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艺术 | 古巴蜀和古玛雅,相距千里的两个“爱鸟”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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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古时期开始,鸟就被作为神灵崇拜和祖先崇拜之物,尤其与古蜀族关系极为密切。
在《蜀记》中记载:“昔有人姓杜名宇,王蜀,号曰望帝;宇死,化为子规。子规,鸟名也。蜀人闻子规鸣,皆曰望帝也。”
说的是望帝死后化为杜鹃鸟,像神灵一样守护着蜀地子民。所以在古蜀人民心中,鸟不仅仅是个动物,更是神灵。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望帝啼鹃的故事在中国可谓家喻户晓。图片来源自网络
除了传说之外,在已出土的巴蜀青铜器中,大量鸟型纹饰的出现或许也说明了一些问题。据刘瑛的《巴蜀兵器及其纹饰符号》统计,巴蜀兵器上的鸟纹就有7种,大致分为:凤鸟纹、变形鸟纹和杜鹃鸟纹。
除了兵器之外,一些祭祀场景用具中也有大量鸟纹。
《左传》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古人眼中,祭祀可是国家十分重要的大事,时间、流程及所需物件必须一一按照规矩来,坏了礼数不仅是对神灵的大不敬,还会招致灾害。因此,出现在祭祀场景中的鸟类形象,正是体现了古蜀文化中鸟在人们精神世界所占据的重要位置。
关于这个问题,冯汉骥先生指出:“蜀器的花纹中突出杜鹃, 也或者与巴人之于虎纹一样,含有神化及族徽的性质。”
我们先来看几个巴蜀青铜器中的经典鸟类形象,一饱眼福:
01 三星堆青铜大鸟头
▲图片来源:三星堆博物馆 官网
现藏于三星堆博物馆,通高40.3厘米,三星堆二号祭祀坑出土。
此器可能是神庙建筑上的装饰物,也有可能安装于某种物体之上,作为仪仗用途的象征标志。有专家说,这件器物的造型与鹰和鱼鹰颇为相似,或系蜀王(鱼凫)的象征。
02 三星堆铜鸟
▲图片来源:三星堆博物馆 官网
现藏于三星堆博物馆,宽15.4、通高27.8厘米,二号祭祀坑出土。
铜鸟立于圆座上。圆座顶微隆,腰部内凹处有四圆孔,下为中空圈足,估计铜鸟原可能是套接在某器物顶部的装饰物。
03 黄金权杖
▲图片来源:三星堆博物馆 官网
全长1.42米,直径2.3厘米,净重约500克,一号祭祀坑出土。
杖身刻有纹饰,分别是鸟、鱼、人三种形象,并以一支稻穗(或箭矢)将三者串在一起,其中“鸟似为猛禽,钩喙,大头,昂首,竖尾,作展翅飞翔状”许多学者认为,此黄金权杖与鱼凫有关,乃是古蜀国神权的最高象征物。
04 巴蜀鸟纹铜戈
▲图片来源:《中国青铜器》卷13
此物属战国时期,长19.6厘米、宽7.6厘米,现藏于重庆三峡博物馆。
此戈为1951年卫聚贤先生捐献。青铜兵器,古称勾兵,属攻击型兵器,用以钩杀。援作锐角三角形,援本两穿,内一穿。两面均饰相同鸟纹。
05 鸟纹戟
▲图片来源:《中国青铜器》卷13
对现有文物进行梳理后不难发现:在商代殷墟早期的青铜器纹饰中,鸟纹只是偶尔当作兽面纹两侧的配饰;而作为主题的鸟纹大约出现于殷周之际的青铜器上 。
从商到战国,从中原到巴蜀,鸟作为一种祥瑞神兽,不仅体现了君王对于权力正当性和持久性的寄托,更表达了平民百姓对于神明庇佑,生活安居乐业的期盼。
尤其是西周时期,或许是由于凤凰降于山上,让西周政权有了合法性,所以当时的青铜器上出现鸟纹的尤其多。
当然,对鸟纹执着的可不止古巴蜀人,在遥远的美洲,玛雅人的陶器上,也能见到诸多鸟纹图样。
古巴蜀青铜器的鸟纹 VS 玛雅陶器的鸟纹
