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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步 ▎5 上师 ▎6 恐惧女性《雪洞:喜马拉雅山上的悟道历程》

维琪·麦肯基 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丹津•巴默 也译 丹津•芭默



4 第一步 ▎5 上师 ▎6 恐惧女性《雪洞:喜马拉雅山上的悟道历程》

 

作者:(英)维琪·麦肯基

译者:莲心

 

4 第一步

 

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丹津•巴默都需要他,但是在对情感的需要和永恒存在的心灵呼唤之间,她决定先不做任何决定。

 

火车带着巴默驶离了月台,将巴默的母亲与她的国家留在了身后,但巴默始终没有流眼泪。与她一起同行的有露西•达玲与克丽丝汀•莫里斯,她们两人也将前往斐达•贝蒂的学校,而她二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丹津•巴默说:“不知为什么,我终于上路了,我非常快乐。这是我多年来期待的一刻。”

 

巴默随身带了两个大袋子,里面装了一些有点儿奇怪的东西,包括六件睡衣、一大堆肥皂,还有一件在伦敦的一位喇嘛托她转交给印度的哥哥的大夹克。她笑着说:“我带的东西全都不对。我永远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可能需要六件睡衣,而印度的肥皂又相当的好。”

 

“越南号”是一艘香蕉船,船员包括衣索匹亚人、越南人、苏丹人、阿尔及利亚人,他们是在越南这个前法属殖民地被雇用的。这是去印度的最便宜的船,船上旅客并不多,甲板上不能玩掷套环游戏,也没有鸡尾酒会,更没有豪华的游泳池。所有旅客都以这种缓慢的方式向东行进,前往印度或更远的地方。这趟旅程费时两周,在巴赛罗纳、塞德港、亚丁、孟买等地停留,然后向更东的地方航行。丹津•巴默有一位家住孟买的女朋友,她写信请求到孟买时,借住她家几晩,以便适应环境。

 

旅程中缓慢的节奏完全配合了丹津•巴默的情绪。她说:“这种感觉就像是中阴身,世界正处于死亡与诞生之间。你不属于过去,也还没到达未来。这种纯粹乘船旅行的时光很有限,我等待着下一阶段的开始。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旅行方式。”

 

这趟旅程是值得纪念的。与所有美好的海上旅行故事一样,巴默在船上发生了浪漫的爱情。陪同丹津•巴默一起旅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的日本男人,他们刚刚认识。和她的许多其他追求者一样,这个日本男人深深爱上了这个活泼而聪明的女子。丹津•巴默也被这位高大的亚洲男子深深地吸引。他出身于一个有教养的家庭,也是一名佛教徒。他计划乘船回到东京,于是他们决定一同去旅行。他们一道上了船,浪 漫的爱情故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一个布满星光的夜晩,这个日本男人向她求婚了。虽然,他以一种最不寻常的方式。

 

她说:“他告诉我,他将对我说一些事情,我听完必须回答好'。我以为这不过是个游戏罢了,于是我答应了他。他说了大约五分钟,停下来看着我。于是,我说好’。我问他我自己刚才同意了些什么事情,他说:‘你刚才同意嫁给我。’我大笑起来,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我们彼此一无所知,我认为他根本没有认真,但他说他很认真。”

 

丹津•巴默内心深处再次被两种极端所困扰而犹豫不决。她说:“他真是太完美了,他非常可爱。他有一颗非常美好的心。我的朋友告诉我,最好尽快嫁给他,因为我不可能轻易地再找到一个像他这样的人。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一个人, 感觉我想和这个人在一起’。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的问题。我觉得,他和我住一段时间后,就将接受不了我了。我可以再回来当尼姑。当时我的想法就是那样。因为,他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而我其实没什么了不起。那时,我真正体会了人生是痛苦的,如佛陀说的那样。” 她继续说,“问题是,我一直没有真正地说过不’。当我建议我俩同居时,他很吃惊,他被吓坏了。他说绝对不可能的。他的家庭与传统绝对不容许未婚先同居的。这简直令人无法想像,我们必须结婚。这时,一种被限制住的恐怖的警铃响了起来。”

 

无论是身体还是情感,丹津•巴默都需要他,但是在对感的需要和永恒存在的心灵呼唤之间,她决定先不做任何决定。他们商定好,丹津•巴默将留在印度一年,然后前往日本。但是随着事情的发展,这个日本男孩几乎更早地达到他的愿望了。他们在孟买下船后,丹津•巴默非常失望,事前约定的人并没有来接她。日本男孩将几个女孩与她们的行李放下后,四处去寻找了一番。

 

丹津•巴默说:“他回来时,脸上都是恐慌。他说:‘这是个地狱般的可怕地方,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我不知怎么办才好。后来我妥协了,说:‘如果半小时内没人来接们,我将和你一起去日本。我们又等了二十分钟,这时, 一个人手中挥舞着一封信飞跑着过来,他说:‘你写了信给我女儿,但她不在家。所以我把信拆开了。这封信今天早晨才到达,我赶快来这里接你了。命运让这时间如此恰当。我记得那天晩上,想到我的男朋友的离去,我一个人哭着睡了。但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觉得十分快乐。我告诉自己说:啊,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丹津•巴默与她的女朋友们前往北印度的达胡西市,寻找斐达•贝蒂开办的教育年轻喇嘛的学校。三月,她们到达了。全部旅途中的最后两个小时,丹津•巴默穿着拖鞋跋涉在雪地里。虽然她的脚全部湿透了,但她却精神昂扬。她说:“达胡西市被雪山环绕着,明亮的蓝天可爱极了。”

 

她继续说:“我们看到贝蒂太太待在厨房里,弯着腰守望着一个冒着白烟的炉子,但却没有一点热气。她正在煮奶酪粥,不过这粥真让人恶心。贝蒂太太大约五十几岁,高高胖胖的。她有一双明亮的蓝色眼睛,像鹫鸟般弯曲的鼻子,她将灰发卷束在脑后。我记得她穿了一件粗麻布织成的茶栗色印度纱丽服,这让她看上去更加高大了。”

 

达胡西市位于七千尺的高地上,左右两旁是印度平原与喜马拉雅山脉,挡住了夏日炽烈的炎阳,从高处望去,有着惊人的景观。达胡西市原来就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它绵延几座山脉,遍山长满了高耸的松树,山里居住着一群群的猴子。一八五四年,达胡西伯爵来此,并建立起一个山间驻地。当丹津•巴默来到此地时,到处都是破败的军官俱乐部、英国教堂,以及残留下的高屋顶的带有巨大阳台的英国砖屋,花园里还长满了玫瑰花与天竺牡丹。这些旧日被统治的地方,如今都成了遗迹。

 

丹津•巴默回忆说:“当时的达胡西市十分可爱,那里没有汽车等交通工具,在那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氛围。每天早晨和黄昏的时候,所有藏人都会出来,到山上弹奏科拉琴。”

 

