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斜杠青年”孙徐春
亲近的人叫他“阿春”,圈内最好兄弟是王汝刚、关栋天、赵志刚。孙徐春说,我们四个加起来就是“刚刚春天”,有很多事情可以一起做。
图|孙徐春近照
孙徐春、王汝刚、关栋天、赵志刚,四人30多年前因参加第一届上海市优秀青年演员讲习班结缘,见证过彼此所有的高低起伏,能毫无保留地分享彼此的思考、困惑,甚至愤怒与失落。出去吃饭,其他三人都不擅喝酒,反正总有“阿春代”。
图|“刚刚春天”四兄弟关栋天、王汝刚、赵志刚、孙徐春(从左至右)
01
“刚刚春天”朋友圈
重排方言话剧《51号兵站》,王汝刚、关栋天的名字上了演员表,戏成了,兄弟间从不说是谁帮了谁。世间好的关系都是相互照应,双向奔赴的。
图|方言话剧《51号兵站》中王汝刚(左一)扮演金老太爷
孙徐春担任出品人的方言话剧《51号兵站》将于9月20日开启第二轮演出。对孙徐春的采访不时会被电话打断。他的语速很快,接待各方来宾、联络各种关系是出品人的职责之一。
早年他是红遍上海的沪剧王子,如今他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当家人。台前幕后,忙进忙出,他总是那个托底的人。
如今,他的脸上不复有年轻时英俊小生的清秀,却多了几分经得起任何摔打的铿锵孔武。
图|孙徐春和王汝刚共同担纲方言话剧《51号兵站》出品人
去年出演陈毅,起因也只是老搭档、老同学茅善玉的一声求助,要孙徐春帮忙“搭搭戏”。10年没有唱过全本,登过大舞台,体型有点发福,脸有点圆了,一扮起来,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老朋友彼此扶持,彼此成就,人与人交汇时,才能互放光芒。
39岁那年,孙徐春向书法家周慧珺求书一幅“四十不惑”。那夜,二人对饮,一人一小坛黄酒,酒酣耳热,周先生拿出事先写好的手卷:“阿春,人怎会不惑,其实人生永远都是惑,就算到死的那天,可能也还在惑啊。”
吃演艺饭的,小时候大多吃过练童子功的苦。“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练功,主教老师让我从叠起的4张桌上翻跟斗下来。我抖着两腿爬上桌顶,呀!地上的练功毯怎么小了那么多,吓得我哭了。其他练功组的同学却在拼命起哄,‘大春顶脱了,有胆,向大春学习!’我想豁出去了,一闭眼便像一堆烂肉摔了下去。惊魂稍定,同学们问我什么感觉,我神秘而又自豪地说,咬紧牙关。”
很多时候,人生不过就是“咬紧牙关”。生活早就给了孙徐春这样的经验。1985年,他一边参加新戏《逃犯》的紧张排练,一边参加全市青年会演,一天3场,又逢上外婆去世,真是筋疲力尽,可到了评奖揭晓,却颗粒无收。解释自己的甘苦?喧嚷自己的委屈?孙徐春没有。他套用了自己喜欢的一部电影的片名《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他知道唯有努力、坚持,事情到最后,就算不是开始想要的结果,但总会有所获得。
图|本文刊于《新民晚报》9月18日第9版
02
跟程乃珊学写作
人生的奖励来得并不晚,1986年戏剧节,孙徐春因《逃犯》一戏获主演奖,不久《逃犯》又拍成了电视连续剧《昨夜情》,他的一曲“为你打开一扇窗”,从此红遍江南。嗓子好,长得帅,1988年,在剧院和新民晚报支持下,孙徐春办了一台沪剧演唱会,一时风光无二。那时,孙徐春请人抄了徐志摩的一句话“苦痛的现在只是准备着一个更光荣的将来”,贴在了自己小小的书房墙上。他说,“苦痛”,是因为对现在的不满,对“更光荣的将来”的执着。
图|沪剧《昨夜情》磁带封面
他不甘心只是做一个演员,或者说,不愿意躺平。
最初,他有一个文学梦。启蒙老师是程乃珊,20世纪70年代初,前者是惠民中学的英语老师,考进沪剧团之前,孙徐春曾在程老师的班里短暂地上过几堂课,因此结下了一段师生缘。沪剧团离程家很近,深受老师喜爱的孙徐春便常到老师家蹭饭,谈自己的文学理想。孙徐春曾经在那里遇到过张贤亮、王安忆、王小鹰……“他们围坐着高谈阔论,我在旁边听得如痴如醉,每次离开,我都要叮嘱程老师,‘再有大作家来,一定要通知我呀’。”
