但是她的笑声使我懂得她感到我不一定会不忘记她,而且她也不愿意我这样做。

 “我总鼓不起勇气向我的妻子表示爱情就是怕她这种温柔而尖刻的笑。我在她背后所编好的话语,一到她的面前就变得非常庸俗。

 “受人反驳的时候你还能说话,但是你不能用争辩来对付笑声,因此我只好沉默了。月光更亮了,一只杜鹃不住地在呼唤,直到它似乎发了狂。当我默坐的时候,我想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这只杜鹃的新娘怎么能够这样地冷淡。

“经过了多方的治疗,我的妻子的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提议去换一换空气,我就带她到阿拉哈巴去。”

说到这里,杜金先生忽然停住了,他默默地坐着。他脸上带着疑问的神气对着我看,然后双手扶头开始凝想。我也沉默着。煤油灯光在壁龛里摇晃,夜静中真切地听到蚊子的嗡嗡声。杜金先生忽然又打破寂静,继续讲他的故事:

 “哈兰大夫给我的妻子看病,过了些日子他告诉我这是不治之症,我的妻子将终身在痛苦中度日。

 “有一天我的妻子对我说:’既然我的病不会脱体,我又似乎没有早死的希望,你为什么要跟一个活死人在一起过呢?不要管我,回到你的其他的事情上去吧。’

 “现在轮到我发笑了。但是我没有她那种发笑的气力。因此,用一种爱情小说里主人公应有的一切严肃,我声称:‘只要在我的躯壳里还有生命……’

 “她拦住我,说:‘又来了,又来了,你用不着再说什么了。咳,听你说这个使我想死。’

 “我不晓得当时我对自己坦白过没有,但是现在我准知道我坦白过了,就是在那时候,从我的心底,我对这个无望的病人的护理,感到厌烦了。

 “很明显,虽然我殷勤地服侍她,她也能够探测到我精神深处的倦乏。我那时并不了解,但是现在我心中毫无疑问地知道她能看透我的心思,就如同能看懂单字的小学读本第一册那样地容易。

 “哈兰大夫是和我同一个种姓的。他邀请我不论何时都可以到他家里去。在我去过几次以后他就把我介绍给他的女儿。她已过了十五岁却还没有结婚。她父亲说他还没有把她嫁出是因为在同一个种姓里没有找到一位合适的新郎,但是也有传言说她命里不宜早婚。

 “但是她没有其他的毛病,她是又聪明又美丽。因此我有时同她讨论种种问题,常常夜里回去得很迟,把我给我妻子吃药的时间拖延到很晚。她深知我是在哈兰大夫的家里,但是她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间病房对于我似乎加倍地呆不住而没有意趣了。现在我开始忽略了我的病人,往往忘记按时给她吃药。

 “大夫曾对我说过:‘对于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死亡是一个快乐的解脱。他们苟延残喘,自己得不到快乐,还连累别人受苦。’

 “在讨论普通事情的时候,说到这些也许还是可恕的,但是,有我的妻子这样一个例子摆在面前,这一类的题目是不应当提到的。我假定医生们对于人类生死问题是已经无动于衷了。

 “忽然有一天,我正在病房隔壁的屋子里坐着,听见我的妻子对大夫说:’大夫,为什么你还要继续给我这许多无用的药品呢?当我终生已成为一个连续的病痛的时候,你想,把我治死不是等于把我治好了吗?’

 “大夫说:‘你不应当说这种话。’

 “大夫一走,我就走进我妻子的屋子,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前额。她说:‘这屋里热得很,你还是照例出去散步吧。你若是晚间不做一点运动的话,吃饭会没有胃口的。’

 “我的夜晚的散步实在就是到哈兰大夫的家里去。我自己曾经解释过有一点运动对一个人的健康和胃口是必需的。现在我准知道每天她都看透了我的借口。我才是个傻子,我真以为她对于我这瞒骗毫无觉察。”

说到这里杜金先生停住了,把头埋在两只手里,沉默了一会。最后他说:“给我一杯水吧,”喝过了水他又说下去:

 “有一天,大夫的女儿茂诺瑞玛表示她想去看望我的妻子。我不了解为什么,这个请求并没有使我高兴。但是我没有理由拒绝她。因此有一天晚上她到我们家里来了。

 “这一天我的妻子的痛苦比往常又厉害了一些。在她痛苦加剧的时候,她总是安静沉默地躺着,有时攥起拳头。只有从这个现象上才能领会到她是在忍受着多大的苦痛。屋里没有一点声息,我沉默地坐在床边。她没有要求我照例出去散步,也许是她没有力气说话,也许是在这样痛苦的时候有我坐在旁边对她是个慰藉。为怕灯光刺激她的眼睛,我把煤油灯放在门边。屋里又暗又静。只在我的妻子的痛苦稍微减轻一些的时候,听到她一两声轻松的叹息。

