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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天堂90分钟 (14)

唐•派普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电影《天堂90分钟》剧照


编者按:这是发生在美国的一个很有名的故事,真实性当不容置疑。唐•派普(Don Piper)牧师的天堂不是东方的天堂,尤其不是佛教的天堂,唐•派普(Don Piper)的上帝也不是佛教所说的上帝。有一个问题行者当深思:万事一理,这个世界没有两个真相,撇去狂热的宗教热情,文中的上帝(天堂)是哪一个层面的上帝~色界、欲界,或无色界?

 

唐•派普(Don Piper) 口述

 

赛思•墨菲(Cecil Murphey) 撰写

 


十四新的“正常”生活

 

耶和华说:“我必使你痊愈,医好你的伤痕,都因人称你为被赶散的,说,这是锡安,无人来探问的。”

---《圣经》耶利米书30:17

 

  有些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再也无力恢复,因为它们扰乱了我们原来的正常生活。人生就是这样。

 

  人的天性总倾向于努力恢复过去的生活模式,总想从中断之处继续前进。然而,如果我们够聪明,就不会真想回到以往的模式(事实上我们也不可能会去)。相反的,我们必须忘掉旧的生活,接受一套“新的生活方式”。

 

  我曾经浪费许多时间,回想自己曾是多么健康,没有身体上的障碍。我常在脑海中想着生活该是怎么样。然而现实中,我知道我的生活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因此只能调整自己,接受身体的障碍,让它成为我新生活的一部分。

 

  记得小时候,我曾在曾祖父母家的客厅里,坐在一张大大的棕色地毯上,听他们谈论往日的美好时光。听过几个故事之后,我心想:“那些日子也不见得那么好。”——至少他们所讲的往事听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好。也许对他们来说那的确是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或许他们忘记了那些日子里也有消极的部分。在人生中的某些时刻,许多人都会想回到过去那种更简单、更健康、更幸福的日子。然而,我们无法回到过去,只能偶尔追忆一下往事。

 

  我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担任流行音乐节目的主持人。我常常会播放一些老唱片。那时常常有人打电话来点播老歌,而且表示从前的音乐比现在的好。其实,在那段时间,好与不好的唱片我们都播过,只不过不好的唱片很快就被人遗忘了,如同现在不好的唱片一样。不受欢迎的音乐,就不会有人再来点播。动听的歌曲着实令往日的时光变得美好,而这些音乐几乎都格外经典。事实上,三十年前、五十年前也都有不好的音乐——不好的音乐一大堆。人生经历也是如此。我们总倾向于忘记负面的过去,而时常追忆愉快的往事。事实就是,我们选择性的记忆了一些事,也选择性的遗忘了一些事。

 

  一直到我想通了这个道理,我就决定不再回忆过去了。因为无论我觉得从前的时光多么完美,那段人生已经结束。我无法恢复健康强壮,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开展一个新的正常生活。

 

   “是的!”我对自己说:“有些事我是再也不能做了。我可以不喜欢这样,甚至可以自怨自艾,但都无法改变现状。如果我能早一点心平气和的面对事实,接受挑战,就能早一点获得平安,享受我的新生活。”

 

  有个故事,可以说明这种转变。

 

  二〇〇〇年初,我带着一群学生去滑雪旅行,从休斯顿到科罗拉多。滑雪曾是我热爱的运动之一,但现在,由于无法参与,我只能坐在山脚下的俱乐部里向窗外眺望,看他们从山上滑下来。我很沮丧,心里想着:“我犯了一个大错,我真不应该来这里。”我一边为他们高兴,一边却为自己再也不能滑雪而感到悲伤。

 

  我还想起另外一些事,也是我再也不能做的。我回想这些不下一千遍了。当我还在当教会主任牧师的时候,每次主日早晨聚会结束,我会在教堂门口招呼大家。“我们很享受这次讲道。”大多数的成人会说:“很棒的聚会!”

