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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龙称,世界进入强权政治时代, 欧洲面临生死抉择

法意编译 法意读书 2019-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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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龙称,世界进入强权政治时代,

欧洲面临生死抉择

法意导言

伊曼纽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在2019年11月4日访问中国。其此行的目的不仅与中法两国的合作有关,也是为了展示“具有统一面孔的欧洲”。在此次访华前,马克龙接受《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采访的时候,就提出了其关于欧洲的构想,其希望能够建立一个更加具有“战略性”和具有“主权”的欧洲。《经济学人》文章指出,法国有可能在马克龙带领下,重新成为欧洲领导者,从而带领欧洲迎接大国竞争的新时代。但马克龙的野心,也引发了人们的诸多疑虑,他到底是在世界政治舞台作秀,还是在带领欧洲实现政治复兴,我们拭目以待。


在一次直接明了的采访中,这位法国总统对《经济学人》杂志谈到了欧洲在充满敌意的世界中处于一个脆弱的位置。


11月4日,伊曼纽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从总统飞机上飞抵上海机场的阶梯式红地毯时,两面国旗在温暖的空气中飘扬:一面是中国的五星红旗,另一面是法国三色旗。习近平主席在两个不同的城市为来访的法国总统举行了两场宴会和一场私人晚宴。然而,欧盟旗帜的缺失意味着一个小小的视觉提示,以提醒人们注意马克龙为自己设定的外交挑战的规模。因为法国总统在本周访问中国,不仅代表着法国,而且代表着欧洲。


马克龙传达的信息经过了仔细地斟酌。当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访华的时候,随行人员中包括了一个由德国各公司的首席执行官组成的庞大的代表团。和默克尔一样,本次马克龙访华的随行人员中也包括大批的法国商人,并且马克龙在努力推动法国产品更好地进入中国市场。为了说明这一点,马克龙和习近平在上海贸易博览会上一起品尝了高档波尔多葡萄酒和少量法国牛肉。


然而,这位法国总统本次访华还带有“展示具有统一面孔的欧洲”的目的。随同他访华的还有一位爱尔兰的欧洲专员和一位德国部长,并且,在法国代表团中还有许多德国商人。在一次有关贸易的演讲中,马克龙在描述利害关系的时候使用的词语是“欧洲”而非“法国”。在中国准备利用欧洲最细微的分歧的背景下,马克龙希望展示表明,一种共同的、战略性的、泛欧洲的政策是有可能的。


握手和塑造时间

在本次中国行前不久,马克龙在接受《经济学人》的采访的时候,坦率地提出了想要建立更加“战略性”和具有“主权”的欧洲的构想。这个对话发生于10月21日深夜的爱丽舍宫(Elysée Palace),地点是戴高乐曾经工作过的作为总统办公室使用的金厅(salon doré)。在采访中,马克龙对欧洲大陆所面临的危险感到悲观,就像他感觉自己的处方是激进的一样。

“看看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这在五年前是无法想象的。”这位法国总统说到,“英国脱欧的问题让我们筋疲力尽,并且欧洲发现继续前进是十分困难的。而美国的盟友在战略问题上迅速地背弃我们。在五年前,没有人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欧洲正处在“悬崖的边缘”。他说:“如果我们不觉醒的话……从长期来看,我们在地缘政治上消失的风险相当大,或者至少我们将不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对这种情况深信不疑。”

马克龙表示,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欧盟逐渐失去了其政治目的。在美国国防保障的支持下,它专注于市场扩张和监管,这给人一种永远稳定的错觉。他认为,美国从欧洲和中东的逐步撤退(这可以追溯到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当选总统之前),再加上美国的新保护主义,暴露了欧洲的脆弱性。

马克龙指出:“但我们第一次发现,我们面对的美国总统与我们对欧洲计划的看法不同。”他对叙利亚在逃圣战囚犯所带来的风险的态度是,他们将“逃往欧洲”。马克龙表示,当特朗普告诉他“这是你的邻居,不是我的”时,他真正想说的是:“醒醒!随着美国的背弃,中国的崛起,以及欧盟门口的专制领导人,所带来的结果是‘欧洲异常脆弱’”,马克龙总结道,如果欧盟不能把自己视为一个全球力量,那么它将会消失。

他在提到从叙利亚撤军时宣称:“我们目前所经历的是北约(NATO)的脑死亡。”在被要求做出解释时,他辩称:“在美国及其北约盟国的战略决策方面,你根本没有采取任何的协调行动——一个也没有。另一个北约盟国土耳其在这个关系到我们利益的地区采取了不协调的侵略行动。”第五条款——即如果一个北约成员国受到攻击,其他成员国就会伸出援助之手,从而巩固北约的威慑力量——是否仍然有效?“我不知道,”他回答。“但是明天第五条意味着什么呢?”

