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栖爬行动物──绿林庇护的精灵
香港,原本只是珠江口东侧的一片荒僻之地,在特殊历史背景下,这个平凡的原广州府新安县小渔港,在100多年间就成为举世闻名的国际大都市。许多全球性濒危、国家重点保护或香港地区特有的野生动植物都以此为家,可以说是十分耀眼的一颗“绿色明珠”。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口拥挤的弹丸之地能达到经济发展与自然保护的平衡?
在《森林与人类》2021年第7期杂志,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与杂志社共同策划了一期 “香港──大都市的大自然”为主题的特刊。
这里,我们高级保育主任杨剑焕会聊聊香港悠久的两栖爬行动物考察史以及保育行动。
新种大发现的重要区域
香港作为清朝重要通商节点,同时也是西方现代生物学家进入东方进行考察的重要大门之一。在香港采集两爬标本的分别有瑞典自然学家彼得·奥斯贝克(Peter Osbeck,1723-1805) 和约翰·里夫斯(John Reeves,1774-1856)、德国医生和植物学家弗兰茨·迈恩(F.J.F. Meyen,1804-1840)、时任英国派驻香港的第四任总督宝宁爵士(Sir John Bowring)的儿子──约翰·查理斯·宝宁(John Charles Bowring,1821-1893)、美国自然学家威廉·史蒂波生(William Stimpson,1832-1872)以及时任植物公园(现今改名为“香港动植物公园”)首位园林监督的查理斯·福特(Charles Ford,1844-1927)。
他们收集的标本都被送到外国不同的博物馆,被著名的动物学家命名发表,其中包括中国壁虎(Gekko chinensis)、虎纹蛙(Hoplobatrachus rugulosus)、长趾纤蛙(Hylarana macrodactyla)、四线石龙子(Plestiodon quadrilineatus)、斑腿树蛙(Polypedates megacephalus)、棕脊蛇(Achalinus rufescens)和香港后棱蛇(Opisthotropis andersonii)等。
▲ 越南烙铁头
弹丸之地却不乏特有物种
到了20世纪,约翰·卢文(John D. Romer,1920-1982) 对香港本地两爬的研究和发展带来了深远影响。卢文于1947年来到香港在政府部门担任防治虫鼠主任一职,但他同时是一位业余的两爬学者。他在香港发现了4个新物种, 当中包括香港特有而且以他命名的卢氏小树蛙(Liuixaus romeri), 另外3个物种分别是香港瘰螈(Paramesotriton hongkongensis)、短肢角蟾(Panophrys brachykolos) 和香港湍蛙(Amolops hongkongensis)。除了他为香港增加了这些新种和大量新记录物种之外,他同时也培养了不少香港本地两爬学者,包括鲍嘉天神父(Fr. Anthony Bogadek,1931- ,即鲍氏双足蜥的发现者)。
▲ 香港湍蛙
▲ 香港瘰螈
香港自然历史和考察史相对较早,自18世纪起前后也经历了几代不同地区和本地学者的研究。但进入21世纪后,近年仍然有不少新种在香港被研究人员陆续发现,包括香港盲蛇(Indotyphlops lazelli)、香港过树蛇(Dendrelaphis hollinrakei)、刘氏掌突蟾(Leptobrachella laui)、香港半叶趾虎(Hemiphyllodactylus hongkongensis)等。
最新2021年香港渔农自然护理署的统计名录中,则记载香港有25种两栖和90种爬行动物(合计115种),当中包括几种属于外来引入的但已经在香港有稳定繁殖种群的物种,如中美洲的温室蟾(Eleutherodactylus planirostris)和北美的红耳龟(Trachemys scripta)等。对比2011年出版的《广东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一书,目前香港所记录两栖爬行动物总数量是广东省的一半。
▲ 黑疣大壁虎
香港虽是弹丸之地,所拥有的物种资源却非常丰富,当中更有5种是香港特有的物种:卢氏小树蛙、鲍氏双足蜥、香港半叶趾虎、香港过树蛇和香港盲蛇,全世界仅发现于此。另外有两个物种,越南石龙子(Plestiodon tamdaoensis) 和白头盲蛇(Indotyphlops albiceps), 在中国也仅记录于香港。
