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因果故事 68
第三女之死
我的三女儿年幼便许配给太仆戈仙舟的儿子为妻,可惜的是,她十岁那年,也就是乾隆五十五年夏至那天,她得病死了。记得她临死前一天,她的病已经严重得快要不行了。当时我因公事在方泽出差。女儿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今天初八,我将在明天辰刻走,还来得及见上父亲一面。”问她怎么知道,她闭口不说。我在初九那天祭礼之后回家,果然没错过见她一面。她死时,墙上挂的洋钟恰好当当地敲打了八下。这真是怪极了。
义義之争
厨子杨,粗略地知道文字,跟随姚安公在云南时,忽然梦见两个鬼拿了朱笔写的传票来拘捕,票上写的名字是“杨义”。杨争辩说:“我名叫杨義,不叫杨义,你一定是错抓了。”二鬼都说:“字上还有一点,是省笔的字。”杨義又争辩说:“从来没有见到字这样写法,应当仍是乂字,错滴了一滴墨点。”二鬼不能勉强他而去。同睡的人听到他的梦话,很是清楚。
不久,姚安公辞官归家奉养父母,杨義跟随到了平彝,又梦见二鬼拿了票来,上面竟明明白白用楷书写着“杨義”的字样。杨義仍旧不服说:“我已经回到北方,应当属于直隶城隍管辖;你们是云南城隍所派,怎么能拘捕我?”喧嚷辱骂了很久,同睡的人呼唤他才醒。杨義说二鬼很是气愤,好像誓不罢休的样子。第二天,走到滇南胜境坊下,杨義果然因马颠仆而坠落地上摔死了。
义犬四儿
我在乌鲁木齐时,养了几只狗。辛卯年离开乌鲁木齐东归,一只名叫四儿的黑狗,恋恋不舍地跟随队伍前行,驱赶也不回去,竞随同队伍到达京城。途中,四儿守护行装箱物非常严格,不是我亲自上前,就是僮仆也不能取出一物。稍微靠近,它就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怒咬。一天,经过辟展的七达坂,这是一个七重曲折,非常陡峻的险要地带。四辆车子,一半在岭北,一半在岭南,天已漆黑,不能全部过岭集中一处。四儿于是就卧在岭巅,左右望,双方监护,一见人影就奔驰察视。我曾为四儿赋诗二首:“归路无烦汝寄书,风餐露宿且随予;夜深奴子酣眠后,为守东行数辆车。”“空山日日忍饥行,冰雪崎岖百廿程。我已无官何所恋,可怜汝亦太痴生。”记录了四儿的实际情况。
到达京城一年多后,一天晚上,四儿中毒死去。有人说:“家奴们嫌它守夜太严,因此用计把它杀死,而推说是盗贼毒死的。”这不过是一种主观推断罢了。我收葬了四儿的尸骨,打算为它起个坟,题字“义犬四儿墓”;然后再雕琢成随我出塞的四个家奴的石像,跪在四儿墓前,各在胸部刻上他们的姓名,依次叫赵长明、于禄、刘成功、齐来旺。有人说:“将这四个家奴安置在四儿墓旁,恐怕四儿是不愿接受的。”于是,我就终止了这一打算,仅在家奴们的住室上题写了“师犬堂”三字。
当初翟孝廉赠送我四儿时的前一天夜晚,我梦见已故的仆人宋遇向我叩头说:“我思念主人从军万里,现在前来服役。”第二天,得到四儿,因此清楚地知道这是宋遇转生。然而,宋遇生前阴险狡黠,是群仆的罪魁祸首,为何作狗以后反而忠心耿耿起来了呢?难道是他自知恶业堕落,悔而从善吗?若是这样,也可谓是以善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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