潜在的信息是残酷的:欧洲必须停止判断这些时期的历史异常,开始询问北约是否适合目标,并采取一致行动。这是他的同胞们广泛认同的观点(见表1),他说:“即使我们不想听,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得出结论,或者说,我们至少必需开始思考它们。”


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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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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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意是哲学

马克龙毕业于哲学专业,曾是一名投资银行家,人们认为他比大多数世界领导人都更善于思考。他试着每天阅读一两个小时。在上海,他与中国艺术家共进午餐,思考自由。马克龙先生的深思熟虑使他得出结论,现在需要的是“欧洲主权”:以一种战略性的方式,在安全、隐私、人工智能、数据、环境、工业、贸易等方面,共同捍卫欧洲利益的能力。

在接受采访时,马克龙先生在各个话题之间徘徊,一会儿从对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的心理描写转到低利率经济的危险。他认为,随着世界从一个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秩序转向一个由强权政治决定的世界秩序,欧洲正面临一个近乎生死存亡的时刻。然而,他似乎并不畏惧。他有一种比他冷漠的公众形象更吸引人的态度,这导致了他傲慢的名声。例如,当马克龙在2018年斥责一名青少年没有称他为“先生”,或在2017年说火车站是“与成功人士和碌碌无为者交叉的地方”时,都加深了人们对他傲慢和冷漠的印象。的确,马克龙先生分析的悲观与他对自己解决问题能力的极度自信相匹配。

但是他做得到吗?法国第五共和国的总统们很热衷于提出对世界的广阔视野,以为国家的宏伟蓝图铺路。多年来,当法国的国家领导人呼吁加强欧洲复兴(欧洲权力)的时候,听起来都十分可疑地像是法国霸权野心的代号。在过去,这样的努力在伦敦或华盛顿被认为是古怪的,或者是对北约的危险破坏,更或者两者兼而有之。2003年伊拉克战争期间,当法国、德国、比利时和卢森堡就这类问题举行会谈时,他们的会晤被斥为二流的“巧克力峰会(chocolate summit)”。

然而,我们有新的理由试图理解巴黎的想法。马克龙是一位精力充沛的外交家,热衷于塑造他所看到的正在发生的事件。至少在明年,可能,他将是自由民主制中唯一雄心勃勃的领导人,并且同时他也是核大国的领导人,其军事力量从欧洲延伸到太平洋地区,并且法国在联合国安理会中拥有一个席位,并且马克龙及其所属的政党在其国内有强大的行政权力和一个强大的议会总的多数席位。而英国因为脱欧而带来的痛苦、德国功能失调的联合政府和疲软的经济,以及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政治瘫痪,都不能与之相较。

这种情况带来的结果可能是欧洲的领导权将会转移到法国。华盛顿特区大西洋委员会的本杰明·哈达德(Benjamin Haddad)表示,由于现在既有默认也有倾向,因此马克龙很容易成为欧洲新的外交领导人。

当然,在经验方面,马克龙无法与默克尔竞争。但是,在他的任期中期,这位41岁的法国总统与许多世界领导人建立了联系。自上任以来,马克龙已经对50多个不同的国家进行了101次访问,包括法国传统势力范围之外的地方(从尼日利亚到印度)。这是他第二次以总统身份访问中国。在他任内,特朗普曾四次访问法国。就连马克龙在法国国内的声望也开始恢复。在一年前发生的,由吉列斯·贾内斯(黄马甲)领导引发的激烈的社会动荡之后,他的支持率(仍然很低,为34%)至少回到了抗议活动开始之前的水平。(特朗普的支持率为41%,过去三年中一直未跌破36%。)

