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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 專訪|魯道夫·利奧波德因對席勒的愛 才有維也納利奧波德美術館Leopold Museum的成立

罐 新聞 罐子藝術網 2021-09-26


每日焦點

英國擬成立「自由港」拯救脫歐經濟

英國首相 Boris Johnson 提出設立至多10座自由港,以促進貿易並帶來大量就業機會。英國各地港口、機場都能申請成為自由港,預期最快明年春季實行,暫時候選地點包括利物浦、貝爾法斯特、提賽德。

其實,設立自由港並非這位新首相創立的政策。2016年,時任首相 Theresa May 已提出設立,以在英國脫歐後加強和世界各地的經濟貿易聯繫。2018年,顧問公司 Mace 研究稱:若在英國成立7座自由港,每年將能帶來90億英鎊經濟效益,並創造近 15,000 職缺。

近日傳出虧損1840萬新幣,正在找尋買家脫身的新加坡自由港外觀。

Photo:Courtesy of Johanna Grawunder




余小蕙/維也納專訪


42張油畫,184張素描和紙上作品,66張親筆信,9張相片—維也納利奧波德美術館(Leopold Museum)擁有當今舉世最精彩、最豐富的席勒(Egon Schiele, 1890–1918)收藏。


現年51歲的漢斯–彼得·韋伯林格(Hans-Peter Wipplinger)出身當代藝術領域,2016年獲任利奧波德美術館藝術館長一職。從所擅長的當代藝術領域到利奧波德美術館的收藏核心,韋伯林格對帶領這座彙集了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奧地利現代主義藝術盛世精品傑作的美術館走向二十一世紀有什麼樣的看法?


《亞洲藝術新聞》特別走訪位於維也納博物館區(Museum Quartier)的利奧波德美術館,與館長韋伯林格聊聊利奧波德美術館收藏的特色以及他對美術館經營的想法和策略。


利奧波德美術館館長 漢斯–彼得·韋伯林格

攝影:余小蕙



很長一段時間只有小眾青睞、作品價格低廉的席勒,市場於2000年以後開始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根據藝術市場研究中心(Art Market Research)的指數,2000–2017年期間,席勒的市場價格漲幅為1,122.9%。


目前最高紀錄價為1914年創作的〈房子與色彩繽紛的晾洗衣服(郊區II)〉,2011年由倫敦蘇富比拍出,價格為2470萬英鎊。當年,這件作品正是由利奧波德美術館送交拍賣,為的是支付另一件作品、藝術家畫情人沃爾布加·紐齊爾(Walburga Neuzil)肖像的原有者(猶太畫商)後裔的和解金。


席勒〈房子與色彩繽紛的晾洗衣服(郊區II)〉

油彩 畫布

S  蘇富比  2011/6/22  Lot 9  99 x 119 cm  1914

GBP 24,681,250



不僅因為畫價飆漲,更因為市場流通的作品愈來愈少,《The Art Newspaper》曾引述席勒專家、席勒全集畫冊作者珍·卡利爾(Jane Kallir)的話說,「今天再無任何人可匯聚一批像維也納利奧波德美術館那樣的收藏。」正是這批無價瑰寶的席勒收藏,每年吸引了自奧地利和世界各地慕名前來的數十萬名藝術愛好者;而世界任何一家美術館想組織一場具學術質量的席勒展,也繞不開必須向利奧波德美術館借作品。


維也納利奧波德美術館擁有當今舉世最精彩、最豐富的席勒收藏。


魯道夫·利奧波德:

一位「百科全書」型的收藏家

余小蕙:利奧波德美術館堪稱維也納博物館區最具吸引力的機構,去年締造了近53萬名參觀人數(相較於前一年的38萬名),首先請您談談貴館的收藏特色。


  Wipplinger:

利奧波德美術館以席勒收藏聞名,擁有全世界最重要的席勒作品,我們的收藏足以見證這位繪畫大師短暫生涯但充滿爆發力的精彩創作。除此之外,我們的收藏也包括維也納青年風格派、維也納工坊和表現主義藝術家,即所謂的「1900年黃金年代」的重要作品,當時的奧地利藝術家通過繪畫、平面設計和工藝走向現代性。


利奧波德美術館【維也納1900,現代主義的誕生】特展


余小蕙:利奧波德美術館館藏來自魯道夫·利奧波德(Rudolf Leopold,1925-2010)的私人收藏,他是一位什麼樣的收藏家?又是如何從私人收藏轉變為美術館?


