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事务》|大疫当前，中美合作抗疫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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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事务》|大疫当前，中美合作抗疫势在必行
作者 | 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
译者 | 李泓翰
法意导言
毋庸置疑，看标题即可知道这是一篇“美国中心论”的文章，其将世界对新冠病毒疫情爆发反应不足归咎于美国的失位。但即便如此，本文作者为全球范围内抗击疫情所提出的建议仍值得我们深思，其重点在于特朗普应与G20其他领导人一道，致力形成三个高级别的小组，分别包括各国最高领导人，各国经济政策制定者以及美国和中国的政府官员。针对最后一点，作者更是强调中美两国应当停止妖魔化对方的行径，寻求通力合作来共同击败病毒这一致命的敌人。本文在2020年3月25日发表于《外交事务》，作者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目前是哈佛大学约翰·F·肯尼迪政府学院的外交与国际政治实践教授，也是该学院贝尔弗科学与国际事务中心的董事会成员。
本文作者尼古拉斯•伯恩斯(Nicholas Burns)
这个世界从未遭遇过诸如新冠疫情这样的危机，其不仅检验了世界各地公共卫生系统的极限，同时还考量了各国共同应对挑战的能力。根据二战以来所形成的惯例，在这种危机关头，美国总统会身先士卒发挥世界领袖作用，而在其领导下负责美国外交政策的政府机构会制定度过危机的规划：呼吁各国采取行动，并为所需做之事设定了议程。
不幸的是，特朗普在过去三年的总统任期内一直在贬损这些政府机构，诋毁他们所提倡的全球集体行动，并否认美国的领袖作用——这也是迄今为止世界对新冠病毒疫情爆发反应不足的一个重要原因。到目前为止，世界各国领导人在应对这场危机所做的共同努力少之又少：安理会集体失声，世界卫生组织虽然提供了一个有用的全球信息交流平台，但缺乏一个全球性的扩音器来施以领导；欧盟各成员国各自为营，并对邻国关闭边境；中国则在疫情初期向世界加以隐瞒；特朗普更是置于事外，除了与世界各国领导人单独通话外，他仅有一次试图组织各国团结起来的尝试，即在美国目前担任轮值主席国的G7峰会上，与欧洲、加拿大和日本领导人举行了一次电话会议。
根据所估量的持续时长，新冠疫情所造成的影响可以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相类比，不仅包括涉及的人数、民众日常生活的变化以及造成的人员伤亡，同样对商业、贸易和市场所造成的重创，可能会导致自大萧条以来最具破坏性的全球经济危机。
没有美国的领导，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在所难免。不难理解，包括特朗普在内的各国领导人首先关注的是如何应对本国公民面临的威胁，但若想要在全球范围内抗击疫情，则必须得到强国的全力支持——因为其有能力去组织、确定优先事项，并能够团结相敌对的国家。尽管近年来地缘政治格局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一个基本的现实并没有改变：即若没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美国的参与，全球行动难以为继。
|上次的危机
让我们将新冠疫情面前各国反常的不作为与2008年至2009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进行比较。
当时，以法国总统萨科齐（Nicolas Sarkozy）、美国总统布什（George W. Bush）和美国总统奥巴马（Barack Obama）为首的英法两国政府借助20国集团，团结起世界上最强大的经济体，共同制定全球解决方案。因为布什和奥巴马都明白，如果要防止经济大衰退加剧成为大萧条，拥有巨大实力以及信誉的美国必须发挥领导作用。
幸运的是，美国在历史重大危机时期都拥有富有远见和个人魅力的领导人：革命时期的乔治·华盛顿、内战时期的亚伯拉罕·林肯、大萧条和二战时期的富兰克林·罗斯福。不幸的是，特朗普还没有证明自己接近于以上任何一位美国总统，他的性格使其国内的政策趋于分裂而非团结，而外交政策也以“美国优先”为主，直接导致其在全球范围内偏好于单独行动，而非寻求与他人合作。
