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州禅师行脚及禅法思想阐微

赵州禅师 顶相图

其实，宗门教下最大的区别（之一）在于——禅宗的后辈们敢于宣称自己的S父是佛——当然也拐了个弯，是“古佛”。

赵州禅师行脚及禅法思想阐微

作者：耿静波

内容提要 赵州从谂为南泉普愿弟子，禅门巨擘，其“柏树子”、“狗子无佛性”等独具一格的赵州禅风对后世禅宗产生深远影响，并被佛教其它宗派所借鉴与吸收；其影响甚至绵延至当今韩国、日本等汉传佛教圈。鉴于赵州在禅宗乃至佛教中的特殊地位及巨大影响，笔者试据《祖堂集》等佛教早期史料中关于其生平、语录等记载，对其禅法思想、驻锡观音院前的行脚经历、法脉传承等方面作几点探讨，以期有助于赵州从谂的相关研究，以及为当今文化传承与创新提供些许借鉴和思考。

关键词 禅宗；赵州从谂；禅法；法脉

作者简介 耿静波，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博士后，现为天津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

赵州从谂（778～897），俗姓郝，曹州郝乡人，或云青州临淄人①。其一世行脚近八十载，参访上百位禅师，八十岁始住赵州观音院，枯心弘道四十载。赵州禅法不立一家，禅机玄妙，卓然屹立于五家之外，影响极其深远。学界对于赵州禅法多有探讨；然关于其住观音院之前的行脚经历，法脉传承及未弘传久远等方面，则关注较少②。鉴于此，笔者在结合相关史料基础上，就此几方面作几点探讨；并就《语录》等对赵州禅法的特点试作分析。      

一

关于赵州从谂的记载，《祖堂集》卷十八、《宋高僧传》卷十一、《景德传灯录》卷十，《御选语录》等载有其禅法语录；《古尊宿语录》卷十三、十四，《嘉兴藏》等载有其语录并行状。

赵州离开南泉后的行脚踪迹，先看《景德传灯录》有关记载：

又到黄蘗，黄蘗见来，便闭方丈门。师乃把火于法堂内叫云：救火！救火！黄蘗开门，捉住云：道道。师云：贼过后张弓。又到宝寿，宝寿见来，即于禅床上背面坐。师展坐具礼拜。宝寿下禅床，师便出。又到盐官，云：看箭！盐官云：过也。师云：中也。又到夹山，将拄杖入法堂。夹山曰：作什么。曰：探水。夹山曰：一滴也无，探什么。师倚杖而出。师将游五台山次。③ 

赵州于池州告别南泉之后，先到黄蘗，用“救火”试希运，以“贼过后张弓”奚落；后至镇州，参黄蘗下二世宝寿沼禅师，君臣各藏玄机，无言无说；到杭州，与盐官齐安问答，箭过，箭中，未知孰是孰非；至澧州，探夹山善会，主宾皆悟，本无一物，无法可求，无教可化；又游历五台山。

赵州谂和尚先到云居，云居问曰：老老大大汉，何不觅个住处。谂曰：什么处住得。云居曰：山前有古寺基。谂曰：和尚自住取。后到师（鄂州茱萸山和尚）处，师曰：老老大大汉何不住去。谂曰：什么处住得。师曰：老老大大汉，住处也不知。谂曰：三十年弄马伎，今日却被驴扑。④ 

赵州至洪州云居山，得道膺“指点”，年已老，建议其住“山前古寺基”；赵州后又到湖北鄂州，以“三十年弄马伎，今日却被驴扑”答茱萸山和尚“老老大大汉何不住去”之问，空寂无物，诸法性空，然其中亦透漏出赵州耆年之纪依旧游历江湖，仍未止脚之些许无奈。其中缘由，不好揣测。     

相较于《景德传灯录》，《古尊宿语录》亦有赵州参访镇州保寿沼、鄂州茱萸山和尚，以及洪州云居道膺的记载。此外，《古尊宿语录》另有赵州行脚的其他记载：

师上堂，谓众曰：此事的的没量，大人出这里不得。老僧到沩山，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沩山云：与我将床子来。若是宗师，须以本分事接人始得。时有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庭前柏树子。⑤

