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友的麻叔
赵跃辰居士(麻叔)
编者按:不少读者或是刚入修行大门,很多修行基本概念不是很清楚;也有混迹修行圈多年而基本概念不明且不自知;网络之大超乎想象,网络修行人牛皮之大也超乎想象;尊自谤他之辈如长江之流浩瀚。于是贴点佛教圈内部的网文供大家参考。也给大家一个当今大陆佛教圈的初步印象。文中观点不代表公众号的观点。
1995年夏,师父元音老人在杭弘法,我拿了《禅》刊95年第一期中一篇文章“禅,密宗及大圆满”去请教问题,师父解答了我的问题后说作者很谦虚,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旧识了。师父将书带到当天讲开示的宝成寺,对近百位听法的三宝弟子说:“今天我们就藉《禅》刊这篇文章——禅和密的关系,扼要地和大家讲一讲禅宗与密宗的见地如何,修的方法是否相同,证的结果是不是一样。”师父是非常肯定此文作者的见地和修持的。这是我首次从书本上初识的越尘居士。
1998年初我在网易上做了“菩提树”网站,在当时国内个人佛教网站还是个新鲜事,不久就从留言板的内容中一下就认出了他身披马甲上来的留言,于是开始了email联系,知道了他叫赵跃辰,和我是同年。我爱引经据论或祖师言句来表达我的想法,这时他告诉我要用自己的语言说自己的想法,当时还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后来才逐渐懂得这样做的重要性。另外我总希望他能痛下钳锤,我也好一蹴而就,他却告诉我这是心外求法。这样一来一往的信件有两年多。他总是循循善诱地给我开示,指出我偏常见,我也有幸算是最早在网络上接受他指导的人之一。
在随后的几年里,跃辰居士以“二麻子”和“林广”等网名在多个佛教论坛上讨论佛法,渐被绝大多数人公认为在正见和禅定上有料,是佛教网络上的大善知识,因为一个年青网友是他研究所同事的孩子,尊称他为麻叔,这个称呼就在年青人里传开了。虽然岁数上我俩几乎相同,我始终跟着大家一起叫麻叔,他总是叫我XX兄。十年来亦师亦友的情谊就是在这种有些诙谐的辈份关系中和谐地发展着。他经常是每晚只睡三小时左右,经常在国内的下午三点还能见他在网上回贴。后来与几位同人一起编辑《越尘集》和《莲舟集》二书时,更是从大量的讨论中看到他的智慧和悲心。
大凡人总是有些好面子的,学佛的人也不例外,这些年的佛教论坛上的隆隆炮声就是明证。麻叔说话却是平易近人,让你感觉不到他在国外许多年了。虽然他是诺那上师一门的宁玛弟子,但因接引的各人背景和问题不同,他总能用你所学门派的感觉亲切的语言小心翼翼地很体贴地解答,而有时又绵里藏针,让你见一点血后却是心服口服,不生烦恼。我发现这是一种发了菩提心后才能学好的本事。用他自己的话说,“麻子的一点好脾气全体现在网上了”,当然偶而也有不高兴发两句牢骚的时候,让我感觉还好他不是圣人,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凡人。
这些年来我论坛上参与讨论不多,却在心底感觉与麻叔是相通的。后来终于见过几面,聊起一些敏感话题来,居然相契得有一种心中怦怦跳动的狂喜,由此得了一种心病,总想麻叔能多回国几次,能多几次当面亲近的机会。在一次见面后次日就要分手的一个晚上,竟然发现诸位师兄们几乎都跟我同病相怜或病得更凶。都觉得与麻叔相识是一种幸福。
下面再重点说说校对《青嶂》的花絮。
有幸帮《青嶂》挑挑错别字,其实是在先睹为快。问麻叔书名有何出处,答灯录中有“猿抱子归青嶂里,鸟衔花落碧岩前”。
对当时俨然跟在破折号后的副标题“——禅宗公案批判”,我却与北京数师兄的感觉有别,虽知是出版商的广告之举,仍觉有哗众取宠之嫌。麻叔问,那你觉得副标题应该取何为义?我说“从书中内容看,不如称‘禅师的心行和作略’来得平实自然。如无副标题,《花出青嶂》会不会象一本青春文学?”老葵在出版界摸爬滚打十几年,说肯定不会,最后哪个副标题也没用,落了个“空”,嘻嘻。
当代能把禅宗公案讲活讲透的大德不多,师尊元音老人是其中之一。但毕竟在我开始学佛时,师父已近九十岁了,他的背后是一串长长的历史影子。老人《禅海微澜》、《碧岩录讲座》等的文章,都是以成道者角度的开示,其中有些关节需再三推敲。而麻叔《青嶂》以直接说破和教人心行的角度来讲公案,接引行人更加直截了当。以“枯木龙吟”公案为例,书中写道:
