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化石 | 策展人于非评 “琥珀：王顷个展”
▲“琥珀：王顷个展” 现场/ 蜂巢（北京）当代艺术中心/ 12.14.2019-2.21.2020
梦的化石
文/ 于非
给世界起一个“别名”，是王顷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这听上去颇为童稚般的表达，实实在在地考验着每一个创作者在思维上的离心力。旺盛的好奇心，与更加广阔的物质和精神宇宙建立联系的热望，以及不拘的妄想是其不可或缺的养料。对于一个人的童年来说，这些似乎不过是些稀松平常，与生俱来的特质。然而稍加观察会不难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自然”被越来越少的提及，甚至是越发充满轻微不屑的——它们听上去是如此的不切实际与虚无缥缈。更多的创作者随着时间推移不可避免地热衷于将自己规训成老道的，善于经营与筹谋的，圆熟的人设。王顷在这样的大多数中间无疑是格格不入的。他像是特吕弗在自己的影片《日以作夜》中所出镜扮演的导演，白天略显疲惫地面对着片场的一地鸡毛，深夜在睡眠中一次次重温自己童年的电影梦。现实中的王顷是一个受文字启发的视觉工作者。他的幻想与梦魇，那些看不清的城市，模糊的面孔与形象在他的作品里逐渐化作毫厘毕现，巨细靡遗的图像寓言。时移世异，进入创作生涯与人生中场的王顷依然令人惊喜地不断启动着创作上的变化，让作品经过时间的打磨越发浑然与通透。
王顷 一个夜晚
2019 亚麻布裱纸、丙烯、色粉、纸本拼贴 200×200cm
河南是王顷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挥之不去的影子，也是人们提及他时难以忽略的注脚。基于这片地域上的生活经验，王顷在十几年里积累了数不胜数的绘画、摄影和文字。河南像是为王顷浇筑了灰色的基底，均质化地渗透在他用以表达情绪的各不相同的媒介里。这片古老的土地历经繁华的过往，却在今时今日被遗落在时代的角落蒙尘。而王顷身处这时空变化的末端，切身体会着业已一潭死水的周遭，眼前盯着平淡甚至乏味的一景一物，心思已然飘远走了神，飘进了所看过的数不尽的字里行间与转场，最终又在画面中不动声色地落回到静如止水的物象上。然而内心再丰富的戏码在灰蒙蒙的滤镜下都会被简化进而失真，忧郁的感情滞重有余却力量不足。于是王顷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异乡客的代言，文人式的乡愁冲淡了暗藏的锋芒与主张。幻想从现实而来，却又被现实绑缚住了手脚。时过境迁的王顷坦言：“那个荒芜死寂的河南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卡尔维诺在他的《新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显露出对于文学上“离题”的饶有兴味。对于王顷而言，帮助他暂时逃逸绘画原有的困局与窠臼的是摄影。通过摄影，原本投注到绘画中对于客观环境关涉的原始冲动得以缓解，更重要的是，它诱发了对于自我历史的二次审视。王顷在17年对早年间的《甘肃》、《开封》系列摄影进行了再造，如同给瓷器上釉一般为黑白的原片着色，由此完成了对记忆的篡改，和对视界的翻新。就在同一时期，王顷的绘画迅速摆脱了外部景象所根植的视觉框架。《一本地理》、《一本蝴蝶》向内部凿开了新的洞口，让臆想安顿在对于彼时来说更加妥帖的书与标本的意象之上。书的形象自然不是晚近才出现在王顷的画面当中的，这些作品的可贵之处在于将妄想的碎屑自洽地统摄在一个极其有限，又近乎无限的内在寰宇之中，构成某种意义上的，生命的百科全书。
王顷 翅膀
2019 亚麻布裱纸、丙烯、色粉、纸本拼贴 130×160cm
《翅膀》局部细节
要说王顷从小在书堆里长大应该并非言过其实。受到父亲的影响，王顷早早习惯于以书为伴。这种影响绵延至今，以至于一个书籍的开本可能比油画布对他来说是更为自在和熟稔的绘画空间。生于六十年代末期的王顷成长于外部知识空前繁茂的八十年代，与他的很多同时代人一样，王顷对于阅读有着难以餍足的饥渴，只不过大多数同龄人对于文字的需索随着青春期的退场逐渐偃旗息鼓，而王顷时至今日依然保留着收集旧书的习惯。书籍无疑在内容上延展着思维的结构，鼓舞着视觉形象的诞生。不仅如此，它特有的形式和独具一格的空间不断塑造着王顷看待世界的方式。那些轻薄如蝉翼的纸张更是可以被转化为信手拈来的绘画道具。于是便有了在书籍封壳，与内页拼凑而成的画纸上自由挥洒的小品，像极了人们在学生时代课本内侧的涂鸦，填补着理性思维的空隙，捕捉着那些弥足珍贵的，可待日后慢慢发酵的灵光一现。
王顷 书堆
2019 亚麻布裱纸、丙烯、色粉、纸本拼贴 200×200cm
《书堆》局部细节
纵观王顷的创作会发现，总有一些屡试不爽的形象跨越一定时间的长度被反复地提及。与此同时，近年来的作品画面逐渐被平面化的线条和图案所盘踞，取代了原先惯熟的由色层堆砌起来的空间透视关系。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由线条和图案勾勒与拼凑出的形象不再单纯依赖于画笔的操练。王顷开始主动而有意识地发挥他对于纸张的亲缘性，对其进行剪裁、染色，甚至揉搓、挤压，进而拼贴于画面之上。王顷对于图案的选取是主观而随机的，像是继承了“新艺术运动”的遗产，踩着威廉·莫里斯与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脚印，同时夹带着些许哥特式的神秘气氛，对画面进行近乎无休无止的叠加。这种纸本拼贴、叠加的方式显然不只是纯粹的形式游戏。就在不知不觉之间，观看的向度因为形式的变化而逆转。王顷早先的作品多是打造一个情境，引人跌入其中，视线是由表及里走进画面深处暗涌的情绪旋涡。而在近作如《孔雀》当中，观者首先捕捉到的应该是物象的轮廓，进入画面的缝隙被挤压、消失，唯有跟随着碎片化细节的层次由内而外直到退守至表面。王顷肆意操纵着纷繁的抽象图形犹如建起一座视觉的迷宫，令人最终迷失在扁平而无尽的细节之中。也许正如霍夫曼斯塔尔所说：“深度隐藏起来。在哪里？在表面。”
王顷 孔雀
2019 亚麻布裱纸、丙烯、色粉、纸本拼贴 200×200cm
《孔雀》局部细节