虽然这种景观十分有趣,但生活却不轻松。最初,她住在比丘尼寺院里封闭的阳台中,这是斐达•贝蒂为卡久尼姑布置的住处。后来,她住进一个小房间。她说:“屋里很冷, 好像冰窖一样。每当外面下雨的时候,屋里也会下起雨来。房间里湿得要命,我必须睡在床下面。此外老鼠泛滥,那里的老鼠肥大极了,它们什么东西都吃,甚至吃我的衣服与念珠。晩上,它们还会跳到我身上把我吵醒。但相比较而言, 我更害怕蜘蛛。我记得有一只长着小玻璃眼睛的巨大蜘蛛, 比老鼠还可怕。”

 

每天,她都从比丘尼寺院出发,绕过山丘,前往“年轻喇嘛家庭学校”,这是个古怪而有趣的名字。斐达•贝蒂把英国人使用过的屋子当做学校,屋子很好,但已经废弃了。学校里有许多建在山边的房子,周围环绕着一个美丽的花园。(在丹津•巴默到此之前,早期的佛教徒之一美国诗人爱伦•金斯堡,曾经来此地寻找灵感,后来创办了一个狂热崇拜的教派。)

 

在学校丹津•巴默主要负责两项工作,即担任斐达•贝 蒂的秘书和教导年轻喇嘛初级英文。然而,她的学生可不是一般的喇嘛,他们都是被指认在前世修行高深的上师。秋阳•创巴仁波切就是许多学生之一,这些学生日后成为西方优秀的老师,他们都是在此地开始学习基础英文的。

 

虽然这里的生活很艰苦,但丹津•巴默却爱上了这种生活。从她写给英国的婶婶的信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

 

亲爱的姑妈琼:

 

我非常高兴收到您的两封来信,但我必须仔细辨认您的字体才能读完信。学习藏文笔迹对于辨认字体有很大的帮助!

 

现在,每天上午教授初级英文是我必须做的事。班上年龄最小的喇嘛才十二岁,另一位可爱温柔的喇嘛也才二十五岁,以及一位非常讨人喜欢的二十二岁的年轻喇嘛,他体格强健,来上学之前曾修筑过两年公路。他也非常聪明,学习进步很快。这里就像一个乡村学校, 有时会很嘈杂,因为有许多课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同时进行的,虽然是这样,但我觉得十分有趣。

 

学校里有两只猫,还有一只小藏。我们还有一只叫虚虚的小狗,它的爸妈都被豹子吃掉了。我们很喜欢这只小狗,但它特别不体面,因为它不吃牛肉却吃牛粪。它常常在我的床上睡得憨态可掬。所以我们都说, 这狗是个性十足的……

 

我写这封信时,比丘尼们正在做晚课,暴风雨破坏了我们的电力系统,现在陪伴她们的牛油灯不停地闪烁。这里的生活真的有点像是在西藏。从我住的小房间可以清楚地听见铃、鼓与唱诵的声音。我们经常参加喇嘛们的念经唱诵,他们各种象征性的手势真的使我着迷,我觉得它们太美好了。

 

谢谢您寄东西给我,但我真的什么都不需要。而且海关的税率很高,达到了百分之一百。请将我的爱转达给亚瑟、格里汉姆、马丁、吉姆,当然还有您。

 

戴安

 

丹津•巴默的信还透露出一点,她仍然很被异性所吸引。当时她二十岁,年轻美丽,充满了活力。她的内心仍然冲突着两种不同的力量,而且没有得到解决。一个晩上,一位比丘尼带给她三封信,仿佛更加大了她的危机。其中一封来自她昔日的斯里兰卡的男友,对于她的离去感到无比难过,请求她回英国与他结婚。第二封来自那个日本男孩,说他的想法已经改变了,认为异国婚姻是会成功的,希望丹津•巴默 回到他的身边。第三封来自她的日本“未婚夫”,说丹津•巴 默信中所描述的当地情况听上去很惨,他将寄机票给她,让她必须立刻飞到日本。

 

丹津•巴默说:“看了三封信,我不停地大笑,那位送信的比丘尼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说:‘有三位男人认为我应该嫁给他们。’她问我要嫁给谁。我停顿了一下回答她:‘谁都不嫁。我要当比丘尼。这些男人都不会明白,我当时的生活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他们都以为我离开了他们,一定过得很悲惨。当时,我又回忆起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

 

事实上,一些真正不凡又有趣的男人即将来到丹津•巴默的生活中。英国作家约翰•布洛菲尔德,他以描写禅师并翻译《易经》而闻名,他登上山来探访她。丹津•巴默读了他写的《生命之轮》后,曾经写信给他。他以优美流畅的笔触,描述了自己进入佛教的旅程。丹津•巴默告诉他,这本书对她的意义非常重大。令人惊喜的是,她收到了他的回信。后来他们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通信往来,丹津•巴默谈到自己的未来计划,约翰•布洛菲尔德给了她许多建议与指导。约翰•布洛菲尔德于一九八七年去世,他在丹津•巴 默的生活中一直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她说:“他比我年长许多,但我们相处得非常好。他非常可爱,并且慈祥又聪明,是个非常好的人。他还很谦虚, 把全部心思贡献给了佛法。后来,他写信告诉我,他与中国佛教愈来愈接近了,他开始学习讲中国话,还留起了白胡须。当他照镜子时,仿佛一个道教圣人出现了一样。我写信告诉他,如果他想做一件事,最好把它做好。希望他把头发也留长,在头上结个髻,用玉梳夹起来。”她继续说,“对他来 说,所有事情都是非常自然的。他与藏传佛教有着很深的渊源,尤其是与度母。然而,他对于藏人给我们的食物却很不满意。一天饺子,另一天米饭与扁豆。可我觉得这很正常。”

 

她还说:“我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当时,如果你是一位对佛法感兴趣的西方人,那么见到你的每个人都会觉得你很神奇,他们会为你打开所有的门。”

 

5 上师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与前世缘分的关系是无法理解的,更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尤其对于大部分西方人士来说,轮回仍然仍然是一个谜。

 

一天晩上,丹津•巴默在学校检查信件,她隐约有种预感,她的上师将要出现了。在信件中,她发现了一封来自西藏工艺团体的信,信中附着一份手制的纸张,他们希望贝蒂能够帮助推销。这封信上有坎初仁波切的签名,她不知坎初仁波切是谁,但是,她后来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一读到这个名字,信心就自然升起了。”

 

她问斐达•贝蒂,得知坎初仁波切不久即将来此地。她说:“我愈听他的故事愈感到兴奋。我觉得这就是我希望皈依的上师。”皈依指的是一个人正式走上佛道时所举行的仪式。

 