玛雅文明是拉丁美洲古代印第安人文明,约形成于公元前1500年。整个玛雅文明分为三个时期:前古典期(公元前1500年-公元300年)、古典期(约4世纪-9世纪)和后古典期(约9世纪-16世纪 )。其中前古典期是玛雅文明的形成期,古典期是鼎盛期,到了后古典期,玛雅文明逐渐走向衰落,昔日的城邦不复存在,仿佛玛雅人未曾存在一般。
可是,曾盛极一时的玛雅文明,后来却突然衰落了,这一切让人们百思不得其解。
关于玛雅文明的消失,人们有多种猜测,甚至有人提出一种大胆的猜测:“玛雅文明并未消失,而是到了成都,伪装成古蜀文明”
这种说法当然不可信,因为玛雅文明9世纪后消失,而此时中国正值唐朝末年,古巴蜀早已失落几百年了。
这种论调虽不靠谱,但贵在敏锐地发现了玛雅和古巴蜀文明有颇多相似之处,细细想来也确实耐人寻味:两个文明不仅存在部分雕塑神似,更都对鸟都十分崇拜。
在玛雅文明中,凤鸟极其受欢迎,被视为天堂之鸟,是人们征服自然的象征。因此,天鸟的形象与皇权象征关系密切,经常出现在玛雅艺术作品中。
作为南美热带雨林的原住民,玛雅人并不是只懂得“刀耕火种”的粗野人,他们的制陶技艺十分精湛,至今仍有不少精品留存于世:
01 玛雅鸟纹盘
▲图片来自于墨西哥国立人类学博物馆官网
前古典期(公元前1800年—公元250年),尺寸:高8厘米、口径45厘米、底径25.5厘米,现藏于墨西哥国立人类学博物馆。
上图中的鸟纹盘是玛雅人日常的食器,边沿有鸟头和翅尾,塑造了一只简单、奇特的水禽形象。
看了这个盘子,不仅感慨,玛雅人活得好精致,连吃饭都那么讲究!
02 泥塑鹈鹕形建筑构
▲图片来源自网络
鹈鹕,是一种水鸟。上图中的泥塑鹈鹕与巴蜀青铜器中的“青铜大鸟头”同属于建筑构件,可见玛雅人和古巴蜀人都有把鸟类形象用于建筑的传统。
03 骨雕鸟形坠饰
▲图片来源自网络
除了日常用具、建筑装饰体现了玛雅的鸟崇拜外,玛雅人也喜欢佩戴各种各样的配饰,这些配饰多用动物骨头、玉、石头等雕刻而成,造型独特,小而精致。上图中的鸟形坠饰就是玛雅人平时佩戴于胸前的饰物。
你以为这些就完了吗?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玛雅人对鸟,那是不爱则已,一爱彻底!不信看图:
▲图片4/7/8/9/10来自于墨西哥国立人类学博物馆官网,其他来自于网络。
玛雅人对鸟的崇拜贯穿其文化始终,从前古典期到后古典期,从文明诞生到城邦衰落。上图这些大都是玛雅文明全盛时期的艺术品。
虽说古巴蜀人和玛雅人都尚鸟,但是巴蜀青铜器中的鸟和玛雅人的陶器或其他器具中的鸟,并不一样。
巴蜀青铜器中的鸟纹,同其他饕餮纹、虎纹、鱼纹一样,被看成是图腾、族徽或巫术文字,而玛雅文明中的鸟虽然也有神话意味,但更重要的是他们把动物作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彼此和谐共生,因此玛雅的鸟形象更加写实,鸟型物件也被用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根据史料记载,玛雅人虽然制作技艺高超,但并未掌握青铜技术,而是属于石器文明。因此,古巴蜀的鸟图腾较多出现在了青铜器上,而玛雅的鸟图腾则较多出现在了石器上。
制作技艺不同导致了二者鸟类形象的本质不同,因为陶器上的纹饰,是绘画上去的,笔触相对自然,容易把控,而青铜器上的纹饰,用的是范铸工艺,通俗的说,就是要通过模型做出相应的纹饰,在制作过程中也会受到温度、器具形状等的制约,所以比陶画复杂得多。
不同的人文环境孕育了不同的文明,而不同的文明更是催生了不同的艺术品。昔日文明已逝,如今的我们,只能通过零碎的器具、文字或艺术作品来拼凑出彼时的文明。但这或许就是文化考古的魅力吧,也是巴蜀符号神秘又吸引人的地方所在。
本文转载于“青铜艺术”公众号
编辑︱张珂
视觉 | 欧阳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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