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威：安化归来话陶澍
出安化县城，往东30公里，便来到了位于小淹镇、坐落在资江北岸香炉山南坡的陶澍墓园，资江自西向东从墓前缓缓流过。这里平时瞻仰凭吊者众多，我特意选择一个阴雨天避开人流，无形中也增添了凭吊的氛围感。
陶澍被后世尊为“湖湘经世派第一人”，可圈可点者众。最令我敬仰的，是他在经济领域的改革。近代湖南政治、军事人才辈出，经济领域的人才则较为稀见，陶澍却是一位擅长经济改革的高手。他视野开阔、敢于任事，锐意改革、去弊兴利，推动漕运、盐政、水利等多项改革举措均获成功，成为嘉道年间经世致用思潮的倡导者和践行者。陶澍的改革，坚持从实际出发，以利国利民为目的，带有明显的“重商”“利商”“便商”特点。
担任江苏巡抚期间，针对河运堵塞、耗时费钱、中多贪腐等弊端，陶澍打破“海运废人”成说，力主从实际出发施行漕粮海运。在具体操作上，他权衡时势缓急，把握海运特点，对招商雇船、筹费兑米、交卸验收、风讯趋避等均事先立定章程。1826年首次漕粮海运一举成功，办成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参与此事的魏源，将经验总结为“因海用海，因商用商，因舟用舟”，认为利用海运和商人的优势是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在两江总督兼两淮盐运使任上，他大力改革盐法，更是让人称道。盐税是清政府最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但嘉道时期盐政腐败丛生。纲商与官府勾结，把持盐政，层层盘剥，更兼私盐猖獗，以致官盐价格昂贵。陶澍推动实行票盐制，允许所有盐商领票行盐，运销自由，官府设立局厂收税，实质上是将官营改为商营，在盐业领域允许自由竞争。这样不仅打破垄断，还能让小贩获利，百姓受益，增加税收，可谓利国利民。改革在重重阻力中取得显著成效，史载：1830年淮北盐务积欠八百多万两银子，票盐制施行十年后，淮北即实征“七百数十万两，而票盐十年课额仅需二百二十余万，十年经费仅支一百万”。
魏源时在两江总督幕府，参与了陶澍主持的一系列改革，他在为陶澍编纂《御书印心石屋诗文荟》所作序言中，对当时改革的艰巨性和必要性进行了深入阐述，同时指出改革成功需要认准既定目标，上下同心，下为上争气，上为下撑腰。这些观点，想必陶、魏二人多次探讨过，对今天仍有启发意义。
陶澍少有才名，当时的安化县令余肇锡曾出题以试其才学，让他以“安化”二字为题作对。陶澍思索片刻答道：安邦定国，此所志也；化雨春风，愿普及之。踏上仕途之后，他始终不忘并努力践行年少时的志向，公忠体国、清正廉洁，关爱百姓、精勤不息，最终累死在两江总督任上。陶澍曾撰对联“要半文不值半文，莫道无人知者；办一事须了一事，如此心乃安然”用以自警，上联倡导廉洁，下联督促勤政，皆切中为官从政之要害。
从安化拜谒陶澍归来，我不禁思绪翩然，如果每个前往凭吊的人，都能从中汲取推动改革创新的精神滋养，获得谱写新时代“资政新篇”的历史启示，那该会是一种多么巨大的力量啊。
（选自《新湘评论》202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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