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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忘却的“高考记忆”| 赶往考场的小木船上,我向船夫讨了口米饭

王昱烨 财税闲谈 2023-02-24


本文作者:王昱烨 复旦EMBA2015春2班学生  来源:"无证的小狐狸"公众号


每一个经历过高考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高考记忆”。

是恐惧、是煎熬、或是梦魇…无论它以怎样的磅礴之力,让我们卑微的出身或是多舛的命运得以逆袭。但几乎没有人,会将自己的这段记忆与“甜蜜、美好”等正面的词汇挂钩。然而,不管人们怎么憎恶它,都不得否认,它仍然是国内迄今为止最公平的选拔。

从1977年恢复高考至今,已有39年。一代又一代的命运被改写。本期系列,我们选择了不同年代的人,来分享一下他们的“高考记忆”。以及,他们被改写的人生。


李若山

审计学界超级大拿、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博导

参加高考年份:1977&1978



 我参加过两年高考。 1977年12月,非常寒冷。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所在的文工团正在还江西赣南演出。由于演出档期排满,领导不让提前回县城准备考试。 离高考只剩几天了,领导终于开了“金口”,允许我们几位报了名的乐队队员先期返城。 由于没有交通工具,我们几个只能搭了赣江的小木船逆流而上。一天多的颠簸,又没带干粮,饥饿难耐的我们只能厚着脸皮向船夫们讨了点白米饭。 回到县城的第二天,我抱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考场。拿到卷子就蒙了,考试的结果可想而知。 文化课其实还可以,但由于当时规定只能报考在职工作的专业。于是,我报的是宜春地区师范专科的艺术系。在专业面试后,我还是落选了。那时的沮丧,记忆犹新。 不得已,我只得兑现对女友的承诺:考不上我们就结婚。当时,我已经29岁了,女友也26岁了。其实,我迟迟不愿意结婚的最大原因是:一旦结婚了,就没有了回家探望父母的探亲假。回上海老家探亲将成为一件很奢侈的事。但是,婚还是要结的。女友等不起,单位里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孩子都不小了。 于是,我们两人匆匆拿了证,用10块钱,办了个婚宴,请了一下“介绍人”了事。我们对上海的亲戚说:在江西办了;对江西的同事说:我们在上海办了。回家待了半个多月,就又回到原单位上班了。 春节后不久,突然来了个文件,单位加工资了。这对近十年工资不变的我们来说,是天大的新闻。而且,这次加工资与以往都不一样。以往是阳光普照,且界限明确,谁工龄多长?谁什么文化程度?谁能加多少钱?大家都无话可说。但是,这次加工资不一样,在同一个级别里面,给一定的比例,很少一部分人可以加,大家来评选。这无疑是个“炸弹”。还没有开始评选,各种各样的台上台下的活动就开始了。 我最不擅长此类事情。加上“成分”不好,连入团都成问题。所以,我早早就知趣地宣布退出,所有的评选活动都不参加。团长一看,少一个竞争少一份麻烦,也爽快地答应我可以不参加一些会议。 此时,又传来了78年7月进行全国举行第二次高考的消息。这次高考与上年最大的不同是:1.报名不需要单位批准了,可以本人直接去文教局报名;2.在职人员报考不再限于本职工作的专业。 天大的好消息!我喜出往外,以最快的速度报了名。接下来,在单位同事们忙于争先恐后评工资时,我一人悄悄开始复习起来。鉴于去年的高考失利,连续向在上海中学当老师的哥哥发信求救,能否给我一些复习资料上的支持。哥哥在最短时间内,将一箱箱的复习资料通过邮局寄过来。 我几乎每天复习到凌晨1、2点,特别是数学,我没学习什么三角函数等,只能一边自学,一边向上海的哥哥求教。 然而,正当我渐入佳境之时,太太因先兆性流产,要住院治疗。家里没有别的人可以照顾。无奈之下,我只能陪同。 在她住院期间,我每天清晨起床,买菜、烧饭,将一天伙食打理好后,提了个装满一天饭菜的篮子,到医院守在太太病床边上,就心无旁鹜地看起书来。到了下午,等太太冲洗好后,将她的衣服洗完,提了空篮子回到家里,再继续复习。有时,半夜想起一道题目能用新方法解答,我会兴匆匆爬起来,重新演算一遍。 就是这般痴狂。 
