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F中国时尚商业简史 | 新中国服装表演队的诞生

中国模特的崛起与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息息相关。本周，BoF带你回顾当代中国模特行业的发展历程。

中国上海——受Pierre Cardin时装秀的影响，以及在宋怀桂女士的帮助下，上海时装公司在1980年9月组成了新中国历史上第一支“服装表演队”。在国外，这个职业被称为“时装模特儿（fashion models）”。但在共产主义新中国，这一职业最初的官方名称为“服装表演队”。

上海市档案馆的一份档案记录了这个具有中国特色的名称来源。当时上海时装公司隶属上海市手工业管理局。在审批成立模特儿队之时，局领导批复：“模特儿这个名字听上去太西方了，不符合我们的国情……‘时装表演’这个词怎么样？模特儿不也是演员吗？” 就这样，筹建模特儿队时，招募广告上写的是“招募演员”，身高“1.64米以上”，胸腰臀三围分别为“80、60、80”厘米。除此之外，应聘者还必须具备“中华民族的优美、健康”品质。招募广告上还承诺，“表演形式不会像资本主义国家那样低级庸俗”，是“以商品促销”为主要的“演出任务”。在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下，模特儿依然隶属于公司的全职员工。与当时的其他岗位一样，公司每月支付模特最低工资, 并从每场服装秀里根据他们的表现支付业绩佣金。

模特儿这一职业，期初遭到了来自社会极大的压力。比如看到露肩装，或者暴露身形与大腿的衣裙，男性观众会整齐划一地“低下头”去。而模特儿们也被视为“不正经”的女人。然而就是在这样一片褒贬不一的舆论中，当时的中央政府以最高规格接待了这批勇于率先打破世俗的女性。1983年5月13日，时装表演队应邀前往中南海演出。时任国务院总理的赵紫阳亲自接见了她们。根据当时《新民晚报》的报道，表演队“在京46天、表演50场”；受到轻工业部（当时服装业主管单位）“勇于改革，推陈出新”的表彰。这些模特儿们，也成为改革开放后最早出国亲眼见证世界发展的中国人。她们代表国家出访了日本及欧美各国，为海外观众带去了中国设计与制造的服装，并呈现了改革开放后中国女性日益变得时尚的新面貌。

这些人当中，最早选择出国发展的模特儿是石凯。1987年12月12日《文汇报》的记者在巴黎采访了这位当时的红人。她自1983年被Pierre Cardin挖掘开始做模特儿，随后被邀请到了法国工作。留法三年，石凯完全融入了当地的时尚模特儿圈，并按照国际惯例签约经纪公司；拍摄、制作自己的作品集、参加品牌走秀面试以及拍摄广告等。

1989年第一届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照片 | 图片来源：对方提供

业内资深人士大多知道，中国第一届模特儿大赛——“新丝路”大赛主要由张舰于1989年创办。张舰本人也因此奠定了其在模特业中教父级的地位。“新丝路”中国模特大赛及新丝路模特儿经纪公司前后挖掘并培养了诸多中国超模：叶继红、柏青、姚佩芳、陈娟红、瞿颖、谢东娜，路易，岳梅等可能现在许多人并不熟悉的名字，在当时曾经红遍全国。在上世纪90年代，这项比赛几乎是最受群众欢迎的娱乐节目之一。

然而不太为人所知的是，其实在1988年就曾有人策划过模特儿大赛。这个活动最早由当时在设计界初露头角的王新元向《时装》杂志社领导提议举办。费经周折，杂志社终于拿到四个部委——文化部、纺织部、经贸部及中国丝绸总公司的红章，且在几番谈判后在广州找好大赛赞助方。可惜随后王新元和时任杂志社的社长王瑞被“邀请”到中南海“谈话”。 两人被告知， “前方正在打仗”（当时正值“中越战争”）, 作为后方此时举办“选美活动”很不合时宜。主要接见领导也未给两人任何机会辩解，模特大赛并非选美活动，只是简要说明该活动不能举办便随即离场。因此，该计划最终流产。

诞生于1995年的上海国际服装文化节也曾走出不少优秀模特。马艳丽即为其首届模特大赛冠军。从专业运动员转入模特儿行业并踏上职业巅峰后，她放下名利，进入东华大学学习服装设计并创立自己的同名品牌。 直至今日，马艳丽依然活跃在服装界。进入21世纪，随着各类唱歌比赛、娱乐节目及真人秀的出现，模特儿大赛逐步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除了模特大赛和经纪公司的培养，中国服装院校开办的“服装设计与表演”专业也为中国时装行业输送了不少模特儿人才。虽然国外也有模特儿培训学校，但鲜有服装院校涉足该领域。该专业最早由苏州丝绸工学院（现苏州大学艺术学院）于1989年开设。这个专业所提供的“形体训练”、“舞蹈表演”、“化妆”、“音乐”以及一些基本的服装设计理论培训课程为未来的模特儿们打下了坚实的形体基础，并增强了她们的文化修养。该校产出了不少现已家喻户晓的超级模特。例如登上意大利版《Vogue》开年刊单人封面的中国模特孙菲菲，以及演员熊黛林。曾在东华大学就读的奚梦瑶如今则是维多利亚秘密(Victoria’s secret)的签约模特儿。

