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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日记批示(6) ①《参禅日记》

#南#怀#瑾#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编者按:##怀##,1918年3月18日出生于中国浙江温州,2012年9月29日在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七都镇庙港太湖大学堂去世,享年95岁。#南#怀#瑾#是中国当代诗文学家、佛学家、教育家、中国古代文化传播者、学者、诗人、武术家、中国文化国学大师。历任台湾省台湾政治大学、台湾辅仁大学及中国文化大学教授。

 

原文按语:《参禅日记》是南怀瑾大师送给女性修行者的礼物,是女性修行者的必读书。这本《参禅日记》文笔相当清俊,本身可以当作散文来读的。金满慈这个老太太修禅定的成就很不得了,到了随时可入定的境界。南怀瑾大师通过万里函授的方式,隔着一个太平洋,把金老太太这个修行界的“菜鸟”一步一步引向高境界,读来真是令人神往!


第09章 日记批示(6) 《参禅日记》

 

三月二十三日 晴

 

晨六时半打坐。我近来很会睡,中间如果醒来,去一次浴室回来照睡。最近气满全身,似乎上半身气最多,发胀,下半身气也不少,但是不胀。饮食减少。色身的事,我倒不在乎它的变化。

 

下午带小妞玩。我常常提醒自己坐一下,于是坐着陪她看电视。今天有特别节目,是波士顿的美国交响乐队,这是世界著名的乐队。那个日本指挥如疯狂一般地站在台上,他把身心都投进去了,完全忘了自己,也忘了周围的一切。其所以能成就者在此!这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想如果我们打坐的时候,能有他的这份精神,就有希望得无生法忍,再进一步得意生身了。为何不能呢?是什么放不下呢?怪了!想着,想着,一直到电话铃响,我才知道我又在发呆。

 

晚间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四日 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正观。

 

今天周末,午后他们带小妞出去玩。我为女儿改了一条裤脚,那是从印度特地买来的,长了一点,我为她改了一下。再随意翻了一下报纸就到做饭的时间了。我在厨房,门铃响了,是报童来收报费。我向他一挥手,他会意地走了。六点后,他们才回来。小妞把新买的玩具给我看。她玩东西,兴趣不长,玩不上几天,再连看都不要看。我记得她妈妈小时侯,一种玩具可玩好久,从不损伤。这母女的个性完全不同,我想是混血之故。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五日 雪

 

晨六时半打坐。这两天气上了头,从头到脚部这一段特别气足,尤其在早上,打坐以后就轻松一点。(怀师批示:应作引导,会归于空明合一想,然后而定。)不想饮食,更怕荤油,但不是感冒。我忽然想起来小时侯陪老人们去庙上烧香,因为我祖母、母亲都信佛,我不懂是什么日子,要去庙上敬香,记得常在庙里吃豆花饭。那个豆花饭,在别处吃不到的,据说是用青豆磨的豆腐,真是香甜无比!很多人都喜欢吃庙上的豆花饭,确实有道理的。我小时侯就有这种想法:“在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吃的是这种东西,怎么不成仙呢!”如果环境许可,也许我就留下来不回家了。

 

今天星期,下午他们又带小妞出去了,我就吃开水饭和酱瓜。

 

晚间我看《习禅录影》。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六日 雪

 

晨六时打坐。骨节痛,头顶骨痛都好了。我现在很能体会到识神作崇的情形。它一上来我就知道,真是无孔不入,只要心里有一点事,它就会在坐中特别播弄,我一警觉立刻空掉。可是有时侯竟空不掉,我就用过去打野战的方法,毕竟邪不胜正,终于克服。它虽无相,我却很能体会。它是只要一有机会,马上乘隙而入,稍不注意,就会由依他起而遍计执,等到识浪波动成灾,就想止都来不及了。平时常听人说越想越生气,就是这个缘故。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第三卷快结束了。我觉得这卷比较重,但很有趣。我不懂何谓无定三昧?(怀师批示:无时、无处、无往而不定,然又无定相可得。)

 

写完日记,十一点整,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七日 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水观法。我最喜欢这观。

 

下午带小妞玩,看电视。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青年到女友家来说要约她出去玩。当这女孩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在人家电话筒里装进一点东西,从此他就可以听到人家和别人的通话。他还能把一筒口红抹上一点什么,送给女友,人家又不知道,就会把口红放在桌上,于是人家屋里任何声音,都能清楚地收到他屋里来。在他真是妙极了,可是别人就倒霉还不知道。真是笑死人呢!这也是科学发达的一端,不懂的人就被人玩弄而莫名其妙。电话铃响了,是一位中国朋友来的,他在一个制造战争用品的机构工作。据他说薪金虽高,精神并不愉快。制造这些东西,良心上是不安的,只是为工作而工作罢了!我现在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知即了,不去多加分析。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既管不了,就不去想,以免分心,影响修行。等到有一天自己得度了,再设法去度别人。否则都是空谈。

 

晚间我看《楞伽大义》。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二十八日 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水火合。此观最有趣。

 