图|孙徐春与作家程乃珊谈文学
那几年,孙徐春疯狂地“扫”读名著,从俄罗斯到英美,光读书笔记就攒了几十本。他做笔记时分颜色:蓝色笔记录的是故事梗概;黑色笔用来分析小说的写作特点;红色笔写下的是如果由他来表演这个人物,将会如何处理的设想,有时还有由书中人物想象而成的小品构思。
当时,《上海文学》的执行主编周介人是青浦人,也是个沪剧迷,知道孙徐春喜欢写作,就推荐他加入了作协上海分会青创会第二期学员班,参加笔会,和陈村、吴亮睡在一个房间。
1987年,孙徐春在《上海文学》上发表了自己的处女作《第二百次约会》。他还将程乃珊的《穷街》《蓝屋》,都改编成了沪剧剧本。
图|孙徐春的处女作《第二百次约会》发表在《上海文学》1987年第9期上
而后,孙徐春花了两年多时间,自编、自导、自演了沪剧《无船水也流》,借鉴了文学中的一些叙事与表现的方式,通过刻画“运河边三代人的命运沉浮”,想对“我们的历史和人们的处世态度”进行某种思考。这部充满探索性,有着强烈现代意识的戏剧,打破了沪剧的一些传统,当年也有老观众称“看不懂”,却是孙徐春文学梦的一个总结。
03
推广沪剧有盘棋
船自悠悠水自流哟,船向流水夸风流。流水淡淡答一句呃,有船水也流,无船水也流。
1998年,这位文艺青年曾去过中国香港,现实的世界推动着离开国有剧团后的孙徐春寻找着迥然不同于自己前半生的成功。
这后来的20多年,孙徐春俨然活成了现实生活中的一个披荆斩棘的哥哥。开过饭店,承包经营过报纸,最后靠着血液里对文化的那份热爱在文化演艺市场中冲冲杀杀。
图|红遍上海的“沪剧王子”孙徐春
商场上,有让人如沐春风的合作者,也会有放鸽子躲账的无信用之人。孙徐春把一切看透了,但正是如此,让他更加成为一位乐观主义者。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拉二胡,在自己读过的文学作品中,他对史铁生的《命若琴弦》念念不忘:一个小瞎子跟着一个老瞎子,以弹琴说书为生。小瞎子不堪命运的悲苦,想要放弃生命,老瞎子便对他说,只要弹断1000根弦,烧灰做药引子,与师祖留下的处方药一同服下,瞎眼便可重见光明。自然,这只是老瞎子为了鼓励小瞎子活下去给出的念想。悲观的人读出了人生无意义的叹息,充满斗志的人则说,人活着就得有个目标。
早几年,演出市场有“北麻花,南锦辉”之称。2010年,锦辉开始做商业戏剧,凭着《东京爱情故事》《老男孩》《浪漫满屋》等改编IP的舞台剧,鼎盛时期,一部《盗墓笔记》5年做了1.5亿元票房。2016年,锦辉成为全国第二家以舞台剧为主的文化公司在新三板上市,孙徐春逐渐在流量时代的娱乐工业中,获取了财富与话语权。
从一个对将来充满不确定感的文艺青年到一位成功的商人,孙徐春很多时候,也学会了“妥协”。他说那几年,他会故意克制自己去投一个让自己热泪盈眶的本子的欲望,冷静综合预估分析。
他的精力比大多数人都好。公司有剧目上演的时候,“我的剧组每次都被我作‘死’”,不管戏多晚落幕,总要全员留下再开会总结,“导演远远看到我都要沿着墙走,最好别和我对上眼”。这样的老板,对自己更狠,“就是要精益求精,观众才会开心呀”。
孙徐春没有提挫折。到底跌过哪些跟头,他不喜欢唠叨,大概成功者大多是拒绝悲情和自怜的。兄弟们都佩服他,仿佛永远不会被打败。
这两年,孙徐春将精力更多放在了主旋律剧的创作与制作之上,“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我把这句话当作座右铭,反复告诉公司里的年轻人,这就是人生。”
图|孙徐春出演陈毅市长 王凯 摄
这两年,做戏剧,有点难。但里尔克说,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生长也无止境。
面对新民晚报记者的摄像头,他提足了气,正色道:新民晚报的读者大家好,我是沪剧演员孙徐春。
10月,锦辉将成立一个沪剧艺术“聚乐部”。作为一名沪剧演员,对于推广沪剧、沪语,孙徐春心里有一盘棋。作为一个上海人,他总想为这座城市做些什么。
图|孙徐春接受新民晚报记者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