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这些政策取向决定了特朗普在国际层面的回应。在每日新闻发布会上，特朗普很少提及与其他政府合作的具体内容，因为他并没有发起任何重要的全球行动。而他之前所贬损的众多联邦机构，诸如国务院、美国国际开发署、联邦应急管理局、国家安全委员会下设的全球卫生安全和生物防御委员会(2018年特朗普非常不明智地解散了它)，通常情况下都会对类似的危机作出全球回应。上周，特朗普公开提到的“深层国家”，在他眼中，那些缺乏资金以及领导能力的政府机构为了对其执政产生阻力，因此会在疫情面前表现得毫无准备。
如果现在由奥巴马或者布什其中一人担任美国总统，他们会从一开始就会比现在更迫切地面对这场疫情。虽然优先事项仍是国内，但是，奥巴马和布什会像他们之前的许多总统一样，通过美国及其盟友的领导，采取全面的全球行动，共同应对这一威胁。
|还不算太迟
自去年12月爆发到现在，特朗普政府已经失去了太多宝贵的时间，但现在组建一个国际联盟来限制新冠病毒在全球的蔓延，还不算太迟。类似的努力大致是以如下方式呈现：特朗普政府应与其他全球领导人一道，发起至少三类高级别的小组，其一包括由各国最高领导人，其二包涵各国经济政策制定者，其三涵盖美国和中国的政府官员。
首先应该成立一个20国集团领导人指导小组，重点关注未来的卫生和经济挑战。特朗普、中国领导人、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和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应该首先进行电话会议，讨论如何减轻对公众健康和经济的影响。这一领导小组在必要时应当每周举行会议，以评估进展并解决不可避免的争端和误解，同时它们应任命和授权受信任的内阁高级官员举行每日例会，以识别国际回应中的障碍，解决妨碍救灾工作的实际问题，并合作制定能尽早结束疫情的长期计划。由于时间紧迫，特朗普可以在本周的第一次会议上便创建这个小组。
这个指导小组需要深入讨论相关议题。最紧迫的是，各国负责公共卫生的官员必须就感染人数、检测人数以及死亡率进行迅速且有序的数据交换，因为其对于那些试图通过了解和模拟病毒影响来预测未来走向的专家来说，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而若要实现数据交换，则需要各国就负责信息交换的中央信息交换所达成协议，不管这个信息交换所隶属世界卫生组织还是另一个能够有效运行的机构。
这些领导人还必须联合其他具有能力的国家，向公共卫生系统较脆弱的国家进行物质援助以及医疗培训。由于疫情可能会覆盖2020年的大部分时间，因此对于那些已经控制住疫情的国家来说，向需要帮助的国家施以援助将是至关重要的。但若没有来自特朗普以及中国领导人自上而下的施压，该类行径似乎难以出现。
不仅如此，各国领导人应尽快指派一批杰出的全球公共卫生专家来确定哪些工作进展顺利，哪些工作需要尽快解决，哪些国际机构存在缺陷，以及(如果有的话)可能需要创建哪些新机构。这一系列举措能够为下一次的危机做更优准备，无论是个体层面还是集体层面。(当然，这是美国的一个致命弱点，它的准备水平和前期反应是所有主要国家中最薄弱和迟缓的。) 20国集团还应努力协调大学和私营企业在疫苗方面的研究工作。在大多数情况下，政府本身并不适合开展研究，但它们可以减少监管方面的繁文缛节，提供充足资金，最重要的是，一旦获得疫苗，它们可以就公平的分配方式达成共识。
随着世界各地的边境以惊人的速度被封锁，各国政府也在努力帮助困在他国的数十万本国公民，同样，各国的大使馆和领事馆也在保护他们的公民防止被病毒侵袭。庆幸的是，20国集团成员国在帮助组织特别航班和人道主义救援护送方面独树一帜。只有在80年前，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的时候，人们才会发现身处是他国是多么地无助，而现在此类感受再次涌现。
这个高级别指导小组还能够使得各国领导人在国家决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他国之前，进行更有效的沟通。例如，当特朗普宣布禁止欧洲人前往美国的旅行之前，并没有与欧盟进行任何重大磋商，这也不难理解欧盟领导人为何会大发雷霆。(这一决定可能会影响到欧洲各国政府和公民对美国的看法。)
最为重要的是，世界各国领导人应该发出团结一致的信息，决心共同抗击这场疫情，并制定战胜它的最终计划，而不是彼此间意见相分歧。即使是一个简单且团结的公开信息也会有所帮助——尤其是来自特朗普的，因为他难得几次向海外受苦的人们传达美国人的同情。这个世界需要希望之光，而这些领导人至少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防止大萧条的出现
随着主要国家经济陷入停滞，特朗普和其他领导人也应该亲自监督第二个高级别小组，这个小组由20国集团成员国的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等人组成。