一九六四年六月三十日,也正是丹津•巴默二十一岁的生日,坎初仁波切来临了。她回忆着说:“那是个满月的日子,我们正为一个长寿法会做准备,电话响起了。斐达•贝蒂接了电话,她对我说:‘你最好的生日礼物刚刚来到了汽车站。’我兴奋极了,同时也感到很害怕。我知道自己的上师到了,我跑回比丘尼寺院,换上藏袍,并且带了一条哈达。但是,当我回到学校,坎初仁波切已经来了,并且已进入房间。我紧张地冒险跟随其后,他与两位年轻喇嘛一同坐在沙发椅上,这两位年轻喇嘛都是得到指认的转世喇嘛。我害怕得不敢看他,只是盯着他袍服的下摆以及深咖啡色的鞋子。我不知道他是年轻还是年老,是胖还是瘦。”

 

斐达•贝蒂将她介绍给坎初仁波切,说丹津•巴默来自英国的佛教团体,最近旅行到印度与她一起工作。丹津•巴默说:“当时,我觉得她说的话都无关紧要,但我却非常感谢她在说话。”

 

丹津•巴默还是不敢抬头看坎初仁波切,也不知道他的长相,她突然插话说:“我想皈依。”

 

坎初仁波切说:“噢,当然可以。”

 

听了这话,丹津•巴默才抬起头来。她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年纪略长她十岁左右。他的脸很圆,表情几近严肃,并且透露出坚毅,头上还绑了一个有点怪异的结。看上去,他与图像上的佛很相近。她说:“我脑海里同时产生了两种不同的感觉。他仿佛非常熟悉,只是许久不见而已,那是一种‘噢,再遇见你是多么好!’的感觉。此外,我觉得自己生命最深处一直盼望着的终于以一个具体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像他一直就都在那里,现在他显现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样。”

 

这种见面是非常罕见的。这是与一位真正的上师相见时的情景。几个小时后,丹津•巴默表示自己希望出家为尼,她请坎初仁波切为她剃度。坎初仁波切又说:“是的,当然可以。”这好像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三个礼拜后, 一九六四年七月二十四日,她出家了。她说:“坎初仁波切希望带我回到他在巴努里的寺院,举行出家仪式,因此我等 了三个礼拜的时间。”

 

丹津•巴默到印度才三个月就选择了出家,这一切看来似乎是仓促而粗率的决定。但是,在她的心中,这一切是完全符合逻辑的。她说:“我追寻的是完美的东西,藏传佛教不但圆满地描述出那种境界,同时提供了达到完美最清楚的道路。因此,我出家为尼。一个人如果想追寻这条道路,就必须尽量不要让其他事情分心。”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一贯的专注热情。

 

但是,她在英国的母亲却有一点忧虑。她写信给女儿:“你应该多考虑一下。”当丹津•巴默收到这封信时,已经太晩了,她已穿上茶色与金黄二色的僧袍,剪掉了一头卷曲的长发。她寄了一张自己的比丘尼照片给母亲看,后面写着几行字:“看,我非常健康。我笑着,你就会知道我也很快乐。” 她的母亲回信称她是“我可怜的被剪掉毛发的小羔羊”。

 

她母亲并不是唯一一位对她的剃度感到心痛的人。几位喇嘛更习惯于她那年轻且有魅力的外表,在她剃度前夕,他们哀求她不要这么做。有一位喇嘛竟怜惜地说:“你去问下坎初仁波切是否可以不用剃度落发。”她气愤地反驳说道:“我不是为了取悦男人才做比丘尼的。”当她剃度完出来时, 他们紧紧地用眼睛瞪着她,他们都太震惊了。她说:“但是, 我却感到好极了。我喜爱光头!我感觉更轻松了,更没有什 么可负担的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用为头发伤脑筋了。我每个月剃发一次。”

 

剃度在丹津•巴默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回忆说:“我很快乐,快乐极了。”但是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如想像一样那么顺利。依照传统习俗,她在达胡西市买了 一些要送给坎初仁波切的东西,但当她去拿这些东西时,它们竟然全部神秘失踪,再也找不到了。她知道,如果空着手参加剃度仪式,那将是对灵修礼仪的最大不敬。她说:“我觉得糟糕极了。当我应该贡献礼物时,我对坎初仁波切说:‘对不起,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但我愿将我的全部身心奉献给你。’坎初仁波切笑着说:‘这就是我所要的。’”

 

接着,坎初仁波切给她取了法名“卓久•丹津•巴默”。法名的意义是“护持修行传承教法的荣耀女性”。她是第二位成为藏传比丘尼的西方女性,斐达•贝蒂是第一位。后来, 丹津•巴默开风气之先,带来了许多转变,许多来自欧洲、北美洲、澳洲与新西兰的女性都追随她的脚步,出家为尼了,而且帮助建立新兴的西方佛教。

 

如今,丹津•巴默所创立的组织已成为坎初仁波切的团体的一部分。他们第一次的相见是很特别的,隐含的意义开始显现出来。如果直觉上丹津•巴默“认识”坎初仁波切,坎初仁波切以及寺院里的其他僧人们当然也认识她。丹津•巴默长得非常像悬挂在西藏坎姆帕格寺院里的一幅布制图画中的人物,这幅画被珍藏在寺院里已经许多年了。画像上的人有一双深邃的蓝眼睛,还有一个特别长而挺阔的鼻子。这幅画像上的人物很显然是一位有修行的人,当有人指出这种相似处时,僧人们立刻以对待转世喇嘛的尊敬态度对待丹津•巴默。坎初仁波切和其他喇嘛不同,他并不希望外国弟子跟随他,他将大部分西方追随者打发走,只对丹津•巴默例外,他让巴默紧紧跟随在他身边,这是很不同寻常的行为。他一生都与丹津•巴默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

 

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与前世缘分的关系是无法理解的,更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尤其对于大部分西方人来说, 轮回仍然是一个谜。然而对藏人来说,轮回是一件肯定而确实的事情。他们认为所有人都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我们将以许多不同的形式,诞生在与我们有着很深的前世因缘的家庭里。因此,在佛教徒的眼里,你今生的父母可能就是你前生的父母,甚至也可能是你的儿子、女儿、叔叔、表亲、亲密朋友或是敌人。这种联系是由始以来就存在了,经过其后无数个的关系形态,这种关系更趋于稳固。这种生死轮回继续下去,每个人不同的习性,牵引他们到下一种生存状态中。

 

虽然再生是一件十分平常必定的事情,但是人们却无法选择自己下一世的生命形态。据说,只有那些达到精神最高境界的人,才能够在死亡时通过控制自己的意念,有意识地转世到一个他们所希望的地方与环境。几个世纪以来,唯有在精密严谨的藏传佛教系统下,才能够寻找下一次的转世并加以指认。这些得到指认的转世者,他们是人中之宝的活佛,他们遵守誓言,放弃了涅槃的净土,一再轮回到人世, 帮助众生从痛苦中解脱。

 

丹津•巴默的前世或前几世究竟是什么人,这是很难确定的事情。她常常感觉模糊不清。她说:“我想自己当过几世的僧人了,我与坎初仁波切的关系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因此,当我们重逢时,我们的关系只需要从以前终止的地方接续下去就可以了。我感觉自己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侍僧人,或是类似这种身份的人。曾经一位喇嘛吃惊地问我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前世吗?’我回答不知道,并且请他告诉我我的前世。他说:‘如果坎初仁波切没有告诉你,那么他一定有不告诉你的理由。’但是,我一直没有问坎初仁波切。”