“在行人调整自心远离能所对立执着的过程里,到达某个状态,此时心不粘所,本觉‘不受’,如同枯木。然而并不是无知昏沉断灭,相反觉性透出十方,如器中锽声出于外。这样的情况,‘枯木里龙吟’大概是最形象的描述了。修到此的行人,只要佛法正见基础在,就会契入空性,入见道位,现量超越能所串习,与道不二。
这是道。那位僧人就继续问,如何是道中人。请注意,上问是问道,这问是问道中人,着重点稍有不同。香严答道‘骷髅里眼睛’。与上答所述是与道不二时稍有不同,当行人需要应对缘起,将入后得位时,透出十方的觉性会集中起来,将要应对。在此将要应对还没应对的时候,觉性集中为将要使用的注意力,有点像朝外看的眼睛。但这时候行人心行整体还没动起来,有点像骷髅。同样‘骷髅里眼睛’也可以说是对这状态最形象的描述了。
这位僧人听了香严这两句深奥的话没明白,就跑去请教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龙吟?’石霜说‘犹带喜在’。石霜是非常明白的实修大师,‘犹带喜在’可以说极端精确。所有到那个地方的行人,都能体会到本觉本具淡淡的喜悦,但也正是这喜悦表明行蕴随时都可以动起来,故而这里离开究竟涅槃还有点距离。再问‘如何是骷髅里眼睛’,石霜说‘犹带识在’,这也极端精确,那眼睛就是了别识将动的描述。基本上,石霜精确指出的都是香严所表述的状态,离究竟涅槃还有点距离,在个人实修上是非常精到的见解。
但是这位僧人还是没懂,就又到曹山禅师这里来问。曹山听了以后,就批评说‘石霜老声闻作这个见解’。为什么呢?石霜的评论基本上只是从修行人个人修行状态来说话的,并没考虑无量因缘涉及的众生。他的看法不能说不对,但从菩萨道利益一切众生的角度看,他评论的时候考虑的角度不广。曹山于是就说了一个颂:‘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辨浊中清。’前两句其义显然,是很正面地评价了香严两句。‘喜识尽时消息尽’是说,大乘菩萨发心利益众生无有穷尽,故留惑润生,不断血脉。如果像石霜说的那样将‘犹带’的喜也清理掉,那么血脉就断,行人就要入涅槃不在世间相里利益大众了。最后句‘当人那辨浊中请’是说,喜识不断表面上看是离涅槃有距离,是‘浊’,但这里喜识的本质是利益众生的无尽行愿,是佛门最高贵的精神。于是曹山重答来问的僧人,如何枯木里龙吟?血脉不断;如何是骷髅里眼睛?干不尽。表达了佛法如无尽灯,利益众生相续不断。
来问的僧人对曹山这样的答复颇受震动,继续问:‘枯木龙吟还有听到的人吗?’曹山说‘没有不听到的。’再问:‘不知道枯木里龙吟是什么意思?’曹山答:‘不知道什么意思,闻者皆丧。’这最后句又是半隐语。不知道什么意思并不是全无了知,而是说这意思不是单纯靠思维心能够知道的,或者说,这不是可以放到心所的位置被人知道的。闻者皆丧则表现了禅门宗匠解脱的本意,实证无我。既证无我,则不再有‘闻者’,故称皆丧。可见禅门早期诸大宗师所见所行,完全是佛门无我见。与后人附会的什么‘真我’‘真人’‘不灭’截然相反,完全扯不上关系。”
看到此处我恍若有悟,有种过瘾的感觉,对修法的认识深了一步,同时也感叹佛法伟大而艰深以及为师者们接引之难。《青嶂》中这种使我感叹的段落很多,尤其是导读给我的印象超乎想像得好!书中引用了530多则公案,用现代语言重点讲了扯脱与夺所这两种禅宗开悟的手法。不但是一部具开创性的说破禅宗公案之书,也是以实践再兴禅宗的探索。遥想十年、百年甚至更久以后的学人,从中或将多少受益,实为幸事。大家去看书吧,相信也会跟我一样有收获。
麻叔的文笔并不华丽,没有某些禅宗书的风花雪月,却准确、生动、犀利。让人察觉得出他数学专业的出身。与其说是我在帮助校对,不如说是在读书中享受了一把,使得我经常把校对的目的丢到脑后了。在书中有一些我看不懂处(并非挑错别字),我也顺便请教麻叔,麻叔经常说“哦,这里没写仔细,我再重写一下。”
最后再说一下《青嶂》作者之一的传明法师。学佛的朋友中有不少天真的“老小孩”,每当看到传明法师与师兄们一起喝茶聊天、时而斗斗拳脚时的哈哈大笑,便觉得他轻松开心得很,这是他给我的表面感觉之一。但实际上他的自修是极其用功努力的,《青嶂》就是以他就公案提问,麻叔回答为主要形式记录下来的。经过这些年来的努力,法师日益深入堂奥,难怪麻叔在《法音》的文章里说有问题找传明法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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