面对近一个世纪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他们的重点应该是更紧密地协调财政和货币政策，以期最大限度控制经济衰退的局面。
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和他在加拿大、欧洲和日本的央行同事本月早些时候在协调首批刺激全球经济的共同措施方面树立了一个典范。但是，如果没有来自巴西、中国、印度和其他新兴大国的协助，这些国家难以指望引导有效的全球行动。
还有一些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一个是降低医疗产品和零部件的关税壁垒，这对更成功的医疗应对至关重要。在经济困难时期，各国政府都有保护本国市场的本能，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倘若未能做到这一点，代价将是巨大的。另一个是重新评估目前对伊朗、朝鲜和委内瑞拉等他国政府实施的制裁，并取消任何阻碍重要人道主义援助的措施，至少是暂时取消。这些国家的公民和其他人一样，容易感染上新冠病毒，他们不应该为政府的罪行付出生命代价，不仅如此，不加控制的疫情若威胁到境外，将会产生新一波的感染。
|当中美联合时
最后，特朗普政府需要在华府和北京、特朗普和中国领导人、国务卿蓬佩奥、财政部长史蒂芬·姆钦（Steven Mnuchin）和对应的中国官员之间建立更为频繁的沟通机制。
作为全球两大强国，美国和中国必须在缓解危机以及发挥公共领导作用中做出更大努力。从政治层面上讲，这场危机的糟糕之处在于华盛顿和北京未能搁置彼此间的紧张局势，共同抗击这场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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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中美之间的不信任和敌意持续加剧。在过去的几周里，两国就谁该为这场疫情负责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中国官员声称 “美国军方将病毒植入武汉，意图削弱中国”，而特朗普则称COVID-19为“中国病毒”。
为了本国公民和世界其他国家的利益，华盛顿和北京必须停止相互指责，开始合作寻找解决方案。倘若中美两国间不能进行有效地沟通和合作，就难以避免紧张局势的升级，而这将分裂一个本该为共同行动而团结起来的世界。与此同时，两个超级大国的声誉和可信度也正在遭受考验：尽管中国因其严格的社会隔离和近期对欧盟和其他国家的人道主义援助饱受赞扬，但它仍在遭受强烈(也是应得)的批评，因为它最初压制了有关疫情的相关信息，甚至到目前为止仍未分享有关感染的完整数据；而美国则未在大多数人一生中的紧要关头伸出援助之手，这一举动可能会损害世界其他国家对美国未来发展的看法。
如果各国相互对立，争夺稀缺的资源并缺乏负责任的沟通，民众就会暴露在疫情所带来的致命风险之下，到那时，冲突和战争便不可避免。
|一场单方面的战争
当世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伊始面临较之前全然不同的危机时，正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和温斯顿·丘吉尔自信团结的领导，才创建了对最终胜利至关重要的联盟，并在之后的《大西洋宪章》中提出了往后的愿景。各国领导人和评论家们将当前的抗疫行径比作为战争，而这场“战争”与以往不同的是，每个国家和公民都站在同一边，敌人是一群看不见的病毒。
为了取得这场疫情的最后胜利，我们需要特朗普和其他全球领导人专注、坚定的同时，进行有效的领导和真正的合作，因为他们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个世界能否渡过这一生存难关。在一个民族主义和“美国优先”的时代，所有人都应该清楚地看到真相：在这个高度互联的世界里，地球上77亿人的命运如今是紧密相连的。
翻译文章：
Nicholas Burns, How to Lead in a Time of Pandemic, Foreign Affairs , March 25, 2020
网络链接：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2020-03-25/how-lead-time-pandemic
译者介绍：李泓翰，华东师范大学2017级国际关系专业硕士生。法意读书编译组成员。在热爱中分享，在聆听中感知，设想未来的我们，定会比现在更加优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