 

  可是小孩子不一样。他们会为我画画,然后拿到我跟前来给我看。事故发生之前,我喜欢孩子们围绕在我身边。我会跪下来和他们说话。在康复之后,我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蹲下来凝视他们微笑的脸庞,对他们说:“非常感谢,我很喜欢这幅画,画得很漂亮。”

 

  事故发生之后,我顶多只能弯着身子和他们谈话。也许这在别人身上算不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件大事。我再也不能蹲下来。我再也不能跪在地上,和孩子们一样高,因为我的腿已经失去这个能力。

 

  还有一个例子。当我去快餐店消费,开车通过便捷车道付款时,我无法用左手接过找回的零钱,只能用右手绕过去接。这看起来很怪,有时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但我只能这样做。

 

  这些例子没什么特别,但却提醒我们,有时日常生活中-----的人事物,会突然且永久的离开我们。从此,我们只好永远的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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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漫长的住院期间,曾有人给我看一篇杂志上的文章,讲到一个失明的年轻人。他经历了一段极为痛苦和忧郁的日子。这个年轻人写道,他变得十分沮丧,以至于一个非常关心他的朋友对他说句真心话:“你只是需要想通就好了。”

 

  读到这里,我停下来想:“没错,这听起来就像我事故后的状况。”然而,文章接着写,这个朋友提出一些实用的建议。他对这个失明的年轻人说:“我要你列出所有你现在还能做的事。”

 

   “我还有什么事可以列呢?”盲人生气的问。

 

   “就当是为我做吧!你显然不能写,但可以找一部录音机录下来。只要把你还能做的事情列出来就行了。我说的是一些简单的事,例如‘我还可以闻花香’。这个清单,你列得越多越好。等你列完,我想听一听。”

 

  这位盲人终于同意了,并且列出清单。我不知道当中隔了多久的时间,不过当他的朋友再来看他时,这位失明的年轻人面带微笑,非常的平静。

 

   “你的精神看起来比上一次我来的时候好多了。”他的朋友说。

 

   “是的,的确好多了。这是因为我一直在列这张清单。”

 

   “你列了多少件事?”

 

   “到现在为止,大约有一千件。”

 

   “那太棒了。”

 

   “其中一些事非常简单。这上面没有一件是重大的事,但还有几千件,是我现在仍然可以做的。”

 

  这位失明的年轻人彻底改变了。他的朋友不禁问他:“告诉我,是什么改变了你。”

 

   “我决定去做所有我能做的事。当我想到有越多的事情可做,我发现限制就越少。我可以做超过一千件事——在我余下的人生中,我要去做这些事。”

 

  读了这篇文章,我想:“这正是我需要的——不悲哀、不颓废、不去回想从前的生活,不去想我从前能做什么而现在不能做什么。相反的,我要去发现我现在能做什么,不仅要为此庆贺,还要认知到我并非无助。”

 

  随着我继续思索这个道理,我发现我能做的事远比我想象中还要多。我一直太在意自己失去的东西,以至于忘了我还拥有什么。而且我也意识到,有一些可实现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这次事故,我是永远不可能去尝试的。

 

  在文章中,年轻人还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我不要为我不能做的事忧虑,我只要去做那些我能做的事。”这句话听起来很简单。

 

  我在最需要的时候读了这篇文章。在我看来,这句话极其深刻。上帝在我需要的时候,把我需要的讯息带给我。这也是我人生中最震撼的时刻之一。正是在这些时刻,我对自己说:“我决定要继续活下去,无论我还拥有什么,我都要好好利用,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但其实每个人都一样。”我觉得我比一般人更在意时间,原因有两个:第一,因为整件事故,我少了生活中的一大片段。第二,我了解到我们在地上的时间原本就不多。正如许多诗歌所唱的,我们的一生如同匆匆而过的客旅。我们读了《圣经》等书籍,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到这个时刻,我才真正觉醒过来。

 

  我也知道,我所爱的人们正在天堂门口等着我。有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那里。

 

  但我也意识到,我必须等待,等上帝带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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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住院期间,南园浸信会的会友帮我们搬了家。事故之前,我们一直住在一个叫弗赖恩兹伍德(Friendswood)的城镇,离教会大约十英里。我们想住得离教会近一点,但没有找到地方。在我住院期间,教会领袖团队找到一间房子,租了下来,为我们整理并布置好家具,还帮我们搬家。出院后,我来到一间从未见过的房子。救护车倒车停下后,把我从轮床卸到家里的病床上,这是我第一次打量我们的房子。

 

  我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环境,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看见客厅。病床就放在那里。

 