此外,尽管步伐有些笨拙,马克龙还是设法让一些亲法的被任命者进入欧盟的高级职位。其中包括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即将上任的欧洲理事会(European Council)主席查尔斯•米歇尔(Charles Michel);还有现在执掌欧洲央行的克里斯蒂娜•拉加德(Christine Lagarde)。法国已经获得了一个庞大的新的委员会组合,涵盖了单一市场、工业政策、数字、国防和空间——尽管他没能确保西尔维·古拉德(Sylvie Goulard)获得这份工作,因为她是第一位因不适合任职而被布鲁塞尔的欧洲议会议员拒绝的法国候选人。

至少在欧洲,某些言论已经开始朝对马克龙有利的方向转移。冯•德•莱恩夫人说,她想成立一个地缘政治委员会。 荷兰总理马克·鲁特(Mark Rutte)辩称,“欧盟需要对现实情况进行检查”; 默克尔夫人在谈到他们的集体安全时告诉欧洲人,“我们可以依靠他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飞向太阳的东边

在马克龙访华行程的第三天,法国官员很高兴他们和中国签署了一项保护欧洲区域食品标签的协议,比如洛克福蓝纹奶酪奶酪(Roquefort blue),反之亦然,而且中国似乎支持气候变化。但他们也坦率地表示,这一切有多么困难。

中国是一个很好的测试,能够检验马克龙是否能让欧洲以一个声音说话,以及欧洲是否希望这个声音成为马克龙的声音。他一直直言不讳地批评“中国利用我们的分歧来削弱我们”。他说,他希望欧洲同胞不要那么天真;他认为,把南欧的基础设施卖给中国人是愚蠢的。他还希望欧盟在贸易和市场准入方面坚持互惠原则,并防止技术转让。为了用他们有限的武力来证明这一点,法国每年至少两次航行通过中国南海。

制定可信的共同政策的必要性听起来合情合理。想要伪造一个则困难得多。以欧洲的5G电信网络建设为例。“你必须理解我们所谈论的话题的敏感性,”马克龙争辩道,并且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他哀叹道,欧洲的技术政策几乎完全集中在市场问题上,比如漫游或竞争,而忽视了战略思考他认为欧洲人应该担心他们不能保证敏感技术既不是中国的也不是美国的。法国正在谨慎地筛选5G网络部署中的投资。而德国采取的方式则限制较少,尽管德国自己的外国情报机构负责人发出了相关的警告。

在某些问题上,欧盟可能会更愿意按照马克龙考虑的战略方式行事。新成立的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可能会更赞同法国的愿望,即采用一种全球市场力量衡量标准来评估工业并购,这将使泛欧大企业得以涌现。今年7月,法国提出了对科技公司征收销售税的想法,导致特朗普在推特上愤怒地发布了“马克龙的愚蠢”的推文。这一想法在其他国家也越来越流行。法国已说服德国考虑征收欧洲碳边境税。

我们生活在一个动荡的时代

然而,马克龙的愿景中真正困难的部分,涉及到要在欧洲进行一次极其难以在短时间内实现的重大变革。这将意味着将一个利用其市场影响力来应用规则和标准的集团——并且这个集团将其防御能力主要用于危机管理——转变为一个能够投射实力并作为军事力量集体行动的集团。“这是非常艰难的,”马克龙承认,“欧洲还没有表现出它的可信度。”但他坚称,“我们正在取得进展”,“人们的态度正在改变”。

这位法国总统提到了他最喜欢的项目——欧洲干预计划(European Intervention Initiative),这是一个由各国(包括英国)组成的联盟,准备在危机中共同行动。此外,他还提到了德国支持的欧盟防务合作协议(aspesco)。他还指出,还有130亿欧元(合140亿美元)的巨额新欧洲防务基金,用于资助研究和装备,以及一项法德联合研制未来一代坦克和战斗机的协议。马克龙坚称,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补充北约而设计的。法国从其在萨赫勒的反恐行动中充分认识到其对美国依赖之深。

但欧洲真的准备好进行这样的转变了吗?外交关系委员会的菲利普•戈登(Philip Gordon)叹息道:“我很久以来一直在听说欧洲的战略自主权了。”戈登曾是巴拉克•奥巴马的顾问。部分问题出在国防开支上(见上一页图表2)。如果欧洲的北约成员国要兑现到2024年将GDP的2%用于国防的承诺,这将意味着额外支出1020亿美元——比目前多40%。

