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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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自荣:王家卫邀我去试镜

听说电视剧《繁花》近期将播出,想起曾去试镜的小小“奇遇”。三十年的配音生涯,我完全是从事幕后的工作,或者说是在棚里演戏。极难得的,也有人邀我出去拍戏,我一概婉拒。在幕前塑造角色跟幕后不一样,我没有把握,除非给的角色就是我这样的,可本色出演,这当然不可能。前几年,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个副导演,代表导演邀请我试镜,说是演电视连续剧《繁花》中主角的师傅一角。天哪,这类角色想必得精明,而我最缺的就是这个,下意识就是要推掉。但转念一想,电话里说,总导演、监制是王家卫,空着也空着,去玩一把,又有何不可?奔八十的人了,还有此奇遇,将来亦可在朋友圈里吹吹,博大家一乐也。于是,就应允了。然而坦白说,王家卫的电影我一部也没看过。混迹文艺界近五十载,也无缘和王导哪怕远远见上一面。不过我对他是充满了敬意的。我知道,他极富艺术才华,极具个人特色。有时听圈内朋友绘声绘色地描述他是如何“整”一个个后来的大明星,如梁朝伟、刘嘉玲之类,试戏要试到他们哭、绝望,才能听到王导一声“OK”,便更对他独特的追求艺术的做派增添了一份敬佩。而因他为人低调,神秘莫测,也便对他充满了好奇。我这把年纪,本应心静如水,可惜做不到,还想解开这个“谜”。一周后,副导演来电,说王导要和我先见一面。会面是在松江一处影视基地,试镜的摄影棚就在办公楼不远处。天哪,这办公楼也太简陋了,简直就是毛坯房,不知这位大导演会有何感受。这样想着,就见一个人单独从隔壁进来了,正是王家卫。我吃了一惊,这穿着极普通、脚套一双旅游鞋的汉子,哪里像传闻中的大导演,分明是个生气勃勃的阳光大男孩嘛!只见他一边叫着童老师,一边热乎乎地向我伸出手来。我本拘束,此时那陌生感便荡然无存。我们坦率地开始了交谈,我不善言说,主要听他说。回忆起来,他的话题都围绕着编写剧本展开,说他是如何一天天从编写大量的剧本,开始展开了他的艺术生涯。他的心得对我有莫大启发,不过当时我还真不太走心,老在嘀咕:王导怎么也不跟我聊聊戏,分析、解读一下我这个角色,或交代一下如何试镜,也不涉及我的配音生涯。那天,我的小外孙也跟着去玩,王导倒诚恳地对着孩子插了一句:小朋友最好学点舞蹈,这对将来干什么都有用。试镜马不停蹄就定在第二天。我和副导演对了几遍台词后,在粉墨登场之际,还不停在揣测:这回王导总应给我说说戏了吧。谁知又是大出意料,除了给我一坐、一站两个调度且说完台词之外,他依然不多说一句话。是否出于让我自由发挥的考虑?我想。我在录音棚里是习惯于有导演在一旁帮我把握分寸的,这回,可想而知,我是如同走过场一般,稀里糊涂就完了,角色都还没在我身上生根呢!连我自己也很不满意。但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趁王导转身要布置另一堂景时,逮住他把心里话一股脑儿说开了:“王导,我很感谢你能邀我来《繁花》试镜,试镜不尽如人意,我自己也知道,主要的是,这个角色要有精明一面,这要我在表演上下功夫,而我不适应也没有把握完成,相信你会理解的……我也不愿意因我的失误而影响戏的进度,我不知道是否说清楚了……”王导静静地听我表述,带一点微笑,但并不发表意见或试图安慰或说服我。现在一想起这档子事,或跟人聊起王家卫,我心里依然很感慨。他对老艺人体恤和尊重,善解人意。他本来可以也让我一遍又一遍来,最后总可以接近角色,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的关注点永远只在作品上。听说,《繁花》已经杀青,近期就要播出了,还做成了普通话和沪语两个版本,充满特定时期的浓浓上海味道,上海人应当格外有兴趣。想想这个小小插曲,不由就微笑了,闪电般开始,闪电般结束,说起来又是托“佐罗”的福,不是吗?可惜,这个戏不用配音,否则我希望配个什么角色,哪怕一遍又一遍打磨,我也会越录越带劲。那年年末,王导托人赠我一份包装十分讲究的来年年历,封面上是主角胡歌坐着的侧面像,很浪漫,也浸透着王导独特的影像格调。更让我在乎的是王家卫导演亲笔表示谢意的题字和他的签名。我不舍得用掉,而是把它高高挂在墙上,就像张挂布置了一幅美丽的油画。“夜光杯”是一本小书,里面记录着我们对于生活、对于明天的美好梦想。一年一度,从这本小书里精选美文,汇聚成册,已是我们与读者的一个约定。现在,这第六年的第六本文萃《书里看书
2023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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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继平:蹭饭容易请饭难

相比于请饭之难,现今的“蹭饭”,则愈来愈容易了。请人吃饭,就从前来说,不仅是大事也是难事,个中烦扰的滋味,非亲历者难以体会。记得梁实秋先生曾说:若要一天不太平,请客;若要一年不太平,盖房子;若要一辈子不太平,娶姨太太。城市人少有盖房之经验,然而可以料想,若无一年之折腾,必很难成事。至于娶妾之封建陋俗,早已全然废除。不过,即便是一夫一妻制,如果遇人不淑,娶一河东狮类的悍妇,那么此生要想太平也是难的。反之亦然。现在不是流行这样一句玩笑话么:不结婚吧,担心晚年会没伴,结了婚吧,还不一定能活到晚年。所以,三者相权取其轻,比较而言,风险成本最低的“不太平”,也就是请人吃饭了。如今请人吃饭,绝少有将客人请到家中,亲自下厨,前后折腾忙趴一天的。大多还是招宴于饭店酒肆,虽说破费一些银子,但大事肯定算不上。然而难事还是免不了,若都是些熟知朋友还好说,如果请不熟的贵客,那还须考虑店家档次气派、餐标规格高低、来宾主次安排等,都会大费踌躇。即便是老友相聚,那么如何拟定人选、如何选定佳期,也是颇费周折之事。作为做东的一方,总希望所拟请的宾朋全部出席,但结果往往落空几位,很难“一网打尽”。所以说,日期的选定最为困难,太远了容易有变数,太近了又担心他人已有安排,猝不及防。过去好像有人说过,提前一周请人吃饭,那叫“请”;提前一天请人吃饭,只能算是“通知”;若当天叫人吃饭,那就谈不上“请”了,而是“抓”。这叫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缉拿归案”了事。因此,我们常常为了凑齐一桌好友,本打算约一顿“喜迎中秋”的饭,结果由于时间难以契合,只得一拖再拖,直到过了元旦,仍没约成,眼看春节将至,欢聚酬酢应接不暇,原定的饭局也逐渐成了“烂尾”。相比于请饭之难,现今的“蹭饭”,则愈来愈容易了。钱锺书有言:把饭给没饭吃的人吃,那是慈善救济,算不上交际。自己有饭可吃而去吃人家的饭,那是赏面子。当然,作为“蹭吃”的一方,自己是万不能说“赏面子”的,只能谦虚地称为“蹭饭”也。而且随着大家生活水准日益提高,我们的“蹭饭”机会也愈来愈多。尤其是一些有头有脸的、能画会写的、又拉又唱的……隔三岔五,总不免收到来自各方的邀约,一周三五蹭,几乎是常态,一日二三场的“撞车”事件,也偶有发生,此时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如果场所相近,或还可赶场兼顾,若是“远开八只脚”,那就十分无奈和为难,要么舍吃取义,要么舍义取吃,选择永远是痛苦的事。“蹭饭”蹭多了,体会也日深。虽说和谁吃、吃什么、怎么吃的主动权,皆在东主的一边,然请不请在他,去不去则由我。看似被动,其实也有主动的一面。按理,作为“蹭吃”的一方,是不该有太多发言权的,但若按钱氏的“赏光”理论,总结一下吐个槽也不为过,有的饭局“蹭”是蹭了,感觉确也有诸多尴尬和不爽。所以,据我多年经验,试举六类,虽挂一漏万,然也不吐不快。首先,三观不合,语言无味。因为“蹭饭”是被动受邀,有些人的思想观点并不在同一维度,遇上时事热点,站队不一也是常事,如有人非要在饭桌上说服对方,那就会非常无聊。除此外,还有些人习惯端居高位,把朋友私宴也当作领导训言,喋喋不休,甚是无趣。其次,举目无亲,十三不靠。召集者邀客胜似乱点鸳鸯,全然不顾来宾的互相关系,结果同坐一桌,济济一堂,皆不知彼此姓甚名谁,也不明来路,环顾左右无相识,十三不靠,好比一副“烂糊牌”。再者,目的明确,功利十足。二十多年前,我曾应一不太熟的朋友吃饭,吃完了就拉我一旁开口借钱,令人厥倒。当然,朋友间吃饭,托办事情、增进感情之类的也属正常,未尝不可。但人们更多还是青睐于那种无主题的纯饭局,如目的性太强、吃了就要办事,办不成就要拉黑,如此饭局,实在不敢铤而走险。第四,滴酒不沾,矜持静观。某次饭局,大家落座,请客的老板第一句就问:“你们要喝酒么?”大家面面相觑,沉默半晌,不知如何接茬是好。许多东道主自己不喝,似也不太希望人家喝,或者象征性地倒上一点点,结果一瓶酒带来,居然还剩半瓶再带回去。一顿饭吃下来,宾主相互静观,矜持度比冷餐会还冷。第五,有荤不吃,大家陪素。遇上喜欢素食的朋友做东,在并非寺庙或专吃素斋的场所,事先未作预告,临时却让客人随其一起素食,强人所难。殊不知我等“肉食者鄙”,实难苟同。第六,满座一色,非荤即素。有道是“男女搭配,吃饭不累”,一桌美餐有荤有素,一场饭局最好也须阴阳调和,莺啼燕鸣,虎啸龙吟,方能满室生辉。我有时参加的饭局,推门一看,居然清一色全是“光榔头”,那和“吃素斋”又有何异耶?“夜光杯”是一本小书,里面记录着我们对于生活、对于明天的美好梦想。一年一度,从这本小书里精选美文,汇聚成册,已是我们与读者的一个约定。现在,这第六年的第六本文萃《书里看书
2023年8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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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村:被杀青的《繁花》

老金不响。在不要紧不要紧之后,藏着要紧的心思和人事。本文作者摄于2013年3月26日,上海作协的《繁花》讨论会网上看到消息,《繁花》的电视剧已杀青,分作普通话和上海话两个版本。众人等得好苦。小说的问世已过十年,印刷的纸本怕是要到百万册,从评弹开始,改编成语音的、舞台的、屏幕的其他种种样式,甚至又出了一个用红字批注的新版。小说来了,开过会了,吃过饭后再吃饭,节外生枝王小龙请客尔冬强请客,讲上海话的朋友们嬉皮笑脸的,个个似乎与有荣焉。有人说早已看出来金宇澄的文字非同凡响,没想到更绝的是他的“不响”。至于获奖,更是大小通吃,获一个昏天黑地,其中还有我十分主张的网络文学奖。是啊,必须“栽赃”给网络。它才是评论界人士喜欢拿来吓人的“现象级文本”。它出身于网络,在网络上还躲在个小角落,货真价实地用一个个帖子堆积出来,由看官评头论足。当年我也在弄堂网玩,但愣是不知道有这个小说在写,可见宣发的沉寂。吴亮后来在网上写小说《朝霞》时知会过我,而老金不响。等我晓得,老爷叔的功课已经做好。这个说,那个说,不要紧,不要紧的,变出来一大篇文章。它在《收获》的纸张上再次面世,后来的单行本印得像发传单一样了。《繁花》不同于主流的网文,不是类型小说,不去一日三更,但它证明网络可以出品更丰富的内容,没做好,不是网络的错。它也证明,小说不一定是书上写的那样,写作班教的那样,它可以承载更有个性的文字,更独特的内容。真正的“现象级”就是跟太阳一样,你们再反光最多是月亮了。《繁花》之后,老金画画,一发不可收拾地画。我家的客厅有一幅太太参观展览买回来的版画。跟作者本人一样,没很多噱头,不那么能说会道,但是耐看,那个画面上的线条可以数过来,数过去。金宇澄画作十年之后看《繁花》,最无法抹杀的是它对本城和城里市民的描摹。不是一根线到底的故事,不是两个人要死要活的爱情,也没什么波澜壮阔、风起云涌、千里江山。它看似零碎杂芜,但有喘息如潮汐的起伏,是黄梅天淫雨霏霏,体肤是清凉的、邋遢的、乌苏得连皮带肉,其中有天地不仁也有悲悯,让人无法割舍。他将小民的日常写得“很有张力”,也就是饱满,铺张,给出底色,多多汁液。它是虚构作品,但不是全部“编出来的”。没法跟它生气,没法给它美颜。作为文学作品,它的文字那么考究,绵实。在不要紧不要紧之后,藏着要紧的心思和人事。正史中找不到的,它给你留着,给后人留着。本城有它真是幸运啊。这小说不胫而走,被很多人爱死。我甚至觉得评论和导读都是可有可无的,无效的,只消随便翻开一页,读下去便是。读得忘记前头后头,读得昏头昏脑,都没关系的。今天看到一读者2018年在网上写:“《繁花》有毒,2014年第一版至今,已翻过三遍了,还想再看。泡过雨水,走过千山万水,书页都泛黄了。”《繁花》让人中毒。读者说的做的,比我说的好。“夜光杯”是一本小书,里面记录着我们对于生活、对于明天的美好梦想。一年一度,从这本小书里精选美文,汇聚成册,已是我们与读者的一个约定。现在,这第六年的第六本文萃《书里看书
2023年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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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冲:哥哥陈川和他的“孟光时代”

哥哥如果看到我这么写,肯定会抗议:侬瞎写啥啊?哥哥极其谦逊、害羞,他画画,就像夜莺唱歌,本性而已。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画得好。陈冲和哥哥陈川为纪念老师,哥哥写了一篇文章刘海粟美术馆的“孟光时代:师生艺术文献特展”,8月20日就要闭幕了。我哥哥是孟光先生的学生,为了纪念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他写了一篇名为《孟光时代》的短文,以表达对老师和那些纯粹的岁月的怀念、感激,以及对艺术的迷恋与爱。画展的名字便由此而生。陈冲1岁,哥哥陈川3岁哥哥是奶奶爷爷唯一的孙子,他们为他起名为陈川,以纪念故乡四川的山水。很小的时候,他不知从哪里认了一个画图老师,那人是个侏儒,背上拱起很高的一块,一开始陈川见到他有些害怕,等后来习惯过来不再害怕的时候,这个老师跟他说,你进步得很快,我已经教不了你了,带你去找鲍老师吧。就这样,陈川拜到了新的师傅。鲍老师常去看一个姓许的画家,有时把哥哥也带去那里。据说许老师原来在上海美校读书,画得很好,但因为谈恋爱被开除了,后来就在上海闵行电影院画海报。当年很少有人买得起油画颜料,陈川开始学油画的时候,用的就是许老师画海报的颜料。陈冲和哥哥陈川小时候小学的美术老师发现哥哥有绘画天才,就把他送进了少年宫,跟那里的绘画老师夏予冰学习。陈川九岁时就在少年宫办了人生的第一个“画展”。几年后,他认识了孟光先生——就像个在江湖上寻找武林高手的孩子,哥哥终于拜到了一代宗师。从此,艺术就成了他的挚爱、他的生活。他如果看到我这么写,肯定会抗议:侬瞎写啥啊?哥哥极其谦逊、害羞,尤其对于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东西。他画画,就像夜莺唱歌,本性而已。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画得好。陈川从静物开始,画屋里的椅子、厨房的洋山芋、晒台上的葱。然后他开始画动物和人,有几次,他背着画架长途跋涉走去动物园里写生,画老虎、狮子,画大象、犀牛。当然更现成和方便的是画我和家里的猫。父母为我们俩分配好了饭后隔天洗碗,为了让我给他当模特,陈川只好被我敲诈勒索,每天洗碗。陈川送陈冲出嫁从我们家走去孟老师家大概半个小时,我多次跟哥哥去那里为他们做模特。孟老师在美校的得意门生,比方夏葆元、陈逸飞等都在那里画过我。有时他们不画画,都围着书桌,看孟老师借回来的苏联画册,边看画册边热烈地讨论。我也跟着看,听他们讲。记得陈川很喜欢列宾画他女儿的肖像,也非常喜欢尼古拉费申的画。家里墙上有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就是尼古拉费申的画,被不同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翻拍后的版本。回看少年时代陈川画的我,多多少少都受到苏联画家的影响,我也喜欢让他把我画成那个样子。陈川画陈冲有一次,哥哥从不知哪里得到一张伦勃朗人像素描的照片,兴奋得不得了,每天照着临摹。多年后一个美国记者非常好奇,陈川在那么狭窄贫瘠的环境长大,怎么会有这么娴熟的欧洲绘画技巧。其实,他对巅峰时期艺术大师的艺术,远比同代美国画家要专研得更深更多。在富足和开放的文化中,哪里会有他那样饥渴的眼睛,那样不弃的注意力?他看到那些作品,就像在沙漠里看到玫瑰。记得浙江美院的院长曾经来家里看了陈川的画,跟他说,你如果来考浙江美院我们一定收你。这位院长过去跟陈逸飞两个人谁也不买谁的账。陈逸飞听到这事就跟我们说,千万不要去浙江美院,从那里毕业不一定能分配回上海,陈川应该考上海美校。进上海美校前,陈川成天跟一位叫王青的朋友在客厅里画画、备考。王青长得特别秀气,有点像个女孩,今天回忆起他,原貌早已淡忘,但是陈川画他的肖像,依然印刻在我的眼底,犹如昨日。陈川的画那张肖像画了很久,我偶尔走过,总是莫名地闻到麻油的香味。画中王青身着一件苏联式双排扣旧夹克、头上歪戴了一顶布帽、手中拄了一根木棍,身体在暗区,拄棍的手在亮光里。陈川让他拄木棍就是为了呈现那只手——那是只他自己十分满意的手。一个我熟悉而不去留心的人,画在这样的光线里让我目不转睛。我讲不出大道理,但是看到真正有生命力的油画肖像时,我能感到画家的凝视。他仿佛在着魔的同时施魔,把被凝视的对象从习惯性的印象流中分离出来,变得异常清晰和重要。陈川的画
2023年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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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高安路上的赵有亮

高安路上车流不息,我又想起赵有亮。那一年,他50岁,手背蹭了蹭鼻子,低头侧向一边。导演梁山(左)与赵有亮合影每次路过高安路,总会想到赵有亮。为什么是高安路?因为我们《孽债》拍的第一场重要的戏,男主角沈若尘和女儿长离别后的相认,就是在高安路上取景拍摄的。摄影师刘利华一定记得他铺了长长的轨道。沈若尘在高安路的公交站上等待十几年没见的女儿,忐忑、紧张、悔恨、害怕、惊讶、喜悦、欣慰,都在同一个时空表现。赵有亮老师演得不温不火,他有一个代表性的动作,不知所措的时候,用手背蹭蹭鼻子,头侧向一边。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别人没有的。今天的年轻人难以想象,在1995年代的上海,电视剧就是一种大众生活方式,整个上海四五成的人同时看同一部剧,听同一首主题歌。这是多么可怕的数量啊。这样的情形,我经历过两次,现象级的电视剧才有这种万人空巷的效果,而这两部剧的男主角,都是赵有亮。可以说,凡是上海人,都看过他的戏。赵有亮喜欢开玩笑,他对我说,梁山,你们上影的剧组太严肃认真,工作强度又大,还是要把氛围调得轻松些,这个工作以后我来做。我受益匪浅。是的,团结紧张,还要严肃活泼。我和赵老师是铁杆儿,一共合作了四部戏,我觉得中国导演里大概没人超过我了。其中有一部,戏不多,分量却很重,那就是《错爱一生》。他演一个诗人——罗尔。女主角顾忆罗的名字,就是为了追忆父亲罗尔,这可是编剧王丽萍亲口叮嘱我的。王丽萍还写了一首诗《你那美丽的忧伤》,给《错爱一生》做结尾——
2023年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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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嫁给你爸爸”——纪念我的母亲王文娟

今天,是亲爱的母亲王文娟逝世二周年忌日。每当思亲伤怀难以自抑时,只要想到母亲在最后的日子里对我说的那句话——“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嫁给你爸爸”,我就感到无比欣慰。上世纪八十年代,作者和父亲孙道临、母亲王文娟一起在武康大楼家中在整理父母上千张照片的过程中,我从一个女儿的视角,回忆、记录了他们在舞台银幕之外点点滴滴的生活印迹……爸爸最喜欢的是妈妈的两张小照,这张妈妈的新娘照是其中之一,夹在他晚年经常翻看的《宋词》里01我名字的来源我出生时爸爸妈妈住在华山路上的枕流公寓。1964年10月,肚子里怀着我的妈妈快要生了,爸爸突然接到电影厂通知,派他去外地巡回演出。爸爸万般放心不下妈妈和躲在她肚子里的我,临行前一夜没睡,设想了妈妈分娩时可能会发生的风险,对妈妈千叮咛万嘱咐。16日这天,中国第一颗原子弹试验成功,正躺在华东医院待产的妈妈心里一阵激动,于是两天以后我就闪亮登场了。因为这特殊的出生日子,爸爸妈妈就给我起了“庆原”这个名字。每年圣诞、新年之际,爸爸总会买好多贺卡,亲自一张张写好,再寄出去。他还特别喜欢自制贺卡,写上中英文贺语由于爸爸的缺席,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辰几点钟钻出来的,妈妈给出的理由是:“当时我痛也痛煞了,哪还管得了是几点几分,是白天还是黑夜?”晚年时为了对我负责,妈妈还偷偷跑去华东医院找我的出生记录,可惜医院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记录,于是我就变成了一个生辰八字不全的人。02武康大楼的家我出生三个月时,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外婆、祖母一起住进了武康大楼,直到大学毕业后。武康大楼留下了我成长过程中、与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时无数美好的记忆。那时大楼底层短短几十米的连廊里一共开了6家店,最东面是紫罗兰理发店,我小毛头时妈妈就抱我去那儿理发,每次都自带香皂。最西头一家是我童年时最爱去的食品店,柜台上摆着一个个玻璃罐,里面的桃爿、咸支卜、盐津枣等酸酸甜甜的蜜饯吸引着我,但是因为我从小有气管炎,妈妈绝对不准我吃零食。有一次放学后,我和小伙伴正在店里看着蜜饯罐指指点点,突然背后一声:“妹妹你在干什么?”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妈妈站在了我身后,吓出我一身汗!但是对于我的日常膳食,妈妈和爸爸却格外上心,桌上每一道菜,都一一夹在我的盘子里要求我必须吃完,做到营养均衡,这就养成了我不挑食的好习惯;每天全家还保证让我吃一个苹果或梨,补充维生素。上世纪八十年代物质生活渐渐充裕,爸爸每天晚上给我们削水果,一圈圈果皮连着从不带断的二三十年前武康路的家很像旅馆、饭店。亲友、学生远道来访,爸妈不是留宿就是留饭,他们虽然不擅厨艺,却常常下厨很用心地做几个阿姨不会做的特色菜招待客人。爸爸会做烙饼、饺子、土豆色拉、罗宋汤等,最拿手的是核桃酪。妈妈的虾米跑蛋和青菜炒粉丝也受到了认可,每次做好,她都要哇啦哇啦喊大家吃:“快点吃呀,冷了不好吃!”还不停地问,好吃伐?好吃伐?每到新年,爸爸妈妈就会收到来自国内外的新年祝福每年家里收到的贺年卡,都多得桌子上放不下,聪明的妈妈就用绳子编了个网,把卡片都挂在上面,非常喜庆03妈妈最喜欢的照片妈妈好多次对我说,她最喜欢的是这张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拍的母女照。直到晚年,她还会心有余悸地说起那件往事:那时我随妈妈在奉贤“干校”生活,有一天我发高烧,妈妈背着我去看病,回来时背不动,就雇了一辆自行车驮我回去,她跟在后面。走着走着那人突然蹬上车飞快地骑行而去,妈妈急得拼命追赶,生怕我被拐走,但还是跟不上。好不容易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目的地,当看见骑车人带着我等在那里时,几乎崩溃的妈妈一把抱住我,再也舍不得放手。每次说到这里,妈妈就拉起我的手拍拍说:“还好我和你爸爸留着你这么个根。”妈妈最喜欢的母女合影04轮椅各坐一半路爸爸最后的几年身体虚弱,常坐轮椅代步。他喜欢去附近的小花园或徐家汇公园散步,每次看到妈妈在家,他都希望妈妈陪他一起出去。妈妈说,我也老了,走不动了。爸爸说,那我们一人坐一半路。于是每次爸爸先坐上轮椅,走到半程,他就急着站起身,把轮椅让给妈妈坐,妈妈不坐他还生气。王文娟在参观交通大学航运博物馆爸爸去世后,妈妈搬来我住的小区,和妈妈“一碗汤的距离”,便于我更多照顾她。周末天气好,我们全家最喜欢的事就是陪她散步,爸爸的轮椅也留下了妈妈晚年的身影。法华镇路、新华路、红坊创意园区、交通大学校园等都是妈妈常去的地方。她爱看红坊区充满艺术气息和生活情趣的雕塑;在交大她总忍不住要感叹,现在的孩子能在这么美的校园里上课,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呀!05和在“天国”的爸爸聊一会儿2007年末,深受带状疱疹后遗症煎熬的爸爸突发心脏病逝去,妈妈很难从悲伤中走出来。她的学生、朋友、戏迷们经常来看望、陪伴她,努力说动她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忙”,终于使妈妈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她一边上老年大学学国画,一边动笔撰写越剧人生自传《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本文刊登于今日新民晚报星期天夜光杯2012年夏,这本书出版并在上海书展亮相。8月19日妈妈出席签售活动,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一早赶到展览中心,队伍从楼上排到楼下,书展大厅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天,86岁的妈妈不顾劳累签售了1200本。随后几年该书重版并加印了4次,还获得了“第五届中国(长篇)传记文学优秀作品奖”。拿到奖,妈妈就跑去宋庆龄陵园跟爸爸“汇报”了。爸爸去世后这么多年,妈妈习惯把家里或自己发生的重要事情,去宋园坐在爸爸墓前说给爸爸听,她深信,身在“天国”的爸爸一定听得见。妈妈最后的画作妈妈的求知欲随着年龄增大反而越来越强。画画、写字以外,她还喜欢上了历史和地理。疫情发生前一年妈妈93岁,她的日常作息仍是:每天清早起来先临帖写下几大张毛笔字,然后铺开画纸勾勾画画;画完后她坐下来,一会儿盯着地球仪温习世界地理知识,一会儿拿出中国地理拼图,打乱后再拼出一张全国行政区划图,还常常拉住我看她找出地图上的所在省所在市,听她说哪一年去过那里做了什么;逢到收看古装电视剧,她总要探究一下是哪个朝代,当时的真实历史背景是怎么回事。06妈妈最后的日子2020年2月妈妈住进华东医院。这年“十·一”恰逢国庆中秋双节,我恳请医生准假两天,让住院8个月的妈妈回到她朝思暮想的家。这天一进家门,她就东摸摸,西看看,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开心得不得了。没有想到,这竟是我们和妈妈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2020年10月1日把妈妈从华东医院接回家过节妈妈一生最遗憾的大概是没有儿子,她把女婿当作亲生儿子,而且无论爱好还是个性,她与女婿都特别合得来,即便是女婿的缺点她都要袒护。于是女婿吃饭时剩下的最后一口,也被妈妈说成是“年年有余嘛”!每次一起吃饭,她总是把好菜都往女婿碗里夹,我忍不住问她:“到底啥人是你亲生的呀?”作者新书《未见沧桑》别册——《外婆的日常》封面,由王文娟外孙女朱凯佳绘制短短的两天很快过去,又要回医院了,我答应医生吃完午饭就送妈妈回去的。但那天妈妈吃完饭说是累了,想睡觉,可是午觉醒来后她还是不肯起床……后来我每次想起这一情景,眼泪就忍不住簌簌往下掉,那时的妈妈或许已经有预感了:“离开以后就回不来家了”!她抗拒着,想在家里尽可能多呆些时间。过了半个月,妈妈又找了个理由让我向医生请了半天假,原来这天是10月18日,她要回家陪我过生日。当我摆上生日蛋糕点亮蜡烛正想许愿时,妈妈就开始碎碎念地代我讲了。我说:“你到旁边去,不要讲话呀!”妈妈呵呵地笑了,我刚开口想说话,妈妈不出声的嘴里又开始念念有词了。妈妈是要把她“最后的”祝福送给女儿呀!现在,妈妈真的到“旁边”去了,也不再讲话了。孙庆原新著《未见沧桑》妈妈在,女儿永远有一个回得去的家;妈妈走了,留给女儿的却是摧心的、不尽的思念。妈妈,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做你们的女儿。父母在宋庆龄陵园团聚了本文作者把对父亲孙道临和母亲王文娟锥心刺骨的思念,化作了情深涓涓的文字。就在今天,孙庆原所著画册《未见沧桑:孙道临、王文娟艺术人生珍藏》由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画册不仅从女儿的视角,写了父母在日常生活中一个个既普通又打动万千人心的小故事;还以女儿的情愫与体验,从父母留下的巨量照片中选出近800幅影像,让有些年岁的无数影迷和戏迷,得以重睹当年曾经在银幕与舞台上令他们倾倒着迷的两位艺术大师的绝美风采。其中不少珍贵的照片和资料鲜为人知,是艺术家生前的朋友和影迷、戏迷们多年的私藏。这本画册作为2023年上海书展暨“书香中国”上海周的重点精品图书,将在书展期间举行首发仪式和签售活动。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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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尚龙:“上海女人”16岁

