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旧梦
丙申年春,二月初一,明天就是“龙抬头”了。第一声春雷响起,淅淅沥沥的雨也开始下,午后闲来无事正在喝一杯热茶,翻一本旧书《南唐二主词笺注》,听雨声中读南唐的词,别有一番滋味。下午看到新闻,吴奇隆和刘诗诗的婚纱照流出来,才想起他演过《问君能有几多愁》里的李后主。世事真是奇妙,一下子,所有和李煜有关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
——本篇前言
重光,昨夜的风是不是有点冷?
披衣起坐,暗夜阑珊,昨日数幕,瞬间沉浮,你叹,你惜,你怜,你怨。细想往昔卷帘人,海棠花肥叶瘦,都是成空、尽皆成空。你说,如若有一人从花间走来,绣带舞蹁跹,你会走上前,携手花中漫步。这时候,天空会不会下起曼陀雨?
或许从来你都不是好的,重光,你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词人,这两种身份像冰又像火,于是你便有了令人哀叹的命运。王国维说过,词到了南唐就豁然开朗,那是因为你;你翩翩,又谦谦,真实地写入了你的情,你的愁,你的爱,你的怨,你的喜,你的哀。
于是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
很多时候,想到的只是你的词,每一寸心思,深深的。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可能只是感到可怜,帘外雨潺潺,谁不艳羡一场雨的到来?可是却不愿如你一般的思量,你瘦了也倦了,你累了也乏了,罗衾不耐五更寒,你此刻望向窗外,眺望万里江山,霎时离别怨恨,挥泪宫娥,都在心头。
知道你放不下,你舍不得,只为了一晌之欢,沦落到流水落花春去,谁的天上又有人间呢?
我在春天的春意盎然中,想要掀开你一世的柔情。重光,你想念娥皇,关于娥皇,关于霓裳羽衣曲,关于风花雪月。
很深的夜,读到你的另一篇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痴痴的。那是一场梦。很悠长的梦,你只怕只愿烂醉花间。谁认识你呢?重光,后世称你为李后主,你叫李煜,人们记得的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悲戚,无人知,晓风残月你的无奈。一直很想知道,你在汴京的痛苦,却,一直难以碰触那段心伤。
是真的难以启齿了。本来属于你的所有,都消失了,远遁在时光中。
总是有千般,想高楼明月,空照秦淮;可秦淮上夜夜笙歌,却岂是你为阶下囚能比?你独上西楼,月如钩,到头来却是乌夜啼,车水马龙。
也可能那是一个时代吧,你不该是那样的身份。你梦魇中惊醒,身边空空是也,不远的深宫或许、或许......你不愿去想。
自古的愁怨都是无穷无尽的,你说离恨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贺铸他说一川烟草满城飞絮还有梅子黄时雨,柳三变道是多情自古伤离别。却只有你的愁让我流连,徘徊许久,夜里细细品味,叹息人生境地,一至于斯。
你是一代的词帝,曾为小周后写过“钗袜步香阶,手持金缕鞋”,也曾叹过“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让人婉转哀叹的永远只有乌夜啼,夜夜的啼哭,那才是没个安排——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留人醉,
几回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不知道你写下“谢了春红”四个字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恍如隔世的娥皇的鬓发如云卷起?或是受辱的小周后难过的低眉啜泣。也许就只是一种模糊的意象吧,一种意识的无力宣泄。
那是你的身影,在林间漫步,一夕的风雨,来得太急。林花,积攒了太久的能量,终于在春天开满枝头,不想雨后就零落成泥,香消玉殒。你只是无奈地看,怜惜着,然而无法阻止寒风寒雨的侵蚀。
哎,生命原来真的这般脆弱了,即便是棱角分明的玻璃,也一碰就碎;即如能有折射万般光华,梦也轻易折损。
人的生命也好像一场梦,重光的生命只是太久以前模模糊糊的梦,不是谁的,梦里的人哭了,笑了,梦里的人写下了哀愁午睡,梦里的人四十年的家国,所有,不过是眼睛一眨,就都去了,都成空了。
恍惚间,我不经意铺陈了陈年的宣纸,天青色云淡墨,和着流苏,想着草长莺飞,写下了你不为人知的词句“谁在秋千,笑里低低语”,门的一边,静谧了。
(文中剧照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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