  Wipplinger:

他是一位對藝術充滿熱情的收藏家。1947年,他22歲,還在唸醫學院,首次參觀維也納奧地利美術館大受震撼,決定研讀藝術史和展開收藏。他最初鍾情的是十八世紀藝術,但很快聚焦在席勒身上。


魯道夫·利奧波德與克林姆特(Gustav Klimt, 1862–1918)〈生與死〉© Leopold Museum-Privatstiftung



當時席勒既不流行也沒有名氣,價格非常便宜,他於是開始向奧地利和世界各地的畫廊、拍賣行以及其他私人藏家購買席勒的作品,長達五十年的收藏史建立了一批超過40張油畫和近200件紙上作品的豐富收藏,堪稱舉世之最。


他同時也收藏與席勒同時期的其他畫家,如柯克西卡(Oskar Kokoschka, 1886–1980)等人的作品,在以奧地利表現主義繪畫為主軸的脈絡下,同時收藏之前的青年風格藝術、總體藝術的作品。


柯克西卡〈單手觸臉的自畫像〉1918/19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623



利奧波德先生是一位「百科全書」型的收藏家,除了繪畫,也收藏陶瓷、玻璃、珠寶、布料,可謂代表奧地利現代主義發端這個重要時期範圍最廣、數量最豐富的收藏。


1994年,在收藏了五十年之後,他和妻子決定將收藏一大部分出讓給奧地利政府。他和政府達成協議,成立一座基金會;利奧波德將這批近5300件作品、價值5億歐元的收藏以1/3價格轉讓給基金會,奧地利政府則承諾建蓋一座美術館來收藏和展示。


利奧波德美術館於2001年向大眾開放,堪稱一則「成功的故事」,去年吸引了超過52萬名觀眾,70-80% 來自世界各地,20%是奧地利人。


克林姆特〈生與死〉1915/16

© Leopold Museum, Wien Foto: Leopold Museum, Wien/ Manfred Thumberger


余小蕙:那麼利奧波德美術館究竟是公立或私立?


  Wipplinger:

利奧波德美術館是一個公私立合作的獨特案例;它既非公立也非私立,而是介於兩者之間。因為利奧波德美術館不是公立美術館,並未接受國家太多經費補助,因此有更多自由。


比方說,我們每年的預算是1100萬歐元,400萬來自國家,換言之,超過60%的經費屬於自營(門票、贊助、商店經營權金等等)。事實上,國家每年給的400萬,也沒有嚴格規定用途,可以用在員工薪水、展覽,也可以是運輸、燈光,我們自己可以決定。我們的董事會有五席董事,四席來自國家(兩名文化部,兩名財政部),一席為利奧波德家族代表—目前是遺孀伊莉莎白·利奧波德。


在運作上,不論展覽或收藏,我們擁有完全的獨立性和自主性。自我上任後,過去三年半的展覽規劃完全是我的想法,至今他們未曾反對過。我在借作品上也獲得利奧波德家族(他有三個小孩,二子一女)許多支持,他們手上還擁有一批作品,我每次提出借作品,從未被拒絕過。 


席勒二十世紀初的奧地利表現主義巨匠,以充滿緊繃戲劇張力的線條,坦露的肉體和器官,大膽挑釁的姿勢,毫不退縮的眼眸,直視人經常偽裝和壓抑的真實自我,恐懼、脆弱、慾望著稱。


余小蕙:請問奧地利藝術界一般怎麼看待利奧波德夫婦和這批收藏?