师到道吾处。纔入僧堂，吾云：南泉一只箭来。师云：看箭！吾云：过也。师云：中也。⑥

师有时示众云：老僧初到药山时，得一句子，直至如今齁齁地饱。⑦

师因到临济，方始洗脚，临济便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云：正值洗脚。临济乃近前侧聆，师云：若会便会。若不会，更莫啖啄。作么！临济拂袖去。师云：三十年行脚，今日为人错下注脚。师因到天台国清寺，见寒山、拾得。师云：久向寒山、拾得，到来只见两头水牯牛。⑧

赵州又曾到潭州，就僧人尝问沩山灵祐之“祖师西来意”，以“庭前柏树子”答之。“床子”、“柏树子”，百姓日用，明本分事，自性即显；至浏阳，与道吾圆智就“无相”、“无住”对答；从朗州药山惟俨处“得一句子”，久难忘却；到镇州，见临济义玄，双方就“祖师西来”互探，难分高下；至天台国清寺，访僧寒山、拾得，各忘其情，俱成要妙。同据此卷，赵州还曾至大慈山，就“般若以何为体”向大慈寰中讨问；到舒州桐城，得投子大同蒸饼；至洪州见百丈，参“有得”、“无得”；于五台山勘一婆子“台山路向什么处去”；参潼关，过“潼关”公验；与新罗院主问答。

另据《祖堂集》卷五《椑树和尚》⑨，如同赵州与大慈曾就“般若以何为体”问答，赵州亦曾将此问之椑树和尚，椑树为药山弟子，在宣州；据卷十八《赵州和尚》⑩，赵州尚参问过住寿春，嗣北宗神秀的三峰道树和尚。

赵州携瓶锡遍历诸方，至八十方定住赵州观音院⑪；难能可贵的是，赵州自己曾语，“七岁童儿胜我者，我即问伊。百岁老翁不及我者，我即教他。”⑫赵州行脚天下，八十年间遍参丛林，游历大江南北，参访上百位善知识。这其中，不仅包括南宗慧能下的南岳系与青原系，并且包括北宗神秀的门下。可以说，赵州这种随缘任运、不惮劳苦、遍历诸方的赤子精神深值敬佩；其只求悟证、不问辈分、惟真理是道的行脚履迹更可谓后世丛林之效仿典范。

二

赵州继承从马祖至南泉以来的禅法，并有新的发展。对于自己的门风，赵州虽然经常以“不须说”、“妙难思”⑬答之，然据相关史料，赵州在与参禅者对答中，在向弟子开示禅法过程中，留下诸多零散语录，我们从中可大致看到其对禅法、修行，以及解脱之道的思虑路数。

首先 据《古尊宿语录》相关记载，“道不是明暗物，一切莫认著。大道冥通，智莫能测。”⑭南泉向门下弟子开示中，多次提到“自作主”，主张通过静心禅观体认“大道一如”之理，进而认识到真如佛性空寂而又无所不在的体性。作为南泉弟子，赵州亦是主张法本无生，自性即佛，引导弟子自修自悟，破除迷惑自性的执着。“学云：‘有心无心，还许学人拣也无’？师云：‘有心无心，总被你拣了也，更教老僧道什么即得’。”⑮弟子对于赵州之“即心是佛”，执著于“即心”犹是“限量”，赵州即以“无心”示之。有心抑或无心？本自无物，假名相说，无关本来事。又见“问：‘如何是赵州’？师云：‘东门，西门，南门，北门’。问：‘如何是定’？师云：‘不定’。” ⑯在赵州看来，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惟有识得心外无物、真俗不二之理，去掉分别之心，返观内求，长期参究觉悟的内在依据，方能不执迷于外物，体悟“自成佛道”之理。

其次 赵州在遵循禅宗不主张借助语言文字从正面启迪的宗旨之基础上，尤重视用反诘语、答非所问等开示方法。通过对赵州语录的分析，笔者认为，较之前人，赵州禅法更为玄妙莫测，可谓直彻心源；具有极强针对性，答语看似“非所问”，细加甄别，却又“恰其所问”。对于弟子“万法归一，一归何所” ⑰之问，赵州以“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答之，“万法归一”，意已自明，故以“布衫”斩断葛藤，万法与真如无别；赵州又以“不朝天子，父母返拜” ⑱回答门下“如何是出家儿”之问，以僧家寻常事理答之，智慧思辨，直截了当。对于以鞋戴头顶答南泉斩猫，与道吾之“箭过”、“箭中”公案，更是将上述精妙禅法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三 赵州在开示学人过程中，重视借日用常行之物为话头，引导学人自参。如其“狗子无佛性”⑲之“无”，其显然不是在否定狗子之佛性，而是借真俗不二之理喻“业识性”与“理”等同，进而截断问者的常规思辨；其以“柏树子成佛”答“虚空几时落地”⑳ ，以“柏树子”答“祖师西来意”；以及“吃茶去”话头，都在当时丛林即产生较大影响，并为后世禅僧所经常借用，以致成为看话禅的重要话头。