“适宜”是上海女人的专属之优美,是上海女人自我得意之优美。李守白
2023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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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菲:文人吃客

江南谱系的才子才女们,很少有不爱吃和不会吃的。吃编织起世情的经纬,也见证了人情冷暖。浙江富阳人郁达夫幼年贫穷匮乏,但富春江的鱼虾给了他敏感的味觉基因。成年后他逐渐富裕,美食嗜好得以满足,也有了后来觥筹交错的酒席生涯。他胃口极佳,一餐能吃甲鱼或童子鸡一只。每年海蚌肥美的季节,红烧白煮,能吃上几百个。他讲究早餐小菜:荷包蛋、油氽花生米、松花蛋……他擅饮,是鲁迅最重要的酒友,五马路川味饭店、陶乐春等是他们常去之处。辣鱼粉皮,砂锅豆腐、炒腰花、绍兴酒都是常点的酒菜。就连他听到鲁迅去世的消息时,也是在酒楼的饭桌上。他初识王映霞后,短短六天吃了六次,喝醉五次,推杯换盏,谈了许多氤氲衷曲。王映霞在与郁达夫婚后洗手做汤羹,火腿蒸甲鱼是拿手菜,还学会了当年郁达夫在日本留学时喝的味噌汤,这是他宿醉后常饮的醒酒汤。当时他们每月开支200银圆,几乎有一半花在吃上。与郁达夫离婚后,王映霞就再也没有做过味噌汤。虾爆鳝是海宁人徐志摩的最爱,但凡他回乡,必点这道菜。还有桂花煮的糖水栗子。后来有海宁名厨根据徐志摩笔下美食琢磨出一套“志摩宴”。徐志摩在饮食口味上不脱浙江人的清淡,爱吃鱼虾豆腐,爱喝龙井茶。而常州人陆小曼则终日零食不离手,杨梅、樱桃、荔枝、橘子、西点、酒心巧克力……徐志摩曾想方设法弄来好吃的博她开心,也曾抱怨她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合上眼之前都在吃,靠零食果腹。河北籍上海人张爱玲很喜欢豆制品、大饼油条、冰激凌、豆沙馅之类。“豆腐渣浇上吃剩的红烧肉汤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见它吸收肉味之敏感。”记得张爱玲某篇文章里写过香港沦陷后食物匮乏,她和当时闺蜜炎樱满大街寻找冰激凌。只有一家店答应明天或许有。第二天张爱玲步行十多里,总算吃到一盘昂贵的、全是冰屑子的冰激凌。与张爱玲齐名的女作家苏青是宁波人,她爱吃咸蟹和毛笋。苏青笔下盐烤笋的烹制很有趣味。烹成后的盐烤笋“看起来上面有一层白盐花,但也不太咸,吃时可以用上好麻油蘸着吃,真是怪可口的。”无锡人钱锺书本质上是写人性的作家,他善于在饮食中窥见政治之道、哲学之道、为人之道,比如施一饭招恩,吝一饭招怨,比如对美食美器的看法。钱钟书不擅长做美食,可无论去什么馆子,他总能点到好菜。选择是一项特殊的本领,一眼看到全部,又从中选出最好的,钱钟书很擅长。胡适是安徽绩溪人,与他清朗俊逸的形象形成反差的是他的厚腻口味。他喜食肥肉,红烧青鱼头尾,红烧草鱼划水。他到北京大学任教后,炒豆腐脑深得他青睐,因为他喜欢重油,吃豆腐菜要用猪油鸡油几番翻炒,油润细嫩。梁实秋第一次去胡适家做客,胡适夫人江冬秀亲自下厨烹制了绩溪名菜徽州一品锅。这是一道硬菜。口径两尺的铁锅里摆了数层食材,第一层是蒲菜叶子,第二层是煎过的鸭块,三层是卤鸡块,四层是蛋饺,五层是油豆腐,六层是五花肉,底层铺满徽州竹笋……从上到下,滋味层层递进,丰腴适口。梁实秋吃后赞不绝口,据说蔡元培也曾有幸品尝。绍兴人鲁迅口味重,喜食辣,认为吃辣可以发汗解困,也因当年在南京读书时气候寒冷,没有余钱做厚实冬衣,也就开始以辣椒御寒了。鲁迅先生对于隔夜菜是不大欢喜吃的,只有火腿连用几次也可以。后来萧红萧军等人也时常去鲁迅家蹭饭,许广平总是七大碗八大碗烧。鲁迅常常写作到深夜,家里常备核桃花生等坚果和糕点饼干。来上海定居后,如果午夜时许广平能给他预备些东西吃,比如绍兴农家烧法的蛋炒饭,放些葱,蛋和饭都炒得较硬些,再有半杯酒,他会十分满足。鲁迅的酒量不大却总爱喝一点,在北京是白干,到了上海主要是黄酒,五加皮、白玫瑰、啤酒、白兰地也喝一点。鲁迅一生始终维持着学生和战士的生活,有着中国人传统的克己美德。他自己的一切享用都是很刻苦的,许广平说,“记不得有谁说过,鲁迅的生活,是精神重于物质……一起床就开始工作,有时直至吃夜饭才用膳,也不过两三种饭菜,半杯薄酒而已。”在上海的时光,鲁迅穿着许广平织的大V领毛背心,吃着她精心料理的家常美馔,度过了人生中最温馨的9年,也是最后的9年。梁实秋虽说出生在北京,却是浙江省杭县(今杭州)人,他的味觉颗粒度之精细,带有江南人的遗传密码。他最爱信远斋的蜜饯、糖葫芦和致美斋的爆羊肚。1926年他留美三年归国,刚下车,将行李寄存在车站,就直奔致美斋,一口气吃了三种爆肚。他说,在海外想吃的家乡菜,以爆肚为第一。我最爱看他写寻常食物,比如写鸡蛋饼,“北方人贫苦,如果有两张家常饼,配上一盘摊鸡蛋(鸡蛋要摊成直径和饼一样大的两片),把蛋放在饼上,卷起来,竖立直,双手扶着,张开大嘴,左一口、右一口,中间再一口,那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一顿丰盛大餐。”梁实秋最好的美食文章,不是现写的,而是回忆的。回忆自带滤镜,使得食物的迷人因乡土情怀而无限放大。他46岁到中国台湾地区,直至84岁去世,一别半生,再也无缘故土。于是当年的一杯一箸一蔬一食,都成为他思乡的引擎。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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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徐根宝:不负岁月 抢抢抢!

年近八十再度出山,徐根宝继续在“抢”——抢岁月,抢中国足球的未来。按照上海的风俗,生于1944年的徐根宝今年虚岁八十了。大多数人在这个年纪都居家享受天伦之乐,讲究点品位的则练练书法、唱唱《夕阳红》。徐根宝坐在他的崇明“宝地”大笔一挥,写下满满一幅《滚滚长江东逝水》之后宣布:我要带队去打全运会了!针对困境中的中国足球,根宝表示要让大家“看到一点耳目一新的东西”,具体一点就是九字诀:“勇夺金、出人才、有风格。”从“德高望重”到“呼风唤雨”兔年大年初二,崇明根宝足球基地培养出来的球员一起来给老帅拜寿,“本来还有很多人想要来‘轧闹猛’,我说够了,规模不能超过年指导办寿。”3个月后,根宝现身北京,为恩师年维泗的九十大寿张罗,摆下十几桌,遍请20世纪60年代直到90年代的知名国脚和一些相关的足球工作者,根宝在寿宴上当场展示亲手“制作”的寿礼,正是那幅《临江仙·滚滚长江》。徐根宝和恩师年维泗(右)根宝的国字号执教生涯正要感谢这位恩师——1987年,年维泗即将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卸任国足主教练之职,向年轻一代交班,高丰文和徐根宝两位爱徒是他重点考虑的对象。相比高丰文,当时刚在北京体院结束进修的徐根宝带国字号资历尚浅,所以年维泗还是把国足主教练的职务交给了高丰文,随后单独把徐根宝叫到自己办公室,通知他出任国家二队主教练,这也是年维泗年轻时担任过的职务。“除了任命,年指导还跟我说,他的执教生涯一直没能解决中国足球两大难题:整体进攻和整体防守,希望我最终能够通过努力,帮助他解决。所以从国家二队开始,我就尝试‘抢逼围’,后来在国奥队和申花队时打出来了。可以说,防守问题的解决方式找到了。进攻问题特别难,我一直在摸索,在学习。直到搞崇明基地,带着上海东亚打职业联赛,学习曼联、巴萨、阿森纳,才一点点找到方向,也就是‘接传转’。这个需要时间,到现在我们还在实践和完善中。”其间根宝天南海北地跑,但一直和恩师保持着业务上的沟通。虽然,年维泗偶尔也有微词:“根宝什么事情都找我商量,但最终还是他拿主意,听我的很少!”徐根宝(左)和容志行根宝对此评价道:“年指导他们这一批,文化素质和政治觉悟都很高,年指导更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他33岁就带国家队了,训练抓得严,写、讲的水平到现在都比我们要高,90岁了发微信还是一条一条思路清晰,我们谁都没法跟他比的。而我呢,可以说‘呼风唤雨’,可能比年指导放得开一点,敢去闯,敢说,而且说了就肯定要做到!”还有一个对比根宝没提,那就是执教年龄上他实实在在地超越了恩师:年维泗1987年卸任国足主教练,次年4月出任中国足球协会主席,1994年8月离休后长期担任中国足协顾问,和足球的情分一直未断,但作为一线队的执教生涯,年维泗只做到54岁。而徐根宝此番受命,意味着到2025年大湾区全运会举办时,他将以81岁高龄率队征战!没有“勇夺金”难以“出人才”为什么还需要根宝年逾80带队征战?2009年,徐根宝带武磊、张琳芃等出征山东全运会,在瓢泼大雨中的决战笑到了最后,上海男子足球相隔整整26年重夺金牌;2013年,徐根宝出任上海男足全运队总教练,督战成耀东率领的杨世元、李圣龙、贺惯等根宝基地1993至1994年龄段球员在沈阳夺冠;2017年,根宝再次带队,率朱辰杰、蒋圣龙等在天津完成三连冠。然而,上一届2021年西安全运会根宝成了“局外人”,细究起来也是相关部门的领导考虑他年事已高,腰腿都有疾病。结果上海男足在两个年龄组铩羽而归。更为尴尬的是,根宝基地的一批“挑剩下”的适龄球员根据省市合作需要加入陕西队,却为东道主历史上首次获得全运男足金牌。由此,在新一届全运队组队之际,上海市体育局主动征询根宝的意见……摆在根宝面前的难题,不是年龄不是精力,原本崇明基地内只有和海港合作的2006年龄段球队,且有6名主力球员要长期跟随国青队比赛,而且,作为全运会预演的首届全国学生(青年)运动会U20男足预赛就要开打,离根宝着手组队不到一个月。“我从北京给年指导办完寿宴回来就开始选拔组队,从海港和申花还有其他上海青训队伍中挑选了50名球员,主要是2005年龄段的。在国青队主力不能归队的前提下,我们做好阵容不整、训练期短的最艰苦准备。”5月底根宝完成组队之后,给全队上了2个小时的课,主要内容就是“抢逼围”,其间他反复强调一个字——抢!也是在这堂课上,根宝灵感突发,对全体教练和球员提出“勇夺金、出人才、有风格”九字目标。在今年体育局夏训动员会发言中,根宝在提到“勇夺金”时脱稿作了重点讲解:“只有夺金,才能出人才。像我自己带队的两届,武磊、张琳芃、颜骏凌他们现在都是国家队主力。朱辰杰、蒋圣龙这一批也在逐渐挑起大梁……他们从小就在意识上比别人强。足球再想往上,就是靠脑子!全运会夺金,对他们的成长是关键的。”6月,大连,徐根宝带着刚组建的“上海杨浦队”出战学青会预赛,面对不利的抽签结果,开局首战就遭遇拼命死守的北京朝阳队,最终通过点球大战取得开门红。此后,他们又接连战胜天津滨海新区和浙江温州,锁定小组出线权。但根宝对比赛过程并不满意,对连续作战后球员在场上的拼抢和穿插“不够积极”作了毫不客气的批评。“这次比赛我们的目标就是出线,也暴露了很多问题,主要是体能,回来放假5天,下面的训练就要狠抓体能,测12分钟跑!历史证明,测12分钟跑的那几年中国联赛是打得比较好的,也出了很多人。”是“流年不负”亦“岁月可期”学青会预赛三轮比赛确定小组出线之后,相关领导建议根宝提前回沪,但他拒绝了:“我要善始善终!”学青会预赛最后两场输球了,执行教练们感慨道:“时间还是很紧。”根宝不以为然:“不紧!关键是抓住每一次训练质量,一个月顶一年。还是向管理要成绩,向训练要成绩!”天津全运会前根宝还在西班牙,带队的是韩国教练,“他那套训练方式有效果,队员开始有新鲜感,练得勤,到后来也松了。出去比赛,杨礼敏、李松海这些老教练都问我:根宝,这还是你的队伍吗?韩国教练也管不住!我只能从西班牙回来带队,只有6个月,马上变样!年轻球员管理是大问题,到天津快比赛了,还有几个主力队员染头发,跟教练掰手腕,我说不把头发颜色染回来,你们就回去吧!第二天就看不到黄毛了……冠军就是这样拿的。”根宝分析,目前这支队伍的实力,在全国顶多五六名,“对手强,但我们还是有的打,有些球员回来后明显信心提高了。”国青队员归队后也都承认现在的队伍比之前有明显的提升。徐根宝承认,比起之前几届全运会,这届队伍组队偏晚,“人家都走在我们前面了”。因为年龄原因根宝基地球员入选比例低,对于讲究“接传转”的根宝而言,意味着接下来需要弥补的工作太多。“‘接传转’很需要时间。第一步先抓好防守,让那些来自不同团队的球员尽快统一认识,至少要看到态度、作风、团结。无法达到要求、不能融入球队的球员,技术再好也没有用。”打完学青会预选赛回来,根宝对目前的问题更为清醒:“还缺少能被队员认可的核心。”国青队的球员也陆续归队了,“蒯纪闻他们回来能否起到核心的作用?他能拿球,能向前走。”这几天根宝开始给队伍“瘦身”,一些球员被调整出队,“全运队没有工资,留下的队员每月发800元津贴,餐饮享受基地最高标准,营造良好氛围,不搞平均主义,提升凝聚力!”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也已制定,先练体能,再抓接传进攻,打造风格,“要有风格!要让我们的球迷,甚至对手,在场上看到一些耳目一新的东西。难度大,时间短,也要练!”在夏训动员会上,上海市体育局党组书记、局长徐彬表扬根宝:“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为中国足球培养了很多人才……是我们的榜样!”听取根宝关于学青会预赛的汇报后,徐彬很高兴:“最重要的是先出线!”他还专门写了诗句赠予根宝:“眼有星辰大海,心有繁花似锦。愿流年不负,愿岁月可期。”(本文图片由根宝足球基地提供)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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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钧剑:我与黄永玉先生的两次见面

在记忆中我与黄永老仅见过稀罕的两面。鬼使神差,却在前些天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黄永玉老先生过世了,享年九十九周岁。按照中国人讲虚岁的习俗,老人家享年一百岁。在记忆中我与黄永老仅见过稀罕的两面。鬼使神差,却在前些天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在他去世的前十天我去他家乡湘西的吉首大学讲学,大学的老师告诉我校园里有座“黄永玉艺术博物馆”,于是我硬是挤时间,赶在早上八点去景仰观赏。还平生第一次斗胆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观赏后写下了“高山仰止”四个毛笔字,以表崇敬之情。离开吉首我去了成都。几天里在我们中国东盟艺术学院的美术与设计学院的活动与课堂中我都提到了他老人家。一次是在“国家艺术基金”项目的岩彩壁画高研班上与同学们切磋,当说到岩彩画绚丽的色彩时,我希望同学们认真地研习黄永老丰富的画色。碰巧的是,这个班就办在成都的凤凰山上我们学院的研究院里。黄永老的家乡也叫凤凰,此凤凰彼凤凰都是凤凰,一个让人念叨的地方。在吉首大学“黄永玉艺术博物馆”门前右侧,台阶上方是黄永老亲自设计的教学楼在成都,我与美院一起还策划了年底的“芙蓉赋”美术大展,企图邀请国内所有健在的大画家都来画芙蓉,会上当然首推的就是当今国画界最年长的德高望重的大师黄永玉。而在后来拟名单时,才发现大家提到的好几位老人都已经过世了,心里咯噔了不止一下,下意识地对正在做记录的丁金龙嘀咕了……不承想老人家就是在当天的清晨过世的,是他家乡吉首的乡人最早向我报告的这个噩耗。晚上我独坐在孤灯桌前,不禁不断地回忆起我与他仅有的两次相见。我第一次见到真人的他,是他在天安门边上的国家博物馆举办“黄永玉八十艺展”,近二十年前,是我本家姑姑郁风先生邀我去的。在现场我花了当时也算是一笔“巨款”的700元买了他的一本画册,我让郁风姑姑领我去请他签名,他对我说,现在人多,一签开了头场面就乱套了,以后你到家里来,我给你签。一晃过去了十年。十年前我第二次是在他的家里万荷堂见到的他。老人家居然还记得我,并欣然为我题写了“孝”字,还特意留下了“给郁家子弟”的上款。十年前在北京万荷堂他给我回忆了他与已经过世多年的郁风姑姑的友情。他说:“你那个姑妈呀,是我一生中不多的好朋友呢。但她总爱跟我争执观点,跟我‘吵’,‘吵’得不可开交时她会摔门而去。可是常常过了半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她又乘着公共汽车回来了,那时候只有公共汽车。她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甩下一句:‘刚才那个问题是你对了,我错了啊!’说罢又摔门而去了。”老人家稍停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咳!现在啊,我常想她呢,只要电话一响,我就会想,在电话的那头,是郁风给我来电话了……”记得那天听完他的述说,我流泪了。后来老人家留我们一行在他家吃的晚饭,临别时他特别地对我说,欢迎你再来啊!我知道他是又想起他的老朋友了。一眨眼又是十年。昨晚我在孤灯桌前默默地想着这些过往,想着桌前的这盏孤灯是一支蜡烛,在燃烧着,在流着泪,想着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人生。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7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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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展奋:蒲扇缘

盛大的生日酒会,记不清多少南模老人向我要去蒲扇。​“惨了”!当旧金山海关把我的蒲扇从行李箱里揪出来的一刹那,登时把肠子悔青。性躁,怕热。赴美前,于杂沓行李中,临行还不忘塞进了这把蒲扇。听口气好像涉嫌什么“境外不明植物入侵”。有顷,远远地来了一位亚裔签证官。她先检查我们的证件。没问题。接着,注目肇事者。不料一看到蒲扇,本来硬痂似地的她立刻蓬松了,眼神柔和了,招呼说,别紧张,只是例行程序。然后拿起蒲扇,掂了掂,转了转,侧着脸,略带调侃地扇几下,手势之熟如视己物,边扇边对同事解释,只是驱暑用具,木质干制品,不存在“异类植物入侵”的可能。她微笑地把蒲扇还给我,只说了半句话:“……我们小时候……”“我们小时候……”她仅仅想说她小时候的事吗?我特别注意到了这个“我们”。没几天就是旧金山大伯95岁的生日盛宴。参加聚会的大都是他“南模校友会”的同学,都在美国生活多年,但一见我手中的蒲扇都呆萌了,那意思大抵是,咦?格地方,会有这个宝贝?!一老男头若雄狮,比大伯小15岁,后来知道是钢琴家,原先故作贝多芬状,现在突然放下了矜持,客气地向我要过蒲扇,细细打量,反复摩挲。“小时候,蒲扇是弄堂的夏天之王”。雄狮老人的回忆像他刚才的钢琴演奏一样,沉稳中饱含柔情:上海那种热,是戗人的湿热。那时,电扇只是少数邻居的奢侈品,所以一出梅,就是满弄堂的蒲扇声,很多人家“咵哧,咵哧”地摇着,响到天亮。看一家主妇是否会持家,夏天看蒲扇。乘凉时亮扇,好人家的蒲扇都是布条滚边的,摇起来无声无息;“烂潦人家”的蒲扇直接就是凤爪,摇起来,前楼、客堂都听得见。但无论“好人家”还是“烂人家”,小时候的风景,就是一早满弄堂的生煤炉,满弄堂的烟。​那时的上海还没流行煤饼,煤球炉很少能焐过夜的。我们弄堂我是生煤炉大王,诀窍是煤炉先摆下风口,人站上风头,否则会被烟熏死;其次燃料要分层级,依次是报纸、细柴梗、柴爿、煤球——煤球或后来的煤饼,架在柴爿上应该镂空,不能捂实,初始应该轻轻地扇,让报纸和细柴充分引燃粗柴爿,一旦柴爿红了,就猛扇,给大火,让柴爿更旺,烧着煤球后,再继以小火,火头稍蓝,就短促、小幅度地扇,扇面自下而上地斜着刮,若有铁皮小烟囱,则觑见煤球与柴爿的接触点发红了,就把烟囱戴上去,让它慢慢拔风自燃。当时最大的误区,就是生煤炉习惯用破扇。殊不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破扇漏风,有啥用。我煤炉生得好,就是家里舍得用好扇,镶了滚边蒲扇照样生煤炉,效果是别人的2倍甚至3倍。他悠悠地摇了几下,把扇子递给了座右的校友。那老人细瘦,衣着华贵,大企业家,原先下唇微翘,睥睨四周,待到接过蒲扇,就谦卑了不少。“弄堂里,赶苍蝇,拍蚊子,责备孩子做功课,甚至摇着扇子吵相骂——‘啪啪啪’地,都是蒲扇。”他回忆说,我的蒲扇记忆最深的是乘风凉。当年最大的聊天平台就是乘风凉。我家亲戚多,我从小喜欢串门。淮海坊和步高里的乘风凉,爱讲旧社会大亨故事,后来不时兴讲了,就聊“杨乃武小白菜”或“梁山伯祝英台”,再后来聊“绿色的尸体”或《参考消息》里的趣闻,比较文;虹镇老街和蓬莱路的亲戚就喜欢摇着蒲扇讲鬼故事了,什么鬼都有,讲到紧张处,扇子都没人摇了,收摊后大家不敢回家,挤作一堆,这时往往有人大叫一声:鬼来喽!便头皮绷紧,尖叫着一哄而散,一次奔逃中,我的蒲扇掉井里了……坐我左手的是一对南模夫妇,男的是直升机专家,女的叫柳信美,拿过蒲扇却哭了,弄得众人很没劲。“我从小爱生痱子”,她回忆说,每到夏天,浑身都是,还有脓头,又痒又热得睡不着,我爸爸每个晚上都非常耐心地摇着蒲扇为我驱热,直到我睡着,他有时累极,也趴在床边睡着。1982年的夏天,肺癌晚期的他已经弥留,家里没有电扇,我也不停地为他摇蒲扇,直到他咽气……盛大的生日酒会,记不清多少南模老人向我要去蒲扇,边嗫嚅着“我们小时候”,边上下翻转着欣赏,那些举止怎么看都一模一样,草草的一把蒲扇,“拼多多”上才2.5元一把,忽然成了旧金山社交公约数,哪怕素昧平生的人摇扇互颔之际,突然都像熟人,纷纷交换名片,互刷微信,已记不清和多少人合影,但每次合影蒲扇必居中心。​临回国,大伯要我把蒲扇留下。他将献给旧金山“南模校友会”永志纪念。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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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叶辛:生命的两环皆是爱