  Wipplinger:

我可以說利奧波德是二十世紀奧地利最重要的收藏家;維也納沒有任何一家重要美術館的館長像他那樣收藏了這麼多重要的奧地利藝術家的作品,而且他只是個人,不像路易威登基金會背後有個大財團大企業。他結合了藝術史家的頭腦和藝術家的好眼光(他不愧為眼科醫生,笑~)。


利奧波德在世界各地做了很多展覽來推席勒;他不只是收藏家,也是作家,曾於1972年撰寫和出版席勒專書,成為今天研究席勒的重要參考書。利奧波德這批五千多件作品的收藏,非任何其他博物館館長或收藏家可比擬。


而且他選擇將這批收藏整個讓出來,成立基金會,向民眾公開展示,而不是送交拍賣會換取一大筆財富,並讓作品散落世界各地。這批重要收藏的集結展示,為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奧地利藝術史的敘事提供了重要依據,因此奧地利社會和政治界都肯定利奧波德對奧地利和維也納藝術史與身分認同的重要貢獻。 


席勒〈自畫像和燈籠草〉1912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454


席勒〈紅衣主教和修女(愛撫)〉1912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455


席勒〈垂下頭的自畫像〉1912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462


不惜舉債買畫

余小蕙:利奧波德先生從一開始就就有以繪畫和其他藝術品來保留和紀錄藝術史的想法嗎?


  Wipplinger:

我認為他從一開始就從藝術史的角度來收藏,而且隨著收藏的積累更加深了以收藏呈現藝術史的意願。他不是那種跟著潮流收藏的收藏家,他收藏了許多不太為人所知的藝術家和藝術姿態。


例如維也納畫家蓋斯特爾(Richard Gerstl, 1883–1908),最近這兩年才開始在重要美術館(如紐約新藝廊Neue Galerie)舉行個展,蓋斯特爾生前摧毀了許多作品,25歲自殺時只有55件作品存留下來,而利奧波德美術館就有17或18件非常重要的作品。利奧波德對收藏梵高、高更沒有興趣,而是聚焦奧地利一些非常獨特的藝術姿態。他的收藏史長達60年,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麼,這一切都並非只憑直覺,還有理性的思考。


蓋斯特爾〈半裸自畫像〉1902/04

© Leopold Museum, Vienna


蓋斯特爾〈田野中的情侶〉1908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645


余小蕙:利奧波德先生於2010年去世,他為何對後來的,比方說1990、2000年代的當代藝術不感興趣?


  Wipplinger:

我只見過他一次,那是因為策劃一項展覽,和他討論方案,大概是2006或2007年的時候。我從那次短暫接觸所留下的印象是,他對藝術充滿熱情和迷戀,藝術是他隨時掛在嘴裡的話題。


他從不眷戀物質生活,數十年來一直住在維也納郊區的同一棟房子,開同一輛老車。他可以說是一位具藝術家風範的收藏家,你不能把他和一些富豪收藏家相比,他多次得和銀行打交道,因為他並不富有,但一遇到某些他認為非買不可的作品,會不惜向銀行舉債購買。


有意思的是,1994年,當他將收藏整批讓出成立基金會後,他把從奧地利政府獲得的這筆錢繼續用來買藝術品,重新開始建立收藏。事實上,他在生命的最後15年,態度愈來愈開放,也買了不少奧地利當代藝術,但這批收藏屬於家族,而非美術館。此外,他的兒子也是收藏家。


魯道夫·利奧波德於席勒〈紅衣主教和修女(愛撫)〉前 。

© Leopold Museum


以「直升機」的視野

建立古典 現代 當代的聯繫和連結

余小蕙:您來自當代藝術領域,將怎麼善用利奧波德先生這批十九、二十世紀之交的現代藝術收藏?


  Wipplinger:

我先前主掌美術館(Kunsthalle),做過小野洋子、瑞斯特(Pipilotti Rist)等當代藝術家的展覽,但也做過現代藝術家如畢卡比亞(Francis Picabia)。


今天擔任利奧波德博物館館長,我的策略是不只停留在1900年前後這段期間,而是搭橋,與今天的藝術家和藝術創作產生聯繫。例如去年組織英國女藝術家盧卡斯(Sarah Lucas,1962–)和席勒並置展出,或是讓德國浪漫主義詩人和畫家施皮茨韋格(Carl Spitzweg,1808–1885)和當代奧地利觀念藝術家沃姆(Erwin Wurm,1954–)發生跨時空的荒謬對話,呈現兩位不同時代的藝術家如何使用幽默來分析和批判其所出的時代和社會。


其實早在我之前,前任館長已開啟了席勒和不同當代藝術家之間的對話,包括英國藝術家艾敏(Tracey Emin,1963–);以毛髮、血管、筋脈、骨骼,甚至裂開的皮膚,赤裸裸地讓人看到肉體之美與脆弱,談論人之生老病死等議題而著稱的比利時藝術家德·布魯伊克(Berlinde De Bruyckere,1964–)。