 “就在这时候茂诺瑞玛来了,站在门口,迎面的灯光正照射在她的脸上。

 “我的妻子惊起了,抓住我的手问:‘这是谁?’在她虚弱的情况下,发现一个生人站在门口使她十分惊惶,她用沙哑的声音再三地问:‘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先是勉强地回答:‘我不认得’,但是我立刻觉得似乎有人在鞭笞着我,我连忙改口说:‘呵,这是我们大夫的女儿。’

 “我的妻子回过头来看看我。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她就转向那个新来的人,用微弱的声音说:‘请进来吧,’又对我加上一句,‘把灯端过来。’

 “茂诺瑞玛走进屋里,开始和我的妻子谈了几句话。在她说话的时候,大夫也来看望他的病人。

 “他从药房里带来了两瓶药。他拿出药来一面告诉我的妻子:‘你看,这只蓝瓶子里的是外用药,另外一瓶是内服的,千万不要弄错了,因为这是很厉害的毒药。,

 “他也警告了我,就把这两个瓶子放在床边桌上。大夫要走的时候叫着他的女儿。

 “她对他说:‘父亲,我为什么不可以呆下来呢?这里没有一个女人看护她。’

 “我的妻子非常激动地坐起来说:‘不,不,不要你麻烦了。我有一个老女佣人,她象我母亲一样地照顾我。’

 “大夫正要把他女儿带走的时候,我的妻子对他说:‘大夫,他坐在这闭闷的屋子里太久了。你好不好带他出去吸点新鲜空气呢?’

 “大夫转向我,说:‘一块儿来吧,我带你到河边去走走。’

 “在表示一点不愿意之后我就同意了。大夫在走以前又警告我的妻子关于那两瓶药的事。

 “那晚上我在大夫家里用了晚饭,很晚才回家。到家我发现我的妻子正在极端痛苦之中。我感到深深愧悔,我间她:‘你的疼痛又厉害些了吗?’

 “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抬头看看我的脸。我看出她在十分困难地喘息着。

 “我立刻去请大夫。

 “起先他找不出是什么原因。最后他问:’疼痛厉害些了吗?敷了药了吗?’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蓝瓶子来。瓶子空了!

 “他惶急地问我的妻子:‘你没有吃错了药吧,有没有?’她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她是吃错了药了。

 “大夫跑回家去取抽胃筒,我象失心疯一样扑倒在床上。

 “这时,就象一个母亲勉强抚慰一个病孩子似的,我的妻子把我的头拉到她的胸前,企图从她手的抚摩里把她的心思告诉我,只通过这温柔的抚摩,她再三地告诉我:’不要伤心吧,一切都为着最大的好处。你会快乐的,也知道我是快乐地死去的。’

 “大夫回来的时候,我的妻子的痛苦和她的生命已经一同完结了。”

杜金先生又喝下一口水,说“嗬,热得要命。”说着就到走廊上去,急急地来回走了两趟。回来他坐下又开始讲说。很清楚他并不想告诉我;但似乎通过一种魔术,我能从他心里拉出那段故事来。他接着说:

 “在我和茂诺瑞玛结婚以后,每逢我想热情地和她谈话,她总显得抑郁,仿佛她心里有一种我所不能了解的猜疑似的。

 “就在这时候我开始耽酒。

 “一个初秋的夜晚,我和茂诺瑞玛在河边的花园里散步。黑暗使人有一种幻境的感觉,这里面连小鸟偶尔在梦中扑翼的声音也听不到。只有我们走过的小径两旁的木麻黄树梢在微风中叹息。

 “茂诺瑞玛感到疲倦了,就去躺在那块大理石板上,把双手放在脑后,我坐在她的旁边。

 “在这里黑暗似乎更浓密了,能看到的碎片的天空都挤满了星辰。树下蟋蟀的鸣声似乎是静默的裙缘上一道浅浅的声音的缝边。

 “那晚上我喝了一点酒,心情伤感。当我的眼睛习惯于黑暗的时候,衣巾松弛、形态娇慵的茂诺瑞玛,躺在树荫里,在我心中唤起了不可言说的向往。我似乎感到她只是一个幻想的永远不能让我抱在怀里的影子。

 “忽然间木麻黄树梢就象着了火一样。我看见古老的缺月,带着麦秋的金光,慢慢地从树梢升起。月光落在躺在白石上那个白衣形象的脸上。我不能再克制自己了。挨近她牵住她的手,我说:‘茂诺瑞玛,你也许不相信我,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爱情。’

 “这些话刚说出口我就吓得跳起来,我记得好久以前我曾对另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这时从木麻黄树梢,从古老的新月的金光下,从恒河远伸的流水外,直到它最远的河岸——哈哈——哈哈——哈哈——传来一阵急速从头上飞过的笑声。我说不出那是刺心的笑声还是震天的哭声。可是听到了这声音我就昏倒在地上了。

 “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看到我是躺在自己屋里的床上。我的妻子问我‘你怎么了?’恐怖得发抖,我回答说:‘你没听到整个天空都响着——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吗?’我的妻子笑着回答:‘什么笑声?我听到的是一群鸟从头上飞过的声音。你真是太容易受惊了!”