可以在文汇出版社微店购买夜光杯5月高点击率美文曹可凡:《后浪》里的“前浪”何菲:他们在武康大楼望什么沈嘉禄:万花筒里上海人纪实
2023年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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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妮:纪念黄永玉先生

一个人的晚年,犹如一个人的少年,永不懈怠,永不满足。黄永玉先生是一个奇迹。“黑妮:惊闻黄老师过世。悲痛!总相信他有比别人更长的生命。还是肺的病因吗?节哀!保重!”至写文章时,黑妮还未回信。编发黄永玉先生稿件的情景与激动,仿佛就在眼前。黑妮寄来她爸爸画的兔年挂历就悬在墙上。2023年6月14日,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4点多,突然的一阵倾盆大雨。天空完全黑沉。真的再不能看到黄老师那生动的微笑了吗?95、96岁之后的黄永玉先生,文字与绘画,仍然风格独创。天籁的活力与智慧既是对我们的启迪又是对我们的鼓舞。我们渴望与他在一起,听他对于这个时代的解读。汪曾祺那段著名的话:“永玉是有丰富的生活的,他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我们无法梦见的故事,他的特殊的好‘记性’,他的对事物的多情的,过目不忘的感受,是他的不竭的创作的源泉。”——一个人的晚年,犹如一个人的少年,永不懈怠,永不满足。黄永玉先生是一个奇迹。张新颖在《要是沈从文看到黄永玉的文章》一书中,写到他去北京顺义太阳城参加黄永玉先生90岁生日,第二天在饭厅吃午饭,“两个人各一碗炸酱面,猪蹄,黄瓜丝,各一大杯冰水。这一大杯冰水,我一直没动,黄先生却喝光了,我吃惊不小。”第一次知道黄永玉先生年轻时画木刻,有几块饼充饥很高兴了。也吃惊不小。苦难从来就是文学的母体。从黑妮那里知道,黄老师热爱牛排,烟肉。五星级宾馆早餐油炸的那种烟肉。“有人劝说,他才不管。”对食物有两极的态度。而苦难呢?黄老师的轻盈有趣、幽默诙谐来自于此。艺术的张力滋生于苦与乐的两极。2021年的7月、9月、11月、12月,黄永玉先生有4篇长稿在《新民晚报》星期天夜光杯刊登。他把晚年最好的文字、最好的作品给了晚报。在报社走廊里,人人都可见到镜框中他的手书《热闹的价值》,那是去年黄永玉先生为庆贺新民晚报复刊四十周年特意书写了他自己早年的一首诗歌。书法的潇洒,留白的舒适,令人叹为观止。没有一个书法家能够将那字与字的距离、行与行间的匀称,整到堪称艺术的境地。也就是说,那些空白的白,真有着无法言说的美。何其有力的一双手。何其准确的美术眼光。而那无法言说的美,对于晚报,那是怎样的一种情义与祝福?2021年的夏天,当我在报社电脑房拿着彩色打印出来的双版合拼的通版:黄永玉先生文配图的《只此一家王世襄》,激动地欣赏,深深地陶醉。“编过这样的版面,我的职业生涯也值了!”一旁的同事完全赞同我说的话。见过照片上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黄永玉先生在木板子前工作时的微笑。那是由内而生的幸福的微笑。知道生活中他滴酒不沾。知道他一生中只有一个爱人。他所以拥有了那么多的时间。才华是天赋的。才华也是由精心的时间凝聚、由杰出的生命迸发。那些他热爱的动物们,那些爱犬,宝猫,此刻会恍惚焦躁,严重不安。最喜欢它们的爷爷在哪里?有一天,它们会奔突到原野大地,它们会寻找谛听。有趣的灵魂是不灭的。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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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刘心武:晚风拂柳笛声残

在我的记忆里,郑振瑶那如花似玉的青春美貌,定格在1962年的《人民画报》封面。北京东四邮电局是我的福地。1958年我第一次投稿命中,稿子是在那里投寄的,过些时候在邮电局陈放新杂志的架子上,发现当年第13期《读书》杂志的封面提要,赫然出现我的名字,立即买下5本,好高兴!现在总有年轻人问我:《读书》杂志不是1979年才创刊的吗?我不清楚1958年的《读书》与21年后的《读书》有怎样的渊源,反正那时候确确实实有《读书》杂志。我最近从孔夫子旧书网上购得1958年《读书》的合订本,抚摸着刊发我文章那期的封面,犹如抚摸着少年时代我的旧照。1977年我投寄《班主任》给《人民文学》杂志,起初是在东单邮电局,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检验后,非要我把稿子和给编辑部的信函分开投寄,我赌气没寄,数天后到东四邮电局去寄,没有再被那样要求,顺利寄出,后来《班主任》刊发了出来。但我现在要回忆的是,我经常去东四邮电局期刊售卖的货架前观望。1962年,我20岁了,发现最上一格放着新的《人民画报》,好宽阔的封面,上面印着一个古装大美人的特写,呀,认出来,是中央实验话剧院郑振瑶扮演的,话剧《桃花扇》中的女主角李香君。毫不犹豫,立即买回一册。这期画报我当然从封面一直看到封底,但最让我动心的,还是封面上郑振瑶饰演的李香君。或许有人会问:是你那时的梦中情人吧?还真不是。那时我已经历了初恋,牵动我情愫的,是她赠我的一套铜版画,画上是欧洲古典建筑。青春期对美的追求,对爱的向往,那内心的火焰,是不会熄灭的。美的追求,爱的向往,是跟阅读文学作品、观剧、看电影、看美展,紧相关联的。郑振瑶比我大六岁,是当年中央实验话剧院的台柱子,她刚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分到剧院就担纲了俄罗斯古典名剧《大雷雨》中卡特琳娜一角,接着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排演《文成公主》,田汉编剧,金山执导,资深演员吴雪饰演松赞干布,特邀她去扮演文成公主,她不负众望,演得栩栩如生。接着就又在本院的重点戏《桃花扇》里,出演李香君。这几个剧我都看过。那时没有粉丝一说,但我实质上就是她的骨灰级粉丝。她大红大紫的时候,不过二十四五岁。1959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把杨沫的《青春之歌》搬上银幕,我听到消息,总觉得应该找郑振瑶出演林道静,相貌、气质都契合,而且,后来成功出演林道静的谢芳,还比她大一岁。但她整个青春期,都未能登上银幕。记得1963年我在人民剧场观看中央实验话剧院演出的,阳翰笙编剧、舒群执导的话剧《三人行》,其中青年女性石晓芬,是她扮演的,至今那阳光靓丽的形象还宛在眼前,但最近在孔夫子旧书网上查到,有当年演出的说明书在卖,那上面石晓芬一角的扮演者只有一个名字:肖驰。是我记忆有误吗?说到肖驰,当年我也是她的粉丝,她在意大利哥尔多尼的《女店主》、欧阳予倩的《黑奴恨》中都演女一号,非常出彩。肖驰比郑振瑶略大。记得1958年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过一部农村题材喜剧片《金铃传》,里面的女一号兰英就是肖驰扮演。现在从网络上查《金铃传》,出现一大溜演员头像,却偏偏没有肖驰。这说明光凭互联网上杂驳的信息,是很难厘清历史真相的。我想,应该是《三人行》中石晓芬一角,本来只由肖驰扮演,但我看的那一轮演出,改由郑振瑶扮演。而互联网上关于《金铃传》的资料,忽略肖驰,大概与肖驰后来无论在舞台上还是银幕上都相对沉寂有关吧。1963年西安电影制片厂孙敬执导《桃花扇》,李香君的不二人选,是郑振瑶,那年她二十七岁。但片方联系到她,她已身怀六甲,结果请王丹凤来演,演技没得说,形象也颇艳丽,但王比郑大十二岁,已经逼近四十岁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电影《艳阳天》《第二个春天》《南海长城》都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才艰难面世,演员换来换去,成为常态。郑振瑶终于得到在《闪闪的红星》中出演冬子妈的机会,她好珍视,去革命老根据地体验生活,努力进入角色的内心,斟酌每一场戏的呈现,但是,第一批样片出来,她就被否定掉了,说她形象缺乏应有的斗争性。后来那一角换成由李雪红扮演。直到改革开放以后,郑振瑶才终于登上银幕。她第一部片子《飞行交响乐》没有打响。但1981年,上海电影制片厂吴贻弓执导改编自林海音同名小说的《城南旧事》,请她出演宋妈一角,她以精湛的演技,夺得国内金鸡奖和马尼拉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女配角奖。《城南旧事》1982年拍成,年底先赴马尼拉参赛,影片获得最佳故事片奖,导演吴贻弓和郑振瑶都去马尼拉参加了电影节活动。到1983年,该片才在国内公映,好评如潮。1982年,北京电影制片厂将我的中篇小说《如意》搬上银幕,黄健中执导,厂里本来想让谢芳饰演其中格格一角,上海电影制片厂的李纬正好在北影演完《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想演其中石大爷一角,黄健中坚持要李仁堂演石大爷,要郑振瑶演金绮纹即格格一角。我这才和1962年《人民画报》第3期的封面女郎谋面,并且有了比较亲密的接触。那期间我家电话铃响,常会是乐呵呵的声音:“我是格格……”《如意》是一部典型的文艺片,慢节奏,缓抒情,唯美,深沉,但多有人认为是黄健中的杰作,而郑振瑶饰演的格格,被众多评论赞叹,有篇评论说,当她道出离不了故土那段台词时,脸上的毛细血管渐次泛红,体现出从内心呈现到外表的高超演技,那特写镜头令人终生难忘。那一年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来北京选片,选中《如意》作为那一届电影节开幕式放映片,并在电影节举办谢晋电影回顾展,电影局组成一个中国代表团赴法,谢晋为团长顺理成章,但《如意》的男一号女一号演员,李仁堂和郑振瑶,竟都未派,派我去,说是主办方看了片子觉得文学基础甚好,点名邀我,另外又派《如意》中饰演格格丫头秋芸的陶玉玲去,说是郑振瑶刚去过马尼拉,已用过一次出国机会,我很为郑振瑶遗憾。当然,后来在法国,我跟陶玉玲相处得很好。郑振瑶登上银幕,已经四十多岁,只能扮演中年妇女,甚至宋妈那样偏老的角色。她那如花似玉的青春美貌,定格在1962年的《人民画报》封面。真个是晚风拂柳笛声残。但她的演技愈加炉火纯青,2004年,她凭借《美丽上海》获得第24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她晚年因病被女儿接到澳大利亚照顾,2023年5月22日在那里仙去。我已在网上购得1962年《人民画报》第3期,在网上重看了《如意》,格格啊,你在天堂一定依然静美如荷。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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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向黎:那个悠然独坐的人在想什么——读奚美娟散文集《独坐》

这位平素静谧悠然的人,几十年的成长经历和演艺生涯,几十年的阅读、阅人、阅世;观影、观剧、游历和沉思,或显或隐,都在这本书里。《独坐》是表演艺术家奚美娟女士的第一部散文集。我有点惊讶她到现在才出第一本书,但也觉得这样很好。这位平素静谧悠然的人,几十年的成长经历和演艺生涯,几十年的阅读、阅人、阅世;观影、观剧、游历和沉思,或显或隐,都在这本书里。这样的书,自然有分量。因为经常读到奚美娟老师落落大方的文字,也有机会当面听她谈表演和文学,所以我对她文字的火候毫不惊讶,但依然被她信手拈来的那些带专业特点的表达所吸引:台词状态,收放自如,心理逻辑,滋养物,触发点,老派的职业精神和规矩,电影的世界性,“戏保人”,没有浪费的镜头,眼神能接住,等等。我注意到,在她的笔下,有些字眼的出现是特别高频的。出现最多的是:专业。其次是:职业演员。“我认为王(玉梅)老师塑造艺术人物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专业标准。”“……这是一位职业演员的专业精神。我所说的专业精神,实际上就是一种专业素养。”“但这男中音磁性响亮的声音那么专业且具有美感,一下子把我们惊醒了。……这个家庭剧团不是草台班子,而会呈现一场极为专业的演出。”“我们的剧组是一支很专业的团队。”“这其中,职业演员的专业精神是贯穿在整个创作过程中的。”“对于培养职业演员,如果不谈专业性,就等于在心中不设高度。”她不断地强调着表演的专业性,说明在她心中,演员这个职业,是多么神圣;艺术创作者的专业精神和创作本身的专业规律,是多么重要。由此我明白了:这么多年,她能够坚持探索、精进不已,是有源头的;她的艺术生命如同被时间祝福的花一样始终绽放,是有道理的。她的笔下还经常出现“我想”“我常常想”:“我想,在国外游历,有时候面对大自然,会觉得人很渺小,但有时候,面对一个个体的人,在他身上折射传递出的信息,又会觉得人强大有力。”“我想,这其中,只有一个硬道理,就是:继承发展与创新的关系。”“我常常想,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相知……”“我想,这样的艺术创作关注点的分布,正反映了一个成熟的文化环境,也是市场化经济的需要和人文价值坚守之间长期博弈后取得的平衡结构。”不禁感慨:她真是一直在思考。尤其对表演艺术、对文化传承、对人文环境,她几乎是随时随地在省察,在深思,在参悟。如同她很早就有的阅读习惯,思考也是她的重要习惯。阅读和思考,正是她“独坐”的内容,安静而丰饶的“独坐”,造就了一个饱满的内心小宇宙,造就了这样一位表演艺术家。对一本书,大家通常会注意它写得怎么样,但其实,在下笔之初,写什么,不写什么,也是很重要的。《独坐》写意而自如地写了那么多艺术家、作家:黄佐临、周小燕、吴贻弓、张瑞芳、秦怡、张洁、李敖,甚至写到了小津安二郎与是枝裕和……这足够吸引读者的目光。而我,作为写作者,却注意到了作者的“不写之写”,或者说,我在《独坐》的空白处有了一些发现。比如,作者一点都没有沾染演艺界“事故多发”的自得和自恋,相反,可以说在行文中她完美避过了所有可以“秀”自己的地方。在整本书里,既看不到观众对她的热烈赞美,也看不到她各种获奖、领奖的高光亮相。甚至她写到参加“花样姐姐”拍摄到了西西里,要在意大利贵族府邸拍摄一场舞会,大家在服装租赁公司挑选欧洲宫廷礼服,而她最终还是穿了自己从上海带去的大红对襟中装,为什么?因为所有礼服,“没有合适我的体型的”。我想了一下,应该是她的身材太纤瘦了,欧洲人常见的尺寸对她而言都太宽大了。作为一个演员,长期保持身材可以说是一项成就,而她,还是连一个字都不肯夸一下自己。电影《妈妈!》剧照如果你和我一样安静地、仔细地读完《独坐》,想必你也会在书里看到这样一个“大女主”形象:她温婉、谦逊,轻声细语,分寸感极强,她是雅致脱俗的;但在内里,她有自己的主见和定力,因专业水准而自信,她有一种行业高手的强大和从容。更难得的是,她微笑着与时间成了好朋友,始终有足够的好奇心和探究自觉,始终追寻着艺术的理想境界,她步履不停而身姿轻盈,像一阵五月里的微风。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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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尚龙:一个宁波人在宁波

有宁波下饭,有宁波话,有宁波习俗,我回到了宁波,心里有一张宁波轮船的船票。眼前一张旧时的船票:“宁波—上海”,票价3.60元,当是想起几十年前乘宁波轮船的往事。3.60元是最低票价,五等散席。十六铺码头上了船,到下水舱,有一条条小席子铺着,抢个位置,去领一条毯子过夜,“一席之地”在五等散席找到了注解。虽然有蟑螂,有怪味道,有轮机噪声,但是便宜,和10.30元的三等舱同样是夜快开船,到宁波天还没亮。如果要找一个乡愁的道具,上海的老宁波,很可能相中的是宁波轮船,乃至这一张船票。说来也有意思,明明是往返于上海和宁波,但是老宁波习惯称这条航线为宁波轮船,而不是上海轮船。那时没有高速,火车很慢还绕路,轮船是必选。余光中那一句“乡愁是一张小小的船票”,好像是写给上海老宁波的。至少有六七十年,上海人去宁波,凭的就是一张小小的船票。看到的这张旧船票,有十个人被它“裹挟”着。当然,船票是模拟的,是沈轶伦《说宁波话的上海人》一书的乡愁设计,要翻开书,先要撕下船票,像上船要检票一样。除了我,书中记录的其他九人都是非常了得,多有宁波人的传奇。有外交官顾维钧的妻子严幼韵,有复旦大学教授陈尚君,有《愚园路》作者徐锦江,还有陈逸飞、陈燮君……作者亦有宁波的血脉,还请了宁波人毛尖教授写序,闻得到宁波味道了。毛尖教授称,十个人就是十座浮桥,他们在时间的河流里,接通了宁波和上海,和世界。我只因祖籍宁波,恰好受访于沈轶伦,得以入列。我算不上浮桥,出生时,已经是上海户籍。我爷爷是我们这一支马氏的浮桥,接通了在上海的营生。我是在这座浮桥上来来去去的人,“民主三号”(轮船船名)没有了,但是宁波轮船泊在心里。爷爷一辈,只会说宁波话;父母一辈,上海话里有很重的宁波口音;我们这一代,被现在的上海话同化了,或许有个别语词带宁波口音,但是会讲宁波话的人很少了。我算是会讲宁波话的,而且胆子大,到了宁波,喜欢和宁波人对讲宁波话,我的宁波话也温故而知新。在宁波,未必有机会讲宁波话。某次问路,我已经习惯用普通话,回应我的是带方言的普通话,是一个外地人在问一个外乡人。几乎失望时,听到了有路人在讲宁波话。宁波人知书达理,但是喉咙“咣咣响”,也是出了名的。我上前用宁波话问。宁波话回过来了:“刮及嘎走去”。用上海话翻译,笔直地走去,但是错了,宁波人不讲笔直,是讲骨直——像骨头一样的直。我喜欢宁波话的市井气息。形容分量轻,叫做屁轻——像屁一样的无足轻重。形容硬,是贼硬——贼怎么可能硬?是和贼同音的石,石硬,更加硬的是石骨硬,最硬的是石骨铁硬。今年春天去东钱湖的韩岭村。韩岭村有“宁波十大历史文化古村”之誉。虽然如今是旅游热点了,还住着一千多户本地居民。一千年前是村,现在仍旧是村。走进一家小饭店,是宁波人夫妻老婆店。在宁波人开的饭店里,吃的是宁波人做的宁波下饭,听的是宁波话,讲的还是宁波话——既是正本清源,更加是美食的复合体验,竟然像朱自清《荷塘月色》中的通感:“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出了饭店向村里纵深走去,有一家家时尚小店,也看得到民居。有几个妇人在自家门外晒笋干。是极嫩的毛笋,切得一片一片,很薄,雪白,宁波人叫作“玉兰片”。上海是买不到的。问妇人怎么买。妇人回答,不卖,自家吃。没有买到玉兰片,却是感受到了宁波“土著”的怡然自得。每次旅游,总是会去当地的小镇美食集市,摊位上夹杂了各地方言,做着的是这个小镇的家乡口味,做出来的也不知是谁的家乡。我不相信宁波人可以做好冰糖葫芦,我也不相信西北人可以做好宁波猪油汤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口味养一方厨师。也只有在空气里布满了宁波味道时,有宁波下饭,有宁波话,有宁波习俗,我回到了宁波,心里有一张宁波轮船的船票。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6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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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 | 彭瑞高:野馄饨

远村里一碗“野馄饨”,自是难忘;更难忘的,是那位名叫冬冬的执炊女子。从白领到村姑,从杨浦到青浦,从平凉路到岑卜村,从著名开发区商务大楼,到田间小道旁的“冬冬的厨房”……一个仲春的傍晚,下着冷雨,我们一行四人走进练塘岑卜村。去年底在青浦采访,就听人讲起这村子,说它像颗珍珠,镶嵌在淀山湖畔,是少有的国家级生态文化村。可惜此刻,暮色四合,难见全景;看花观园,过桥串巷,肚子倒先饿了。不经意间,却见田埂尽头,远远亮着五个灯笼,上写“冬冬的厨房”,袅袅炊烟,雨中升腾;各人见了,不免一喜。这夜色中的灯火,寒雨中的热汤,远村里一碗“野馄饨”,自是难忘;更难忘的,是那位名叫冬冬的执炊女子——1
2023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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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禄:万花筒里上海人

上海人是一道流动的风景,他一直在路上,从精神的原乡出发,奔赴理想的彼岸。坐上快艇,望着浦江,面上澎湃,底下汹涌……上海城市精神中有“海纳百川,兼容并包”的内涵,这是历史的赐予,也是上海人的品性和智慧。在城市化的进程中,上海人与外来移民不期而遇,相向而行,从磨难与挫折中懂得了担当与尊重,也懂得了急流勇退和敢为人先,赢了绷得住,输了扛得起。在异质文明的冲击下,本土文化经历了一次次淬炼和淘洗,呈现春风化雨,皓月当空的景观,形成人才辈出、各领风骚的激励机制。“万物并育而不相害”,这是厚道;“道并行而不相悖”,这是笃定。上海人豁达和淡定,使整个群体有了足够的韧劲和内生动力。上海人的概念不是一个常数,而是一个变数。在战争乌云的笼罩下,在财富神话的诱惑下,进入上海的移民有的选择在租界落脚,有的只能在城乡接合部栖身,殊途同归,克绍箕裘,跻身城市主流群体,造就了这座城市杂糅、交融的移民文化。这是上海的文化特质和格局,也是区别于中国其他大城市的鲜明特色。在共存、共建、共享、共荣过程中慢慢炼成的上海人的品性,在此后的历史节点上常常闪烁耀眼的光彩。“上海人”又是线性的历史过程,他们是岁月的沉淀,是风云激荡、山海日暖的产物。上海,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上海是革命圣地、理想孵化器,是中国工人阶级崛起并吹响时代号角的前沿阵地,也是封建遗老、失势军阀退避归隐的温柔乡、风月场以及冒险家的乐园。落实到每个具体的人,每个老虎天窗,每个十字街头,每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每次跑马厅香槟票的发布,每场罢工罢学风潮,都充满了戏剧性与不可预知性。贤良,奸佞;智者,愚夫;革命先驱,叛臣逆子;工人领袖,黑帮老大;前清遗老,留美学童;文学青年,洋场恶少;亭子间舞女,白相人嫂嫂;卖花姑娘,罗宋瘪三;地下党,包打听;传教士,一贯道……都有交集的机会,都有重叠的可能,都有逆袭的演变。英雄不问出身,时间打磨一切。2002年1月19日,上海静安寺,“百乐门”重新开业,一老先生路过,露出惊喜的表情上海的传奇不可复制,犹如一个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上海人是一道流动的风景,他一直在路上,从精神的原乡出发,奔赴理想的彼岸。随着上海旧城改造的推进,社区的结构与成分发生了变化,原有的市民生态不复存在,老旧的规矩、习惯与观念遭到了覆盖或改写,上海人必须跟上形势发展,重建市民生态,方能在健康、祥和、快乐的社区里安置自己的灵魂。上海是国际大都市,要真正实现国际化和现代化,需要我们从市民社会向公民社会演进。在这个过程中,社区建设至关重要,公共事务需要更多人的参与,讲述与倾听,沉默与遐想,都应得到尊重。新一代上海人成长起来,他们对城市认知的速度刷新得非常快,他们的眼光更加国际化。近三十年来,有不计其数的历史学家、社会学家、民俗学家和作家为上海、上海人写过“传记”或“传奇”,在不同的时空彰显各自价值。每个著述者都能凭借自己的学术背景和生活经验,通过独特的视角进行审美和讲述。上海人为这座城市奉献了聪明才智和毕生心血,也暴露出许多性格缺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外省人、外国人常常将上海人与他们各自的生活经验和成长环境置于同一水平线上进行观照,平行的世界,透视的角度,有助于认识上海人的特殊性和复杂性。遗憾的是,在万花筒里旋转的上海人,其优点与缺陷总是被放大、扭曲。好在大多数上海人尚能保持清醒头脑,时时审查并反省。这份文化自觉使上海人保持足够的风度和自尊,能够与历史对话,向未来瞻望。对上海人的考察与分析,只能在特定的时空抽取一张张切片,定格一个个瞬间,努力寻找剧情之间的逻辑关系。有时候我拿起一张泛黄的明信片或老照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者在图像隐秘处埋伏着的蛛丝马迹,即刻转化为“在已知中探求未知”的激动。只要你开心!1995年,上海,摄于南京西路解析上海人,不能绕过让上海人骄傲或尴尬的历史,不能随意改写造成上海集体性格和市民生态的内在逻辑,将作为个体生命的上海人置于宏观面的上海人中间进行对比,或许更有戏剧性和典型性。作为有一定小说创作经验的我,对这样的研究流连忘返。我非常享受在历史天空上的一圈圈侧飞。最近三年来,上海人的形象更加饱满,性格更加坚韧。对上海人给出恰当的评价,是文化工作者的首要任务。能为上海和上海人写这样一本书,在我的写作生涯中是十分重要的,为之付出加倍的心血也是值得的。这本书是应南京大学出版社约请而写的,他们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请每个省会城市的一位作家来写一写这座城市的人。蹑足其间,与有荣焉。主持这一项目的专家老师可能认为我爱这座城市太深。没错,我爱上海,更爱上海人。
2023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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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可凡:《后浪》里的“前浪”