到了90年代，大众开始接受这一诞生于西方的职业。“时装表演”作为一种人助兴的活动开始流行了起来。举办场地多为饭馆、酒店或者酒吧。这些模特儿大多只是一群面孔和身材较好的女孩，她们中多数并未接受过正规的模特儿训练。她们身上的衣服多为从服装或者戏剧公司、设计师那里租来的。表演也常与唱歌、跳舞混合在一起，属于十足的“表演”性质。这种“野模”在当时虽然不算很正规的职业，却能赚得快钱，所以在女生中很是流行。

2002年吕燕在北京为吴海燕作品 《观点2002》走秀 | 图片来源：吴海燕

而在国际化方面，中国模特儿比中国设计师们走得更快些。最早参加国际模特大赛的是去了巴黎发展的石凯。不过现在能查阅的资料中并未指明她参加的究竟是什么国际大赛。这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属于非官方派出的代表，所以国内媒体也没有太多的报道。1988年，彭莉在意大利的“今日新模特国际大奖赛”夺得大赛冠军。然而这个名字并没有模特儿圈停留太久。1991年，陈娟红获得第二届“新丝路”模特儿大赛冠军头衔，并于1992年代表中国参加了第十二届世界模特大赛并获得“世界超模”称号。自此，整个90年代，陈娟红便一直盘踞着头号中国超模的位置。

到了21世纪初，吕燕的出现打破了中国人的传统审美观，更开启了中国面孔进入国际时装舞台的黄金时代。这位来自江西的女孩，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凭借自己独特的长相和坚毅的斗志，在巴黎闯出了一片天。如今退出T台的她又创立了Comme Moi品牌，转型成为时装设计师，至今活跃在时装产业之中。紧接着，杜鹃于2005年9月成为首位登上《Vogue》巴黎版封面的亚洲面孔，并为Louis Vuitton、Yves Saint Laurent、Roberto Cavalli、Gap与Swarovski等国际一线品牌拍摄广告。随后，更多的中国面孔出现在国际伸展台之上：莫万丹、何穗、孙菲菲、奚梦瑶、雎晓雯、刘雯等等。

虽然在模特儿行业中一直是女性唱主角，男性做绿叶，中国的男模们依然值得被书写一笔。贡海滨这位最早被Pierre Cardin挖掘的中国男模，曾是染坊工人，还曾拍过电影。而在1990年代曾长踞媒体头条位置的男模是胡东与胡兵兄弟二人。只是这兄弟俩日后都转战娱乐圈，其后他们的一线位置被李学庆所取代。直到今日，赵磊、张亮为该领域的领头人物。

和娱乐圈一样，模特儿圈也一向是花开花落，人来人往。 能进入金字塔尖的永远是少数，能停留在塔尖位置的时间更是短暂。看似光鲜，背后却既要背负艰苦的训练，还要提防时刻存在的桃色陷阱。然而，这些模特儿在推动审美教育上功不可没，是他们让国人与世界认识到了东方之美的力量。

更多BoF中国时尚商业简史，请点击浏览：

BoF中国时尚商业简史由著名独立时装撰稿人Christine Tsui （冷芸）撰写。其于2013至2014年间，为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访问学者、美国福布莱特学者；并获得伦敦时装学院硕士学位，曾就职于耐克、百丽及利丰集团，并在帕森斯设计学院授课。同时，她还著有《中国时尚:对话中国服装设计师》中英文版及《时装买手实用手册》。本文素材主要来自作者博士论文中的采访内容。

 “在伴随时装的永恒文化探索中，Fendi已经亮出了王牌。” 

 “凭借其丛林狩猎主题，该品牌为其商店披上鲜活的热带植被，搭建起放置鞋类产品的圆拱屋，还在店中央布置了潺潺流水。” 

 “尽管Nike可能不会称自己是时装品牌，办秀的各大品牌也未必将其视作竞争对手；但对考虑购置新衣的消费者们来说，Nike可能越来越像个时装品牌了。”

Guram Gvasalia与Sarah Mower对谈时装革命

 “我们当时的商业战略就是在第一季存活下来。旨在重塑全行业的邪恶计划从不曾在我们的日程上。”

 “根据摩根斯坦利新近报告显示，自2000年起，Gap已经失去半数市场份额，拱手让给了Uniqlo、TJ Maxx等低价时尚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