  在某些方面,搬入新租的房子后,我的家人遇到的困难比我更多。我感觉到我的妻子在经历我重创的过程中所遭遇到的一些调整和困难。伊娃差点失去她的工作,她花了大量的时间来陪伴我,把所有的事假、休假和病假都用完了。有老师把自己的病假让给伊娃,好让她可以到医院来陪我。到后来,这些别人转让的病假也用完了,伊娃不得不回去工作。她是我们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伊娃在阿尔文的罗·路易·史蒂文森的同事常常替她批改作业,编写教案,还替她代课,好让她能提前下班,到医院来看我。和她共事的老师甚至每天为我的孩子制作小礼物,好让他们每天都有一个期盼。他们称这些礼物是“惊喜盒”。学校的老师还跟教会会友一起到我家来帮忙打扫房子,准备便当。要不是老师和教会的帮忙,伊娃肯定会失去工作,我也会失去工作。他们的热心奉献和帮助是超乎想象的。尽管如此,伊娃和我们的孩子能度过一九八九年的那个春天,仍然是一个奇迹。

 

  有一次,伊娃去询问我的病情进展。有一位护士告诉她:“亲爱的,你不需要知道一切。你只是一个妻子。”

 

  在那位护士眼中,伊娃“只是一个妻子”。但是,在我出事后,伊娃担当了原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责任。在事故发生之前,家里的账单、银行账户、保险和多数家事,都是由我在管理。事故发生后,伊娃没有选择,只能一个人扛起来,结果她做得很棒。伊娃找到了力量和新的信心。上帝赐给她智慧,帮助她管理家事。在我漫长的康复期间,她还学会在听我抱怨和发牢骚的时候保持冷静。

 

  教会没有停发我的薪水,但是我们知道,他们有可能会停止支付,况且他们有权这样做,因为我没有去工作。我们从没谈到钱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一直悬在我们心上。

 

  法院判定德州州政府在事故中有过失,并规定他们的赔偿金额为二十五万美元。这些钱都付了医院的账单,但仍有不足。

 

  最讽刺的是,由于被告人,也就是那位撞上我的卡车驾驶人,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监狱受刑人,所以德州司法部负责为他辩护。换言之,我纳的税反而被用在为州政府和肇事者辩解。人生有时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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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住院的一百零五天里,伊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她承担了家中一切的责任。每天早晨六点,伊娃就得起床打点所有的家务,然后赶到学校去上班。学校一下课,她立刻赶回我的病床边,陪伴我到十点半,每晚都是如此。日复一日,每天都这么紧张。

 

  伊娃还独自完成了一件最具挑战的事。她要买一部箱型车,来代替我那部被撞烂的车。那时,我已经在家里,可以走路了,但仍然戴着伊利扎诺夫支架。这表示,如果我要去任何地方,都必须有一部箱型车来载我。我们不知道还需要多少时间,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样,坐在一部普通的四门轿车里。

 

  伊娃从来没有自己去买过车,但她没有抱怨。她去找经销商,试开了一部箱型车,挑了挑,就开回家来了。“这是我们的箱型车。”

 

  我以伊娃为傲——并且深觉感恩。

 

  就是这部箱型车,让我重新学会开车。有一天我的家人正在洗车,我走出屋子,腿上仍然戴着伊利扎诺夫支架。我绕着箱型车,缓缓踱着步,看到驾驶座的门开着。我仔细打量里面,算计着怎样才能戴着身上三十磅重的不锈钢架,坐在方向盘后面。趁着家人不注意,我慢慢的挪到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家人们吓得目瞪口呆。

 

  伊娃跑到门边,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笑着说:“我要开车。”

 

  伊娃不敢相信,结巴的说:“可是你不能开车啊。”

 

  然而,直觉告诉我,我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开车,上一次开车导致我遇难身亡,如果我现在不学习开车,我永远也不会在操纵方向盘自己开车了。

 

  我慢慢的倒车出去,绕着房子开了一圈。这段路并不长,确实我康复过程中的另一个里程碑。目前为止,我还是不太喜欢十八轮大卡车和长长的双线道桥梁,但是我已经可以开车去我想去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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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去见预约的医师和一周两次准时到医师办公室复诊的责任,全部落在伊娃身上。我必须承认,我不是一个容易照顾的人。事实是,我很麻烦。随着我的健康有所好转,我变得苛刻且不耐烦(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伊娃为了让我高兴而伤透了脑筋,不过她做得很好。