(左一为李老师,文艺范十足) 记得人生中第二次高考的第1天,天气出奇得热。太太当时已经出院了,她也起了个大早,很奢侈地煮了两个鸡蛋放在我碗里,还说:只能用一根筷子串起来吃哟!我笑道:你是否让我拿100分? 进了考场,心情极其紧张,人直打哆嗦。拿到第一份考卷,第一题很长,我至今仍然记得:我的第一行字是用颤抖着的手写出来的。 由于天气太热,许多同学都是短衫短裤,甚至也有背心赤膊的。个个汗流浃背的。记得考试进行了一半,考场传出了几下鼾声。转头一看,是一个农村模样的男生。大概题目有些难,大概没有休息好。做着做着,居然在教室中睡着了。监考老师推了他好几下,他才醒过来。 其实,我心里着实欢喜。由于平时什么书都看,结果,考卷中的很多题目我都曾经接触过。 如历史考卷中,要求写出周恩来生平。我刚刚看过一个日本记者写过周总理的传记,所以,很快将周总理从南开大学一直写到他逝世;再如,要我们写孟良固战役,这不就是电影《红日》吗?我于是将看过的电影回顾了一下,题目也就答完了。 语文考试中,作文题很奇怪,不是命题作文,而是将一篇2、3千字的文章,缩写到800字。这对于当时缺乏文字功夫的我来说,是极大的利好。一气呵成。 地理卷子出得很巧妙。说一个人用了三个月,从南美跑到北美,又用了三个月,从北美回到南美,要我们说说他们处在什么季节?这对当时闭关锁国的我们来说,犹如天书,好在理解了地球是怎样转的,居然我也答出来了。 考试完了的第2天,我匆忙打点行装,连夜赶到乡下:整个文工团都到下面去帮农民“双抢”了。因为高考,我们豁免了几天。 到了9月,有一天我正在忙着准备演出。这是一出新戏,名叫《秦香莲》。这也是改革开放后,我们团里排的第一个古装戏。因为不需要西洋乐器,我工作很简单,就在舞台边上忙着管理音响设备。 突然,一个在文教局工作的小雷兴匆匆地跑到后台来告诉我:小李,你考上了大学了,厦门大学经济系。我彻底懵了。不会吧?我记得大部分志愿都是历史,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历史了。她问我,你填过厦门大学吗?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第二志愿。 小雷说:“这就对了!这次县城第一批重点只有一个文科,就是你,还有十几个理科。3000多名考生中,就录取了这几个重点学校的名额。” 听到消息,化完妆的演员同事纷纷上来祝贺。记得那个化了包公黑脸的演员说:小李,你读了大学不要忘本哟,不要抛下糟糠之妻,不然,我这包公要斩了你的哟! 我哪里顾得听这些,连忙与同事们打了个招呼,请他们帮我看一下场子。我一溜烟地跑回家报喜。 家中停电。太太挺着个大肚子,在昏暗的腊烛光下,正在洗衣服。我急忙告诉她,我考上大学了,厦门大学!太太激动地不敢相信,接连问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去大学报到时,太太恰恰要分娩了。这就让我两难了,怎么办?想了半天。我们买了2张火车票,从县城同时出发,到了江西鹰潭,我下车中转去了厦门,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回到了上海,请父母大人帮忙照顾。 记得她分娩时,我正在大学开班会。我征求了同学们的意见,女儿叫什么名字为好?最后我们觉得,女孩子,能做到洁身自好就很不错。于是,在同学们的鼓励下,女儿的名字就叫“自洁”。 知识改变了我的人生。我的家庭,伴随着女儿的出生,从此也走上了另外一条轨道。 

(来源:“无证的小狐狸”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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