《后浪》既有赵露思、罗一舟等“后浪”翘楚,更有吴刚、奚美娟、李光复、江珊等“前浪”大家,他们的表演和工作态度令人折服。本文作者曹可凡与吴刚在片场合影平生乃学西医出身,却两次在荧屏与“中医”结缘,并且所饰角色均为“吴”姓。《老中医》里的“吴雪初”医道高明,却身处乱世,故为人处世,圆融周到,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些许世故,但也绝不糊涂,始终保持清醒头脑,面对日寇残暴施压,选择以决绝方式,保护中医秘方。于是,一个凄风冷雨的黄昏,他用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抖落出一位民国中医傲骨的高光时刻。而《后浪》中的“吴善道”则是改革开放新时代,年富力强的中医栋梁,视传播中医文化为己任,虽看似大大咧咧,能言善道,其实内心敦厚朴实,对“后浪”们关心备至。即使发现个别“后浪”荒腔走板,仍以最大热情宽容待之。在《老中医》中,“吴雪初”与陈宝国之“翁泉海”、冯远征之“赵闵堂”,周旋过招,相爱相杀;而在《后浪》中,“吴善道”则大多与吴刚之“任新正”相扶相持,彼此鼓气。两部中医题材电视剧,能够与最富魅力的表演艺术家合作,何其幸哉?而三位艺术家也都先后来我栏目《可凡倾听》做客,真有所谓不解之缘。曹可凡与剧组合影(自左至右:吴刚、曹可凡、李光复、严晓频、奚美娟、江珊)与吴刚兄相识,是在电影《铁人》上映之时。他在戏中演活了“铁人”王进喜,这使得吴刚兄的才气与声名,一改养在深闺无人知的局面,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铁人》之前,吴刚在电视剧《潜伏》里演的“陆桥山”已令大家刮目相看。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他在陈凯歌执导的电影《梅兰芳》中所饰演的“费二爷”,其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均传神到位,尤其和王学圻老师那组戏,演得严丝合缝,不洒汤不漏水。但吴刚兄谦称自己顶多只能算个“泥瓦匠”,主要功能是“泥缝”,既要流畅自如,又要注意分寸把握,不能刻意抢戏,故两人一来一往,犹如相声演员之“逗”与“捧”,看了让人感到身心舒泰。记得我还向他请教过有关表演问题。吴刚兄并未直接答复,只是引用老艺术家苏民老师一句话“痛饮生活的满杯”,也就是说,演员要以极大的热情去拥抱生活,并将生活的点滴积累,投射于角色之中。时隔多年,吴刚兄的那句话依然记忆犹新。《后浪》中,吴刚兄之“任新正”,与我之“吴善道”为同门师兄弟,共同拜一代国医大师“宋亦仁”,但两人个性截然不同。“任新正”正直内敛,自律自省,只是略显刻板,但心存慈悲之心,愿意身先士卒,为中医事业冲锋陷阵,在所不辞;而“吴善道”则生性散漫,幽默风趣。而且,“吴善道”当年对“任新正”夫人“宋灵兰”曾表达爱慕之意,但“宋灵兰”最终选择了“任新正”。“吴善道”心胸开阔,与“任新正”并未产生隔阂,只是有时候也会借此与老同学“抬杠”。然而,有关中医传承的大是大非问题,两位师兄弟保持高度一致。电视剧《后浪》剧照在拍摄现场,和陈宝国、冯远征那些“前浪”一样,吴刚兄也从来不拿剧本。走戏时,他已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并且已经将每一句话与人物个性、规定情景融会贯通,没有丝毫生涩之感。有时候,台词过于冗长,为增加节奏感,他会设计一些辅助动作,用以衬托语境。譬如,有一场戏,“吴善道”与“任新正”为申请中医师承班执照遭遇挫折,心情沮丧,大吐苦水。那场戏场景是在办公室,空间调度受限,如果两人相对而坐,显得有些单调。经导演韩晓军启发,吴刚兄在交谈中,慢慢站起来,顺手拿起一件白大衣,然后做了一个类似京剧程式化动作,只见那件白大衣飘拂于空中,瞬间便穿到身上,并且以类似戏曲演员的夸张口吻说道:“诸葛亮从来不问刘备为什么箭那么少,关羽从来不问刘备为什么士兵那么少,张飞从来不问刘备兵临城下怎么办?于是,才有草船借箭,有过五关斩六将,有据水断桥以退曹兵。”这一长串台词说来字字铿锵,快而不乱,富有韵律。随后,他又迅速从“表演”回到生活状态,语重心长说道:“但得凡情尽,一切总现成。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初心纯正,就是始之以正。你放心,最终一定会终之以正。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这一收一放,张弛有度,几乎令我沉醉其间,忘了是在演戏,差点把自己的台词遗忘殆尽。有人说,所谓好的表演,其实就是感受,而非刻意展现,从和吴刚兄的合作中,便可充分感受到这一点。电视剧《后浪》剧照《后浪》一剧,既有赵露思、罗一舟那样的“后浪”翘楚,光彩照人,魅力四射,更云集了像吴刚、奚美娟、李光复、江珊那样的“前浪”大家,他们呈现的教科书级别的表演,以及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令人折服。作为《后浪》里“前浪”的一员,有幸参与其间,倍感荣幸,尤其珍惜与导演,以及所有演员之间合作的机会。我们走到一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中医这门有关人的哲学,通过一代又一代“后浪”,接续传承,发扬光大。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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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菲:他们在武康大楼望什么

这座百年大楼高贵,却是平民的网红,故事感、高级感以及伴随感,赋予了武康大楼以“人”的意涵。尽管它一身旧雪,却也春风有度。嘉一
2023年5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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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心还是美新

上海的老字号,牵动着多少人的旧日情怀。最近,“夜光杯”编辑收到81岁的老读者施祥云来信,措辞恳切,令人感动。信中提及《从丁悚想起陆澹安》一文中,写到“美新酒家”,老读者提醒应为“美心酒家”。提起陕西路上的美xīn,年轻读者第一个想到的,多半是陕西北路上靠近威海路的“美新点心店”,每到农历新年前后,排队买现包汤圆的队伍令人叹为观止。其实,在老上海心目中,曾经开在陕西南路淮海中路路口的“美心酒家”名气更是响当当,从放学点心咖喱角、外卖熟菜叉烧,到喝早茶、请客人、过生日、办喜酒,“老卢湾”“老徐汇”的人生经历里到处都有“美心”的影子呢。美心和美新,原先同在一条陕西路上。前者是粤菜馆,后者是饮食店。陕西北路的美新点心店,老早叫美新汤团店,这家上海餐饮名店始创于1925年,经营宁波猪油汤团,以光洁糯滑、皮薄馅足、入口即化著称;美新猪油汤圆在2000年被中国烹饪协会认定为中华名小吃,曾多次获得上海名点心、中华传统点心等称号。他家的冷面、八宝饭也非常有名。到美新堂吃,叫碗“半甜半咸”加上一客春卷,胃口不大的女生吃吃最乐胃。啥叫“半甜半咸”?就是一碗汤团里有2只鲜肉汤团和4只芝麻汤团,丰俭由客,可谓“汤团混搭”第一家。美新的点心外卖生意好,一年四季都能看到师傅们坐在透明操作间里用水磨粉手工包汤团,鲜肉汤团个头大带个尖尖头,黑洋酥汤团浑圆小巧,外卖的人一多,师傅们手脚不停也赶不上开票速度,顾客就要排队等一会儿,汤团刚刚包好就装盒交到顾客手中,绝对的手工现包,一分钟也不耽搁。读者来信原先开在陕西南路第二食品商店隔壁的美心酒家,创始于1924年,原址在虹口区武昌路崇明路口,20世纪20年代,虹口地区是粤籍人士的聚居地之一,上海滩不少广式茶楼由此起步。1937年美心迁至陕西南路,是沪上著名的正宗粤菜馆之一,曾获评中华老字号企业、国家特级饭店等。1980年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编印《上海指南》中的“上海市各地方风味名菜馆一览”表格中,粤(广东)菜一栏,“美心酒家
2023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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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华:“信达雅” 之我见

翻译或可大体分为三种:工匠型翻译,学者型翻译,才子型翻译。讲一下我所理解的“信达雅”,顺便讲一下我的所谓翻译观。讲别的另当别论,讲这个我想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资格的。毕竟已经大大小小厚厚薄薄花花绿绿至少译了一百本书。如果我坐着而不是站着,差不多可以说译作等身了。同时我也有些犹豫:四十年翻译生涯的宝贝心得,就这么三言两语讲出去,说实话,真有些舍不得。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是因了王小波的一句话:我已经老了,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年轻人,对年轻人是不公平的。不卖关子了,言归正传。“译事三难,信达雅”。谁都知道,这是近代启蒙思想家、翻译家严复提出来的,很快成了一百年来世所公认的翻译标准。但严复只是提出来了,而把具体解释权留给了后人。后人们也果真作出了各种各样的解释。“信、达”比较容易达成共识,难的是“雅”。众说纷纭,质疑也最多。听起来最为理直气壮的质疑是:难道原文是俗的也非译成雅的不可?无需说,“信”,也有任性、随意的意思:信手拈来、信步前行、信口开河、信口雌黄、信马由缰。这里当然是真实、确实、诚实、忠实,忠实于原文之意。不偏不倚,不即不离,不洋不土、不肥不瘦、不多不少。一言以蔽之,不伪——信哉斯言。“达”呢,达意。孔子说“辞达而已矣”,辞不达意不成。一般理解为通达、畅达、顺达——达哉斯言。“雅”,古人说“辞令就得谓之雅”,大意是说话得体就是雅——雅哉斯言。也不光是说话,诸位知道,穿戴也好,化妆也好,礼节也好,讲话写文章也好,房子装修也好,得体(就得)都是最不容易的。弄不好就弄巧成拙,走向反面:庸俗、粗俗、恶俗或者显摆、浅薄、浅陋。用东北话说,就是嘚瑟、臭美,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扎上孔雀尾巴也照样是黑乌鸦。在这个意义上,雅乃是一种高层次的审美追求、审美理想,甚至审美的极致。如雅致、雅度、雅量、雅望,又如高雅、优雅、风雅、古雅、典雅等等。简言之,得体是一种艺术,雅是一种艺术、艺术审美、审美艺术。表现在文学翻译上,就是译文的艺术性、文学性,就是原作的文学审美功能的重构和忠实再现。另一方面,我认为达、雅,其实也是个信的问题,也是信的表现。就侧重面来说,信,侧重于语义忠实或内容忠实,属于文学翻译的形式层;达,侧重于行文忠实或文体忠实,属于风格层;雅,侧重于艺术忠实或美感忠实,属于审美层。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审美层。法语有句话说“翻译即叛逆”,即使“叛逆”,也要形式层的叛逆服从风格层,风格层的叛逆服从审美层,而审美、审美层是不可叛逆的文学翻译之重。在这个意义上,我的所谓翻译观——万一我也有这宝贝玩意儿的话——可以概括为四个字:审美忠实。与此相关,翻译或可大体分为三种:工匠型翻译,学者型翻译,才子型翻译。工匠型亦步亦趋,貌似“忠实”;学者型中规中矩,刻意求工;才子型惟妙惟肖,意在传神。学者型如朱光潜、季羡林,才子型如丰子恺、王道乾,二者兼具型如傅雷、梁实秋。至于工匠型翻译,时下比比皆是,举不胜举,也不敢举,得罪人不是我的目的。严格说来,那已不是文学翻译,更不是翻译文学。强调一下,文学翻译必须是文学——翻译文学。大凡文学都是艺术——语言艺术。大凡艺术都需要创造性,因此文学翻译也需要创造性。但文学翻译毕竟是翻译而非原创,因此准确说来,文学翻译属于再创造的艺术。说绝对些,没有再创造,就没有审美忠实,就没有文学翻译和翻译文学。好了,举两个信达雅成功的例子一起欣赏一下吧!英文汉译我虽然不太熟悉,但至少王佐良先生译的培根读书名言算是其一:“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傅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傅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你看,英汉之间,妙而化之,天衣无缝。汉译法国文学,翻译家罗新璋先生最服傅雷。他举傅雷译《约翰·克里斯朵夫》开头一句为例:“Le
2023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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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禄:相约姑苏品“三白”

苏州有太多的美食在等我们,倘若初夏轨交通车,便能与“三白”来一场约会。三白狮子头消息传来,上海轨交将接通苏州。上海人蠢蠢欲动的动力,来自苏州一碗面。宽汤劲道,头势清爽,浇头大有花头:焖肉、焖蹄、冻鸡、爆鳝、爆鱼、卤鸭、秃黄油、狮子头、罗汉上素,枫镇大面只在夏天应市。金榜题名的是三虾——最好小锅现炒,有人讲究半汤。提起姑苏一碗面,上海男人常常争得面红耳赤,面还没有吃着,口水已经流了一地。其实,苏州有太多的美食在等我们。倘若两地能赶上初夏通车,便能与“三白”来一场约会。“三白”全称“太湖三白”——白鱼、银鱼、白虾。在我有限的美食经验里,首先见识的是白虾。那时候还住在弄堂里,穿堂风夹着花香,有小贩挑担进来,箩筐底下滴着水。水井旁边卸了担子,左右看看:“白米虾要
2023年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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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 刘一闻:一尘不染——献给恩师苏白

我一直怀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把苏白老师给我多达十万字的书信全部都整理出来。今年是老师逝世四十周年,我终于把这件事做成了。苏白一见如故毫无保留晒“家底”我是通过国华舅的介绍得识苏白老师的。最初的那一情形,我在《苏白朱迹》后记“英心不朽——献给恩师苏白(代跋)”中已多有涉及。当时,由于求师心切,我先是给苏老师两次去信,以明示自己当时的渴学心情。未久,果然收到了他的回信。不曾想,在这一封1971年年底寄自青岛的来信中,苏老师居然像一个彼此早已熟悉的同道知己与我作亲切叙谈。他除了叙述自己过往所见所藏的印学资料,竟然还把箧中幸存珍贵印谱的有限“家底”,毫无保留地晒出,这让我感到意外。尤其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从未谋面的青年人,甚至言明以后可以将这些印谱陆续借给我看,更使我暖意融融。他在信尾还说“以后请你来信不必呼我大人,直呼同志即可,实在你觉得不太好,称先生或老师即行了,好不好?”苏白来信
2023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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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老顽童俞晓夫

今天,让我们稍稍游离学术与艺术之外,只来聊聊一个可可爱爱的“老顽童”。很多年前,俞晓夫以一幅《我轻轻地敲门》震动美术界。入了题却没有入画的“我”,画面中神情恬淡的晚清沪上四大家任伯年、吴昌硕、虚谷、
2023年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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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邰丽华:“观音”下凡这些年

时间让她找到了平衡感,找到了自己与外界相对舒适的关系,“生活在大环境下,只要你坚持住自己的原则,就不会有方向上的问题。”很多年里,人们提起邰丽华的名字,就会想到2005年春节晚会上震惊华人世界的舞蹈《千手观音》,这支经典舞蹈由21位聋人演员表演,邰丽华是领舞。有人说,聋人舞蹈演员能成功塑造一个形象,就已属不易。但是邰丽华不这样想,她把自己的生活填得很满,满到对批评和质疑、收获和失去,都已经不那么在意。她变得从容、笃定、自信,她一直在向前奔跑,用漫长的时间展示了一位无声舞者更多的可能性。4月21日和22日,邰丽华将率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来沪,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为上海观众奉献舞剧《梦的守望》。01在角落里安静地发光2005年,在春晚舞台上,人们第一次看到了由邰丽华领舞的舞蹈作品《千手观音》,那种基于石窟壁画和彩塑中的静态观音像而创作的“活”的肢体语言,让邰丽华和她所在的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聋人舞者们,以无声的艺术形式参与建构创新了中国人的审美体验。那年,29岁的邰丽华作为第一代“观音”领舞,已经凭借舞蹈才华登上美国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的舞台,并巡演了40多个国家。从那时起,邰丽华参与培养了中国残疾人艺术团七代“千手观音”。2019年,我硕士毕业来到北京工作,单位就在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楼上。我第一次见到邰丽华是在食堂里,那时她正忙着艺术团新作——盲人音乐剧《永曜之花》的彩排,距离2005年,她这位“观音”已下凡十多年。每次我在食堂见到她,都惊讶于她如此年轻、优雅,走路挺拔,在饭桌上和聋人舞者交流时,连手语都比划得温柔。2019年深秋,《永曜之花》在国家大剧院首演,我在现场见到了邰丽华,要采访一个不能用语言沟通的聋人着实有些难度。我不会手语,她的手语翻译恰好不在场,我们只是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用含糊的发音问候了几句,那声音听起来并不美好,但她没有回避这一点。那天前来观看演出的宾客很多,她站在后台入口,和宾客一一打招呼,忙前忙后,而一旦不需要她的时候,或是演出过程中,她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人们很难发现她。她不喜欢张扬,几十年来连发型都没换过,总是把头发向后梳,绑成一个干净利落的低马尾,穿衣也素朴。她的办公室在艺术团二楼那个悠长走廊的最里侧,她以为这样,就没有人关注到她,“舞者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但越是这样,观众越对她念念不忘。自15岁登上舞台,她跳了将近30年,直到2015年冬天谢幕演出,其间无数人找她合影,她表面笑着,内心却有些难受,“他们可能不会懂,我不需要这些光环,我留在台上仅仅是出于对舞蹈的热爱。”后来她想开了,把精力放到传承上,在她的老家湖北宜昌,有一所中国残疾人艺术团附属学校,其中的艺术班是艺术团专门为培养后备力量而开设的。邰丽华对每一届艺术班的孩子如数家珍,每逢艺术团参与重大活动,比如春晚、残奥会开闭幕式,她都力推这些孩子上场。一年前,北京冬残奥会开幕式,原本她只参与手语“唱”国歌的环节,开幕式前两天,导演组再次打电话请她临时加“唱”《我和我的祖国》。推广通用手语是她这些年一直在忙的事,她没有犹豫便应承下来。演出当晚,她和三十几位聋人演员走上鸟巢中央,每一个人都会被他们优美的手语打动,“太美了,她那双手,似乎是有情绪的,它甚至可以把歌词所代表的含义表现出来。”随即,《我和我的祖国》手语歌很快在社交媒体上广为传播。02做回女儿、母亲以及自己李琳是邰丽华的手语翻译,也是多年好友。在她的印象里,邰丽华不是一个轻易言苦的人。在文莱巡演时,由于演出不能露出皮肤,她在盛夏穿着肉色紧身衣和演出服跳了七八个节目的舞蹈,累到虚脱也不吱声;为了逼自己说话,她出差都要带着字典,照着拼音学发音。李琳和邰丽华相识于2002年,当时艺术团正在辽宁省内的五个城市巡演,李琳作为大连市残联的手语翻译接待了他们。在大巴车上,当她为大家介绍当地风土人情时,大部分聋人演员都已经睡着,唯一还在听她讲的人就是邰丽华。随后,邰丽华把打着瞌睡的演员们轻轻拍醒,说这个老师的手语非常好,你们都醒来看一看。这一幕让李琳至今难忘。星期天夜光杯封面人物此后,在成为邰丽华手语翻译的20年里,李琳见证了她从一名一线舞者逐渐成长为演员队长、艺术总监、艺术团团长的过程,“她工作上认认真真,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一次她因为私事缺席重大工作。”那是2022年两会前一天早上,邰丽华突然请假回湖北宜昌老家,原本约好的采访遂也作罢。直到一年后,我在她的办公室里知道了原因——她的父亲猝然长逝。谈及父亲,她几度哽咽,父亲一直是她成长路上最有力的支撑,父亲送给了她人生的第一双白舞鞋,为了治好她的耳聋四处求医问药,甚至将姐姐送到寄宿学校,在她成名后,父亲也不忘时刻叮嘱她要认认真真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即便如此,这位爱得深沉的父亲还嫌自己做得不够,他在聚会上常和友人回忆起邰丽华小的时候,会把她放在家里的阁楼上,楼下生火做饭,熏得她时有咳嗽,他自认为是这个原因才造成了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为此他自责到流泪。治病途中的幼年邰丽华和爸爸作为女儿,邰丽华深感自己亏欠得太多,她写了一封长信埋在父亲的墓下。这是父亲去世后,邰丽华第一次向外人回忆父亲。她极少谈及家人,尽管李琳会将所有到访者抱着好奇心而问的相关问题如实翻译给她,但多数情况下她都笑着婉拒。她觉得,大家应该关注她的工作,特殊艺术、手语推广、政协提案……但这些年,她越来越打开自己,特别是生下儿子步步后,她正在打破外界给她贴上的“神秘感”的标签,退回到一个认认真真的文艺工作者,以及一个普普通通的妈妈,为了能听到儿子半夜哭闹,她睡觉都戴着助听器。上次见她,她跟我分享了许多育儿趣事,最后还不忘感慨,现在的小孩个个“人精”得很。邰莉娟、邰丽华姐妹和妈妈杜幼珍邰丽华至今当了十多年政协委员,刚开始的时候,有人批评她的提案,她焦虑、困惑过。不过现在,她变得从容自信,时间让她找到了平衡感,找到了自己与外界相对舒适的关系,“生活在大环境下,只要你坚持住自己的原则,就不会有方向上的问题。”03永远在奔跑的“追梦人”邰丽华一直很忙,刚忙完今年的春晚,她又忙着彩排,艺术团最新推出的舞剧《梦的守望》4月21日和22日将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演出。这部舞剧的背后,是中国残疾人艺术团在自己的代表作音乐舞蹈诗《我的梦》诞生22年之后,再度开启的寻梦舞剧,导演团队和艺术团希望以艺术团盲人萨克斯演员王琦的亲身经历为蓝本,将现代舞、戏剧表演和盲人乐器演奏等多种艺术形式有机融合,共同探索特殊艺术的传承与焕新之路。当年,《千手观音》作为压轴节目收录在《我的梦》中,整部作品造型华丽,灯光绚烂。而如今《梦的守望》,无论是舞台还是服装,都充满肃穆宁静的灰白色,“简单,非常简单,但又非常饱满,就像一个经历过风浪的人生一样。”导演是邰丽华很喜欢的龚兴兴,这位年轻的编舞家,已经凭借特立独行的风格在舞蹈界崭露头角,和这样的导演合作,她有些不安。半年多时间,动作设计方案修改了多个版本,她担心小演员们能不能撑得起一整个舞台,情绪转换有时会不会太僵硬。很多念头在脑海里滑过,表演不自然,观众不买账,总之,她很紧张。去年11月,《梦的守望》在北京顺义大剧院首演,大获成功。邰丽华用“我们没有停止‘奔跑’”来形容这台舞剧。在社交媒体上,她写出了所有舞蹈演员的名字,并称他们为“最闪亮的星”。尽管在提及自己正在落幕的舞蹈生涯时,她还是会忍不住落泪,但现在那些更年轻的面孔将带着她的梦继续“奔跑”。今年4月,艺术团即将前往上海演出前,我问她为什么第二站会选择上海,她说:“上海时尚、包容,艺术氛围浓厚,是很多文艺演出的理想之地。”末了她还笑着补充了一句,“上海人民非常舍得为艺术买单,我们是要卖票的呀!”这句话被旁边的手语老师翻译得颇具上海口音。《梦的守望》之后,邰丽华又要忙了。今年6月,艺术团将在甘肃敦煌大剧院开启4个月的驻场演出,主题暂定为“寻梦敦煌”。艺术团的经典舞蹈《千手观音》与敦煌莫高窟壁画《千手千眼观音》文化同源,这次助演也由此被视为“回到梦开始的地方”。从《我的梦》到《梦的守望》,再到正在筹备的“寻梦敦煌”,“梦”这个字一直贯穿邰丽华以及整个艺术团的艺术历程。邰丽华近照我时常好奇,她的梦到底是什么,是第一次穿上芭蕾舞鞋立志要成为舞者的梦吗?还是肩负特殊艺术不断向前的梦,抑或是用艺术向世人展示中国残疾人自强精神的梦?这么多年,她的梦究竟实现到什么程度了,梦里有没有哪一处风景曾动摇她,让她停下来?但当我还在原地回想的时候,她早已跑到前面去了,你永远追不上她,和她交流总能发现新话题。邰丽华47岁了,一直在努力追梦。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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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尚龙:上海欢言谁与共

