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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猛...别让它消失

萝卜 局外人看电影 2023-05-26


前段时间,爆红网络的新东方董老师推荐了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额尔古纳河右岸》一时间登入各大榜单。


这一现象,一方面自然是现代传播的威力。


但另一方面,是书中那个古老而神秘的民族令人震撼,他们有着人类最纯粹的生命力、顽强的意志力,以及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敬畏:


鄂温克人。



鄂温克的原意是“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


这是东北亚一个地区性民族,主要分布在俄罗斯、我国内蒙古与黑龙江。


在新中国建立前,鄂温克人世代居住在额尔古纳河河畔、大兴安岭的深山之中,靠打猎为生。


1953年,根据政策,鄂温克人纷纷搬到山下的定居点,开始了新的生活。


改革开放后,人们日常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变,电灯、电视机与燃气,走进了鄂温克人的家门。


然而,有一部分鄂温克人,始终在山林与城市的生活中挣扎。


纪录片《神鹿呀,我们的神鹿》里的柳芭便是一个典型,而她正是《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依莲娜的原型人物。



柳芭,1960年生,1981年考入中央民族大学美术系,是鄂温克人历史上第一位女大学生。


森林中生活不便,吃饭靠打猎,自柳芭小时候开始,她的母亲就决心要把子女全部送出森林。


而读书,则走出大山的捷径。



就在柳芭初入城市不久,人生的变化就此开始。


大二那年,柳芭在大山中的男友,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巨大的痛苦击碎了这个鄂温克女人的心脏,没过多久,她开始酗酒。


四年后的1985年,柳芭从中央民族大学毕业,当时被分配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当编辑。


城市的生活,让柳芭享受到了便利,自来水,公交车、热水澡......


可是这“更文明的生活”,并没有让柳芭感觉到愉悦,她认为这一切“让自己离灵魂太远”。


而过去在山林中与自然亲近,吃山住山的生活,却让柳芭魂牵梦萦。


终于,对于城市生活的不适应,和对森林的想念,1992年,柳芭回到了森林中,回到了母亲和姥姥身边。



柳芭的姥姥,是一名鄂温克萨满。


在她年少时,曾生病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对自己父亲说,“自己离开了三年”。


由此被认为有通神作萨满的天赋。


萨满是一种世界性的文化现象,是一种起源“原始“多神宗教信仰,在亚洲东北部以及南北美地区,都有出现。


但一般认为在,阿尔泰语系民族中,最具代表性,这其中就有我国的鄂温克、达斡尔等民族。


萨满是部族中的巫师,享有崇高的声誉与威望,是鄂温克人连通神灵的桥梁。


人们出猎不顺,家中孕妇生产,老人生病,都需要萨满前去,祈求神灵的庇护。



鄂温克的萨满需要穿上一身兽皮与桦树皮制成的行头,才能获得与神灵沟通的能力。


柳芭姥姥身上的行头,是她花了三年时间,才缝制完成的。


在与丈夫结婚后,姥姥总共生了十二个孩子,七男五女,每一次她出去做完法事,如果对方祛病消灾,自己家都会死一个男丁。


几十年过去了,七个男人,全部都死于非命......


回到森林的柳芭,在心灵上获得了宽慰,可在城市中的生活习惯,却没有那么容易褪去。


早上起来梳妆打扮,口红胭脂,必不可少,同时城市生活带来的便利,在森林中,也完全没有。



“到了城市就成了少数民族,当回家以后,又被看成是一个城市人。”


身份认知偏差所带来的痛苦,再次让柳芭迷失,柳芭借酒消愁。


在1993年6月的一天,柳芭离家出走来到了城市,并在那里,与一个老实本分的农业工人,结了婚。



和姐姐柳芭一样,维加上过大学,是中央民族大学的美术生。


另一部纪录片《犴达罕》讲述的就是维加的人生足迹。


在鄂温克人眼里,男人是天生的猎手。


在民族政策的加持下,鄂温克人曾一直有猎枪,并最大程度的保留自己的狩猎习俗。


在维加看来,狩猎与写诗是一样的,在八十年代中期的一次出猎中,维加与同族的小伙子,狩猎了一头熊。


从枪管里喷射出的子弹,切断了巨兽的颈动脉,源源不断的鲜血,在阳光下喷泄而出,形成血雾。


时隔几十年后,维加再次回忆起那个场景,都会感慨:真tm漂亮。



可在鄂温克的文化中,狩猎的杀戮,往往也带着新生的怜悯。


比如在狩猎的过程中,要“杀大放小”,幼崽不能开枪杀死。


比如,遇到交配的动物,也是不可以开枪的。


真正的鄂温克人是有一个“表格”,上面填满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在某种程度看来,这更像是一份与森林签订的契约,让鄂温克人能够享受森林滋补的同时,也反哺着森林。