 

  事实上,我还是不高兴。我的很多问题,都是出于我感到自己全然无助。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不能为自己倒一杯水。即使能够,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也喝不到。就连这种最小的事,都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很多时候,伊娃得在无法和我商量的情况下,立即作出决定。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有时,当伊娃述说她的决定时,我会立刻告诉她,要是换了我会怎么做。几乎在那时,我意识到我伤了她,但话已经说出口了。这时我会提醒自己,也告诉伊娃:“我很抱歉,你已经尽力了。”我也提醒自己,无论我会采用什么方法,我其实是没有能力去做的。

 

  在那段期间,伊娃很少说什么。后来,她允许我阅读她的日记。其中一行写着:“唐会挑剔我做的每一件事。他一定是越来越好了。”

 

  这真是令我啼笑皆非。伊娃知道我正在康复,因为我开始掌控一些事情了。伊娃从我参与事物的渴望来衡量我的康复程度。我似乎想要更投入生活事物中,并且过问事情的进展。

 

  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个容易照顾的病患,好让伊娃少操一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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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的家人来说,在我复原期间最糟糕的事,是我们必须托别人照顾三个孩子。他们不是孤儿,却和别的家庭一起住了六个月。我们的两个双胞胎儿子,和在路易斯安那州的伊娃的父母住在一起。我知道他们并不喜欢搬到那么远的地方。遥远的距离使两个男孩觉得他们被隔离了,不过他们适应得很好。当时他们还在读小学。在那个年纪,搬家应该还不算是太困难。妮可比他们大五岁,当时已经十三岁。她搬去同学家住,一边能留在原来的中学就读。对妮可来说,搬去别的地方住,一定比两个弟弟要痛苦得多。

 

  事故发生在一月。直到六月,孩子们才回到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篱下。我常常为了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子而难过。

 

  住院期间,孩子们每逢周末就来看我。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在他们第一次到医院来看我时,有一位心理医师做了一件好事。他带领三个孩子到一个房间,向他们展示一个-------------上套着各种仪器,就像我身上戴的一样。他用这种方法向他们说明,当他们踏进我的房间时,将会看见怎样的情景。

 

  我很高兴这位心理医师做了这件好事。因为连许多成人,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见我的时候都明显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我看来,他们的回应是一种恐惧。

 

  当孩子们第一次走进我的病房,他们三个走到最靠近我的地方拥抱我。他们爱我,他们想要知道我很好,我没事。当然,那时的我只能算勉强活着,但能够看见孩子们,仍然带给我很大的助益。医护人员没让他们待很久。尽管我看起来很糟糕,但我对孩子们说,我会好起来的。他们都相信我。

 

  孩子们离开后,伊娃回到加护病房。我不记得以下这件事——那段日子,我能记住的事情实在不多。伊娃说,我透过氧气面罩看着她说:“我们有三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我从未感觉到,我的孩子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有时我觉得,他们失去了与一个正常父亲生活的权利。

 

  当我终于出院并且能开始行走后,我记得我曾试着和两个男孩玩棒球,尽管我知道我顶多只能走一、两步路。如果他们有谁击出一颗球,超出我能活动的范围,我就追不上了。为此,他们一定觉得很难过。

 

  当我发现我身体上的限制使他们无法尽情享受玩棒球的乐趣,就决定不和他们玩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不想看到我努力奔跑,甚至冒着摔倒的危险——我确实摔倒过很多次。

 

  两个男孩也都很喜欢冲浪。事故发生前,我常带他们一起去冲浪。当我后来能走路和驾车后,有几次我让他们带着冲浪板,开箱型车载他们到海湾。但是我不能和他们一起冲浪,只能在一旁观看。他们似乎都能理解,但我仍然很难过。

 

  我毫不怀疑儿子们有一些想做的事,但是他们从不提起。要他们担心令我为难,因为我得决定是否要为了做这些事而冒着受伤的危险。所以,我确实觉得,我的两个儿子在他们成长的岁月里,失去了许多男孩应有的童年。

 

  至于妮可,身为女孩,她有一种“-----”。她排行老大,表达情感与她的弟弟乔很不一样,乔是感情丰富的人。克里斯则是外表冷静,内心敏感,不像他的双胞胎兄弟,轻易流露自己的情感。