当描绘的物象不再具有现实世界的具体参照，而是完全交托于臆想与潜意识，创作的可能性得以更加充分地敞开。王顷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它自身历史的产物，新的形式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附着于多年来的创作经验，如沉积岩一般的生成方式，最终像是打磨一件器物，直到将暗哑抛光出妖冶的异色。《一个夜晚》展现出的亦即一派魔幻的景致，虫的肢体与树的躯干盘根错节交织出一张细密的网，犹如一件彩色玻璃花窗，光源从画面深处而来，而向内看到的不是窗外的世界，而是花窗本身。对于王顷来说，文字未必是写出来的字，错综复杂的形状可以是一种潦草的字迹，一种听不清的语言。王顷在《老虎》中加入了文字，于是手书般的图案，图案化的文字变得愈发难解难分，似乎在试图接近着思维本质的形状。
王顷 老虎 2019 皮纸上丙烯、铅笔、水墨、纸本拼贴 192×269cm
《老虎》局部细节
至此可以看到，王顷的每一件作品都似乎开启了一个不同维度的窗口，它们完全可以各自领衔出绵延不断的系列，而王顷此时更加在意的是不断拓展形式的无限多样性。可以确定的是，画面中的世界不再是透视的抒情诗，而是扁平的，层峦叠嶂的荒诞戏剧，从一个空旷、稀薄、晦暗的极端逐渐倒向于繁冗、稠密、斑斓的另一个极端。这样一个由纸的碎片、颜料的斑点所构成的世界充斥着微妙的悖论：最繁盛的也是最轻浮的，最猖狂的也是最脆弱的。而这又何尝不是某种对现实世界的隐喻。
▲“琥珀：王顷个展” 现场
王顷 空壳系列-埃及
2019 书籍封面、丙烯、色粉 2019 26×39cm
（上、下图分别为作品正、反面）
▲“琥珀：王顷个展” 现场/ “空壳”系列
在此次展览之中，王顷将用他特有的呓语与画作写一封长信，记录他创作生涯里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不安，彷徨，与焦灼。如王顷所言，无知无措才是生命的常态，而他正是以最为坦诚的方式将生命的吉光片羽呈现给观者与自己。这将是他建立与世界关系的方式，其中暗藏着无数个他给这个世界所起的别名。
▲“琥珀：王顷个展” 现场
蜂巢北京 HIVE BEIJING
ON EXHIBITION
2019.12.14-202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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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深圳 HIVE SHENZHEN
UPCOMING EXHIBITION
2019.12.28-2020.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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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当代艺中心
Hive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总部位于北京市798艺术区内，建筑面积达4000多平方米，拥有五个标准展厅，是中国最具影响力和规模最大的当代艺术机构之一。作为具有国际视野的艺术机构，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旨在全球化的语境中实现跨文化、超视域的多元话语交互，希望以优质的展览及艺术顾问服务构建中国最专业、权威的当代艺术机构，促进艺术产业的繁荣与发展。
2017年初，蜂巢（深圳）当代艺术中心在珠三角重镇深圳设立分支机构，位于深圳OCT华侨城创意园区内的展示空间面积约500多平米。
Hive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was founded by XIA Jifeng and stated to operate as a gallery in 2013. Located in the renowned 798 Art Zone in Beijing, the Main Gallery owns five exhibition spaces in a 4000m² building. By representing outstanding artists and providing high quality artconsultant service, Hive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is committed to building itself as one of the most professional contemporary art galleries in mainland China.
Hive's Branch in Shenzhen, inaugurated in March 2017，and situated at the OCT art zone, now is open to the public .
蜂巢（北京）当代艺术中心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798艺术区E06
Hive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Beijing)
E06 798 Art Zone, 100015, Beijing, China
蜂巢（深圳）当代艺术中心
深圳市南山区华侨城创意园北区A4栋1-5
Hive Center for Contemporary Art (Shenzhen)
1-5 Block A4, North Zone OCT-Loft, Nanshan District, 518053 Shenzhen, China
开馆时间：周二至周日 10:00-18:00，周一闭馆
Opening hours, Tues.-Sun.10:00-18:00, closed on Mondays
Tel. 北京 Beijing +86 010 59789530 / 59789531
Tel. 深圳 Shenzhen +86 0755 86547786
官方微信：蜂巢艺术 (ID: HIVEART2013)
蜂巢生成：蜂巢生成（ID:HIVEBEC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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