大自然在他身体里印入的基因,在多年之后,与现代文明相撞,这种冲击又赋予了维加某种诗性。


2003年,因为少数民族政策,政府帮助鄂温克人盖了定居点。


定居点的环境相当优越,一排排北欧式小别墅,在远离森林的土地上,拔地而起。


与之一同降临的,是枪支收缴与狩猎习俗的中止。


可是对于维加这样的鄂温克人来说,这并不使他们快乐。


与过去生活断裂式的告别,他们失去了方向,与姐姐柳芭一样,迷失的部分有时候需要用酒精代偿,这个时候,酒鬼成为了这些鄂温克人的第二身份。



除了精神上的迷茫,维加认为当下最要务的事情,是鄂温克语言的消失。


随着下山的鄂温克人,逐渐融入城市,放弃原有的生活。


新一代的鄂温克人,已经开始逐渐遗忘自己民族的语言。



还没等待维加复兴民族语言,他就与一个南方姑娘,夏老师,结婚了。


夏老师在海南教英语,维加远离额尔古纳河与大兴安岭,飞到了万里之外的海滨之城。


于是我们看到全片最难受的一幕:


鄂温克汉子被圈在海南的小潮屋里吹电扇学小学英语......



虽然柳芭维加离开了森林,但也有人选择留下。


纪录片《最后的山神》里的孟金福,就是留下的那个。


对待生活上,孟金福是个“原教旨主义”鄂温克人。


除了用于狩猎的枪,是人类工业文明的制成品,其余一切行为,孟金福还与千百年前的鄂温克祖先保持一致。



他们固执的住在山里,并用兽皮、桦树皮与树枝搭建房子,在鄂温克人嘴里,这种房子叫“仙人柱”。


除了房名带“仙”,孟金福的生活也都与神灵相关,在他的眼里,山林草木都是有灵魂的。


在房子里生火煮雪,烤肉做饭时,孟金福会祈求火神的保佑。


而到了午夜满月,孟金福会向月神致敬,以求得平安。



在所有神之中,老萨满最尊重的,是山神。


山神是掌管山林万千生物的神,是事关狩猎的神。


孟金福每到一片山林,都会选择当地林场最高大的松树,仔仔细细的雕刻一座山神像。


在狩猎丰收时,他会用一只祭祀山神,而到了荒年不利,孟金福则会用香烟,来表达敬意。


触怒山神的事,孟金福从来都不会做,他用狩猎使枪,但从来不用陷阱来套捕猎物。


他认为打猎要看猎人的枪法,而陷阱看不出猎手的本领,同时也会不分老幼的捕获猎物,这样山神会不高兴。



在水网密布的山林里,桦树皮做的舟,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在剥去树皮的时候,孟金福小心的用刀尖,分离树皮与树干,不伤害桦树内层,以至于明年开春,树还能长出新皮。


千方百计的“讨好”山神,是因为孟金福需要获得神的祝福,这样才有“神力”去祝福自己的族人。


不久后,部族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孟金福受邀去“跳神”。


在老人的葬礼上,孟金福念着祷词与咒语,拍着抓鼓,在火堆旁跳起了与千百年前的祖先,一样的舞蹈。



这种充满神性的舞蹈,也获得了国家的认可。


2010年5月18日,中国文化部公布了第三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鄂温克萨满舞名列其中。


可这并没有引得孟金福母亲,这个老鄂温克人半点欣慰,因为“神走了,不会再来了”。



虽然森林中不再有神灵,可是这些鄂温克人,还是像归巢的鸟一样,飞往森林。


2000年夏天,孟金福在山下的定居点做桦皮船,突感头痛。接着他挣扎着走进森林,再也没能走出来。



1993年,离家出走的柳芭,也在一年之后,带着四个月的身孕回到了森林。


2002年,在一次牛饮之后,柳芭在森林附近一条小溪边洗衣服,不慎落水,溺死在了齐腰深的河水中。



而维加在海南的生活,也没有向幸福的方向发展。在无数次酗酒与争吵后,妻子将维加送进了精神病院。


在一个初夏,维加坐飞机回到了森林,回到了那个“鄂温克人的祖先之地”......



除了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让我们无限遐想这个神秘的群体。


《神鹿呀,我们的神鹿》《最后的山神》《犴达罕》是三部有关这个古老民族最好的纪录片


可以说,这三个片子组成了一部“原始在文明”面前螳臂当车的史诗。


当号称更高文明的的手电筒四处去魅的同时,也将一些属于人类、属于民族的精神遗产,涤荡消退。


柳芭曾经创作过一副画,画中一个少女,穿着鄂温克的服饰,坐在一头白色的驯鹿身上,弛聘在山林之间。



可远处的天际线已是昏黄,太阳落下后,一切将会被包裹在混沌之中。


萨满、森林、驯鹿、狩猎、语言这些散落旁支,但无不联系的元素,串联聚集到一群人的身上时,这群人才能被称为鄂温克人,这些才是这个民族的一切。


当一个个人被时代的车轮碾过时,你不能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喊疼。谁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车轮下的人。


正如维加眼看着自己民族的生活方式逐渐式微,醉醺醺的在镜头前,愤怒而无奈地说: 


一个民族失去了自己的文化,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失去了一切就面临着消亡,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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