 

  在我写这本书时,我要孩子们告诉我,这次事故对他们既我们的家庭有什么影响,以及事故如何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一九八九年事故发生时,妮可十三岁,这是她的感想:

 

  这次事故对我人生最大的影响,就是我得离开我的父母几个月。那段时间,我和教会的莫丁一家人住在一起。这次事故使我学会欣赏自己的家人。我和家人的关系非常亲密,因为我知道我属于这个美好的家庭,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我还觉得,现在我能帮助身处困境的人,是因为我在小时候就学会如何靠着祷告和朋友,帮我度过难关。这次事故使我从不同的角度看待生命,使我在年轻时就意识到生命是何等宝贵,所以我们必须珍惜每一刻。

 

  这次事故也使我们的家庭关系变得非常紧密,我觉得我们真的会彼此照顾,并且愿意为彼此做任何事。我和两个弟弟有一种特殊的关系,这种关系在一般兄弟姐妹之间是不太常看到的。爸爸的意外和他的康复,让我们学会随时愿意帮助彼此。妈妈变得更加坚强独立,因为爸爸不能料理自己从前一直负责的事。要是爸爸不用经历这一切,我们的家庭就能如此亲密无间,那该有多好啊。

 

  当爸爸受重伤后,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会受伤的。在事故发生之前,爸爸似乎是一个永不倒下的人。后来我又发现,爸爸经过这次事故变得更加坚强。他的身体是受了创伤,但他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在灵性和感情上最坚强的一个人。经历了这一切,他仍然是上帝忠心的仆人,充满爱心,这令我感到惊异。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为这次事故感到愤怒。但是当我长大后,我体会到我们仍然拥有父亲,并且这次事故使我们的关系更加紧密,这是多么幸运!如果爸爸在那次事故中死去,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度过我人生中这最艰难的时刻。像爸爸这样,曾经去过天堂,又经历过无数次手术,还能活着讲述自己的故事,有这样一个人给你忠告,对你是有特殊意义的。现在,我比以前更用心听爸爸的话。

 

  事故发生那年,乔八岁。这是他的感想: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我妈妈的朋友,一位老师来接我。当我看到妈妈在哭,我知道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我记得去医院探望爸爸时,他们给我看一个模型,做得好像爸爸受伤的样子,好让我们进入病房时心理有准备。看到爸爸受伤的模样,我真的很难受。那天,我们没有待很久。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我不愿意看见爸爸那样。克里斯和我不得不搬到路易斯安那州,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刚开始我还觉得挺棒的,但很快我就开始想家了。我真的很高兴能和我的双胞胎弟弟在一起。每个周末,我们从博西尔(Bossier City)坐车到休斯顿,可是我们很快就厌倦了。

 

  关于这次事故,最糟糕的就是,当别的孩子和他们的爸爸去露营和钓鱼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直到今天,我还时常想到这件事。有时,我感到愤怒,有一种被欺骗和沮丧的感觉。不过,近几年,我已经能和爸爸一起去露营和钓鱼了。我不晓得他是否知道这让我有多高兴。经过这次事故,我也发现有那么多人在关心爱护我们的家庭。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生命中有上帝,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度过这一切。

 

  以下是克里斯的感想:

 

  在你八岁的时候,你的父亲是一位超级英雄。他是战无不胜的。当我第一次听到爸爸发生意外时,我并没想到结果会那么严重。当妈妈告诉我这个消息时,她非常伤心,无法忍住眼泪。但是爸爸很坚强,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哭。即使我看见他在加护病房,四周全是监控仪器,头上吊着氧气瓶,几乎不能说话,我仍以为过一个星期他就能回家了。

 

  大多数重要的手术,我都不在场。事故发生几天后,我就搬到外公外婆家住,只有周末才去探望爸爸。在那些短暂的会面中,我开始明白他伤得有多重——包括他的身体和心灵。

 

  我对戴在爸爸左臂和腿上的金属架很着迷,但我知道它们带给他巨大的痛苦。他看上去是那么疲惫不堪,总像是刚刚醒来一样,或许他从未好好的睡过觉。有时,我觉得他不想让我或任何人待在病房里。虽然我对忧郁症知道的很少,但我知道爸爸正在受到忧郁症的折磨。

 