 

她继续说:“有关前世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相遇了, 而且认出了彼此,这就足够了。坎初仁波切确实说过,我与他在许多世代都曾经非常接近。他同时表示,由于这一世我是女人,而且降生在距离他很遥远的西方,所以相遇并不容易。但是,无论如何,我将永远在他的心中。”

 

后来,丹津•巴默找到了更多有关前世的事情。她猜测自己有一世,那是二十世纪初期,曾经是一位瑜伽大师,她与六世坎初仁波切非常亲近。六世坎初仁波切结婚,离开了康区帕格寺院,住在寺院对面的一个山洞里面。他是一位伟大的瑜伽大师,常对弟子们高谈阔论有关著名的萨迦•斯瑞斯的故事,萨迦•斯瑞斯被认为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冥思者之一。据说,当他处于净光中时,曾经亲受密勒日巴的教诲。据推测,丹津•巴默在前世认识萨迦•斯利与密勒日巴。

 

这个发现或许可以解答丹津•巴默生活中的许多不解, 她觉得自己生在伦敦是一个错误,少年时她对自己的女儿身感觉奇怪,她自认为与藏传佛教之间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 (尤其是噶举派)。她自觉地希望自己出家为尼,她告诉别人,如果她累世都是生活在西藏东部的一位修行僧人,那看上去,这一切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她这一世为何生成一位西方女人,还是需要推测的。

 

正如丹津•巴默所描述的,她与坎初仁波切平静地接续了前世的关系,这一世她不再是僧人或是喇嘛,而是一位初学的比丘尼。她离开了斐达•贝蒂的学校,开始担任坎初仁波切的秘书。她与坎初仁波切时时有密切的接触。这是一种奇妙地跨越时空的安排。如果她是诞生在康区的一名女性, 即使坎初仁波切可能指认出她的前世身份,但是由于几个世纪以来的传统与礼仪,坎初仁波切也不敢接受她,而必须将她送到某个比丘尼寺院中。此刻,丹津•巴默却得到机会再度认识坎初仁波切。

 

她说:“坎初仁波切的个子很高,身材魁梧。但与许多高大的人不同,他走路时出人意外地轻巧。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位美妙的‘舞者喇嘛’,他在西藏颇有名气,不仅是一个很有成就的画家,而且还是一位诗人、语言学家。他很有气派,但却非常和蔼可亲。他说话时的音调总是很细很柔。” 丹津•巴默回忆到这些时,声音也变得柔软了。她继续说, “但是我很害怕他,对他有敬畏之感,这是很奇妙的事情, 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敬畏的感觉?他有莲花生大师的一种愤怒相。我猜想这是他令人敬畏的原因。他的外貌虽然非常让人亲近,但是,你却能感觉到他内心蕴藏着强大的能量。”

 

她接着说:“有一天晩上,我正在打字,坎初仁波切来了,他看上去非常疲惫。他扫了我一眼,刹那间,我看着他, 如同面具掉落了下来,我仿佛被电击中一般地跳起来,浑身开始发抖,感觉到有一道电流流向我的全身。坎初仁波切意识到了什么,立刻起身向我走来,他说:‘很抱歉,我绝对无意做这种事,我真的很抱歉。’他吩咐一位僧人送我回家。那天晩上,我颤抖不已。事情就是这样,他拥有着巨大的能量,但他一直把它藏在里面。他真正是一位非常仁慈善良的人。他很有趣,又充满爱心。有些人认为他冷漠,难以亲近,但我觉得他是感情充沛之人,他既像父亲又像母亲。”

 

她继续说:“我们的关系简单而且融洽,一点儿也不复杂。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谁是我的喇嘛。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属于他的。他总是说:‘你是我的比丘尼。’虽然我与其他喇嘛也很亲近,但是却都没有那种相互的关系。我的第二位喇嘛是萨迦•天钦崔金,当我坐在他的身边时,我突然间产生了对坎初仁波切的想念,就像害了思乡病一样。这种想念的感觉就像是你对于自己的母亲。虽然我们还有其他仰慕 与喜欢的人,但是,对任何人都不可能产生像对母亲一般的特别感觉。”

 

她说:“你与自己的喇嘛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密切,这种深入的层次是与众不同的,它怎可能与一般的事情一样呢?这种关系是几世形成的。你真正的喇嘛誓愿带领你直到你开悟,还有什么事情比它更密切呢?”

 

另一位与坎初仁波切有过很深接触的是周甲仁波切。他是坎初仁波切的主要弟子之一,他在康区就开始跟随坎初仁波切,他对坎初仁波切作了更清楚细致的描述。

 

周甲仁波切说:“坎初仁波切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的心念都不为所动,我注意到他在印度同以前完全是同样的一个人。他从不在意必须亲自购买水泥建造寺院,他与当地所有的人都能和谐相处,一起说笑,与印度店主相互拍肩问候,当地的人们都很喜欢他。此外,他的世界观广大,也很宽容,他与回教徒和印度教徒都能在一起讨论他们的宗教。”

 

二十一岁的丹津•巴默放弃了许多东西,包括她的国家、家庭、背景、头发,以及所有对世俗物质的渴望,但是, 她的生命中还有一样东西没有解决。她出家不久,收到约翰•布洛菲尔德的一封信,邀请她前往他在泰国的家,与他及他的妻子共住一段时间。丹津•巴默非常喜欢这个美妙的想法,泰国是个佛教国家,约翰又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如果在他家里闭关修行,一定比达胡西市的环境好很多。她请求坎初仁波切允许她去泰国,坎初仁波切欣然同意了,但希望她能早点儿回来。

 

当她抵达约翰的家里,发现她的日本男友也在那里。她曾经写信透露了自己将要出家的消息,因此他们已经取消了订婚。但是,当他从一位朋友那得知,她将来到泰国时,他还是决定再试一下,看是否还有机会。他并没有被她的光头与毫无曲线的僧袍所吓倒,日本男友再次向她求婚。丹津•巴默明显有些犹豫了,她只是一个初级的比丘尼,坎初仁波切只是智慧地教导她遵守“不杀生”的戒条。而这位日本男孩一如往昔地吸引她。

 

她回忆说:“我们的相处美妙极了。我们在一起时觉得很自在,好像一直都是相识相知的。那关系是温柔亲密的。他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一天,他拍死一只蚊子,我说:‘你在做什么?’我开始告诉他,蚊子也有感觉的,它们的生命与我们的生命一样可贵。蚊子最宝贵的就是它的生命, 是不希望被人拍打的,因此,我们也不应该杀掉其他的生命,当我们夺取了其他的生命时,就永远无法将生命再还给他们了。我说完这些,他开始抽泣起来,说:‘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情呢?’他十分善良。他从来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他是既可爱又聪明,非常非常特别。我心里想,自己再也不可能遇见像他这样的人了。因此,放弃他就是一种‘出离心’。”