俗语,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渗透力,顺着弄堂,顺着学校操场,顺着孩童和成人的嘴角,蔓延、传扬。“一九五八年,倷娘养出侬只小癞痢”百来年前,因为创造了诸多
2023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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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敏华:替陈冲看孩子

小姐俩给我带来的屎尿屁笑话,至今历历在耳。陈冲近年在《上海文学》上开专栏,《轮到我的时候我该说什么》,好看,我每期都急着看。看着看着,想起多年前替她看孩子的趣事,独自开怀大笑。2005年6月22日,陈冲担任上海国际电影节评委的间隙,汪天云本事大,竟能请动她到上师大来开了一场讲座。那天文苑楼二楼报告厅一座难求,人山人海,我也闻讯紧赶慢赶地骑车去,锁上车,正要冲向电梯口,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正是汪天云,还没来得及问候,他已急匆匆地开口了,说陈冲该上报告厅讲课了,可是她两个女儿不放妈妈,我定神一看:可不是!陈冲就站在汪天云身边,穿着普通,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加上她小女儿正黏在妈妈怀里,母女二人的脸贴得紧紧,陈冲的脸在我眼帘中不完整。哈哈!我跟汪天云打趣:那就让妈妈抱她一起上台吧!“那不行。那讲座就开不成了。”“格么——”“想叫侬看小人。侬就嫑上去了。”啊?我是专程来听陈冲讲座的呀!一路憧憬着来的,现在叫我不看大人看小人,还不止一个小人:陈冲的大女儿正抱着她大腿不放。这可如何是好?汪天云见我犹豫,说今朝全程录像,侬真心想看,明朝放拨侬看,哪能?汪大人把话都讲到这个份儿上,不答应不行了。忙着点头。“这位是上师大女子学院院长,顶会哄小人了,交拨伊,放心。”汪天云已经在和陈冲介绍我了,陈冲无声地朝我笑笑,把手中的女儿往我这里送,我顺势拍两下手,“囡囡——来!”她竟然要我。两只小小手松开妈妈的脖颈,向我扑来。真正是有缘。为写作此文,今天我上网查看了一下,陈冲的小女儿陈文珊2002年出生,当年三岁,今年20岁,比陈冲1980年演小花时还大一岁了,已经是有名的电影明星了!就这样,抱着文珊,拽着文婷,我来到了贵宾休息室。汪天云反手替我们关上了门,喧嚣声立即远去。“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对着大的发问。我是想试试她们能否听懂中文。在我的猜想中,我将听到的,或者是艾米丽,或者是婷婷之类。结果,作用于耳膜的,是意想不到的两个字:“大便!”哈哈!有趣!我马上做了个皱眉捂鼻、摇头嫌臭的表情。姐妹俩见状更来劲儿了。伴随着笑声,大的更高亢地说:“我叫大——便!”小的脸颊上还挂着刚才的泪痕,也咧开嘴角:“嘻嘻,大便,大便!”鹦鹉学舌一般。“那么妹妹呢?”妹妹的眼睛马上看姐姐,姐姐代答:“小便!”“小便,小便,小便!”“妈妈呢?”两姐妹名字分占一大一小,看她们给妈妈按个什么臭名。“放屁,哈哈!”“放屁,放屁,放屁!”看来平时姐姐教妹妹学单词,也是这样重复读三遍以示巩固的。当然,不能漏了爸爸大人的名字。一问——“厕所!”得,这下全齐了!陈冲在她专栏文章的《一支遥远的歌》中写道:她丈夫彼得是位心脏病专家,工作忙得臭要死,可是因为陈冲常常不在家,他“每晚编一集《J和T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每一集都有丰富的情节和各种屎尿屁笑话,女儿们总是笑得前仰后合,百听不厌”。我后来还咨询过一儿童心理学家,她说这在三四岁处在“肛欲期”(弗洛伊德语)的孩子身上,极为正常。“孩子们正在培养自己的社交能力和幽默感呢!”感谢这个欢声笑语、诙谐轻松的下午。如果那天下午我听了陈冲报告,也许早就忘了;可小姐俩给我带来的屎尿屁笑话,至今历历在耳,还能再现在文字中。想到陈冲这两个女儿,一个后来是哈佛大学高才生,一个现在是好莱坞明星,真后悔当年没跟她们合个影!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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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展奋:洋杂碎

舌尖上的取舍更多的只是对应民族饮食习惯而已,无关乎优劣贵贱。标题是不想骂人的。只是要引出多年前的一个故事。那年我和一群农民企业家出访中欧与北欧,带队的陈某据说是北京念书,上海历练,最终出洋,专职为大陆企业家服务的“帮办”。她一口英语和德语说得的确道地,就是太爱蜇人。你但凡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饮一啄都得由她指明方向,稍有反骨就要被她数落,应如何如何,不应如何如何,而且都高举着“现代文明礼仪”的大纛,顺之者“克勒”,逆之者“野蛮”,时间一久,大家私下都叫她“洋杂碎”。“洋杂碎”很快因为真杂碎而和我们扛上了。来自济南的老牛抱怨菜单乏味,想吃炒肝或烤肠,让她当场给怼了回去:抱歉,这里是文明之地,岂能吃动物内脏?地球人都知道,老外是从来不吃下水杂碎的,怎么就你不明白呢?这几十年来,关于老外的饮食习惯我们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大约就是“他们是不吃杂碎的”。只是她说着“下水杂碎”时,何必咬牙切齿呢,以至于我们听了既胸闷又自卑,似乎吃内脏下水就很贱,而且不该跑出来吓人似的。说起下水,我似乎从小就很“下水”的。那时我的舅公在杭州望江门“杭州市肉联厂”供职,我常去肉联厂看屠宰,也不避腥膻。一般而言,猪胴体以外的都叫杂碎,也称下水,它指全部的内脏加猪头,猪尾,猪蹄,外加一爿槽头肉,因为价格便宜,舅公几乎天天都会用蒲包提一些下水回来,有的猪肝猪腰还冒着热气,自己吃不完,转让邻居,毕竟好吃不贵,哪想会在欧洲成了抬不起头的事。不过到了挪威,事情起了反转。卑尔根的接待方介绍我们去一家中餐馆换口味,餐馆老板本是上海朵云轩画师、鉴定师曹瑾乾,一口沪版普通话并不影响他同时操一口流利的挪威语,我们见了他如见亲人,大声嚷着要吃“炒猪肝”“炝腰花”“熘肥肠”或“炖猪蹄”“白切门腔”,问曹先生有没有,曹先生一迭连声地说:“有!有!应有尽有!”洋杂碎陈某又在那里轻轻摇头了,嘴角满满的不屑,我们理她个球,轰隆隆地坐下,快活的点菜声响彻大厅,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故意大声地问曹先生,来挪威多少年了,回答快二十年了,又问,挪威人都不吃杂碎吗?曹先生一开始没听懂,我们解释,是猪牛羊的内脏与下水,他一听忙摇头,说没这事,他们好这一口,完全和我们一样!不信,我可以领大家看看。我们便跟他转了一下。因为周末,来用餐的真不少,一般情况下,旁观别人用餐是不礼貌的,但有餐厅老板背书,情况就不一样,一对年轻夫妇表示,他们从小就爱吃动物的下水,卑尔根乡下有一种“炭烤猪肝串”,先将猪肝切成小方块,用两根金属钎子串起,炭火上转着猛烤,随烤随浇浓糖汁,反复多次,烤透了就龇着钎子直接啃,配上圆白菜丝,好吃极了。但最近他俩迷上了曹老板的“大蒜爆炒猪肝”,常来吃,觉得比炭烤的还美味。我要曹先生问他们,在西方是不是绅士淑女都不吃动物内脏的?后者听了很为难,表示类似的提问简直是侮辱——虽然这不是你们的本意——必须换个问法,比如这位中国游客很想知道,西方人,至少是北欧人的宴会上有没有动物内脏做的主菜?回答是迅疾而充满强大的荷尔蒙的:为什么不呢?海豹肝是宴会顶级的美味!我们不但喜欢猪牛羊鹅的内脏,也喜欢牛蹄与羊蹄,只是各地大厨风格不同,比如我们不习惯意大利焖猪心,它必须配吃米饭,而我们基本不吃米饭……我们至此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陈某,而且是恶狠狠的,但她转过了脸,只当没听见。第二天她借故离队,换了一位带队的。我们自此不再自卑,因为曾经在民间非常泛滥的流言被我们当场剿灭,流言的代言人也落荒而逃。以后每到一地,我就留意老外与杂碎。法国人爱吃煎猪肝与红烩牛肚,配土豆泥;德国人爱吃土豆肥肠汤,配芹菜末与烤面包丁;维也纳有家餐馆专售著名的“南斯拉夫酿羊肚”,先把羊肝、羊肺、葱头切碎,和糯米饭、胡椒粉、猪油一起搅拌成馅,然后塞进羊肚,将口缝紧入烤炉,一边转动一边浇上黏稠的鸡蛋牛奶汁,直到烤成金黄,外脆里嫩,奇香无比。事实上,老外的口味往往重得惊人,莫扎特爱吃带血牛肝;叶利钦爱吃牛宝,那可是经典的牛下水了,而默克尔更厉害,某次她竟然直接吞下了一条“臭鲱鱼”,和我们爱吃臭豆腐臭冬瓜并无二致。身体才是最诚实的。舌尖上的取舍更多的只是对应民族饮食习惯而已,无关乎优劣贵贱,何必借此贬褒什么呢。我从此没再见过陈某。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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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军:只是太磨人

英语由他英语,中文自我中文。几时向学必兼身。虽知其有益,只是太磨人。从ABC开始,到整个求学生涯终了,我的各门成绩始终由英语垫底,不及格是常态,及格是例外。我不愧为一名正宗的中国人,对汉语的兴趣和能力似是与生俱来,对英语的感觉和水准则是无比别扭,足见文化基因其说有据,且基因愈强、抵触就愈大。我搞不懂为什么“我是你是他是”一样都“是”,却要用三组不同的字母去代表“是”;也搞不懂为什么要把姓名、年月日颠倒着说。我永远弄不懂有的名词复数要加个S,有的要加双S,有的却可以什么都不加;也永远弄不懂有的动词时态要去词尾,有的要增词尾,有的则什么都不动;更永远弄不懂为什么有了一般过去时,还要有过去进行时和过去将来进行时。老师要我们别问为什么,死记硬背便是,因为任何外语都是不讲理的。几十年后听余光中讲座,也有相类的话。他说学外文必须先投降,然后方有胜算。一查履历,原来他老先生从小就是外文系的学生,长大当了英语系的讲师。可惜我从小到大、自始至终都没选择归顺,犯了战略上的错误,故而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顺便说下,这也解释了女孩学英语比男孩更容易上手的原因。我总是想,学不好而硬要学,硬要学却学不好,非己之罪,是必学之罪;必学之罪,则归于必考之罪。作为一名正宗的中国人,首先要学好自己的语言,把中文学纯粹、用纯粹,若有余力,再学可也。我的提案自然不敢对老师说,只好烂在心里。老师则明了我的底细,早早把我归入了“偏门”一类。偏门是好听的,否则便向生理疾病靠拢。到了初中,班主任认定我是个严重的“跛脚”,说得母亲不知所措,边听边不自主地朝我的腿弯瞟过来。我从小爱听相声独脚戏,尤其对学英语而出洋相的段子情有独钟,俯仰不已。后来才知其因有二,一是心理代偿作用,一是喜剧的底蕴是悲剧。正如喜内有悲,苦中也可作乐。我的唇舌对付单音汉字游刃有余,轮到连串字母马上笨嘴拙腮,甚至张口结舌,无奈只好用汉字做音标,于是从小学到高中,生词表上都歪歪扭扭写满了铅笔字。之所以用铅笔,一是怕检查。小学的规矩,老师要定期检查课本整洁度,对男孩查得最紧;二为可替换,若有音义兼得的好词,能擦掉改写——苦中之乐,便由此而来。那时我已是读了史、用了心,知道用汉字为外语注音,乃是一种古已有之、行之有效的方法。梁启超翻译“灵感”,干脆译成“烟士披里纯”;陈独秀介绍“民主”与“科学”,直接写为“德谟克拉西”和“赛因斯”。再朝前推,什么骆驼、葡萄、琵琶,什么和尚、刹那、胡同,都是外语的音译。此事不惟国人独为,老外也做,他们直呼茅台为茅台、高铁为高铁、支付宝为支付宝,只是相对而言,数量并不太多。概因两种异质文化产物的初见,暂时或始终找不到对应的缘故。其中许多注得拗口,传播不力,后被意译取代,正如灵感、民主和科学;也有许多注得嘴滑,固定下来,一直用到现在,比如白脱、沙发和粉丝。名士才子常有神之发挥,比如林语堂的幽默、徐志摩的雪茄,文质俱美,妙不可言。作为摹仿,我也常有得意之笔,这正是我学英语的唯一乐趣——“因佛没讯”,正因佛祖没讯,人间才要“信息”;“爱来陪它”,高楼电梯上下,并非它来载我,而是我爱陪它。尽管老师猛批,我则依然故我,既为把“教育”旁注为“爱就开心”而自得,更渴望老师看见并推及它的反义。我更为梁老先生的粗糙而惋惜,若换了我,决计把灵感译成“烟似必丽醇”……如今我已是明了理、悟了道,发现曾自以为纯粹的中文,岂止并不纯粹,更是驳杂到了乱炖的地步。张嘴Ok闭口Nice只是皮相,不消去说。关键在于骨子。过去说“诸位”,现在说“先生们”;过去说“很难”,现在说“难度很大”;过去说“正在实验”,现在说“实验正在进行”;过去说“存在某些现象”,现在说“某些现象的存在”;过去说“必须坚持传统”,现在说“传统必须得到坚持”;过去说“他的发挥很稳定”,现在说“他发挥的稳定性很高”;过去说“我在这方面表现良好”“我的观点大家普遍认同”,现在说“我在这方面有良好的表现”“我的观点被大家所普遍认同”……一个个英式词法、句法和语法,披上的是一张张中文的羊皮。其中缘故,既非一日之功,也非一人之力,实是一件太磨人。英语由他英语,中文自我中文。几时向学必兼身。虽知其有益,只是太磨人。心口通常相悖,神髓竟已难分。百多年外始生成。欲知因果事,还待自头论。——调寄
2023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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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兆银:父亲说,就当你陪陪我吧

当父母在的时候,我们往往并不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或许,只有遗憾,才会让人念念不忘。那天,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顿时不由得感慨万千。2008年末的一天,我上午到包头南路上的小区看望独居的父亲。我们一起午餐,下午2点半告别,他跟着我走出门来,对我说:“我送送你。”“不要送了,外面很冷。”我说。“没关系,在家也没事。”他说。我和父亲乘电梯下楼,走到楼外,一阵北风呼啸着扑面而来,我们都打了个哆嗦。我让父亲不要送了,他还是回答,“我要送你到公交车站。”我连忙摇头,那要走一段路的,父亲还是说在家没事,就当你陪陪我吧。我们走了大约10分钟,来到934路公交站。等到公交车来,我说“再见”就跳上车,不料父亲紧跟着上车。我一愣,他忙解释说,“就算你陪陪我吧。”“我乘到终点站大概要有20站,路太远了。”我说。“越远越好啊。哦,我到终点站就回来,你再转车回家吧。”父亲说。公交车开动了,父亲坐到我旁边,显得既开心又得意。他问起了我正在念大二的双胞胎儿子情况。我告诉他,要期终考试了,现在他们就在家复习呢。他问孙子大学毕业后是否打算出国留学,我问他:“你希望他们出国吗?”“孙子将来想留学,我是爷爷当然支持;可是,我实际上不希望他们出国,那样见面机会就很少了。”父亲说。父亲说起我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弟弟,他们到美国和加拿大留学和定居后,就难得见面了,连电话都很少。他说这些话时神情落寞,语调悲哀。终于,公交车到达终点站延安东路,普安路。我告诉他不要下车,公交车会掉头原路返回;他说知道了。我和他挥手说再见,就跳下车,沿着西藏中路往南走,边走边寻找864公交车站。我寻到车站候车,没有看见公交车驶来,却看见父亲走了过来。“咦,你怎么没有乘车回家啊?”我惊愕地问。“回家也没事。”他站到我旁边,侧脸看着864公交车来路方向,“车子还没有来,你朝南走,就是陆家浜路,那儿乘43路一部车到家门口,很方便。”我感到父亲再送我实在没有必要,就对他说,“你还是乘934路回家吧,跟着我走是反方向啊,你回去的路更远了。”“我们一起走,就当你陪陪我吧。”他笑道。我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们一起朝前走。我们走了蛮长的一段路,来到陆家浜路上43路车站,父亲却遗憾地说,“怎么抬抬脚就到了。”我告诉父亲,这儿可以坐地铁8号线到黄兴公园站,你回家就不远了。他说晓得了,等我上车他就回家。一会儿,43路公交车驶来了,我说“下个周末来看你”,就奔过去跳上车。我探头看看窗外父亲是否走了,不见了他,正感到奇怪,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我回头一看,居然是父亲。“我回去也是没事,送你回家,就当你陪陪我吧。”他恳求地笑着说。我尽管感到父亲的举动没有必要,但还是有些感动。43路公交车沿着陆家浜路朝西行驶,驶上徐家汇路和肇嘉浜路,在大木桥路站停下,我们下车。我请他到我家吃晚饭,他开心地笑了。我们穿过马路,路过9号线地铁站,他突然对我说“再见”,就一脚跨进9号线地铁站。我追上一步,对他说,“阿爸,你跟我回去啊。”“孙子要考试,不打扰了!你有空过来。”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下楼梯,走到楼梯下面,转过头来朝上看了看,看见我开心地笑了,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地铁站。3年后,父亲逝世,终年89岁。如今,10多年过去了,父亲和我阴阳两隔。父亲陪陪我,我陪陪父亲,我们互相陪陪,再也不可能了。当父母在的时候,我们往往并不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而当我们懂得和父母在一起是无上幸福的时候,他们往往已经不在了。或许,只有遗憾,才会让人念念不忘;尽管念念不忘,仍然让人只有永远的遗憾。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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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念琪:上海人的补

补什么和怎么补也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上海人的“补”就是进补,坊间也叫“保身价”。进补可在一年里随时切入,但寒冬腊月是它打卡红档期。“馋痨坯”只晓得“秋风响,蟹脚痒”,而“老克勒”却是“北风响,进补忙”。当年,一家调查机构在沪抽样调查:89.3%的上海人认为,上海人一个最突出的优点是“注重生活情趣和质量。”上海人的补,正是其中的一项。进补在冬至打响第一枪。这原是“祭先人”的日子,不知何时被“补后人”抢了头条。细思不恐,在那句“冬至夜里一块肉,譬如不冬至”的老古话里,早就埋下了进补的种子。冬至起天冷日短,肚上多块肉就像贴了抵御寒冷的暖宝宝。老底子,“保身价”是少数人的事;对大众,平时炒只蛋就是加营养补身体。大众的进补只在特定情形下:坐月子、开刀和重病康复等,补起来不过就是炖鸡笃蹄髈,能吃甲鱼是大补,端上人参炖鸡是补到了天花板。在农场时,一个月才吃趟小肉,连里流行的“保身价”格言是:“穷人没有大肉吃,睏觉养精神。”那时,躺平就是进补。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保身价”成了大众行为。在上世纪,上海人流行过“鸡血疗法”和喝红茶菌,其中红茶菌记忆犹新。那时正读大学,有同学用大茶缸大口玻璃瓶装满红茶菌带到校内,有的索性在寝室培育红茶菌,菌种放瓶蒙纱布,几天后掀开,漂浮着白乎乎海藻般的玩意。味道有点酸溜溜,后来喝一牌子颇响的保健品,口感似红茶菌。与“鸡血疗法”相比,喝红茶菌“保身价”是人多影响大。大众流行离不开经济基础,经济制约你能否补、怎么补。我把进补看作经济活动。一要有成本意识,革命的本钱不能只消不长,更不能蚀本。二要有投资意识。有投入才有产出。三要有期货意识。不可能今吃蹄筋明破奥运纪录,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可见异思迁一会儿深海鱼油一会儿卵磷脂。四要有联动意识。进补与锻炼结合。我一大学同学原打乒乓球,他转教练的一句话至今不忘:锻炼后最能吸收,像烧红铁块浸在水里。上海人进补“门槛”就是实惠。牛奶是上海人历史悠久的首选日常补品,价廉物美。在上世纪,牛奶作为营养品配给电视发射机房、殡葬馆及专业复印人员等特殊行业工种。直到本世纪,邻居说来装修的油漆工提出,工作要喝牛奶补。而人参,则是上海人心中最有腔调和最补的补品。孩子幼年时,老人就说,要吃点上海人叫“孩儿参”的太子参,打好基础。若有人说“侬人参吃饱了”,那不是夸而是在“敲木鱼”。除药补,上海人还重食补,讲究“吃啥补啥”。在计划经济年代,骨折病人凭证明可在菜场买紧俏的肉骨头,献血配给营养菜是猪肝。我供职的电视台,自改革开放起,多个部门制作了食疗节目和图书:莲子猪肚健脾益气,枸杞肉丝滋补肾阴,葱炖猪蹄补血……吃补品,上海人还讲方便。吃参用只拳头大小紫砂锅隔水蒸,费时劳神。在上世纪80年代,服用方便的人参蜂皇浆、深海鱼油和各种口服液风靡上海滩。它便于携带,开盖吸管一插,“哧溜”间就完成了进补大事。理性决定进补。二十多年前,我借调市委某机关,办公室有来轮岗的青年一男一女。女生每日一片泡腾片,后带动了男生。那男生吃了段日子说吃不消,不跟了。那时,一管泡腾片10片26元左右,每月开销七十多元;与平均一天喝瓶啤酒差不多。经济学家贝克尔教授认为,理性的经济行为就是指效用函数或福利函数等良序函数的一致的极大化。进补也是这样,好钢用在刀刃上,有的刀只用一时,有的刀是要用一辈子。我的补龄算较长的,三十岁出头起步。动因是被一老中医一言击中:年轻不补,老了机器咬死,想补也补不进了。进补选天然补品,认牌子。先是天天泡西洋参,后听供销社通讯员说新鲜蜂皇浆好,我也买来放冰箱,每日空腹吃小手指甲大小的一撮,觉得神清气爽。后防“三高”,换成每天空腹一小勺三七粉,掺点西洋参更好。冬令进补,不为打虎。有人说,吃什么和怎么吃是决定一个民族的命运。那么,补什么和怎么补也会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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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未:不吃晚饭的德国人