  每次我去探望他,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慢慢的靠近他,把我的手臂环绕在他身上。我会很温柔的拥抱他。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爸爸如此脆弱。即使在他出院回家后,我仍然继续每天做同样的事——放学回家,拥抱爸爸。这不仅是在安慰他,也是让我自己安心。我希望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

 

  随着哥哥乔和我渐渐长大,还有爸爸不断的康复,我们对运动和户外活动更感兴趣。爸爸会尽全力和我们一起玩耍。我记得我曾把橄榄球抛得太远,爸爸接不到。那时我觉得很难过。他跌跌撞撞的,有时会摔倒。好几次,我强忍着自己的眼泪,我相信他也一样。但是在情感上,爸爸随时都会支持我们。他对孩子所作的事情特别感兴趣。毕竟,我想,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们值得他从天堂里回来。

 

  因着爸爸的意外,我们家变得更加亲密。出于现实的需要,我们都承担起各自的职责。在爸爸康复期间,妈妈成了决策者和管理者。我尽力做好家中男主人的角色。有时,我的确有点霸道,但我慢慢学会不要那样。我学会依靠别人,也让别人依靠我。妮可也尽全力照顾乔和我。

 

  在事故后的几年,爸爸一直受忧郁症的折磨——现在还是有一点。也许在事故发生之前,他已与忧郁症缠斗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并没有注意到。爸爸的个性极为独立,他很少让家人了解他最阴暗的角落,我想这方面我也像他。

 

  这是伊娃的感想,讲述这次事故如何改变了她对我的看法:

 

  车祸发生后的最初几天,唐的消极和沮丧让我非常惊讶。他向来是一个勇士,总是督促自己和别人做更多的事。当唐不愿主动呼吸时,我觉得他几乎像是变了一个人。忧郁症也是一个新的状况。我学会辨识“低谷期”来临前的各种征兆。疼痛加剧时,情况就更糟。唐不能睡觉,压力也加增。

 

  经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学会,如果我任由唐自然发展,不去管他,他最终还是会稳定下来。每当我想告诉唐一些他需要知道,但又不知道的事,我必须努力忍住不说出来——不过有几次,我还是忍不住说了。

 

  如今,我并不把唐看作一个受伤的人,尽管我明白他是受了伤,并且永远会如此。唐的进展如此之快,我很容易就忘却了他曾受过的伤和生理上的障碍。我的丈夫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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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我的康复,孩子们可能比我更有信心。他们从未目睹我接受治疗,痛得打滚,或病得呕吐不止的样子,也没有看过我急着想站起来的样子。我们尽可能的保护他们,不让他们看见太坏的景象。伊娃目睹过我最糟糕的时刻,但她尽可能保护孩子们,免受我病痛的影响。

 

  尽管孩子们不承认,但他们心理上还是可能有一段“父亲空窗期”,尤其是双胞胎兄弟。因为那时他们只有八岁,需要我在那段重要的成长期帮助他们学习很多事,比如团队运动和露营。

 

  回顾过去,我认为这次事故对我父母造成的永久影响,超过对任何人。事实上,他们为此已经心力交瘁。我是他们三个儿子中的长子,我们三个孩子向来都很健康。我突然在三十八岁时遭遇这场车祸,让他们忧心不已,却无法替我做任何事。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以为我凶多吉少。

 

  我的父亲是一位职业军人,因此我的母亲得学会管理和应付一切事情。可是,在我住院的第一个星期,他们来看我时,我母亲还是昏了过去。父亲搂着她走出病房。她还没有心理准备,看见我如此可怕的模样。我想任谁都不会有这种心理准备的。

 

  到现在,我都不敢确定母亲是否已完全从这次事故中恢复过来。不过,有两件非常美好的往事,让我感受到父母对我深深的疼爱。

 

  第一件事,在事故发生后的那个夏天,伊娃似乎嫌自己的事情还不够多,她决定要带南园浸信会的青少年去夏令营。这本来是我的工作,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但是伊娃对这件事兴致勃勃,而这意味着,得有人在伊娃出门的期间来陪我。

 