 

日本朋友建议丹津•巴默到香港住上几个月,并留起长发,然后再去日本。她被诱惑着,同时很伤感。她坦白地说:“我想,我今年二十一岁,放弃他,我将永远永远没有接吻的机会了。我还太年轻,我希望有机会照顾他,让他开心,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希望做那方面的事情,以另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我希望能与他享有那种关系。但是,当我有机会做这些事情时,我只需要一段时间过这种生活,我并不希望永远过这种生活。身为比丘尼,我产生了挫折感。我头脑里又闪现出与他同居一段时间的念头,我想如果我们关系恶化了,我再回去做比丘尼。”

 

当时还有其他一些原因诱使巴默改变主意。达胡西市的生活状况非常严酷,坎初仁波切的寺院还没有重建起来,所有人都住在帐篷里,他们必须经常行走在及膝高的泥泞中,那里没有抽水马桶,也没有净水可以喝。这位日本男孩的父母刚搬入一栋新建的传统式房屋中,他们邀请丹津•巴默一起居住。她心底知道自己一定会喜欢那里的房屋的,巴默内心进行着越来越激烈的挣扎。不论如何,慢慢地,她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说:“我不断地思考着,十年后,我将对什么事情感到最遗憾?是跟随上师修学佛法的机会,还是享受一点儿世俗世界快乐的机会呢?这件事情是如此明显!人们持续地寻找享受世俗的快乐,最后能得到什么呢?这怎能与跟随喇嘛的机会同日而语呢?”

 

最后,中国最古老的书籍《易经》帮助她下定了决心。约翰正好将这本书翻译了出来,丹津•巴默正在帮助他做校对工作。约翰教给她如何布置《易经》神坛,以及投掷蓍草棍子,再观察棍子落下去的方位,决定如何阅读卦象。她决定询问《易经》第一个也是唯一个问题:她是应该去日本, 还是应该回到印度?《易经》给出的答案是“去更遥远的东方对她不利,她应皈依圣人”。

 

这个答案真是再清楚不过了。丹津•巴默现在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条路了。但是,放弃世俗的爱还是让人伤感。那天晩上,她躺在床上一边流着泪,一边想念着自己所放弃的东西,她祈求上师帮助,坎初仁波切听见了她的呼唤。

 

她解释说:“当我祈祷时,我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充满了金光,还听见坎初仁波切的呼唤:‘立刻回到印度!’之后, 我感到快乐极了,并且全身充满了恩赐。”

 

第二天,她就出去购买了回印度的车票。此后,她永远没有再见过那个日本男孩。

 

6 恐惧女性

 

这本应该是一个荣耀神召的开始,但相反,她进入了一生中最悲惨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前前后后持续了六年之久。

 

丹津•巴默做出最后决定后,内心不再挣扎矛盾。她回到达胡西市,准备全心投入比丘尼生活,从而追随达到最完美的道路。这是她这一生中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她全身心地投入,专注于这项事业之中,她被这种远大的理想所激励着。这本应该是一个荣耀神召的开始,但相反,她进入了一生中最悲惨的一个阶段,这一阶段前前后后持续了六年之久。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业力牵引,丹津•巴默成为坎初仁波切唯一的比丘尼弟子。同时,她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境之中,她是一百名僧人中唯一的一名女性。

 

丹津•巴默就这样走进了这个全然的男性世界。如果她不是一位西方人,如果她不曾被指认为坎初仁波切的跟随者之一,如果没有印度的相遇,所有这些事情都不可能发生。然而,由于她是一名女性,使得她所处的地位和环境让人感觉不舒服。也许只是因为这些僧人不知应该如何对待她,也许他们从小就被教育,对待女性要小心警惕,尤其是对待年轻并且富有魅力的女性。平时,这些僧人都非常温和,富有 人情味,但他们却对丹津•巴默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这种情况,对于一位正渴望得到亲密关系,刚拒绝了男友感情的年轻女性来说,的的确确影响着自己的情绪和健康。

 

她回忆说:“当时的状况真是太可怕了。我很痛苦,非常希望能够去爱别人,但却与他们无法接近。那种情况,你总感觉如同隔着一层玻璃,只能看得见,却无法走近靠近。那种被隔绝的感觉让人非常痛苦,尤其当时我还很年轻,未来的时间又很漫长。唯一与我接近的人就是坎初仁波切,他有时把我拥在他宽阔的怀抱里。那时我不快乐,每天晩上都会哭泣。”

 

由于是女性,巴默不能与团体里其他人一起居住,不能参加他们日常的活动。这种情况更加深了她的孤独感与被拒绝感。她白天在寺院的办公室里担任坎初仁波切的秘书,晩上她一个人回到城里自己独居的地方。她在一栋破旧的房屋里,租了顶楼小房间,房子看上去有些奇怪,而且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床与一张桌子。她的洗澡盆只是一个冷水蓄水池而已,所谓厕所就是一个水桶。她一个人吃饭、睡觉,既不 属于居士团体,也不属于僧团。

 

她说:“后来,还有人问过我在山顶洞穴里是否感到寂寞。事实上,我在洞穴里从来不觉得寂寞。而当我在寺院里时,才真正感到寂寞难耐。”

 

很有讽刺意味的是,她情绪上的不满和对感情的渴望, 最后对她反而产生了帮助。她解释说:“有天晩上,我反观自己的内心,看到这种执着与获取的情绪,发现这种情绪是我产生巨大痛苦的根源。当我清晰地看见这些时,一切痛苦忽然离我而去。从那时开始,我不再向外界索求些什么了。”

 

因此,丹津•巴默开悟到了不执着的重要性。佛教徒的基本信念是不执着,它是达到圆满的重要过程。佛陀说:“如果一个人将其他人分别看做朋友、敌人或陌生人时,他怎可能对所有生命都产生慈悲之心呢?”佛陀的话听上去很合理,但是,一个人要做到不执着也是很难的。在现实生活里,大多数人都希望活在世俗世界中,而不希望生活在那种高度平静的境界之中。后来,丹津•巴默对此作了非常尖锐 的评述:“人们总是问我怎样才能保持平静,不再愤怒,但是,没有人问我怎样才能放下欲望。”

 

在丹津•巴默没有开悟到不执着之前,她在达胡西市所处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她被排斥在外,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她不能接受藏传佛教的传法与神圣的仪式,这些是藏传佛教最精华的部分之一,包含了直接获得开悟的方法,也是丹津•巴默出家为尼最希望学习获得的。她已经非常接近达到圆满的道路,但却又被拒绝在门外。她被拒绝的理由,纯粹因为她是一名女性。他们说,女性从来不曾被允许接近这 些神圣的真理。当寺院中举行法会和仪式时,她不能参与其中,只能坐在门外观望。当她要求得到神圣经文的教导时, 她再次被拒绝了。她被交托给周甲仁波切,他教导她一些好的而且很简单的佛教故事。他们认为一名女性,或是一名西方女性,只应该以这种方式开始学习。