【埃貢·席勒   重裝上陣】展覽現場。

攝影:Lisa Rastl


沃姆在2006年創作的〈家〉,2017年在Leopold Museum展出。

攝影:Leopold Museum/Lisa Rastl



對我來說,與今天的藝術產生連結非常重要。我們需要吸引對當代藝術感興趣的人到這兒來,同時讓他們開啟視野,看到較古典的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現代主義。反之亦然,讓只喜歡十九世紀末新藝術的人能夠接觸和理解到表現主義以及當代藝術。我的目標在讓利奧波德美術館更多向當代藝術開放,其實我的靈感來自利奧波德本人,因為他收藏的正是與他同時期的現當代藝術。


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展現1900年前後維也納文化藝術界那種自由、開放、充滿世界情懷的氛圍。這次我們以不同視角、不同作品組合方式來重新呈現的【維也納1900】展,正是希望凸顯二十世紀初的維也納,藝術、建築、工藝、設計、文學、哲學、音樂以及不同科學領域之間的密集互動和相互影響。


例如,如果你不了解英國和法國工藝藝術的影響,你就無法了解「維也納工坊」(Wiener Werkstätte)藝術家群體是怎麼發展起來的;又如奧地利音樂家、畫家勛伯格(Arnold Schoenberg)的前衛創作與蘋果麥金塔電腦作業系統之間的密切關聯。


對我而言,古典、現代和當代之間並非涇渭分明,藝術只有好壞之分。當代藝術經常給予我們去啟發,去理解古典大師的創作。我認為,我們值得具有一種「直升機」的視野,而非只專注於某個時期、某個地域的藝術創作,我的興趣和目標在於建立古典、現代和當代之間的聯繫和連結。


比利時藝術家德·布魯伊克與其作品。

攝影:Leopold Museum/Lisa Rastl


余小蕙:利奧波德美術館以席勒收藏舉世聞名,很多人只是慕席勒之名而來,您認為這對開展與當代藝術連結的大方向是優勢或負擔?


  Wipplinger:

從宣傳的策略來說,如果許多觀眾是因為受席勒吸引來到利奧波德美術館,進而發現我們豐富收藏中的其他藝術家的作品,我樂之所見。從目前我們對維也納1900年的全新呈現來說,觀眾將可看到四個展廳陳列的席勒重要作品,其他展廳則介紹了許多其他大師和裝飾藝術。


席勒是我們向觀眾宣傳和溝通更豐富多元的維也納藝術場景的管道之一(例如,我們有至少25件克林姆特的早期畫作)。我們在策略上將以席勒為號召力,進一步帶領觀眾看到十九、二十世紀之交,維也納豐富多樣的藝術面貌,包括裝飾藝術、家具、平面設計上的蓬勃創造性,總體藝術的概念等等。以這份珍貴的收藏為出發點,從中發掘新的語境,新的可能性,新的聯繫,呈現一些隱而未現的關聯,這是我們努力的方向。 


【維也納1900,現代主義的誕生】展覽現場。

 攝影:Lisa Rastl


余小蕙:請問您目前的收藏政策?


  Wipplinger:

我們試圖持續填補利奧波德收藏的闕漏,去年買了霍夫曼(Josef Hofmann,1876–1957) 的房間,一些傢俱,柯克西卡的油畫等作品。然而,今天藝術市場價格飆漲,我們沒有能力到拍賣會和一些大富豪競爭,但我們的機會在長期借展,例如樓上幾張克林姆特早期的風景畫,全是私人收藏家長期借給我們展出的。我的另一個收藏策略正是和這些作品的擁有者討論購買的可能性。


克林姆特〈The Large Poplar II (Gathering Storm) 〉1902/03

© Leopold Museum, Vienna, Inv. 2008


余小蕙:在國際交流和合作方面呢?


  Wipplinger:

我們經常借作品給國外其他美術館,我們非常樂意開放我們的收藏,與更多人分享,走出去不只能提高我們的國際知名度,也容易跟其他機構借作品。這是一個平等互惠交流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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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藝術新聞》

2019 / 8 No.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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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 8  No.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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