第四 由赵州相关语录可以看出，赵州禅法正是马祖“平常心是道”之禅法主张在百姓日用中的贯彻与落实。上文已述，赵州在开示门下过程中， 除阐明“自性即佛”，“见性即成佛道”之理外，还经常以“泥塑佛像”、“吃茶去”、“麻布衫”、“柏树子”等日用常行之物答之。由此，赵州禅法植于现实，传统气息尤为浓厚，亦使人觉更得禅宗本味；而正是借助这些不离现实的日用之物，赵州在一世行脚中树立起精湛孤峻、不立一家的独特禅风。

三

关于赵州弟子，《景德传灯录》21及《传法正宗记》22载洪州严阳、扬州慧觉、陇州奉禅师等十三人，《景德传灯录》记有严阳等机缘语录23；而据《五灯全书》及《禅灯世谱》24，则另记有除上述十三位弟子之外的文远与胡钉铰。此“文远”即为记录《赵州和尚语录》三卷之“文远”25，胡钉铰，据《祖庭事苑》记载：

胡钉铰，唐之散人，世不以名显，尝与保福、赵州问答，语流丛席。尝一夕梦吞五色球，既觉，遂能作句语，鲙炙人口，至今称诵不已。唐高文集谓：祭列子墓，梦中换五藏者，正胡钉铰也。26

可知，胡钉铰为唐代散人，淡泊名利，曾与赵州、保寿沼有过答问；云门雪窦重显曾对其与保寿沼之答问有所评价，其语道，如同赵州、保寿应受打，胡钉铰亦该打，因其不放过宝寿。27另外，《禅灯世谱》又指出此“严阳尊者”名“善信”；“扬州慧觉”下一世、二世分别为“长庆献”与“广化处微”。28

由《景德传灯录》所记严阳等禅师语录来看29，其大致继承赵州门风，对“真如”、“法性”、“牛头未见四祖时”等非世俗思维可量度的问题，皆不作正面回答；重视截断学人思量，引导其自悟自性；尤其严阳及奉禅师，延续赵州重“话头”，借日用之物表达“禅理”之风，既有“困即歇去”、“行住坐卧”之寻常理，又见“土块”、“地动”、“椅子”、“火炉”及“牕牖”充斥语录，可谓自然洒脱，临机施舍、应物现形。

四

赵州辩才无碍,禅机玄妙；行脚近八十载，化迹遍布大江南北；又于观音院弘道四十载，受藩王礼敬。然整体看来，赵州法脉并不久远。究其原因，笔者认为：

首先 正如《赵州行状》所言，赵州“年至八十，方住赵州城东观音院”，即大中十二年（858），赵州80岁时方定住观音院，之前一直居无定所，各地行脚，无固定传法地，以致接引、授徒有限；

第二 赵州虽于大中十二年（858）即已住观音院，道弘北方，然直至景福元年（892），燕王李匡威30与赵王王镕同往观音院拜见赵州之后31，其影响力方大增，尤其于乾宁二年（895），赵州拒绝赵王为其另建禅院，得窦姓行军施舍“窦家园”之后，方真正做到海众云集，大扬道化。由此，即便从二王于景福元年（892）拜会赵州算起，至其入灭之乾宁四年（897），也仅五年左右时间。

第三 赵州传法所在的观音院，属“河朔三镇”之成德镇的管辖范围，“安史之乱”之后，三镇各拥重兵，享有特权，故从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即已开始的灭佛政策，虽然致使“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六万五百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32对全国佛教造成沉重打击，但在包括成德镇在内的河朔诸镇，这一政令却受到抵制，未能实行33。故武宗灭佛对成德镇的佛教发展影响不大，使其在后来的十几年时间，一直有良好的佛教基础，这自然成为赵州大中十二年（858）于观音院传法的有利条件；又加之王绍懿、王景崇、王镕三代成德节度使的支持，赵州禅法在此段时期得到较好传播。然而，赵州于乾宁四年（897）入灭之后34，随着藩镇之间兼并的进一步加剧，礼奉、供养赵州的王镕于龙德元年（921）死于兵变35，以致赵州禅法失去最有利的官方庇护，加之成德藩镇政权的覆亡，无疑滞缓了其法嗣对赵州禅法的弘传，也自然成为赵州法脉未能长久流传的重要影响因素。