 

这些让丹津•巴默非常沮丧。她说:“那种感觉如同参加一场盛宴,食物如此丰富但却只允许吃到一两块面包。我几乎快要疯掉了。我不能更深入地学习东西。”她继续说,“但是如果我是名男子的话,事情就会完全不同,我就可以参加所有的仪式了。那真正是一个男性主导的世界,我好像参加了一个庞大的男性俱乐部。那些僧人表面上对我很友善,但在他们内心深处,却存在着一种厌恶情绪。他们认为,女人 生存在他们的领域里是一种挑战。”

 

丹津•巴默的忍耐到达了极限。这也是所有渴望灵修的比丘尼共同遭遇的问题。多少世纪以来,她们都遭受着这样不公的对待,她们受够了。当那些男性同修在寺院大学里游学,全神贯注于深奥的学理与精彩的辩证之时,比丘尼却被安排在小比丘尼寺院里,她们不能读也不能写,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仪式,比如,为地方团体念诵经文等。还有更糟的事情呢,有些比丘尼被安排在寺院的厨房里,要求为僧人煮饭 等。女性被隔绝于寺院组织之外,她们没有地位,也无法深入学习,在灵修领域里她们连初学者的资格都够不上。这就是女性喇嘛与女性上师无从诞生的主要原因。

 

南传佛教的比丘尼所遭受的待遇比这还差。泰国的比丘尼遇见任何僧人,都必须跪下来,再慢慢向后退,她们不可以用身体碰触到僧人的静坐垫。比丘尼的胸部如果太大还必须用东西绑起来,以免看起来过于女性化。

 

女性被歧视这个问题的根源,必须追溯到佛陀时代,甚至更早。女人被视为奴隶,没有自主权。在这种情况下,佛陀拒绝接受女人进入他所设立的组织结构之中。有人说,佛陀认为,对弱势的女性来说,托钵化缘的生活实在太危险了。但还存在一些更恶毒的说法,他们认为女性是比较劣等的生物,根本无法获得开悟。他们说,女性是污浊的,她们不洁的身体使她们不能得到开悟。当佛陀的大弟子舍利佛听见一位八岁女孩获得开悟时,他用怀疑的口吻说出了一个结论性的话,“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情,因为女性的身体是污秽的,她们绝对不可能承载真理。”这话显示出人们对女性求佛的不公正的看法。

 

丹津•巴默发现,这些事情对女性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她们在灵修道上,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信心。她评论此事,说:“女性的主要祈祷,就是转世为男身。她们在各方面上的能力都被严重低估,这实在太不公平了。有一次,我探访一所比丘尼寺院,那些比丘尼刚听完一位地位很高的喇嘛的演讲回来。这位喇嘛告诉她们,女性是不纯洁的,她们的身体是劣等的。这些比丘尼听后很沮丧,她们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当人们告诉你,你在各方面都是没有价值的,你怎可能真正灵修呢?”

 

巴默继续说:“我曾经问过一位地位非常高的喇嘛,女人可以成佛吗?他说,女人可以达到接近最高层次的境界, 然后,她们必须转变成男身。我说:‘男性的一个阳具器官对于成佛为什么那样重要?一个男人的身体为什么那样了不起?’然后,我问他:‘身为女人有什么益处吗?’他说要回去想想。第二天,他告诉我:‘我想过这个问题了,我的答案是身为女人没有任何好处。’我想,身为女人的益处之一,就是我们没有男性那么自我和自大。”

 

丹津•巴默在这种不快乐的感觉以及明显不平等处境驱使之下,开始探究成佛道路上何以会有这种厌恶女身的说法。她找到了令人振奋的答案。她说:“佛陀从来没有说过女人不能成佛。在早期的经典中,佛陀谈到人身有三十二个地方需要深入冥思。修行者必须观想到皮肤的脱落,然后才能看见身体里面就是内脏、血液、脓汁、粪便等。佛陀有两个目的,他要人们不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体,同时也不要迷恋他人的身体。他的说法是指,当人们看见一具充满了脓汁、血液与排泄物的骷髅时,他将不再对躯体着迷。但是,佛陀的话语到了后世却彻底地被改变了。龙树菩萨在公元二世纪曾写到,还有寂天菩萨也说过,这种观修的主要对象变成了女性的身体,修行者必须视女性的身体为不洁净的。”

 

她强调地说:“佛陀是真正开悟了。他看见事物的真实相貌。但是,其他人只是利用佛陀的洞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他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对身体的执着上,反而将佛陀的教导作为一种激发对女性厌恶的方法。如果你身处于寺院的环境里,视女性为敌人是有用的。”

 

除了这种广泛的悲惨遭遇之外,丹津•巴默还必须面对她与周甲仁波切之间挑战性的关系。周甲仁波切被委派来教导她佛法,他比丹津•巴默年轻几岁,人很风趣。他与坎初仁波切几世以来都有密切的关系,因此,他与丹津•巴默也曾经有过某种关联。周甲仁波切不但是一位得到指认的转世传承上师,在这一世上,他同时也是一位被人赞赏的艺术家。他曾亲眼目睹寺院中的艺术作品被毁坏的情景,这些经历,使周甲仁波切变成一个非常敏感紧张的人,这使得丹津•巴默很难与他相处。

 

她说:“我们的关系很亲密,但是又充满压抑。事实上, 我视他如同一位道教圣人,这位圣人住在山里画月亮。我受到他的性情的影响,他心情不定、神经过敏,因此,我永远搞不清自己与他之间应该怎么定位。老实说,这是我遇到的最难的一种关系。我觉得一定是业力,它必须在这一世中得到解决。”她曾经请求坎初仁波切指派另一位老师来教导她,但是,坎初仁波切坚持地说:“不行,周甲仁波切是你的老师。”

 

她的藏语听说和阅读能力都不够好,这更加深了她的疏离感。她在伦敦参加的史耐格夫课程只教会了她非常初级的藏文。她说:“每个字我都必须查字典,那实在耗费太多的时间。没有人懂得英文,我与周甲仁波切以西藏式英文来沟通。这是坎初仁波切的问题。他不是一个希望吸引大群西方跟随者的赶时髦喇嘛,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你必须依照他的方式学习西藏文。”

 

最后,丹津•巴默终于能够用藏语交流了,并且能够顺利地阅读藏文了,她甚至喜爱藏文胜于翻译的文字,因为译文完全丧失了诗韵,以及原文中具有提升心灵的气氛。但是, 当初她必须从不熟悉的课本中吸取意义,确实是很艰苦的。

 

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处于排斥、偏见与藐视之中。没有任何人劝她以另一种方式来应对。她从来没有听说妇女解放运动,更没有看见过像焚烧胸罩这样的行动,也不曾读到过杰梅因•基俄的书,杰梅因•基俄在《女太监》一书里有如下革命性的字句,那就是,“女性本身并不十分清楚,男性是多么憎恨她们的。”当巴默离开英国时,革命还都没有发生。更何况,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她也找不到任何女上师来帮助她。

