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芸时尚 | 裁缝的故事：裁缝的学徒生涯

本系列文主要讲述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似乎总是低人一等的裁缝的故事。从西方代表女装之最的巴黎高级时装，以及被誉为“全球最高级男装”的伦敦裁缝一条街，到中国有着两百多年历史的“红帮”裁缝，每一章节，都包含了一段小故事，一个大道理。出身卑微的裁缝，并都没有像世人想象得那样仅以养家糊口为生，一辈子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他们中间，不乏技艺高超，智慧超群，经过艰苦创业，终成大师的人物。

大师并非生而有之，“从小裁缝到大师”，蕴含了大师是如何被造就的深刻道理。

做裁缝的学徒，大都来自于穷人家，没有什么文化。从某种意义而言，做裁缝也确实是生活所迫。根据1951年9月 《中国店员工会上海市委员会》所留档案，当时的裁缝，10%是文盲，70%高小毕业，20%是小学毕业。

尽管没有文化要求，裁缝对学徒的年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通常要求年龄在13-15岁。因为这个时候人的手指比较灵活，眼睛又好，学东西快。学徒通常由认识的人介绍，在了解了学徒的家庭情况和各方面条件后，雇主与学徒会签定一份“关书”，这是一份好似“卖身契”的“契约”。在契约期限内（通常三到五年），学徒必须受师傅师兄管教。合约期间不得擅自离岗，不得中途退出，否则雇主会追讨“饭钱”。 如遇生病，需请假。家中有事则须由家人前来领出，所欠缺工日在满师时补上。

而雇主则在合约期间内须提供膳宿与必要的生活条件，及学徒回家时的路费。根据学习快慢及能力，雇主按月发给数量不等的“月规钱”， 碰到过节时也会有“节规钱”。直到学徒可以单独操作裁剪一套完整的西服，便提供固定工资或者计件制的工资。

 学徒开始的生涯一般与真正的裁缝工作并无太大的关系。通常是配合师兄师傅们做些杂活，有时也需帮助师傅家人做些家务活，甚至带小孩。杂活包括帮师兄做开工前的准备，比如备好裁剪工具，用物，热好熨斗；开工期间要帮师兄师傅传递工具等。同时学徒要学习手工针线的基本手法。开始用空针缝布，练到手心不再出汗为止。也有用“捏布头”进行练习的：起初捏一层布, 逐步增加到捏四层六层的。布要捏得整齐清洁, 手则要练得骨头柔软方才到位。

旧时学徒就是在这种简单破旧的房间里生活习艺

第二阶段则主要是学习手工缝等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比如配纽扣，锁扣眼,  做口袋,门襟, 缝边缝及一些简单的衣物修补工作。

这些看似简单的活儿，事实上也是最考验手工功底的地方。以拿锁扣眼来说，对于高级裁缝店铺而言，扣眼就是人的一双眼睛。如果衣服做得再漂亮，可是最后锁的扣眼却不够美观，那么一件衣服就算是报废了。

为了练好这些基本工夫，对学徒习艺最生动的写照，莫过于“热水里捞针，牛皮里拨针”：学徒要从滚烫的开水里迅速捞出一跟细小的针而又不被烫伤， 以训练他们动作快而准；从牛皮里拨针则是锻炼学徒的手力，以使针线走得又快又稳。

期间师傅或者师兄也会教授擦拆缝纫机，以让学徒了解缝纫机内部构造，及基本的使用与修理方法。并练习各种收针，切直裥, 切滚条等车缝操作技术，直到做到针脚均匀整齐为止。

学习了这些后，学徒可以开始做些袖，领等衣服的零部件。

接下来， 学徒可以开始学习关键的裁剪工作。先是在纸张上练习裁剪，然后用坯布裁。裁剪时特别注重针对各种不同体型的修正方法,比如畸形体，高低胸, 斜溜肩, 驮背，大肚等。

直到最后阶段，学徒终于可以开始学习制作一整套西服的工艺。

清末民初，“胜家”缝纫机店。上海历史档案管老照片

“胜家”缝纫机刚刚进入中国时，人们对它的反映，就犹如对待照相机，电灯，火车一样，认为这些西洋货是妖魔的化身。人人对它避而远之。“胜家”公司为了扩张市场，先高薪雇佣了一批中国女工，并免费培训她们使用缝纫机。然后让她们挑着缝纫机在大街上现场表演，引来众人围观。人们开始逐步接受这个洋人带进来的机器。

对于红帮裁缝而言，缝纫机就是看家的工具。不仅要了解它的使用，还须知道机器的内部构造，以便发生问题时可以自己修理。

通常三到五年下来，学徒就可以算是出师了。经过几年与师傅的磨合，以及师傅传授手艺的熏陶，学徒通常与师傅关系都很亲密，有的甚至于情同父子。但旧时封建色彩较为浓厚，学徒如手艺不到位，或者不够努力，师傅打骂学徒的事情时有发生。因此，可以说旧时每个学徒的成长，除了要经历枯燥艰辛的学艺阶段，社会地位也极其低下。在成功以前，几乎每个人都有着一段充满血与泪的辛酸故事。但从另一角度说，也正是在这种严格有时甚至偏于残酷的训练之下，中国的旧式裁缝，才在技艺上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超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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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冷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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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芸，博士，其研究领域主要为中西时装体系对比。 服装商业顾问及时尚撰稿人。其撰稿媒体包括《周末画报》，搜狐时尚，及《BoF时装商业评论》。其培训合作企业则包括唯品会，康泰纳仕时尚培训中心等。2013-14年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访问学者；美国政府富布莱特奖金(Fulbright Scholarship)获得者；伦敦时装学院(London College of Fashion)时装营销管理硕士。曾就职于耐克、百丽及利丰集团。所从事的工作包括零售、销售、运营、产品开发、商品管理、市场拓展及总经理等职务。主要著作《中国时尚：对话中国服装设计师》，《时装买手实用手册》。

冷芸目前也开设了3个线上课程：买手；新人职业生涯规划；服装创业者课堂。更多详情，可以关注本人知乎专栏；微信平台或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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