综上，赵州继承自慧能以来“见性穷理”的南宗禅法，重视用蕴含机锋的“柏树子”、“麻布衫”、“无”等话头启示学人，生动风趣，独树一帜；赵州重践行，禅法植根现实，一世行脚近八十载，借日用之理、之物诠释佛理的禅风，使其禅法传统气息浓厚，凸显禅宗本味；其单刀直入、清新明快的禅法路数为后世诸宗广泛借鉴与吸收；赵州禅风对于禅宗社会影响力的扩大，亦起到重要作用。

（原载于《世界宗教文化》2014年第4期。）

注释

① 《祖堂集》卷十八之《赵州和尚传》作青社缁丘人；《宋高僧传》卷十一作青州临淄人；《景德传灯录》卷十，《古尊宿语录》卷十三皆记作青州郝乡人。

② 四川大学俗文化研究所张勇在其点校的《赵州录》中对赵州的参访经历有所介绍，但较简略，且有疏漏、不妥之处。

③（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51册，第276页c。

④（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51册，第276页c。

⑤（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77页b。

⑥（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1页a。

⑦（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7页a。

⑧（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8页a。

⑨ 张华点校.《祖堂集》，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188页。

⑩ 张华点校.《祖堂集》，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第593页。

⑪（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76页a。

⑫（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76页a。

⑬（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51册，第277页a。

⑭（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72页c。

⑮（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1页a。

⑯（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79页c。

⑰（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1页a。

⑱（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1页a。

⑲（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1页a。

⑳（宋）颐藏主：《古尊宿语录》，《续藏经》第68册，第83页b。

21（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51册，第287页a。

22（宋）契嵩：《传法正宗记》，《大正藏》第51册，第752页c。

23 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赵州和尚”部分误将“奉禅师”记为“泰”禅师；另可能因篇幅所限，只记其弟子五人。

24（明）吴侗：《禅灯世谱》，《续藏经》第86册，第337页a。

25 见《古尊宿语录》与《嘉兴藏》“赵州真际”部分相关记载。

26（宋）善卿：《祖庭事苑》，《续藏经》第64册，第25页a。

27《续藏经》第66册，第440页a。

28（明）吴侗：《禅灯世谱》，《续藏经》第86册，第337页a。

29（宋）道原：《景德传灯录》，《大正藏》第51册，第287页a。

30 张勇在其点校的《赵州录》中认为,此“燕王”为刘仁恭，理由是李匡威已于景福二年（893）年为王镕部下所杀，故其不可能于乾宁二年（895）与王镕同访赵州。笔者认为，此“燕王”为李匡威的可能性更大，因二王拜会赵州为李匡威于景福元年（892）收镇府之时，非赵州乾宁二年（895）住“窦家园”之后，而据《旧五代史》卷一百三十五及《新五代史》卷三十九，刘仁恭被授卢龙节度使为乾宁二年（895）；另据《旧五代史》卷五十四及《新唐书》卷二百一十二相关记载，王镕与李匡威友善，王镕又溺佛，这使二人同去拜会赵州更具说服力。

31 景福元年（892），藩镇兼并战争加剧，河北燕王李匡威率兵助赵王王镕对抗李克用，收镇府之后，二王听人语观音院有禅师“年腊高邈，道眼明白”，遂前去拜会。此据《赵州行状》。

32 见《武宗本纪》，《旧唐书》卷十八。

33 日本天台宗僧圆仁在其《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记载：“唯黄河以北，镇、幽、魏、潞等四节度，元来敬重佛法，不拆舍，不条流僧尼。佛法之事，一切不动之。”转引自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第383页。

34 赵州将谢世时，曾另小师送拂子一枝与赵王，并语，“此是老僧平生用不尽者”。期望继续得到赵王的护持。据《景德传灯录》卷十。

35 据《旧五代史》卷五十四，王镕被其养子张文礼所杀；另据《旧五代史》卷三十四，成德镇末代节度使张处瑾又于龙德二年（922）被河东节度使、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俘虏、杀害，成德镇的藩镇割据政权最终灭亡。又，李存勖即为后唐庄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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