中国胃在德国,可太煎熬了。德国的中国领事馆经常会给我们这些留学生开讲座,用微信报名就可以在网上参加,话题包括各种热点咨询问题,比如怎么申请绿码上飞机等等。去年我参加过一次,正说着话题,一位暖男大叔不知怎地说起了恋爱的话题:姑娘们,千万别跟德国人结婚,我们中国人肯定跟他们过不惯的,德国人啊,他们不吃晚饭!关于德国人不吃晚饭,这个奇葩习惯曾经带给我的震惊超过了其他一切文化鸿沟。我前些年刚到德国就生病住过一次院,病房发午餐的时候我还挺高兴,虽然很难吃,好歹是热的。想起当年在美国,工作餐有时候只有冷的三明治,我觉得德国还不错。结果晚餐时间,我又得到了一份早餐。是的,我没笔误,就是一份早餐——几片面包,加上让我们自己涂抹的黄油和果酱。也就是说,德国人的一日三餐是首尾呼应的一个闭环,一天早晚吃两顿冷面包。出院之后我慢慢开始学德语,学到德语“晚餐”这个词顿觉心悦诚服,直译就是“晚上的面包”。再看看人家英语,晚餐叫作“正餐”,顿时感受到了热腾腾的烛光晚餐,吃完这样的晚餐才能让人不会饿得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会脚趾冰凉,通宵做噩梦。话说德国人为了展现自己的国际化,经常在德语里直接混用一点英语单词,语言学术语叫作“英语借词”。我相信,只有一个词他们没脸借,那就是“正餐”。吃两片冷面包就上床,难怪德国出了这么多怀疑人生的哲学家。德国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身在欧洲却不在欧洲的所在,工作狂的国度,早上四五点钟起床是司空见惯的美德,别人跟你约个早上七点很正常,我八点起床都不好意思让邻居知道。每天日程从天黑排到天黑,两个日程间空隙超过十五分钟都奢侈。所以吃饭这件事能省就省。德国人反反复复吃的日常食物,有几个给我留下过深刻的心理创伤。比如咖喱肉肠配炸薯条,这简直就跟英国的炸鱼配炸薯条一样,标配。还有炸猪排,里面的猪肉以薄为美,外面的面包粉以厚为美,炸出来的口感跟嚼木头一样,再配上直接由大包装冰冻方便成品炸出来的薯条。德国有烟熏肉肠,烧烤其实挺好吃的,可是德国人喜欢切成丁用来煮汤喝,请想象一下烟熏汤的嗅觉,加上黑乎乎的视觉,就跟喝刷锅水没两样,洗的还是一口烧糊的锅。最遍地开花的小餐馆在德国有三种,一是意大利餐馆,二是土耳其烤爸爸,三就是中餐馆。然而请不要脑补美好的画面,需求决定市场,德国人的口味几乎摧毁了这三大流派的世界级美食。酸甜酱和番茄酱调味的中餐,配上和炸猪排同样原理的炸鸭子。我在意大利钟爱的那种烤炉里饼底又薄又脆的披萨完全绝迹,德国的披萨饼底和生日蛋糕底有得一拼,让我诧异,为什么不干脆改名叫“番茄酱咸味蛋糕”。可能正是因为吃饭这件事在德国是那么不被重视,大多数品牌连锁超市也都很不上心。超市里各种肉肠管够,其他的肉就鸡腿牛排和猪排几个品种,鱼只有冻三文鱼,活鱼活虾你想都别想,蔬菜只有生菜、胡萝卜、卷心菜和洋葱,土豆管够不过经常是发芽的,如果没有鸡蛋和橄榄油,收银员会让您过一周再来看看。在这种能把中国胃逼疯的环境里,一位聪慧能干的中国朋友在德国斯图加特附近开了一家“金师傅”中国点心工坊,上周给我寄了一箱包子、粽子和烧卖。我迫不及待清空了我家冰箱冷冻格,把德国食品统统扔出去,恭恭敬敬把中国点心请进去。昨天下班以后,拿出几种在电饭煲里蒸熟。对着热腾腾的包子咬下去的那一刻,我都快感动哭了,那是家乡的味道啊,所有儿时的回忆都在那有弹性的白面香气中,在那豆干香菇菜馅里。我以前曾经有个德国邻居,仰慕中国饮食文化,让我教他做中餐,回报是承诺学会以后就帮我免费做饭洗碗一个月。我花了很大力气纠正了他用果酱拌米饭以及在鸡汤加酱油的习惯,好不容易能做出正常的中国家常菜了,他开始履行承诺,天天下班后来我家做晚餐钟点工。大约才坚持了一周,这天晚上,他做了红烧鸡腿,卷心菜炒胡萝卜配米饭。我招呼他盛饭一起吃,他从随身的小纸袋里掏出两块干巴巴的面包,尴尬地一笑:我实在受不了每天晚上吃这些了,让我今天吃回冷面包吧,这样我才能睡得好。说好的热爱中国饮食文化的。好吧,究竟什么是美味,世界之大,众口铄金。有时候我想,也许美味仅仅就是漫长岁月习惯中回忆的味道吧,酸甜苦涩都成了习惯,最后都会甘之如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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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可凡:我想寻找一棵纯洁的树

《可凡倾听》一直在尝试寻找一个精神标杆,一棵纯洁之树。未来,还将继续寻找文化之树,灵魂之树。和柯灵(左)、吴冠中在一起身处喧嚣嘈杂的现实世界,常常会迷失前行方向;而行至人生十字路口,更是左右张望,踌躇不前。观一幅美景,读一本佳作,固然可以心明眼亮,但唯有遇一位智者,方能豁然开朗、洞若观火。因为,智者就如同行船的艄公,驾一叶智慧扁舟,将你带离蒙昧和愚钝,渡向光明彼岸。智者之语通常并非鸿篇巨制,几句生活哲理,看似毫不经意,却能“一语惊醒梦中人”,让人受益终身。曾几何时,本人事业受挫,情绪萎顿,于是,便前去请教文学大家柯灵先生。彼时柯灵先生年事已高,身体虚弱,思维却仍相当敏捷。他说,宠辱沉浮乃人生常态,不必计较。若遇事业高峰,拼命工作;陷入谷底,亦不必自怨自艾,捶胸顿足,因为,这恰好为反思与学习提供绝佳时机,待充电之后,再伺机一跃而起。故此,要以正面心态对待这样的“冷板凳”,从中发现其积极意义。不过有一种“冷板凳”必须警惕,那就是被读者与观众彻底抛弃,无人问津。所以,唯有持续自我更新,明确前行方向,才能避免后一条“冷板凳”。柯灵先生声音轻柔,语速缓慢,在我听来,却如同震耳欲聋之雷电,催促我重新整顿心情,向既定目标进发。还有一年冬日,因取暖不慎煤气中毒,送瑞金医院高压氧舱急救,终于转危为安。出院后虽无不适症状,却总是疑神疑鬼,魂不守舍。书画大家程十发先生闻讯打来电话,说“从名字看,你定会安然无恙。所谓‘曹可凡’,就是说,无论遇到何种危险,也断然可从‘阴曹’地府回到‘凡’间。这得益于取名时的谦卑态度,倘若取名‘不凡’,恐怕就危险了……”一席话叫人捧腹,听完仿佛服了一剂神药,身心舒泰、神清气爽……与王丹凤(左)、孙俪合影因此,在我看来,这些文化艺术前辈就好比一棵纯洁的树,摒除世俗名利烦扰,心无旁骛,专注于创作,并对世事洞若观火、了然于心。为他人营造一方无上清凉空间、指点迷津、让迷失者幡然醒悟。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创建《可凡倾听》时,便打定主意,要借用此平台倾心聆听智者的声音。于是,二十年来,周有光、杨振宁、黄永玉、余光中、谢晋、白先勇、王家卫、陈其钢、李宗盛等人文、科学大家,陆续走进《可凡倾听》,倾吐人生智慧。譬如百岁老人周有光先生坦言,其长生秘诀无外乎两条:一是少食多餐;二是从不生气,并以尼采之语自勉,即生气是拿他人之错误惩罚自己;黄苗子、郁风夫妇曾受尽磨难,可是,即便身陷囹圄,也从不丧失对生活的信心,苗子先生苦心“研究”臭虫,后专门写过《抓虱》一文,以记录那段难熬的时光;而郁风先生毕生爱美,尽管无笔可以作画,却利用肥皂包装纸,将其一条条撕开,用窝头加水调成糨糊,照样拼贴出一幅气韵生动的“梅花图”。苗子和郁风前辈最了不起的,则是以乐观心态看待,从不忌讳谈论死亡。苗子先生从75岁开始,相继写过数篇遗嘱,表达其生命观,甚至已想好告别世界的方法。他不止一次谈到,活着的时候,朋友们可相互交流挽联内容,免得死后无法读到,徒留遗憾。至于骨灰处置,可将其搓在面粉里包饺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可找若干平生挚友围在抽水马桶前,一冲了之……黄永玉先生聊得最多的,大概是对待苦难的态度。他常常引用卡夫卡的那句话:“要客观地看待苦难。”永玉先生说,人生之路上,总会被一个又一个坑所绊倒,智者会立刻爬起,掸去身上尘土,昂首向前;愚者一直蹲于坑旁,百般无奈……所以,无论摔得有多疼,都不要留恋那个将你绊倒的坑,擦干眼泪,从容迎接下一个人生驿站……访谈黄永玉文化大家固然腹笥深厚,拨草瞻风,而演艺界的朋友也善于从实践中提炼出朴素的生活哲理。譬如:于和伟告诉我,其为人处世均受母亲影响。母亲虽目不识丁,却懂得生活的真髓,老人家常跟儿子念叨的一句话便是“自大一点念个臭”。一个靠卖地瓜养活一大家子的普通劳动者,竟有如此高妙的人生洞见,令人佩服。这大概便是古人所说的“下下人有上上智”;李连杰说,当他温饱基本解决后,开始思考生命意义,看到周围不少人无限追逐名利,倍感痛苦,发誓要以慈善名义帮助更多人,这便是“壹基金”之由来;姜文有关“霸气”的阐述是:“所谓‘霸气’只是对比我劲儿还大的人反抗而已。当我在维护一个理想创作氛围,调动演员表演情绪时,如果有人蓄意破坏,也许就不怎么客气了。”关于梦,姜文之解更富有诗意:“原来听说梦是黑白的,没有颜色。当听到这句话后,我不断地去注意我自己的梦,结果发现自己的梦是有颜色的,不仅有颜色,而且五彩斑斓。梦给我的感觉,像家乡一样亲近的颜色,那个地方人们形容,叫不是人待的地方,是神待的地方。”王家卫对电影的认知也是别出心裁,他强调导演千万不要以导演自居,而是要把自己看作一个观众,因为,他认为电影最终要交给观众评判,所以,务必站在观众角度,以严苛标准进行评判,喜欢或不喜欢什么。“这就是导演应该有的诚实态度。有些电影,你一看,就知道,导演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虚幻的东西很难打动,只有心怀真情实感,才能获得观众共鸣。”而刘德华之“大拇指哲学”与“老二哲学”,听了也颇受启发。“大拇指哲学”指的是一种通力合作精神,即大拇指相对于其他四根手指,是最短的,但依然无法忽视。“老二哲学”说的是,人一辈子都要觉得这个世界有人比你好,让你有一种奋力向前奔的激励……访谈梁朝伟《可凡倾听》近二十年来,一直尝试在问答之间完成心灵的契合与碰撞,从而寻找一个精神标杆,一棵纯洁之树。未来,还将继续寻找,寻找一棵文化之树,灵魂之树。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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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少华:张园和斜桥,还有盛公馆

从一个普通的地名跃升成著名的地名,背后有大故事。最近,南京西路的“张园”修复对外开放,成为沪上新闻热点。但今天的张园已非昔日之“张园”,它只是在旧园址上建立起来的民国新式里弄房子,正式名称叫“张家花园”。昔日的张园,原为西人别墅,1882年被无锡人张叔和购得拓展成园林,故称张园,又叫“味莼园”,它早在20世纪20年代就消失了。随着张园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名声非常大的地名“斜桥”。说到地名斜桥,人们就会想到陆家浜路上的“斜桥”。其实在上海滩有两个斜桥地名,另外一个在今成都北路至石门一路的南京西路一带,这个斜桥与张园有关。原来今石门二路与石门一路前为苏州河的一个叫东芦浦的支流,弯曲向南与长浜(今延安中路)相交。随着上海租界的繁荣,1879年英国侨民福布斯等人购东芦浦之东(今上海电视台界)建立了一个“英国乡村俱乐部”,使沪西地区逐渐热闹起来。1882年,经无锡人张叔和改建后的味莼园对外开放。为了方便游客往来,经协商后便在东芦浦上筑了一座桥,因南北向河道与东西向的马路并不呈垂直状,因而造成的桥就称为“斜桥”。英国乡村俱乐部也因此成了“斜桥总会”。从一座桥而演衍成一个地名,是因为有故事。1909年2月霍元甲来张园比武,吓跑了自吹“天下无敌”的西洋大力士奥皮音。上海市民就是穿过斜桥去一睹霍元甲风采的。有意思的是,穿过斜桥到英国乡村俱乐部的小路畔,也有条小浜叫石家浜,1894年填浜筑路,初名斜桥路,1943年改成吴江路。据说在填浜前这里小河流水,树木扶疏,幽雅宜人的环境,吸引了不少外国侨民情侣来此幽会,这条小路的英文名字便成了“爱情小街”(Love
2023年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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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波罗:又见蜡梅

无论面对何等艰难险阻,上官云珠宠辱不惊、沉着应对,无不显示出蜡梅的风范。也许这正是她特别喜爱蜡梅的缘由吧。又是蜡梅绽放的季节,当别的花枯萎凋零,蜡梅却傲然挺立,将幽香洒满大地。睹物思人,每当看到蜡梅,总会联想到一个人。记得20世纪50年代末,一天乘公车途经衡山路,目光被街对面手捧一束蜡梅的中年女士吸引:她身材娇小,体态轻盈,黑色收腰盘花纽扣小袄搭配灰色西裤,足蹬半高筒皮靴,十分干练,黄色的花骨朵在黑丝绒映衬下尤显典雅。她走得不徐不疾,怡然自信……“上官云珠!”不知哪位乘客喊了一声,引起车厢一阵骚动。没错,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她,她以前演的《万家灯火》《希望在人间》,中学时代就镌刻在我脑海里,对她细致入微的表演十分欣羡,尤其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何文艳,妖冶美艳、风情万种,被她演绎得出神入化,不可方物。不久,我被分配到上影,成了她的同事。每每谈及此情景,她都会粲然一笑说:我特别喜欢蜡梅!犹记60年代第一春,上影剧团假座当时号称海上最大的演出场地文化广场举办过一场综合晚会,酬谢社会各界对剧团的支持。当年从市工人文工团调来一批青年舞蹈演员,所以除了朗诵、戏曲、歌唱之外,还赶排了几个舞蹈节目。也许是秦怡在云南拍《摩雅傣》牵的线,我们“现学现卖”,跳了个傣族舞《在赶摆的路上》,我有幸也忝列其中。上官的节目是朗诵《毛主席在我们中间》,当时朗诵尚不流行音乐伴奏,因之独自在偌大的舞台上将七八分钟的长诗念下来,并引发观众的共鸣,确非易事,上官却做到了。她的朗诵时而语调轻柔,时而奔放激越,将领袖与百姓的鱼水深情表达得恰如其分,观众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殊不知就在演出前,她发觉服装与二道幕撞色,她的审美意识立马警示她,视觉疲劳会影响视听效果,于是她当机立断,边与舞台监督协调节目顺序,边速令儿子韦然回家换取另一件旗袍,颇有几分《南岛风云》中游击队护士长符若华雷厉风行的做派。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1963年她与孙道临、高博被北影借去拍摄谢铁骊导演的《早春二月》,当时我和李农正随张骏祥导演的《白求恩大夫》剧组在京修改剧本。一天,孙道临邀约五位上影人聚餐,上官却姗姗来迟,进得门来满脸绯红,一迭声道歉后告知迟到是去东单市场为她即将扮演的“文嫂”觅耳坠去了。“大商场根本没合适的,倒是在摊档上被我找到了!”随即向众人“献宝”:“看,这副文嫂戴合适不?”大家自然称好;原来她正是以角色的名义在寻找着属于人物的美,而这,也是对演员审美的考验。眼尖的高博发现她手里另外攥着两副,问道:“私货吧?谁戴的?”她一把塞回包里扭头狡黠地说:“不告诉你!”一阵欢笑,俨然家人之间的调侃,那年她43岁,正值演艺生涯最成熟的时段。其实,演员的审美不仅表现在角色该穿什么、戴什么,更在于对角色的选择。上官的气质公认为最合适扮演中产阶级少妇;但她不甘于在表演的“舒适区”徘徊,拒绝“扮靓”“装嫩”,不断主动出击去开拓新的表演空间。1961年上影厂筹拍根据王炼同名话剧改编的影片《枯木逢春》,讲述江南农村在防治血吸虫病的过程中,一家人悲欢离合的故事。上官扮演命运多舛的方妈妈,据说这个角色是她向导演郑君里自荐的。此消息一经披露,厂里议论纷纷,因为该片拟将同时启用两名新人尤嘉(苦妹子)和徐志骅(方冬哥),皆是未涉足影坛的新人,剧组已然压力山大,一旦决定由擅演贵妇的上官扮演方妈妈,风险太大,万一“砸锅”,后果不堪设想……此刻由事发地青浦县任屯村体验生活归来的郑导力排众议,很有担当地宽慰道:“各位尽可放心,我相信上官的演技!”一锤定音。上官心无旁骛、淡定自若地带着两位大学生深入任屯村,开始建立剧中的人物关系,边体验,边调教……在导演严格把控下,果然不负众望,硬是将一部深情隽永、催人奋进的佳作,奉献给全国观众。左起:尤嘉
2023年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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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江珊归来

“再回首时,发现我最热爱的还是舞台。”很久没在影视剧中现身的江珊去哪儿了?这些年,江珊每年除夕前后都在演话剧《守岁》,一演演了七年。这个春天,她又带着音乐剧《夜半歌声》来到上海。“再回首时,发现我最热爱的还是舞台。”01再见上海,感觉大不同今年春节,有观众沿着芝罘路的中国大戏院到汉口路的扬子精品酒店逛街,惊喜地遇到了素颜的江珊在逛马路。如果你错过这一幕,可以期待4月春暖花开之时——江珊的首部音乐剧《夜半歌声》继续在中国大戏院上演,排练场地还有同属大光明集团的黄浦剧场,届时,未尝不可有机会再次“巧遇”江珊。在接受专访之际,她刚从三天高烧的状态中恢复不久,嗓子还有一些哑,但是已经以“徐阿嬷”一角,在《夜半歌声》中登场:“演音乐剧,是我一辈子的梦想。”音乐剧《夜半歌声》是为中国大戏院度身定制的剧目。1937,电影《夜半歌声》就是在黄浦剧场(当时名为“金城大戏院”)首映,正是如今中国大戏院的“姊妹剧院”。因而,在充满历史人文的空间里,融入一个原本就根植于此的舞台作品,还是一部音乐剧——制作人李东一向江珊提议,她就心动了。李东也是话剧《德龄与慈禧》的制作人,江珊曾在这部话剧中扮演过慈禧。当时,他俩就建立了彼此深度信任的革命友谊,提及今后江珊可以为李东制作的戏剧担任“表演指导”。因而,当某晚23点左右,李东打了个电话与江珊说:“我现在与牟森导演在一起,准备做一台音乐剧《夜半歌声》,要不您先来做‘表演指导’?”江珊自然就一口答应。然后,李东“得寸进尺”道:“那要不,我们就把戏里的‘徐阿嬷’这个角色写实了,您来演?”本来,这个角色是台词中提及的人物,并没有出场,但是“一直以音乐剧为梦想”的江珊一听戏份不重,暗想,可以尝试……于是,她就进组了,完全没有想到现实并不一致……以前来上海,江珊通常走的是个两点一线的封闭路线——酒店、片场,来回循环,周围有啥一点儿也不知道。此番,她走着去剧院,走着去排练场,还骑了共享单车,了解了很多单行道,还能逛逛街。她第一次刚开始在中国大戏院,要路过南京路步行街:“我站在那儿,天哪,这么热闹!所有人都特别‘嫌弃’地看着我。”剧组里的上海人,充满着工作激情:“我永远忘不了一幕,刚开始排练的时候,有位演员下午要早走,他拿着我们歌谱的夹子跟我打招呼说,晚上还有很多其他演出,珊姐明天见!”刹那让她非常感动:“在上海工作的孩子是这么有激情,这么地不放弃!上海的演出市场好活跃!”她惊讶地听说,在上海一周7天,每晚看不同的戏是常态。上海对艺术创作和演出,接受度很高。02不惧压力,因为被爱着李京键一看,啊呀珊姐进组了,当然要让她添彩呀——相信观众也一定同意给她加戏,于是增加了不少唱段。大家也起哄:“珊姐,你就哇哇唱吧!”于是,江珊感慨道:“在我体力最充足的时候,中国音乐剧还没有当下这么繁荣;而出演音乐剧,确实是我毕生梦想,所以,我就迎向了这个挑战!”要说压力,还真有。剧组中99%的演员都是上戏、上音的音乐剧专业毕业的。“我被他们包围,那一刻感受到的专业和爱,仿佛我成了孩子”——剧组带来情感互动,一如暖流,让江珊更融入。“太难了,”江珊郑重回顾道,“真的排练了、上台了,才感受到‘唱歌’与‘演音乐剧’,是多么地不同!演音乐剧时唱的歌,都应该是有表情的,有戏剧推进力的。”她唱过独唱,也唱过合唱团,但音乐剧对在戏剧里唱歌的要求完全不同,哪怕在大家都经历过高烧之后,也要“确保有足够的气息‘顶’上去,做到漂亮的声音,可以平滑优美地输出……”大家认为曾经出过唱片的江珊,既是卓越的演员也是职业的歌手。岂料她答:“我做歌手的时候不怎么喜欢演出。”她十分感谢《梦里水乡》这首歌能让自己赢得大家的喜爱,但是她更喜欢在录音棚或者小型现场音乐会上,不重复地唱歌。而在音乐剧里唱歌,“是以唱歌的方式去表演,是塑造,丰富性远胜过单纯唱歌。”艺术家的创造性,体现在戏剧之中。本文刊登于本周日星期天夜光杯与剧组演员的合作也令人期待碰撞出艺术的火花。在音乐剧《赵氏孤儿》中有精湛表现的郑棋元也参演了《夜半歌声》。江珊对他赞不绝口:“他在台下是十分简单的人,而在台上看起来阅尽世事——只有他的简单,才能把复杂的情感收入心底。他能把复杂全都包进这个角色里,又把这个角色提起来。”03家庭生活,重在愿妥协谈及生活,江珊打趣道:“与其说我安静,不如说我无趣吧!”说完,她哈哈大笑,“我是一个万年宅,最大的乐趣就是喝喝咖啡看看书听听音乐——工作已经足够五光十色,所以自己的生活尽量保持黑白。”但是,她有一句金句值得琢磨:“在家庭里,最重要的是:妥协——妥善协商!”江珊与丈夫“妥协”不是负面的词——而是“妥善协商”。能够成为家庭中的一员,都是很大的缘分和福分。如果没有原则性的问题,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够妥协,那就会变得“世界如此美好”。“我也会向老公、女儿妥协——在家里,要去讲面子吗?没有任何意义。”
2023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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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辛:演变中的上海年俗

我和上海整整相伴了70多年,亲历了上海年俗的演变。过年了!今年的年俗肯定又要同往年不一样。这是左邻右舍在电梯里、弄堂小区里碰到,必然要涉及的一个话题。现在逢到过年,老人们都会感叹,现在过春节,年味是渐渐淡了。再不像原先那样,有那么多的规矩,那么多的讲究,很多事情,只能意思意思,走一个过场。意思到最后,不知不觉就消失了。在我的青少年时代,过春节,是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除了家家户户要打扫卫生,家庭里要为每一个孩子准备新衣裳,孩子们私底下议论得最为热烈的,是过大年夜那天夜里,会给多少压岁钱;并且猜测着,压岁钱是睡觉之前给,还是等小孩睡着,悄悄地塞在孩子的枕头底下,让小孩在春节一大早醒过来,就会有个惊喜。从小孩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就有个一切重新开始的心情。也有的孩子因为考试的成绩差,或者是学校的表现受到批评,甚至老师年终的品德评语直接指出了他的种种不足,除夕那晚没有拿到压岁钱,心里说今年是得不到奖励了。而到一觉醒来,意外地看见了压岁的红包,孩子必然拿这件事在小伙伴中间炫耀,并且表示,在新的一年里,一定不会让家长们失望。在一个家庭里,过年最大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小孩们看重的压岁钱,而是祭祀活动。过了腊八节,家里的老人就开始唠叨祭祀了。置办些什么食品,是选择老母鸡,还是腊鸡?总而言之,鸡、鸭、鱼、肉四大样要备齐,祖父祖母或外公外婆中的某一位,还会提出,哪个已逝的先人生前喜欢吃雀舌,天天晚上要抿一口酒,要把他喜欢吃的东西备齐,菜要炒得香,酒要选择好一些的。小孩子们往往听了觉得好笑,所有准备的菜肴,到头来都是家人们欢天喜地吃的,偏偏要借着祖宗的名义说是为他们准备的。记得是在腊月廿四以后,各家各户根据商定的日子,会聚在一起,举行祭拜老祖宗的活动。家家户户都设起供桌,供桌前方还有祖宗们的一张张照片。有刚记事的娃娃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家中的大人就会指着告诉孩子,这是太祖,这是老外婆的妈妈,小娃娃听着,巴瞪巴瞪睁大一双眼睛点头。然后大人们先后在供桌前的坐垫上虔诚地跪下,朝着祖宗们的照片磕头,膜拜。不少人家会点起蜡烛燃起香。大人们磕过了头,会让家中每一个从大到小的孩子照着做,把这一仪式认认真真做完。隆重祭典的人家,往往是家境比较富足的,除了供桌上放满了美味佳肴之外,会点燃起大红蜡烛,粗粗的香,供桌上罗列的饼、水果令人眼花缭乱。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春节的祭祖是最为热烈和普遍的。可到了上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这一年俗活动不知不觉地淡化和消失了。究其原因,一是遇到了三年困难时期,二是社会上提倡“破旧立新”。破旧就是破除旧风俗、旧习惯,立新就是树立新风尚、新习俗。发展到后来的大破四旧,大立四新,上海过新年时的年俗活动,便也演变成一大家子人聚一聚,在相互恭贺新年的说话间,缅怀一下记忆中的老一辈人。如果说改革开放之前,只是相约在一家住房宽敞点的亲属家聚一下的话,到了改革开放初显成果时,一家人的团聚就移到了饭店酒楼之中,变成了真正的欢乐聚会,迎接新年。我和上海整整相伴了70多年,亲历了上海年俗的演变。但是,透过岁月的烟尘,我仍然感觉到,上海的年俗无论怎么变,有两样东西没有变。一是吃一顿的年俗不曾变,再精简的过年,还是要好好地吃它一顿,对得起舌尖,对得起辛苦一年的身体。二是给下一代娃们的压岁钱,总是挂在老人们的心头,临近春节了,想方设法也得给孩子们一点欣喜,毕竟娃娃们是我们的未来哪。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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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曹可凡:风从东方来