下午带小妞玩。那位中国老太太又来了,她是来隔壁洗衣服的。她告诉我她有一位表妹从台湾来,简直不习惯美国的生活,认为静得可怕!既无亲友,又无邻居(美国的邻居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更不通语言,电视又看不懂,出门又认不得路,去哪儿都那么远,自己又不会开车,走错了路,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她说完了,我说我也给她讲个笑话:“那时我还没有出国,有一位邻村的老太太来美国看她的儿子,她爱玩,静不得,每当儿子和媳妇上班之后,她就出门在附近走走。儿子总是孝顺的,怕妈妈走掉了,就在妈妈项下挂了一块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姓什么,叫什么,儿子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有一次果然走掉了,警察照着牌子上的地点送了回来。”她笑了,她说在美国英文不行,确实是个大问题!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我觉得第四卷就简单了。写完日记十一点,打坐。

 

三月二十九日 阴

 

晨六时半打坐。

 

下午仍带小妞玩,看电视。我翻了一下报纸,一眼看到一篇题目叫《死的奥秘》。我喜欢看这种东西,大概因为它和修行有关系吧?一个车祸受伤者言:“当受伤时,觉得没有了身体的感觉,只是轻飘飘的,灵体本身没有重量。”这是不是阴神?(怀师批示:也是阴神的一种现象。)报上说当人们化为灵体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缺少一向具有体重和运动的感觉及方位感。我记得《习禅录影》上说有人死了还能回家去见家人,而自己还不知道是已经死了。这两个故事不同的是前者只是受伤,而后者确是已死。我记得老师说死了还能回家的是独影与带质境意识作用。我不知道受伤者的这种感觉是否也是独影意识作用?(怀师批示:也是独影带质境一种作用。)

 

晚间我看《定慧初修》。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三月三十日 晴

 

晨六时半打坐。这些时体内气的流动,我都清清楚楚,连喝口水,这口水从哪儿流到哪儿我都知道。我记得从前根本不知道气在哪里,好像从前体内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就如见到的一样。

 

下午仍带小妞玩。门铃响了,是送信的。接到一封老邻居的信,她现在住在纽约。她说常有人问她在美国过得惯过不惯,其实这不是过得惯过不惯的问题,而是过得惯过不惯都得要过。既来之则安之,只有自己想办法适应。她说得不错,确实也是如此。不过我有时想起来,有些不随潮流的人也不算错。譬如有一位做酱菜生意的老邻居,他就叫他的独子继承父业,在当时大家都认为他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可是他们说:“孩子成绩不好,勉强他去深造,他也苦,父母也苦。只要他不抱怨,安于这份工作就好了!”我觉得他们父母都看得开,做个小生意,一家温饱,团团圆圆又有什么不好。人生就这么回事,职业无贵贱,行行出状元,帝王将相,不过也是一生,什么人死了都是一样,再豪华的墓,里面仍是一堆白骨。埃及人的木乃伊,可永保身体不坏,不坏又怎么样?

 

晚间我看《楞伽大义》。写完日记,十一点半,读经,打坐。

 

三月三十一日 阴

 

晨六时半打坐。观想——脐中莲。

 

昨夜没有睡好,似睡非睡地,但却做了一个好梦。梦是这样:不知何故,我认为外面有月色,就开门出去。走了两步,就觉得前面好亮,不自觉地回头一望,原来这边更亮,而我正站在一片光明里面。抬头看看天,天是翠蓝色,清清楚楚地挂着几丝白云;低头看看地,地是水泥地,整洁带白光。这种光柔和极了,也不似月光,它比月光亮,也不似日光,它不耀眼。这地方恬静极了,只有我一个人。我虽然看看天,又看看地,但都出于无心,因为那时的我根本没有心,又似乎那片光明就是我的心。到此我又说不清楚了。(怀师批示:虽然这还是唯识所变的境界,但已显示具有一分成就相了,不执即是。)

 

虽然我不善于做梦,可是一年也有十来个梦,却从来没有如此大放光明的梦境。譬如过去坐中在海上玩,那个境界也不够亮,似阴天,而且有化人。那时心是动的,忽而上树,忽而下海,那时想什么就有什么。而这次连个空空洞洞的心都没有,似乎那片光明发自我的内心。我实在说不清楚。我这照了一下,里面什么都没有,似乎体内和外面的光明是相连的。又说不清楚了。我只是很喜欢这个梦。醒来后,一直心情都很平静。

 

下午仍带小妞玩。她很怪,似乎吃的玩的,几次她就够了,如果去过几次的地方,再请她都不去了。对于玩具,我就没见她真正喜欢一件东西。这一点有点像我。

 

晚间我看《禅秘要法》。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怀师批示:有进步,很好。一九七九年八月四日临晨一点阅。)

 

四月一日 雪

 

晨六时半打坐。

 

今天星期,下午他们照例带小妞出去了。我正看书,门铃响了,是那位中国老太太来隔壁洗衣服,她又送来两份报纸。她说,她的女儿想下星期一请我去吃饭,因为是请几位牌友,顺便请我带小妞去玩,此地中国人不多,大家也聚一聚。我谢了。因为她女儿住得远,我又晕车,再带个小妞,岂不受罪!记得那年在波士顿,有一位女儿的同学,她们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的老同学,也是我看她长大的,所以她来请我。我是义不容辞,一到下车就吐,一直睡在床上看人家吃,害她先生去为我买药。那是交情所在,她不得不请,我也不得不去。当然,这就是中国人,如果是外国人,她也可以不请,我也可以不去。但中国人的这种作风并非虚伪,而是出于一片至诚!天下许多事也是非言语说得清楚的。

 

晚间我看了一点笔记。写完日记,十一点,读经,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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