更艰难的是需要改变思维方式。德国仍然是现状的维护者。这就是预算正统论的例子,马克龙未能对其产生影响,冷战后的秩序也是如此,他发现了一些变化。德国在世界舞台上并不是特别雄心勃勃,因此对法国来说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伙伴, 德国国际安全事务研究所(智库)的克劳迪娅·梅杰(Claudia Major)表示,“我们总是觉得(法国人)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这太烦人了。”

德国并不孤单。在其他欧洲国家,人们对法国领导地位的前景感到不安,认为只有在满足了法国的条件的情况下下,马克龙才会全力支持合作。最近他否决了与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的入盟谈判,暴露了这种疑虑。欧洲人严厉谴责这正是马克龙指责其他人的地缘战略思维失败之处。

这种观点激怒了这位总统。他说,不改革欧盟及其加入规则而扩大欧盟是“荒谬的”。它阻碍了欧洲作为一个更加一体化的集团的行动。他声称,在阿尔巴尼亚问题上,“一半”其他欧盟国家同意他的观点,但却躲在法国后面不发声。他否认自己的否决会使这些国家容易受到敌对势力的攻击,并指出俄罗斯和中国在塞尔维亚日益增长的影响力,而塞尔维亚是欧盟的候选国之一。马克龙说,如果欧洲首先改革,他将“准备好开启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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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考虑一下马克龙的俄罗斯政策。他一直认为,孤立的流氓国家更危险。为此,他在巴黎附近的凡尔赛宫和地中海的布雷冈松接待了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但他呼吁与俄罗斯和解,以使其远离中国的怀抱,让波兰和波罗的海诸国感到不安。“我的想法一点也不幼稚,”马克龙说。他坚称,任何行动都将以尊重乌克兰的《明斯克和平协议》为前提。他没有呼吁解除制裁。他认为这是一个长期的战略,“可能需要十年”。马克龙的信念是,欧洲最终将需要与其近邻寻求共同点。不这样做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历史屏住了呼吸

世界其他国家仍不确定如何看待这位法国总统。巴黎现在有大量令人眼花缭乱的外交活动。这已经导致了虚假的希望,例如在麦克拉伦的斡旋下,伊朗人和美国人之间可能会举行会晤。俄罗斯、乌克兰、法国和德国今年秋天将举行四方会谈的承诺尚未兑现。与马克龙的全球作秀和他与其他世界领导人的戏剧性握手不同,他的外交政策几乎同时引起了人们的兴趣和不安。

或许,尽管做出了这些积极的努力,但马克龙“欧洲主权”的雄心在内部受到了欧洲内部分歧、英国退欧、德国的惰性以及法国挥之不去的猜疑的阻碍。或者他专横的行为削弱了他的影响力。德国马歇尔基金会(German Marshall Fund)的乌尔里希•斯佩克(Ulrich Speck)表示:马克龙具备建设一个以法国为中心的欧洲的一切条件。”“从战略上讲,他说得对,但从运营上讲,他与其他合作伙伴合作得不够。”甚至都不清楚欧洲是否需要填补领导层的空缺。

然而,正如马克龙本周在中国所展示的那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将尽力抓住这一地盘。法国总统可能承诺过多而兑现不足。但他对那些指责他咄咄逼人或难以相处的人不以为然,认为这是试图颠覆规则的必然结果。“我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我不是在给任何人说教。我可能错了,”他坚称,语气中暗示他根本不相信。无论其他国家是否喜欢,这位将欧洲描述地如此暗淡前景的领导人都将试图为此做些什么。正如他的一位顾问所言,马克龙“是一位现实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他通过冒险来暴露自己。但他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成为总统的。”

 翻译文章:

Briefing Macron’s View of the World,The Economist,November 7th 2019.

网络链接:

https://www.economist.com/briefing/2019/11/07/emmanuel-macron-on-europes-fragile-place-in-a-hostile-world

译者介绍:


池芷欣,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学士,武汉大学国际公法硕士在读,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

往期链接:

《外交事务》|全球化的错误转向

《世界报》|马克龙称,欧洲再不觉醒,将在地缘政治意义上消失

《大西洋月刊》|土地大劫案

编辑:YU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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