  我母亲非常爽快的答应来照顾我。到了教会青少年营的那个星期,伊娃留下我和母亲在一起。每天,母亲都为我作菜,我很高兴她来陪我。不过有一件日常琐事令我忐忑不安——我母亲得帮我倒尿壶和便盆。我知道当我还是婴孩时,她曾为我换尿布,为我扑爽身粉,可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记得第一次在母亲的帮助下大小便。我向她要便盆。母亲递给我,仿佛这是一件中最自然不过的事。当我完成后,我困扰了很久,不知该怎么告诉她。

 

  母亲解除了我的尴尬。她问我好了没有,我点了点头。她把便盆拿进浴室。接着我听到一个声音,这是我一生中听到最美好的声音之一。母亲走进浴室,冲洗便盆,我听见她在唱歌。在照顾别人的事上,这可是最卑贱的事,然而母亲却一边洗便盆,一边唱着歌,似乎她所有的母性都在那个时候得到了成全。她开始重新照顾她的儿子,完成她儿子不能靠自己做的事。母亲高兴又满足于自己能够做这件事。我会珍惜这个时刻,因为它代表了只有母亲才能给予的至爱。

 

  第二件事,我记得我和父亲有过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样的激动人心,难以忘怀。有一天,我父母开了两百五十英里的车,在下午来到圣路加医院看我。之后,他们准备动身,返回他们在博西尔城附近的家。

 

  不知什么缘故,我记不清了,母亲走出病房,只剩下父亲一个人。只见他走到我床边,牵起我身上唯一完好的肢体——我的右手,放在他粗糙多茧的手掌中。他贴近我,以无比的感情和无限的真诚对我说:“我愿意付一切代价,代替你承受这一切。”

 

  这就是我的父亲。听了他的话,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深的体会到,他是多么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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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再三告诫我:“我们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已经尽了全力。不要指望你会活很久,也不要指望你这辈子会有很大的斩获。因为面对关节炎和许多可能发生的并发症,你必须坚忍的奋斗,甚至想保持目前的状态都是艰难的。”

 

  医生说的完全没错。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我已经感受到早期关节炎的症状。气候的变化会影响我。我很容易感到疲劳。也许年龄是一个原因,但我认为这是因为我无法按上帝最初的设计来使用我的腿和膝盖的结果。

 

  现在,我的左膝仍然处于伸展过度的结果,如果有人从我身后走过来,无心的重拍我的背,我就得稳住自己,不然就会向前扑倒。我无法稳住自己的膝盖,所以很容易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我试着不去在意这个缺陷,常常自我解嘲说:“在德州一些最美好的地方,我都摔过跤。”或者说:“我想做一些小纪念碑,上面写着‘唐·派普曾在此跌到’。”

 

  有一次,我在德州的山区带领一个室外研讨会。路面凹凸不平,我走着走着,突然间就摔倒了。虽然没有受伤,但第一天我竟然摔倒了三次。

 

  尽管医生非常尽力,我的一条腿还是比另一条腿短了一英寸半。因为这样,我的脊椎骨扭曲了,而且已开始有损伤的征兆。此外我髋部的关节也有损伤。我的左手肘受伤过重,至今无法伸直。医生尽了一切的努力,包括对我的左手肘动了若干次手术。我的手肘内部粉碎了,就算医生把骨头拼接起来,还是无法伸直。套句医生的话:“这是一个畸形的关节。”

 

  医生说,这样的创伤是无法挽回的。一旦受伤,就很难完全恢复。

 

  这也是我新的“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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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去拜访汤姆·格雷德医师。他邀我到他的办公室。尽管他很忙,但我觉得他的确对我很感兴趣。我们聊了很多。

 

  我一时兴起,就问他:“汤姆,在事故发生那天晚上,当他们送我到医院,我的情况究竟有多糟?”

 

  汤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见过更糟的,”他停顿了片刻,从桌上靠过来,继续说:“但是他们没有一个活下来。”

 

我必须学习用不同的模式来做事。然而,我还活着,而只要我活着,我就要奉耶稣基督。况且,我已经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已经准备好,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附:《去过天堂90分钟》目录

 

推荐序

前言

意外

二、我在天堂的时间

三、天堂的音乐

四、从天堂到地上

五、从地上到医院

六、开始康复

七、决定和挑战

八、痛苦和调整

九、无止境的调整

更多神迹

一、回到教会

二、敞开

三、紧握的手

十四新的“正常”生活

五、触摸生命

六、寻找意义

七、渴望家园

 有关“为什么”的问题

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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