 

她说:“后来,我开始思索,这总是不对的,我感觉十分悲哀。我被拒绝的原因纯粹因为自己是一名女性。”随着修行的深入,这种感受日益加深,最后终于到达了最高点。丹津•巴默从内心深处立下誓愿,她说:“我将生生世世以女性之身诞生,直到获得开悟。”她要以女性之身获得证悟, 从而启发了全世界成千上万的女性,走上求佛之道。

 

她发下强烈的誓愿,即使今生无法完成许多事,但是这份心愿会继续下去,像河水一样向前流。在昙花一现的生命中,她将以女身出现,而不是男身。

 

不过,对待这件事情,她并没有采取十分强硬的态度, 她只是觉得在灵修道路上,男性不应该完全占有主导权,这种权力分配现象必须加以修正、改进。她只是简单地指出:“不管男性还是女性,当然这只是相对的事情。但是,我们如今生存的世界是一个相对的世界,我们非常缺乏女性灵修老师。因此,身为一名女性比较有帮助。”

 

总之,这是让人感觉忧郁的氛围,不过偶尔也还会有些光芒闪现。她在达胡西市生活了一年后,巴默的那位自信的母亲从英国前来探访她。母亲写信跟她说:“在我生命中, 我希望能够做一些有益于人生的事情。”丹津•巴默回信:“那么,你为什么不把房子卖了,到我们这里来与喇嘛们见面呢?”母亲听从了她的建议,如期来到达胡西市。母亲给巴默带来了鲍勃•迪伦的录音带,希望让女儿得知西方文化中的最新发展。母亲到达印度之后,对印度的所有都表现出喜爱之情,比如印度的生活方式、佛教教义等。母亲最后下定决心,就像她的女儿一样,请求坎初仁波切为她皈依,从此正式走上求佛之路。皈依仪式的早晨,母亲还躺在床上时,仁慈的度母面带微笑,出现她眼前,还递给她一朵花。

 

丹津•巴默说:“母亲在印度生活得很愉快,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岁月,她希望未来的日子长住于此。但是,印度的食物、气候与艰苦的生活,母亲适应不了,十个月后,她又回到英国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每到周六的时候,她们都会去享受一顿甜品,偶尔还举行一些野餐,要是藏式野餐的话,就会连续几天几夜。有一种很有名的野餐,一开始一办就是三天,然后持续了十天,最后甚至延长到了二十天。野餐所吃的食物很差,但是藏人却兴致昂扬。

 

一九六七年的某一天,出乎意外,她忽然获得了四百卢布(八英镑)。于是,她前往不远的锡金,接受大宝法王噶玛巴为她举办的具足戒。一旦接受了具足戒,就代表正式进入僧团,文学上讲叫“出离”,也就是成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过,丹津•巴默早已成为无家可归的人了。十年来,坎初仁波切都没有为这种仪式做任何准备工作,但是丹津•巴默不想等待得更久了。她希望坎初仁波切为她举行这种仪式。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且让人印象深刻的仪式。在出离的仪式中,大宝法王弯下身来,低声对她说:“你是第一位接受我任命的西方比丘尼,你从未结过婚,也没有生过小孩,所以你比别人容易被诱惑,跌倒的可能性会更高。你必须非常坚强与小心行事。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所受的任命。”

 

这份责任确实是击中了目标,在巴默的未来日子里,永远指引着她。

 

这一天过得很漫长,仪式延续了大约三个小时,整个过程全部用藏文进行。当仪式结束后,丹津•巴默回到房间, 一头倒在床上,立刻睡着了。后来,激烈的敲门声和喊叫着“乌夏来了,乌夏来了”的声音,才吵醒她。

 

她说:“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冲回寺院,心想一定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当我到达寺院时,发现大宝法王坐在侧屋里的一个高高的宝座上,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帽子。我立即明白了,‘乌夏’是对帽子的一种尊称。大宝法王即将举行黑宝冠仪式。”

 

丹津•巴默秘密地参加了一项藏传佛教中最神秘有力的仪式活动。据说,这顶黑宝冠是由十万空行母(有法力的女性神祇)以头发织成的,黑宝冠像皇冠一样,人们认为它很神秘,具有威严的神力。信仰上说,这顶黑宝冠天生存在大宝法王的头顶上,只有那些具有纯洁眼光的人们才能够看见它。能够看见它的人们,即将得到解脱。

 

大宝法王将这顶世间复制品拿了出来,将黑宝冠高高地举在半空中,然后放在自己的头顶上,念诵着观音菩萨真言咒语“唵嘛呢叭咪吽”,在他的意念中塑造出一顶真正的黑宝冠。丹津•巴默就坐在大宝法王的足下,她一下子彻底地被征服了。她说:“我的所有的情绪已经完全得以平息,此时,衷心奉献的眼泪从我的脸上开始自然地流下来。仪式结束时,所有人都起身到前面接受加持,而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我整个人完全被掏空了。当众人都离去后,我还一动不动地呆坐在那里。大宝法王伸手拉我起来, 我起身走向他。他把两手放在我的头顶上,为我加持。”

 

第二天,她去了老伦图克寺院,这所寺院曾经属于大宝法王,如今已经废弃不用了。在老伦图克寺院里,有一个房间的砖块上有一个洞,突然一股冲动电击了她,她将自己的手伸入洞里。她拉出一个骨制的由片片美丽的雕刻组成的物品,它们串连在一起,像一张网一样,看上去好似金刚瑜伽母(藏传佛教有威力的女性神祇)的衣着。她曾发过誓, “不可拿非他人赠予的物品”,于是她又将它放回洞里。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坎初仁波切,坎初仁波切对她说,她应保存这个东西,他说:“那是给你的。”

 

巴默在达胡西市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但是与拓炯的会面却深深地影响了巴默,给她带来了希望。拓炯是很传奇的人物,他们是被任命的僧人,在坎初仁波切的团体中,他们是取得巨大成就的瑜伽士。他们长期修行,头发变得很可怕,他们穿着邋遢的白裙子,看上去像东方的拉斯特法里崇拜者。据传统,拓炯的数目永远是十三。但是,在达胡西市,当时只有七位。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因意念纯洁而被挑选出来,他们脱离其他的一般僧人,接受最严格与秘密的训练。有民间传说,他们能够做多种神秘表演。有一位拓炯的祖先,他的名字叫做安卡•德尘•多杰,他结过婚,也有孩子。他有超级的能力,能够在众人面前使自己的形体消失, 还能够让自己的整个家消失,包括他的牛、羊、狗,共计种类六十二种。据说,安卡首先到净土摇手鼓,最初他的妻子与孩子们跟随着到了那儿,最后,那些动物也跟着去了。

 