大都市与生物多样性并存
香港的两爬动物除了物种数量较多之外,其物种组成的多样性也很丰富。25种两栖动物中包括蝾螈科1种、角蟾科2种、蟾蜍科1种、叉舌蛙科6种、蛙科7种、树蛙科2种、姬蛙科5种,以及外来的卵齿蟾科1种。90种爬行动物中包括6科12种龟鳖类、6科25种蜥蜴类,以及11科53种蛇类。当中绝大多数的物种都是热带和亚热带型物种,仅少部分是东洋界和古北界广布的物种,如泽蛙、铜蜓蜥(Sphenomorphus indicus)等。
▲ 钝头蛇
另外,在栖息生境上,香港所记录的115种物种中,有11种海洋动物(5种海龟和6种海蛇,但这些海洋物种十分难得一见)。其余104种陆生物种当中,有过一半是林栖型物种,即主要生活在保存较为完好的森林生境之中,典型代表如短肢角蟾、棘胸蛙(Quasipaa spinosa)、平胸龟(Platysternon megacephalum)和后棱蛇属物种等,少部分为低地物种,如虎纹蛙、尖舌浮蛙(Occidozyga lima)、水蛇属和草腹链蛇(Amphiesma stolatum)等,其余则是适应性较强的广栖型物种,如黑眶蟾蜍(Duttaphrynus melanostictus)、斑腿树蛙、变色树蜥(Calotes versicolor)、滑鼠蛇(Ptyas mucosus)等。
香港更是华南地区为数不多,在山涧里行走还偶尔能看到野生龟鳖类的地方之一,如平胸龟和眼斑水龟(Sacalia bealei)。这些都反映了香港虽然是人口密度极高的国际大都市,但拥有较高的生境多样性,而且当中的森林生态系统依然保存得非常健康。
▲ 眼斑水龟
丰富的自然保育经验,让更多濒危物种定居香港
香港拥有许多全球性受胁物种,被IUCN列为极度濒危或濒危的有11种。幸运的是,自然保护工作起步较早的香港,为这些走向灭绝边缘的物种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庇护所。
在香港有一个脍炙人口的保护故事:90年代赤鱲角要兴建新机场,而新机场选址是卢氏小树蛙的重要栖息地,为了拯救这个香港特有的物种,有“青蛙博士”之称的学者刘惠宁马上采取行动,赶在新机场动工之前将这些可爱的小青蛙搬到其他安全之地。
现在受到香港《野生动物保护条例》保护的两栖动物有香港瘰螈、香港湍蛙、卢氏小树蛙,爬行动物则有蟒蛇(Python bivittatus)、圆鼻巨蜥(Varanus salvator)以及全部的龟鳖类物种。由于巨大的利益驱使,野生龟鳖类一直都是盗猎分子的主要搜索对象。因此,香港渔农自然护理署和嘉道理农场暨植物园开展保护行动,除了会定期巡查一些抓龟“黑点”之外,同时也为极度濒危的三线闭壳龟开展人工繁育计划。
▲ 缅甸蟒
香港的自然保护地占香港总面积的40%。但那些生活在自然保护地之外的低地生境的物种,则面临较大生存挑战。以水稻田等农地为例,20世纪70年代开始,一些主要栖息在水稻田的物种,如尖舌浮蛙、虎纹蛙、长趾纤蛙、草腹链蛇等,现在都已难得一见,生存前景十分令人担忧。
香港两栖动物面临的新威胁
作为华南最繁忙的国际港口,不少外来动植物通过船舶物流进入香港。比如原产地在中美洲的温室蟾于2000年首次在香港被发现,在过去20年,它已悄无声息地扩散到香港各地。它的生态位与香港特有的卢氏小树蛙非常相近,对本地生态系统的平衡带来严重的威胁。因此近年有民间团体香港两栖及爬虫协会开展了针对温室蟾的种群监测项目,并计划将它们从野外移除。
而香港的虎纹蛙则面临另一个重大威胁,即外来种群的放生。这些被放生的虎纹蛙基本是从外地输入的人工饲养个体,放归到野外之后无疑会影响本地原生族群遗传基因,破坏本地族群的遗传结构,严重者可能会导致族群弱化而消失。
▲ 变色树蜥
综上所述,作为人口密度极高的国际大都市,香港的物种虽然同样面临不少挑战,但依然是中国不可多得的生物多样性热点地区。而香港在生物多样性保护上取得的成就,某种程度上说也给我们带来启示:经济发展与生物多样性保护,这两者并不是必然矛盾、对立,此消彼长的关系,只要兼顾好,国际大都市也可以为野生动物提供一个长久和安全的居所。
了解更多内容,请参阅《森林与人类》2021年第7期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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