回想东方电视台初创时期,大家挤在汉口路一幢破旧不堪的老房里,凭着一腔热血与激情,硬生生闯出一条新路,自身也得到充分历练,慢慢走向成熟。图|
2023年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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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廷楣:三个电话,忆曹志林

看台上座无虚席,那是夏天,曹兄衬衫短裤,用一根长棍在地上指点,钱宇平和武宫正树的风姿神采,便跃然在空旷的场地。给曹志林兄打电话,是因为要想写一篇围棋国手顾水如的散文。曹兄近些年来深居简出。他说,他将从棋手的角度来分析人工智能围棋机器。他已经75岁了,有此雄心,令人佩服。他是顾水如的学生,他知道很多顾水如的事情。按照他的指点,我去了上海图书馆。从图书馆出来,我打了第一个电话:“曹兄,借书的那个柜台,人都阳了。唯有老报纸的胶片版可以查到,查过了,1909年的《时报》,未见顾水如的文章,可能是副刊没有做胶片吧?”曹兄说:“你怎么啦,好像在喘气,阳了吗?”我说:“阳康了。正在走路呢,还戴着口罩。”“多多保重,我也阳啦,哪天好一些,我把自家的那本书带给你。”我正好走到上海新村门口,1934年,段祺瑞在那里住着,顾水如从霞飞路的那一头过来,陪老段下棋。​过了一个多星期,又去了图书馆。尽管人不多,阅览室里,咳嗽声此起彼落。不过工作人员满面笑容,“你好,老先生,今天你要的书能够阅读了,请去对面登记。”书车从书库出来,缓缓将书送到柜台上。那是曹志林作序的《围棋国手顾水如》,有家属的回忆,还有顾老的年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浏览全书。出门便想和曹兄聊聊细节。​这是第二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方才有人应答:“我是曹志林的儿子,我爸爸现在住在医院里。”“多久了,能去看他吗?”“一周了,ICU……"恍惚中,回到了老图书馆,跑马厅。看到顾老瘦小的身影在孩子们之间走动,好像听到他对少年曹志林说,只要用功,你会有出息的。304棋室里,便多了一个中午啃着大饼下棋的大眼睛孩子。过了两天,又打了第三个电话,传来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有一点暗哑:“我爷爷已经回不来了……”想起他许多往事,记得最清晰的是1990年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讲解第五届中日围棋擂台赛钱宇平与日本主帅武宫正树一局。篮球场布置成一个大棋盘,纸板剪成的棋子足有面盆那样大。看台上座无虚席,那是夏天,曹兄衬衫短裤,用一根长棍在地上指点,钱宇平和武宫正树的风姿神采,便跃然在空旷的场地。赛场掌声雷动,是钱宇平赢了棋。不料被感动的还有武宫正树,他问:“外面是什么声音?”便走了出来,满场的观众,都朝他鼓掌。一向风度翩翩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钱宇平和曹志林那张曹兄走在黑白棋子之间的照片,登载在《围棋天地》上。拍照的刘思明,后来是中国棋院的院长。今天打电话,好久好久没有人接听。便想起不久前再一次看到曹兄讲棋,是在抖音上,他讲的也是钱宇平在擂台赛上的棋子。钱宇平在现场,说的是自己的体会。曹兄和钱大面对面,用人工智能的获胜概率和钱宇平互动。曹兄一如既往地神采奕奕,对于三十多年前那场擂台赛的亲历者,就像是幻觉一样。这竟然是我看曹志林讲的最后一局棋……再打电话,接通了,便知道,曹兄已在弥留之际……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点击文末
2023年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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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禄:繁花零落的骑楼

金陵东路进入了冬眠,不过我相信,每一段骑楼都在酝酿欣欣向荣的第二春。西风乍起,金陵东路几乎看不到一片落叶。是啊,有了骑楼,就没有行道树的位置。行人寥落,喧嚣多年的商店陷入沉寂,门窗被水泥砖块封住,秘密无人知晓。这里曾是琴行,音符从五线谱上坠落,一地琳琅。这里曾是天香斋,一大壶热融融的肉汤搁在料理台上,吃阳春面或小笼的客人可随意添加……这里曾是鹤鸣鞋帽商店。有一天,橱窗里的皮鞋被悉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顶天立地的大字报,这次是从伟大领袖的诗词中摘取精华,分作批判类、鼓劲类、歌颂类、展望类等等。当时的风气,写文章时在开头、结尾引用几句诗词,便能气贯长虹,灼灼风华。许多中学生站在橱窗前抄录诗词,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戴海虎绒帽子的小男孩,耳朵冻得通红,捏着小本子念念有词:“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对,那就是我。骑楼是一个小世界,从西藏中路走到江边的外滩,刮风落雨也不怕。骑楼下鳞次栉比地开着商店、饭馆、仓库、修理站、批发站,它是八仙桥商圈的前奏或者延伸。小时候去得最多的是东方红文具商店,我的第一只铅笔盒、第一支钢笔、第一盒水彩画颜料、第一把口琴都是在那里买的。柜台里还有单簧管、萨克斯管和长笛。进中学后,英雄铱金笔经不起我日夜厮磨,但那里有零配笔尖,每支才四分钱。骑楼有粗壮的立柱,每隔两个门面竖一根,我倒没数过金陵东路究竟有多少根立柱。有一年立柱被油漆一新,还拉出了白底云絮状的大理石花纹,工人师傅爬上人字梯去写毛主席语录。一根立柱有四个面,朝外的三个面都要写,工作量相当大。在立面上写比在平面上写难很多,可是师傅们写得既好又快,仿宋、大黑、姚体、新魏,赏心悦目,气象一新。我放学后就跑去观察他们的手势,琢磨笔画的架构。直到夕阳的余晖照在“油漆未干”的美术字上,熠熠生辉,师傅扛着人字梯、提着油漆桶收工了,回头看我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后来我的美术字突飞猛进,老师就经常叫我给教室、操场挥写大幅标语。金陵东路还有一家四开门店面的五金店,当我迷上木工活后就经常去,从螺丝钉子到铰链拉手应有尽有。在靠近江西路处还有一家油漆店,以零拷品种之全傲视浦江两岸。散装油漆贮存在货架上层的斗式箱子里,你报上品种和数量,师傅就将你的空瓶子与龙头对接,灌满后称重。调和漆、改良漆、硝基漆、腊克、泡力水、香蕉水……我大口吞进香蕉水气味,享受瞬间的晕眩。后来在意识流小说《夜的眼》中,王蒙也写到了小五金与油漆的脱销。还有一家艺林家具店,我的结婚家具就是在那里买的。那天的场景波澜壮阔,永生难忘。一帮适龄青年紧紧攥着户口簿和结婚证,在家具店后门的弄堂里发疯似的往前挤,最先登记的前五十名才有希望。它让我想起电影《列宁在十月》里攻打冬宫的那场戏,太刺激了。极具戏剧性的场景同样出现在鹤鸣鞋帽商店,那年夏天似乎整个上海的女人都来到那个显眼的拐角上,为了抢到一双半高跟的风凉皮鞋。以今天的眼光看,已是中古风!更具戏剧性的来了,鹤鸣东侧有一家灯具店,有一次展销来自洛阳的唐三彩:立马、骆驼、骑马仕女,抢购的队伍一直逶迤到云南南路电信局门口。生涩文青怎甘落后,我找朋友帮忙买到一尊立马,一元四角。若干年后参加《上海文学》洛阳笔会,误入唐三彩制作工坊,才发现原来是石膏模具灌浆,大刀阔斧泼釉。鹤鸣鞋帽商店
2023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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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馄饨情结

对馄饨这简单平凡的家常料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情结。手机上划过一家餐饮店,不禁笑了,显然是为了招徕各地食客,老板在“经营范围”这一栏是这么写的:馄饨,抄手,扁食,百年老店。其实,老板还可以气魄更大一点,添上:清汤,云吞,包面,曲曲。这些都是馄饨在全国各地的不同形态、不同变体、不同名称。但要我说,馄饨的大本营应该还是在上海。在上海街头,大馄饨小馄饨、冷馄饨热馄饨、菜肉馄饨、黄鱼汤馄饨、虾肉馄饨……以一种接近主食的身份昂然列于大众选择的前排位置。以前,我觉得只有我的母亲和姨妈这种出门尽想着省钱的妇女们才会到了饭点四处张望找一家平价饭店,坐下来菜单也不看,直接叫服务员“来一碗大馄饨”。曾经,我母亲带着一种困惑的表情,认真地反驳我:“不是钱的事呀……吃来吃去,也就是馄饨面条好吃。”我全然不信,嘲笑她被抠门限制了想象力。然而,随着年龄渐长,我也不自觉步入省钱妇女们的潮流,也渐渐开始觉得“吃来吃去,也不过……”且领悟到,馄饨能做得扎实质朴、煮得莹洁光滑也并非易事,倘若外出办事之余,能觅到一处可靠小店,向隅而食一碗鲜美馄饨,就着忙碌的街景,亦为幸事。复旦大学南区宿舍后面有一条松花江路,路上有两家日夜充斥着学生的餐饮店,一家叫乘风豆浆,一家叫无锡小笼。说起来,我对“无锡小笼”的感情更深一层。大三那年暑假,我每天早上乘公交车到淮海路一栋商厦写字楼(现在的K11商场)里一家广告公司实习,做的是文案工作,实际上是整理各种杂志中相关商品的广告剪报,偶尔才有机会旁听参与“头脑风暴”。在我的包底,放着一盒淋了花生酱和麻油的冷馄饨,那是我上公交车前,在“无锡小笼”匆匆买的,权充午餐。我没有实力在淮海路上消费,也没有时间去逛马路,当写字楼里让我仰望的一众广告精英男女们在午间相约离开时,我便走到茶水间,悄悄吃完十二个冷馄饨,迅速处理掉泡沫盒,唯恐被人看见问起。接着,就翻杂志打发时间,梦想着能有一句话、几个字被创意大佬注意到。经典冷馄饨真好吃,吃了十几天也没有吃厌。这样说起来,我年轻时就和馄饨结下了过命的交情了。有时,馄饨也是一种隐藏菜单。有一次在福州路附近小马路上带女儿闲逛,肚子饿了随意走进一家生煎老字号。生煎、双档、大馄饨,点好还意犹未尽,再来点什么呢?营业员从柜台后抬起眼睛看我们一眼,确定地说:“再来碗小馄饨吧?”女儿拍手称快。我想,这在外地朋友眼里是不是有点不可理喻:一碗大馄饨和一碗小馄饨。不是一样的皮、一样的馅吗?但营业员、我和我女儿都知道,一碗大馄饨和一碗小馄饨的功能、风味、审美情趣都是完全不同的,各司其职。这让我很感慨地想起,疫情居家期间,一个年轻的妈妈在朋友圈里四处寻找购买小馄饨皮子的渠道,缘因家里一岁上下的宝宝特别挑嘴,非小馄饨不吃。那比邮票大不了多少的一张薄皮,裹上指甲盖大小的一点鲜肉糜,沾水合上一搭,在宝宝眼中就是绝美的一餐。后来,也不知道朋友们是否帮到了她。馄饨这简单平凡的家常料理,同样有赖于充足顺畅的供应。这大概就是属于每个人不同的馄饨情结吧。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3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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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曹雷:“我是打雷的雷”

曹雷的“雷”,就是那颇具辨识度的声音,那对工作和生活的热情。爽朗,雍容,随意。人生真就像轮回,从读书开始,又回到了读书,只不过,最早的读书是读给自己听的,现在的读书,是读给很多人听的。曹雷所说的“念书”,是她正在为上译厂做的有声书录制。已经录了《复活》《苔丝》,《牛虻》也快录完了。有声书中,男女老少,人物对白,皆有角色分配,曹雷则是“讲述人”,是有声书中最重的工作。每星期有两个下午,厂里会派车来接曹雷,而后她独自进了录音棚,导播在另外一间和她隔窗对话。这样的工作节奏,直到两周前才停下来。还能做些事情,曹雷很享受。可以重温名著,可以让很多年轻人听到。声音可以传出去,可以留下来。连大西北的亲戚也在喜马拉雅上听到了,很是开心,点击量都是好几万的。“不过,小区没什么人走动的时候,我和老伴会下楼去走两圈。照顾好自己,不给大家添乱,也是贡献吧。”电话中的曹雷,笑声爽朗,一如她那么多年带给我的感受,雍容而随意。
2022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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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气|冬至,一年冬至夜偏长

冬至是一年之中严寒的开始。在最冷的时节,心存温暖;在最黑的夜晚,向往光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冬至,冬季的第四个节气,全年第二十二个节气,二十四节气中最早发现因而也是最重要的节气。与冬至相对应的节气是夏至,两者都可以称为“至日”。冬至、夏至,不是冬天、夏天到来的意思,是“最冬天”“最夏天”的意思。这个“最”不是气温,是太阳高度。古人测量太阳和大地的关系,把太阳高度最低、影子最长的那天,定为冬至;把太阳高度最高、影子最短的那天,定为夏至。“至”,“最”“到了极点”的意思,与“至亲至爱”“至善至美”的“至”同义。冬至最阴,夏至最阳。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冬至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夏至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或最南,或最北,都是“至”(最)。物极必反。《国语》说:“阳至而阴,阴至而阳。”阴阳辩证统一、阴阳相互转化,在不停地运动中。古人写冬至,多有“一宵天上报阳回”“阳气今从地底回”“阴伏阳升淑气回”这样的诗句,一个“回”字道出了大自然的此消彼长、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杜甫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冬至,是转折,是起点,是阳的新生,春的开始,最让人感悟永恒的时间交替。每个节气都分三候。冬至第一候“蚯蚓结”,地底下僵死般的蚯蚓感受到阳气的滋生,抬头向上,互相缠绕。“人生负俊健,天意与光华。莫学蚯蚓辈,食泥近土涯。”我小时候常常去挖蚯蚓喂鸡鸭,没有想到古人这么立志的哲理。第二候“麋角解”。麋属阴性,在阳气滋生的冬至,麋角脱落。这与夏至落角的鹿正好相反。“渔樵不到处,麋鹿自成群。”古人麋鹿连用,但老早就认识到麋与鹿是两种动物。麋俗称“四不像”,江苏大丰的麋鹿沿海岸线南下,有的已经到达崇明,率先获得了上海户籍。第三候,“水泉动”,来自地下的泉水开始些微地流动。“吾家在何许,水泉修竹林。”水泉是古代隐士的标配,当官的归隐林泉,一直被人当作佳话。时间是连绵不断的。古人“立竿见影”,从影子的长与短,最早发现了冬至和夏至,为连绵不断的时间找到了两个“节”。“节”本义是竹节。随之发现从夏至到冬至的中间点秋分,从冬至到次年夏至的中间点春分。继而发现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直到二十四个“节”全部发现并归纳出来。每个“节”有它特有的气候、气象、气质、气韵,这就是“节气”。中国人终于通过观察太阳周年运动,建立起覆盖天文、气候、动物、植物、农事、人体、命相、民俗等在内的宏大的二十四节气知识体系,构成了对天、地、人关系的哲学思考,成为自己特有的“文化时间”。冬至因为太阳直射南回归线,所以黑夜最长,白天最短。白居易说“一年冬至夜偏长”。谚语说“吃了冬至面,一天长一线”,后面白天就慢慢变长了。太阳是温暖的终极提供者。冬至,太阳最少,阳气最弱,阴气最重,所以最宜于祭祖,父母也总是告诉孩子要早点回家。在汉代、唐代,冬至是放假的,没有要紧的事,尽量不要出门、出差、出游或者出去应酬。如果谁这天还在外面为生计奔波,那就显得特别无奈了。年轻的白居易,冬至住在邯郸驿馆里,写下了“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怀乡之情、思亲之意,一千多年后依然感动着我们。冬至,兼具最强的科学意义和文化意义,所以说“冬至大如年”。我们吃“饺子”,谐音“交子”,有时光轮回之意。但冬至并不是气温最低,太阳开始返回,北半球的热量仍然入不敷出,气温还在下降。冬至是一年之中严寒的开始。人们常说的“进九”和“数九寒天”,严格来说,是从冬至后第一个壬日算起。如果简化点,也有人直接从冬至算起。每九天算一“九”,“九九”八十一天,春回大地,桃花盛开。诗人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最冷的时节,心存温暖;在最黑的夜晚,向往光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2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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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志豪:“周柏春先生,我要向你索赔!”

今年是滑稽大师周柏春先生百岁诞辰,我想起20年前对他一次印象深刻的采访。本文作者和周柏春一个冬日,我们走进江宁路的周府,只见周先生和子女们欢聚一堂,笑声朗朗,于是,凛冽的冬日也有了几许温和的春意。在周先生的长期熏陶下,子女们遗传了他的幽默基因,他们自称“倒挂眉毛小眼睛,嘀嘀呱呱的周派风格”……周先生则用慈爱的目光抚摸子女,眼睛里全是关不住的甜蜜。我从小就爱看姚(慕双)周(柏春)的滑稽戏,这对滑稽兄弟(周柏春原名姚振民,从艺之初,改随母姓“周”,名“柏荫”,谁知姚慕双在电台一时口误,说成“柏春”,于是随着电波不胫而走,从此“周柏春”的大名传遍大街小巷)一直是上海滩市民的“开心果”。现在能够对周先生近距离采访,绝对是件赏心乐事。只是考虑到周先生已是耄耋之年,我们总想拍得快一些,让他能早点休息。周先生有长者之风,非常配合,不料那天我们却是鹅行鸭步进度缓慢——其源就出于我们动辄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直接影响采访速度。毫不夸张地说,从踏进周府开始,我们的笑神经一直被周先生撩拨得异常亢奋,而他本人突梯滑稽的趣事简直俯拾皆是。比如,周先生的一次逃票经历。那天,他去拜访挚友话剧名家乔奇,上了公交车,才发现出门匆忙身无分文。情急之下,他只能羞答答地对售票员撒了个谎:“对不起,我乘错了方向,请侬让我下车吧……”公交车半途不能停下,而到站时已离乔奇府邸不远。他暗暗高兴。车刚停下,他就快步下车。售票员这时才发现:“咦,迭个人哪能介像周柏春啦!”他充耳不闻,只是一路小跑……说起这件逃票往事,周先生低眉顺眼,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乖小囡,一副可怜兮兮的腔调。新中国成立初期,他在新戏《红姑娘》中反串女角,为了检验自己男扮女装是否合格,他竟身披海虎绒大衣、颈围花丝巾、足穿高跟鞋,袅袅婷婷上街了,居然被一位看走眼的男士“铆牢”,不仅对他盯梢,而且语言挑逗。说到这里,80岁的周先生用手掩口,轻声细语,扭动身躯,小眼睛还向我们频频暗送“秋菠”——“秋天的菠菜”,那副嗲溜溜的样子,叫人捧腹大笑。他虽然被盯梢吓出一身冷汗,但又很感欣慰,因为这无疑是观众对他男扮女装的肯定,因此上台演出有了信心。当然,对周柏春来说,台下出出洋相倒也罢了,最怕台上出现纰漏。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有一次在台上发生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手枪”走火事件:当时,他拿一把手枪,对姚慕双演的“特务”开枪,不料火药受潮没有打响,于是,他装模作样地检查“哑巴”手枪,正当他察看枪管时,枪声突然响了,他急中生智,加了一句台词:“不怕,我有避弹功!”观众以为这是剧中原有的噱头,反而报以热烈的笑声和掌声。照理,周柏春是在笑声中成长和成名的,笑声无疑是对一个滑稽演员最好的赞美。可是,在几十年的滑稽生涯中,他却有唯一的一次苦苦哀求观众不要笑的尴尬经历。那是在1983年,他应著名导演桑弧之邀,客串电影《子夜》中一个既可憎又可怜的周老板。在拍摄片场,当这个“周老板”向罢工的“工友们”打招呼笼络感情时,不料这些群众演员都是他的“粉丝”,还没等他开口,已经个个笑得七歪八倒。拍了两次,均因众人笑场而停止拍摄。桑弧怒气冲天,甚至口气严厉地发出最后通牒:“再笑,统统换人!”周柏春也急火攻心,“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刻他只得连连作揖,苦苦哀告:“求求各位不要笑了,请侬帮帮忙!”……谢天谢地,第三次拍摄总算“OK”,而此时周柏春早已汗湿衣衫,水滴罗巾。周柏春语速很慢,叙事幽默,而且信手拈来,出口成趣。如问他有多少门生,他答:“一败涂地”(一排徒弟);他形容自己眼力极差为“目中无人”;在香港宾馆里开错莲蓬头被冷水浇成“落汤鸡”,他自嘲为“出水芙蓉”;洗澡时因不会使用照明电器只能“斯里兰卡”(水里滥揩)……采访一结束,我们赶紧向周先生告辞。谁知为人随和的他在礼数上却毫不苟且,硬要把我们送到小区门口。道别时,我屏牢笑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周先生,侬害得阿拉几个人肋排骨痛得要命,我要向侬索赔。”周先生还是那副温吞水的脾性,笃悠悠、糯嗒嗒、笑眯眯,吐出12个字:“打煞人,要抵命;笑煞人,不判刑。”谨以此文向周柏春先生的在天之灵致意。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2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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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禄:老婆大人闹“罢工”

退休以后什么最宝贵?健康的身体、愉快的心情、充足的时间!无风无雨的日子,阳光照进阳台,花架上有那么点姹紫嫣红的意思。我在电脑前坐下,稍稍整理一下思路便重返规定情景,昨天写到一半的文章要在午饭前搞定。太太将泡好的茶端来,我喝了一口,道声谢谢。这是我们的日常。退休后,脑子里的写作机器刹车失灵,惯性推着我一路滑行,每天要搬千把个汉字来砌墙,其余时间看看闲书画画扇面。偶尔也会倚着栏杆发发呆,向小区里荣枯有常的绿化行个注目礼,但不会超过十分钟,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我从小就懂。有时候,太太会叫我切切年糕、剥剥毛豆、斩斩肉丝,思路被无辜打断,却不敢违抗太后懿旨——这是她有意安排的“课间休息”。但是这天的情况有点异常,临近中午,厨房那边万籁俱寂。我问:“中午吃什么?”在躺椅上的她揣着手机窃窃地笑:“急什么,饿不着你。”冰箱里剩菜剩饭回锅热一下,我也能甘之如饴,但至少要炒一盆绿叶菜吧。我瞄了一眼厨房,从菜场买来的蔬菜还没浸泡清洗,难不成老婆大人要“罢工”了?她不理我,电影进入到了小高潮,啪的一声,美女抽了男人一巴掌。好像是韩剧。半小时后,太太换了一身出门衣服站在我面前:“走,吃饭去。”这天中午我们在外面吃了生煎和双档。生煎是我的心头好,但充当午饭未免“僭越”。回家路上她大叹苦经:“几十年如一日天天围着灶台转,我已经累了,厌倦了,你再看看我的一双手,伤痕累累,不堪回首!是改变游戏规则的时候了。”“你的意思是我来烧饭?”说实话,平时太太出门办个事,和闺蜜喝个下午茶,烧饭的任务我就接过来了。本大叔天生爱做家务,调和五味的水平也不在她之下,不过老婆大人总是不让我进厨房。一是照顾我,二是怕我把厨房弄得像战场,最终还得她来收拾。也起过念头请保姆掌勺,但我们吃不惯别人做的菜。中午一顿,晚上一顿,儿子媳妇下班晚,往往是我们先吃,等他们回家还得重新做两道。有时我也会走进厨房陪她说说话,递个碗,拍头蒜,顶多两三分钟,又被她轰出去。结婚几十年,老婆大人身为贤内助,任劳任怨,偶尔闹点小情绪,可以理解。“对,你至少一周烧两天饭。”太太说,“我烧三天,周末两天在外面吃。”老婆大人平时节俭得很,在饭店还没坐定她就“发调头”:“菜不要多点,够吃就行。”而现在她居然决定一周在外面吃两天,看她手里的基金和股票也没怎么涨,韩剧的作用难道真有那么大吗!我家附近有不少小馆子,但二十年来极少涉足,像样点的餐厅在两公里外的凯德晶萃,去坐公交车,回来步行消食,时间成本有点大。再说两个人的中餐比较难搞,一不小心就多吃,于是我们就选日料定食、披萨套餐、港式午茶。有一天误打误撞拐进一家小餐厅,拿一个餐盘跟着别人在餐柜前取菜,有荤有素,有干有湿,有煮有炸,最后转到收银台扫码。两个人吃了个扶墙,不到50元。有好几对老年夫妇吃完后顺便将晚餐一并打包,通过交流得知他们是附近居民,已经吃了五六年的社区老人餐,若想换换口味,出门走几步就行。有一次我们在大光明看了午场电影,散场后到凤阳路找吃的,最后也是在一家食堂里解决。干煎带鱼、开洋芹菜、糖醋小排、麻婆豆腐等家常菜吃出了单位食堂的味道,蛮乐胃。还有一次我们去华山路踩落叶,特意拐到天平街道邻里汇吃午饭,虽然不能享受当地居民的优惠,但所费也足够便宜,简约版佛跳墙每盅只要38元。“66梧桐院”里还有一幢由邬达克设计的红砖小洋楼,疫情前我在那里喝过咖啡。不少餐厅的午市,客人主要有两拨,一拨是写字楼里的白领,他们选择靠窗位置,两至四人拼个小团,在大众点评上预购午市套餐。一拨是大妈大叔,他们要包房,十人一桌,大多是老同学、老同事、老邻居聚餐,笑语喧哗,气氛热烈。也有四五人的小团,微信一点,说来就来,大妈今天不烧饭,嘴巴一抹各自AA。现在,我们在外吃午饭的次数明显增加,老婆大人的“厌厨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也有更多时间弹弹钢琴、写写毛笔字,下午接孙女回家脚步就更轻快了。我每周下厨两天的计划倒要无限期推迟了——谢谢太太照顾。自己当然也要识相,近来跑超市和菜场的次数明显增加。所以,真希望多开一些社区食堂,环境敞亮、清洁卫生、食材安全、烹调有味、收费合理——与以前弄堂里的居民食堂相比,应有“连升三级”的呈现。如此,在老龄化背景下的上海市民就能从厨房里脱身出来,每周解放两三天也行,让大家有更多时间融入公共空间,听听音乐,看看会展,上上网课,逛逛公园,做做运动,与自己的另一半静静地喝完一壶茶。“退休以后什么最宝贵?健康的身体、愉快的心情、充足的时间!”老婆大人的这句话不知是从闺蜜那里听来的还是自己原创的,反正与她擅长的家烧鲳鱼加年糕一样,味道很正。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2年12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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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可凡:主持人要有一颗仁慈的心