 “第二天我深知那是一群大雁搬家,象每年这时候一样,到南方去。但一到黑夜来临我又开始疑惑了,在我的想象中整个天空响着毫不含糊的刺穿黑暗的笑声。最后弄到天黑以后我就不敢对茂诺瑞玛说一句话。

 “以后我决意离开我的别墅,带茂诺瑞玛到河上旅行。在爽畅的十一月的空气里,我的一切恐惧都消失了,有些日子我觉得很快乐。

 “离开恒河,渡过扣里河,我们最后到达帕提玛。这条可怕的河像一条冬眠的大蛇似的躺卧着。河的北边是荒寂的沙岸,在太阳下闪光,南边的高岸上,村庄里的芒果树林倚立在这条魔河的巨嘴旁边,这河不时在睡眠中转侧,岸边崩裂的沙土就砰的一声掉在水里。

 “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在岸边泊了船。

 “有一天我们出去散步,走着走着,直到我们离船很远。落日的金光渐渐地暗淡了,天空中满溢着明月的银辉。当月光照在无际的白沙上,又以清辉泛滥着广阔天空的时候,我仿佛觉得只有我们两个在无人无边的梦境里无目的地漫游。茂诺瑞玛披着红色的巾帔,她把红纱拉过肩头,只露出个脸。当静默加深的时候,只有灿白的寂静的广漠包围着我们,这时茂诺瑞玛慢慢地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她仿佛靠我那么近使我觉到她将她的身体和心灵、生命和青春都交献在我的手里。在我热望和快乐的心中,我对自己说:‘除了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哪里还有地方容得下这两颗在恋爱中的人的心呢?’这时我觉得我们似乎是无家可归,我们可以这样无止境地漫游下去,手拉着手,无挂无碍,走在无尽头的路上,穿过月光普照的无限的空间。

 “我们一直走下去,最后走到一个地方,我看见一泓清水被小沙丘围绕着。

 “从这一汪滞水的中心,一道长长的月光明剑般地刺射过来。走到池旁,我们沉默地站在那里,茂诺瑞玛仰视着我的脸。她的纱巾从头上滑下去了,我低下头去吻了她。

 “这时不知道从这寂静的沙漠的哪一方,有一个声音,用严肃的声调说了三遍:‘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吓得退缩了,我的妻子也震颤起来。但是我们立刻就晓得这声音不是人也不是神鬼,乃是一种水鸟的鸣唤,听到在深夜里有生人走近它的窝巢,它从睡眠中惊醒了。

 “惊魂才定,我们连忙回到船上去。时间已晚,我们就直接上床,茂诺瑞玛很快就睡着了。

 “这时在黑暗里似乎有人站在床边,向着熟睡的茂诺瑞玛伸出瘦长的手指,用沙哑的低声一再地问我:‘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我连忙起来,抓起一盒火柴,把灯点起。我点灯的时候,蚊帐在风中飘拂,船也开始动摇。当我听到那回响着的‘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穿过黑夜,我胆战心惊,汗珠大粒地下坠。这声音渡过河水,越过对面的沙岸,然后经过一切睡乡、村庄和市镇,似乎要永远地穿过今生和来世的一切地方。这声音渐渐轻悄,进入了无际的空间,渐渐变成像针尖一样的尖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尖锐的微小的声音,也从来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种声音。仿佛我的头颅是空间的无际的天空,无论这声音走得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头脑以外。

 “最后,到了万难忍受的时候,我想,若不把灯吹灭,我一定不能入睡的。我刚吹灭了灯,在蚊帐旁边,我又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间:’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我的心开始应和这句话而跳动,慢慢地也开始重复这句问话:‘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在夜的寂静里,船当中那架圆钟开始唠叨不绝地说话,还用短针指着茂诺瑞玛滴答出那句问话:‘这是谁?这是谁?这是谁?’”

在说话的时候,杜金先生变得幽灵一样苍白,他的声息似乎在扼塞着他。抚着他的肩头,我说:“喝点水吧。”这时那盏煤油灯摇曳着熄灭了,我看见外面亮了。公鸡啼了,金翼啄木鸟叫了。我们房前的路上听到了牛车叽嘎的声音。

杜金先生脸上的表情完全改变了。再也看不到一丝恐惧的痕迹。在假想的恐怖的麻醉下,在黑夜的魔术的哄弄下,告诉了我那么多事情,似乎使他十分羞愧,甚至于生了我的气。他没有告别就跳了起来,飞奔出去。

第二天夜里,时间很晚了,我又从睡梦中被一个呼唤“大夫,大夫”的声音惊醒了。

原载于《世界文学》1959年6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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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责编: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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