那时,仍然有一些很不凡的高人。西藏曾有一位老拓炯,名叫阿谆,为提防自己睡着,他每天在断崖边上打坐。许多年来,他只依靠水与糌粑度日,吃喝完这两样东西后, 他就以豹子吃剩下的残余物为食。一天,一只豹子突然发现他在挑食一只鹿的残体,就开始追捕他。阿谆立即觉悟自己对食物非常执着,他丢下鹿肉,重新回到自己的洞穴,空着肚皮,继续冥思。

 

大约有一年多的时间,丹津•巴默与这样一些非凡的人共同生活在同一个院落里,她有自己的一个小房间。晩上, 这些拓炯们身披湿床单,坐在寒冷潮湿的屋外,学习如何运用体内神秘的热能(吐默功)的力量,将身体变干。她在房间里能听见他们在空中跳跃的声音,然后,他们再以莲花双跏趺的姿态降落到地面。她听见他们在一起唱诵经文。在众多的僧人中,只有拓炯把丹津•巴默当做他们团体中的一员。

 

巴默说:“有一天,我去找他们,发现他们全部待在一个房间里面,赤裸全身,好像在准备做某种仪式。他们一点也不害羞,对我喊着:‘阿尼拉(比丘尼),进来!进来!’但我却马上停下,转身退后,把他们的房门轻轻地关上。还有一次,他们邀请我参加一个法会。我走到寺院的后面时, 有一位拓炯喊我,叫我到前面坐在他身边的虎皮地毯上。我试着学习拓炯的样子,坐在地上一连几个小时不动,我感觉非常寒冷。突然有一阵阵暖意袭遍全身,原来邻座的拓炯发现我冷,用他的长发盖住了我的膝盖,他用毛毯似的长发把我盖住。以前,我很担忧他们乱七八糟的长头发,认为头发里面一定长满了虱子。当我对一位拓炯说出这个想法时,他弯下身子来,让我检査他的头发。太神奇了,他的头发干干净净。他们在河里游泳时,长及脚跟的头发像绳索一样散放自如,有些小僧人会抓住他们的发绳,像荡秋千一样玩耍, 像庆祝五朔节绕着花柱在舞蹈。”

 

她继续说:“他们在西藏被选为拓炯后,就被带到了洞穴,他们以为自己将成为瑜伽士,所以感到非常的兴奋。但是,在最初的三年里,他们被教导,除了观察自己的意念, 修炼利益他人的菩提心,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在整整三年里,他们只做这一件事。但是他们说,在这三年里面,他们的意念转化了。后来的许多修炼,都只是在这个基础上面继续加深加进而已。一次,有一位拓炯郑重地告诉我说:‘你认为瑜伽士进行的修炼是最高深、最伟大、最神秘的, 只要得到教导,就获得神奇的结果。但是,我告诉你,我所进行的每一种修炼,你都得到教导了,一样都不缺少。唯一的差别是,我确实一一照着做了,而你没有。’”

 

巴默回忆说:“让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瑜伽士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们没有自我、超越自我,他们从不批判别人,不虚伪也不自大。他们是世界上最易相处的人,他们有着广阔胸襟。一次,有人给我一盘格列高利圣歌音乐带,我尽力将音量调低,不要吵到他们。大约十分钟后,一位拓炯来敲门,问我:‘我听不清音乐,你可以将音量调高一些吗?’他听了一会儿后,问我:‘这是不是基督教的赞歌?’我告诉他‘是的’,他沉思一会儿,说:‘你觉得了吗?我们的声音与他们不同。’之后,他有时自己进到屋里,播放圣歌听。”

 

丹津•巴默天生有一种照顾男人的本性。自从她拒绝那位日本男友后,这种本性长期被压抑了。她与这些拓炯生活得很亲近,这种本性又渐渐恢复过来。她说:“我非常希望为别人服务,他们的衣服都是破烂不堪的,他们没有钱,也没有什么东西,有时,我帮助他们收拾下衣服,帮他们清洗干净,再修补一下。但是,他们非常吃惊,认为这些事情花费的时间太多,不让我继续做下去。”

 

拓炯教导丹津•巴默的第一个功课,在她心中留下了难以忘记的印象。他们告诉她:“如果有人问你,你得到什么样的开悟?你应当告诉他们‘什么也没有’。因为与佛陀相比,我们的开悟什么都不算。而且,你越得到觉悟,越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觉悟的。”

 

拓炯的这一忠告,她永远没有忘记,牢记在心。

 

一天,丹津•巴默听说还有拓炯玛这样的人,就是具有与拓炯相同能力的女性。她感到非常开心。她得知在康区有一个与坎初仁波切有关的拓炯玛的组织,这些拓炯玛一直生活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进行修炼,并获得卓越的成绩。有人说,修炼的拓炯玛年老时,她们灵修的力量在她们身上显现,她们看上来就像三十几岁一样年轻。但很可惜,这些拓炯玛后来由于某种原因,渐渐消失了。虽然是听闻而已,还是使她感觉非常兴奋。

 

她说:“我听说,当她们聚集在一起举行法会时,她们将长发悬挂在绳子上。这样的法会男人都不准参加,只能从楼上的长廊向下观望。她们具有神奇的能量。拓炯告诉我, 如果我认识了这些拓炯玛,将对他们这些拓炯不屑一顾。”

 

丹津•巴默说:“我知道,拓炯玛正是我内心一直希望成为的人物。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坎初仁波切身边,向他咨询。他非常喜悦地说:‘以前我身边曾经有许多拓炯玛。现在, 一个都没有了。我祈祷你能够成为帮助重建拓炯玛传承的法器。’”

 

与灵修道路上所有其他的希望一样,这个希望又受到团体的反对而无法实现,她仍然只能接受最初级的教导。最后,她彻底崩溃了。于是她收拾好行囊,和坎初仁波切道别。坎初仁波切曾经累世主导她,他们的相识是多么不容易啊。坎初仁波切听完巴默的告别,大声说:“离开?你不能离开!你想要到哪里去?”

 

丹津•巴默回答:“你将永远存在我心中。但是,我必须到其他别的地方获得教导。不然的话,我临死都无法学到任何佛法。”

 

坎初仁波切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死之前,一定能够学到所有必需的教导。”然后,他安排了一位拓炯教导她。这项安排对巴默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但还远远不够。她仍然对所处的状况感到不如意。有一天,坎初仁波切对她说:“是你离开的时候了,你可以离开这里,开始修炼了。”

 

她的实习生涯就要结束了。她抬头望着她的上师坎初仁波切,希望到尼泊尔修炼。上师摇摇头,说道:“去拉乎尔。”拉乎尔是印度北部一个遥远的山区。拉乎尔以许多佛教寺院与冥思者而闻名。更特别的是,有一些寺院是由六世坎初仁波切的某位弟子创办建立的,这位弟子与丹津•巴默在某个前世中,曾经很亲密。

 

这次,丹津•巴默欣然听从了上师的旨意。她简单地收拾了行囊上路了,从此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寺院团体。当时是一九七○年,她二十七岁,另一段全新的生活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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