主持人应该是一支火把、一束光,照亮人心。作者与敬一丹、白岩松常常有人问,如何才能做好主持?这是一个貌似平常,却又些许玄妙的问题,很难一言以蔽之。抛开主持话题,先来说说如何做好一篇文章。据说,有人问以研究庄子闻名的学者刘文典,一篇佳作究竟是如何出笼的。刘老夫子并未正面回答,只是幽幽地说了五个字:“观世音菩萨。”闻者听罢,如坠云雾之中,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后经叔雅先生解释,学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五个字蕴含着作文四大要诀。所谓“观”,就是要仔细观察周遭生活;所谓“世”便是洞悉世事,探求事物本真;“音”就是要注意文字音韵之美;至于“菩萨”便是要有悲天悯人之情怀。刘文典先生之说,固然是文章之道。但是,借用至主持艺术范畴,也未尝不可。如同作家、画家与电影艺术家,一个称职的主持人要善于从细节入手观察思考,揭示事物真谛。譬如白岩松1997年筹备香港回归直播时,为一直找不到一个切入点而苦恼。某日,他在散步时,突然发现一条划分香港与内地的分界线,由此获得顿悟,将此细节作为直播开场白:“我现在左脚这一边是香港,右脚则是深圳。150余年前,这里出现了这一条让人伤心的线。然而,再过三个多钟头,这条线就更具有区域性意义,一边是我国的经济特区,一边是我国的特别行政区……”白岩松从一条看似稀松平常的分界线,说出其背后民族百余年沧桑历史,以小见大,要言不烦地解析了即将到来的时代巨变,赢得一片好评。而“世”字,就如《红楼梦》所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意思。一个好的主持人其实首先是一个优秀的记者,他(她)必须以敏锐的眼光,透过现象看本质,弄清事物真相。主持人鼻祖爱德华·默罗在二战期间,冒着生命危险,穿梭于战争第一线,实地报道战况、分析战情,其节目《这里是伦敦》为盟军制订作战计划提供资讯。20世纪50年代,麦卡锡主义猖獗,人人自危,连卓别林、阿瑟·米勒那样的大师级文学艺术家也惨遭破坏,但爱德华·默罗毫无惧色,挺身而出,在其电视节目《现在请看》中,对麦卡锡卑劣行径予以揭露批判,戳穿其谎言。爱德华·默罗不畏强权、伸张仗义的举动,赢得公众赞誉与钦佩。节目主持人鼻祖爱德华·默罗接着说主持人语言的文辞之美。衡量主持人语言的标准为流畅自如、简明扼要、逻辑清晰、层次分明,既不能聱牙诘屈,也不能味同嚼蜡,更不能花里胡哨。避免说一大堆“流利的废话”。记得当年有位艺术家来一档谈话节目担任嘉宾主持,一段开场白令人印象深刻:“我权充《文化晚茶》主持,纯属友人的抬举、观众的厚爱,各种体味用只言片语实难表述,更非拙笔所能编造,左思右想,忽地脑海现出一块寺府常见的匾额——‘诚则灵’。不错,若想成为心灵嘴巧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又让广大观众视为可信的亲人,这三个字怕是比‘食为先’更先才是。”短短几句话,言简意赅,点到为止。而白岩松在节目中的金句更是比比皆是,譬如:“因为人生淡,年轻的时候味道少,就需要用更强烈的味道,去给自己一种碰撞”;“每个灵魂深处都有颗种子,庸人儒者选择弃置,智人勇者会选择给它创造成长的土壤”;“背靠大树,不要以为你就是大树”;“在书中可以读到一种人生观,一种对生命的感悟与思考”……这些话大都是白岩松脱口而出的,是他长期思考后,对这个世界,以及人生的认知。因此主持人话语绝非简单陈述,而是思想的载体。正如有位政治家所言:“请注意你的思想,因为它将变成言辞;请注意你的言辞,因为它将变成行为;请注意你的行为,因为它将变成习惯;请注意你的习惯,因为它将变成性格;请注意你的性格,因为它将决定你的命运。”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其实思想与言辞才是主宰命运的真正“主人”。不过,综观节目主持人品特征,悲天悯人的情怀才是其成功的关键。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菩萨心”。一个人无论拥有怎样高超的表达技巧,精妙的思维逻辑,只有当心怀爱、善良与真诚,才能跃升为一名合格的主持人。有些主持人喜欢以刻薄尖锐的方式,揭开受访者的心理伤疤,用咄咄逼人的口吻,将对方逼至墙角,不得动弹,仿佛如此这般,方能体现自身才华,收割流量。殊不知,此种简单粗暴的提问方式,只会引发采访对象厌恶,最终遭观众抛弃。而真正有人文情怀的主持人,则是舍“锐”取“温”,用最大善意和热忱,走入受访者心灵。敬一丹说过采访中的一件小事,她本准备去小煤窑采访一位矿工的女儿。那个女孩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提着一个瓦罐去给父亲送饭,却没等到父亲走出来。从采访效果看,这样的采访极具悲情色彩,但敬一丹不愿为“泪点”而丧失职业新闻工作者的操守,不愿伤害一棵幼苗的心灵,几乎未加思考,便断然拒绝采访小女孩。她常说:“青春和美丽终会凋零,灵魂可以在时光中日益充盈。”而只有附着于爱、悲悯和友善的情怀之上,灵魂才能永远迸发光芒。亚马逊创始人贝索斯说过一个童年的故事。他10岁那年便已经从戒烟广告当中得知,吸烟有害健康,每抽一支烟,会减少几分钟生命。在一次与祖父母长途旅行途中,他默默数着吸烟成瘾的祖母总共吸了多少支香烟,然后径直告诉祖母,因为抽烟,兴许其生命将有所缩短,祖母听罢号啕大哭,而他却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但他祖父却把他拉到一边,告诫他“有时候,善良比聪明更难”。直到成年后,他才真正理解祖父的大智慧,明白聪明或许是一种上天赐予的礼物,而善良则是一种人生选择。柏拉图说过:“要仁慈,你所遇见的每个人都在打一场艰难的仗。”因此,主持人不管主持何种类型节目,都应心怀大爱仁慈之心,发现生活中那些因生活磨砺而变得更加意志坚强的勇士;修养深厚、淡泊名利的雅士;爱憎分明、性情完整的斗士;更看到“以天下为己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忧后乐的高士……电视节目是一把尺子,也是一面镜子,可以映射时代;主持人应该是一支火把、一束光,照亮人心。即将过去的2022年,“夜光杯”一如既往在报纸端、在手机上、屏幕前,与读者相伴,与朋友们交心。这是融媒体发展的成果,也坚定了我们继续在融媒体发展的道路上探索的决心。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亲爱的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帮助。如今,我们从2021年5月至2022年4月的“夜光杯”稿件中,编选了75篇佳作,对应着“夜光杯”75岁,推出了《爱夜光杯爱上海·2021》。本书文章通俗却不粗俗,轻松却不轻飘,深沉却不深奥,尖锐却不尖刻,传递着真诚、美好、温润与善意。这也是“夜光杯”坚守的定位、文风与态度。我们真诚希望,“夜光杯”能为这座城市的软实力润色、添彩。长按识别二维码可购买本书点击文末
2022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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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母亲林白:一个不会快乐的人选择了写作

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作家,是林白,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最特别的母亲,是亲爱的朋友。2019年夏天,林白在家中(摄影/马林霄萝)母亲的长篇小说新作《北流》获了很多奖,包括入选首届“新时代文学攀登计划”,刚刚又获得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作家,是林白,但对于我来说,她是最特别的母亲,是亲爱的朋友。少女时代,从沙街到南宁母亲的本名林白薇,据说是我的曾外祖母取的。曾外祖母出身于一个开明的地主家庭,曾经读过女子师范,是当时广西农村罕见的女知识分子。我的母系家族曾经出过一名我国最早赴美学铁道工程的留学生,和一名当过两年大学校长的大学教授,曾外祖母常常以此为自豪。她活到93岁,喜欢《水浒传》,不喜欢《红楼梦》。本文刊登于本周日星期天夜光杯我母亲于1958年生在广西北流县。外公去世的时候,母亲只有三岁,我舅公也刚刚出生几个月。我的外婆在上世纪50年代初进了一个卫生系统的培训班,从此她一直从事妇幼保健工作。由于外婆常常下乡,一去就是一两个月,县城里只有林白一个人,17岁之前,她都是独自度过的。每天自己睡觉,自己起床,自己上学,自己到龙桥街防疫站的食堂吃饭,自己拎半桶水到洗澡间洗澡,自己洗衣服,自己回到在沙街的妇幼保健站的家里。1976年夏天,18岁的林白。从插队的民安公社六感大队竹冲生产队回到县城,在西门口的照相馆拍照留念妇幼保健站在一所类似于旧时的客栈那样的房子里。这是一所奇怪的房子,又窄又长,深而幽闭,全靠3个天井采光,整个房子阴森森的,潮湿的地气弥漫着整幢房子。有两处阁楼,前面的阁楼是三层,每层只有一两个房间,后面的阁楼只有一层,没有隔墙,用来堆放旧物,例如计划生育宣传时用的男女生殖器模型。在漫长的星期天,林白常常心惊胆战地走上后阁楼,在幽暗的微光中凝视这些七零八落的肢体。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日记。文字保护着她,带领她飞翔。从日记出发,到达诗歌,又从诗歌到达小说。1977年,林白19岁,这年她写了一组诗,并把它们投到《广西文艺》。有一天,从南宁来了长途电话,打到县里,县里又打到公社,公社又通知大队,让大队通知林白到南宁改稿。这是林白生命史上的第一件大事,省会南宁对一个19岁的县城女孩来说就像一个梦境。当林白第一次看到这个城市,觉得它又辉煌又巍峨。然而之后她就在这座辉煌的城市住了八年,辉煌变成了司空见惯,变成了平平无奇,甚至令人厌倦。车站是这样小,街道是这样窄,河流是这样的浊,桥是这么的短,它的一切已太平凡。美丽动听的雷声在十九岁的初夏已滚滚远去。但是当她从广西离开,这块完整的空间反而变成了无数的碎片,点点滴滴从遥远的南方来到她的眼前与梦中。七星路、桃源路、民主路,她是所有这些路的女儿,她最饱满的青春岁月与这个城市骨肉相连。她与广西的联系是一种骨头的联系,她对广西的记忆也是骨头的记忆,这也是她的长篇小说新作《北流》生根的地方。从世界逃走,逃回内心她自觉天性是一个不会快乐的人。纵观她自婴儿时代起至青少年时期的十几张照片中,竟没有一张是有笑容的。获得2021名人堂年度人物的照片,是我帮她在家中拍摄的咧嘴大笑的照片,大家都说好,唯独她自己认为“笑得太大,六根不守”。通常原则,照相要笑是很必须的。然而交际与说话,是两样使她感到害怕的事情。她更愿意接受由上天派给她的熟人。出生在某一个地方,出生地的人就是同乡;小学、中学、大学,就有了同班同校的同学;工作,有了单位的同事。对于熟人的安慰与帮助,她不仅感谢他们,也感谢上天,如果不是这样,就会让她一筹莫展。2022年冬,北京,林白与女儿(摄影/赵超)你可以想象,这样的人从广阔的世界上逃走了,逃回自己的内心,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王国,并找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朋友不需要交际的技巧与口才,也没有面对陌生人的紧张和难堪,她可以安静而从容,健康而快乐。何以解忧,唯有写作。对于她来说,只有这件事是可以持续不断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三更半夜爬起来就可为之的、有一纸一笔就能进入的。身居室内,任所有的时装与佳肴、高山与大海、电影与戏剧,甚至爱情种种,全都招之即来,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要使写作具有可写性,因为写作,她愉快、得意、兴奋乃至亢奋、感动、激动、两眼放光、两颊潮红、茶不思饭不想、冷暖不知、甘苦无觉。这一定能让一个人快乐起来。1998年,东四十条改造,青蓝大厦新盖成,门口有草坪她的观点是,沉浸在写作时不要管可读性。当我尝试书写我的第一篇小说时,她说,不要管好不好,只是写。后来我明白,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是如此不同,她怎么可能管到别人呢?她只遵循自己的本性和想法,没有逻辑地、缺乏深意地、前言不搭后语地、不断地从心中跳出,像蜻蜓一样飞来飞去,这种飞翔快乐而自由。读者当然是重要的,是她快乐的一部分,首先要有刊物发表出来给大家看到,在看到的人中有时会有人叫好,叫好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便会将这人看作知音以及她本性的洞察者,她将这人的名字和原话牢记在心。别人在做饭,她却在写小说写作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对每个写作者来说,这是一个必然会被问到,自己也会想到的问题。很多年前,每次她写一部长篇写到一半的时候总是想,以后再也不写长篇了。长篇像一个又黑又长的隧道,永远无法走出去。但她写完《青苔》之后,写了《一个人的战争》,然后又写了《守望空心岁月》。后来又有《致一九七五》《北去来辞》,到今天的《北流》,她写了一部又一部长篇小说,它们的细节和声音、光泽与质地充塞在当下生活的缝隙中,她清楚地看到它们,它们一次次拼合与拆散,向她呈现出丰富的景观,她是真实地热爱着它们。2022年冬,北京,林白与女儿(摄影/赵超)总有人劝诫她,悠着点,不要过度劳神。可我知道,不写作的她更累。对她来说,没有在写作或正在构思的作品,生活中就没有真正而持久的兴奋点,终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没有写作的生活总是表面的生活,不是本质的生活,那样的生活缺乏心灵的空间,浮躁多于宁静。当我凝望1996年,我五岁。我看到她在每一天剩下来的时间中写新的作品。那是黄昏的时间,别人在做饭,或者看报,而她坐下来,写她的小说。写作使她从一天的不如意中走出来,它是她精神的安抚剂,是一种舞蹈,是向上的艰难的扭动,灵性的光辉在上,感性的尘土在下,寂静的黑夜里,踏着不变的步伐。睁开第三只眼睛,云一般遥远的岁月里,丧失的爱情将重新归来,如层层叠叠开放的花瓣,滤尽喧闹的气息。在摇摇晃晃的年代里,保持音乐般的平静。有写作伴随的她,内心骄傲无比。写作于她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宿命。她自己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不能再写作,就让文学像细菌一样潜伏在她的肌体里,与万物共生长,或者与万物同消亡。不想说的时候就沉默曾经有一年,她对一位对诗素有研究的朋友说想重新写诗。当时她已经有很多年不写诗,手生眼疏。那位朋友给出的办法是,首先要沉默,然后还是沉默,只要一直沉默,最后就能写出诗来。这个方法,她告诉过因为写不出作品而焦虑的我。2022年11月9日下午,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颁奖典礼现场,林白与罗翔教授(摄影/杨明)她是从写诗开始创作的。她的诗歌的神灵不只隐藏在星空,同时也隐藏在街道、灰尘、草、秋天、胶水、啤酒、油条、大葱里。它们和诗人一起,共同等待灵光乍现的时刻。这个沉默一直持续了三十年。2020年是她状态超常的一个时期,这是她四十多年写作史上从未有过的。她突然冒出了自1987年后就消失了的写诗冲动,疯狂地想要写诗。对于那部继2013年《北去来辞》之后渐渐拉坯成型的长篇小说,她一次次得到新的灵感,一次次重塑小说的模样:火车笔记版、气根版、注疏版……如此改动十数次。突然有一天,下午四五点开始,她动笔,到第二天下午三四点写完。这就是《北流》的开篇《植物志》。当《北流》横空出世,所有人都为这首长诗惊艳,没人知道它只是花了一天时间灵光开悟的结果。《北流》手稿在这首长诗的引领下,《北流》诞生了。语言将千军万马解甲归田。我仍然记得第一次阅读《北流》的感受。在这个世界里,语言获得了独立的生命,它们朴素、诗性、灵动,也绚丽、繁复、热烈,它们火一样地闪动,正如它们水一样地流淌。我相信,她喜欢语言中的过去与现在,语言中的此地与彼地,语言中的青春与暮年,语言中的女人与男人。当然,她最喜欢的是语言中的自己,悬浮在现实生活之上,既可置身其外安静地凝望,又可置身其中与世隔绝。她说,写一部特别像小说的小说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在所有不像小说家的诗人里,她也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夜光杯10月高点击率美文
2022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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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 张文宏:何以颜福庆

今年是颜福庆诞辰140周年。他留给我们的,是一生坦荡纯粹、与命运共舞的胸怀,自始至终奉行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颜福庆教授关于中国现代医学的启蒙和开端,可以有很多视角。但有这么一个人物,总是出现在中国现代医学史前页的关键节点。据我的老师们回忆,他很平凡,普通话都讲不好,演讲也似乎不那么具有感染力。迄今没有人对我说过他是天才级别的医学家,甚至于如果他和你同样坐在会议室里,你可能不一定会注意到他。但他所完成的事业,在我们今天看起来,哪怕只做成其中一件,都几乎不可能。今年是颜福庆诞辰140周年。我们用不着歌颂他,因为他生平从不在意别人的歌颂,也不在乎自己的地位,他只在意自己服务的患者和大众。颜福庆终其一生,无畏,不媚,与使命相始终,与历史共进退,从未放弃过发展现代医学、打造公共卫生体系和为人群服务的决心。这种与坎坷命运共舞并坦然处之的境界,是怎样磨炼出来的呢?在人生困境之际,他是如何坚守内心不变,实现为人群服务的初心呢?在高速发展的时代,挑战叠加,命运起伏,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如何自处?
2022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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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可凡:行医,一种以科学为主的艺术

那些医学大师不仅是悬壶济世的良医,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更是抚慰心灵的光与热。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七秩华诞,有幸参与《交医赋》朗诵,当读到“若乃领医界之风气兮,虽渊远而维新。拔危命于灼伤兮,接断肢于臂根,诱癌症而分化兮,建旷世之殊勋。珍杏林之英华兮,聚贤才而如云。集一流之学科兮,迈世界之等伦。遍桃李于天下兮,传交医之精神”时,眼前便会出现当年在瑞金医院实习时,所见到过的那些医学大师。前辈们不仅是悬壶济世的良医,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更是抚慰心灵的光与热。本文作者当年在瑞金医院实习行走于瑞金医院,人们说起傅培彬与董方中这两位外科专家,总觉得是一种神的存在,由于历史渊源,瑞金医院外科分为“法比派”和“英美派”两大流派,傅培彬教授与董方中教授分别是两大流派的代表人物,关于傅培彬教授,听到最多的便是他对人的赤诚之爱,早在20世纪30年代比利时鲁汶大学医学院求学期间,就对其他中国留学生关怀备至,据他的弟子佘亚雄教授回忆,二战期间,比利时局势吃紧,食物严格配给,“有一位姓杨的留学生患重病而手术,孤独地住在宿舍里。傅医生总是将自己的一份节省下来,每周从自己工作的那个城市到鲁汶,并亲自为杨烧煮、护理,并做好清洁卫生大扫除。”不过,传播更广的是,傅教授为农民老妈妈洗脚的故事,那位农民老妈妈患绞窄性肠梗阻,傅教授在术前亲自为她洗去脚上泥垢。手术中因为要切除部分肠子,需要紧急输血,但血库恰好缺如。当得知老妈妈与自己血型相同,傅教授便毅然让护士抽取自己的血输给病人,抽血完毕,继续为病人手术。傅培彬教授在手术室指导学生我们进医院做实习医生时,傅医生已年逾古稀,但我们仍能在医院里见到那位满头白发、身着褪色蓝中山装的外科大家。某日接到带教老师通知,我们三个同学竟然可以跟随傅培彬教授参与一台“疝气”教学手术,可谓既喜且忧,喜的是能够零距离亲见大师手术操作,忧的是功底浅薄,担心挨批。然而,傅教授满面春风、一派祥和,顿时让我们释然不少,手术过程中,每一个操作步骤前,傅教授都会耐心讲解,同时要求我们清晰了解局部解剖位置,即便我们回答不出,他也绝不责怪,而是会换一种表达方式,直到我们弄懂为止。手术临近尾声,傅教授仍不放松,一针一线如同绣花一般缝上刀口,并告诉我们:“手术切口必须柔软无硬结,缝线整齐。那是外科医生的签名。”傅医生“爱病人、爱组织、爱器械”之“三爱”原则由此可见一斑。相对于傅培彬教授的内敛、勤谨,董方中教授的洒脱、典雅也一时传为美谈。我们读书时,董医生担任一家海外航空公司顾问,极少来医院查房,每次来医院,总是西装革履,衣服、衬衣与领带的搭配极为考究,有时候,西装上插袋里插有一块白手帕,一派绅士风度。有人不解,问他查房何以如此注重仪表,他说:“一个医生以整洁、清爽的外表出现在病人身边,不仅仅体现医生本人的修养与格调,更重要的是对病人应有的尊重,这就好比隆重的装束接待贵宾一样。”后来偶然得知,董方中教授居然是声乐教育家周小燕先生的嫡亲舅舅,只不过年龄只差三岁。周小燕先生与张骏祥先生婚礼便是在董方中教授家中举行的。说起这位舅舅,周小燕先生也竖起大拇指:“那是真正能够体恤他人的绅士。”董方中教授与傅培彬教授行医风格略有不同,却亲密无间,曾共同为抢救邱财康殚精竭虑、无私奉献。董方中夫妇和张俊祥周小燕老一代学人讲究“规矩”,凡事按部就班,从不兴之所至,尤其是外科手术。这一点,在傅培彬教授弟子张圣道教授身上尤为突出。张圣道教授为肝胆胰专家,特别在急性坏死性胰腺炎上有其独特见解。记得他来上课时,大步流星走进教室,并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同学们好!”但教室里只有几声零星回复:“老师好!”张老师似乎并不在意,直接翻开讲义上课。快到中午时分,待四节课临近结束,学生们早已忙着收拾书包,张圣道教授却一改上课时的慈祥,以极其严肃的口吻说:“上课时,我说,同学们好,你们应该回复,老师好。可是,你们毫不在意。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必须按一套流程进行,这就是所谓‘规矩’。现在我们再练习一下!”说完,张教授夹着讲义走出教室,然后,再推门而入,高声说道:“同学们好!”吓得我们赶紧起身,以同样的声调回复:“老师好!”那个细节至今难忘。张圣道教授在课堂上授课外科医生仿佛艺术家,巧夺天工,完成一台又一台手术,内科医生则要像福尔摩斯那样,依靠逻辑推理,通过蛛丝马迹寻找病因,消化道专家唐振铎教授便是这样解除疑难杂症的圣手。唐教授博览群书,且记忆超群,他来讲授“腹痛”与“发热”两堂课,不带片纸,却可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唐教授在带教时,善于发挥学生主观能动性,鼓励年轻人,用推理与想象,对患者进行鉴别诊断。有一日,病房住进一位十七岁的男孩。从表面看,男孩只有左腹隐痛、纳差与贫血等非典型性症状,B超检查也未见异常。唐老师却觉得并不简单,嘱我去图书馆查阅资料。病例讨论上,唐教授鼓励我大胆提出假设,以便排除最凶险的疾病。在进行充分论证基础上,我怀疑此病患可能存在胰腺癌潜在风险,唐教授也同意这一结论。随着时间推移,各项检查结果相继出现,最终明确胰腺癌的诊断。所以,唐振铎教授说:“熟练运用各种文献,依据患者症状及检查结果,医生要像艺术家那样,调动想象、推理等手段,摹写出病人疾病图谱。”唐振铎教授带教学生短短几年临床实习,终于明白临床医学鼻祖威廉·奥斯勒所说的一段话:“行医,是一种以科学为主的艺术。”时至今日,虽然成为手持话筒的主持人,当时在临床实习时所学到的行医方法,仍让我受用不尽。无论是观察力、想象力,还是逻辑思维能力,以及爱与真诚,均渐渐成为自己生命的底色。夜光杯10月高点击率美文
2022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