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力系中联部原副部长、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中俄人文交流研究中心主任，本文为独家首发。
2020年4月22日，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缔造者列宁诞辰150周年纪念日。尽管俄罗斯处于抗击新冠病毒疫情的紧张阶段，普京总统下令全国带薪放假至4月30日，并推迟或取消包括“5.9”胜利日在内的一系列大型内外活动，但多年来一直活跃在俄罗斯政坛上的俄罗斯共产党仍动员多地的党组织及左翼团体，以各种形式为列宁举行了纪念活动。由此也可看出，列宁在俄罗斯人民、俄罗斯社会、俄罗斯历史中的记忆非但没有消逝，反而还在增强。本文将通过介绍今年俄罗斯4月22日列宁诞辰纪念日的一些情况，尝试为读者打开了解列宁在当今俄罗斯社会地位和影响的一扇窗口。
俄共早在去年就做出了将于2020年4月举行大型国际会议，以隆重纪念列宁诞辰150周年的计划，准备邀请140多个国家的共产党和左翼政党代表团参加。不料，俄当局也决定将对修宪进行全民投票的日期安排在4月22日，直接与纪念列宁的活动时间相冲突。俄共对此多次公开表示坚决反对。俄国家杜马在对宪法修正案进行二读和三读时，俄共均投了弃权票。3月中旬欧洲疫情十分严重，俄共中央主席久加诺夫宣布，由于航空旅行限制，应欧洲各国共产党的要求，纪念大会将挪至今年秋季举行，有可能安排在11月7日。随后，鉴于俄罗斯疫情形势愈加严峻，普京总统决定推迟4月22日的全民投票。
尽管纪念列宁150周年诞辰的国际大会被推迟，但俄共于4月22日向红场上的列宁墓献花的计划并没有改变。这是俄共每年都要执行的传统做法，意义丝毫不亚于国家元首每年于5月9日向红场旁边的无名烈士墓献花。每年都会有一两千俄共党员和支持者参加这一活动。但今年形势特殊，自3月中旬起，列宁墓便暂停对外开放。3月30日起，全俄境内开始实行严格的自我居家隔离制度，规定5月1日前禁止聚集性活动超过50人，且惩罚措施力度空前。这为俄共向列宁墓献花的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另外，65岁以上人士是新冠肺炎的易感人群，如俄共献花计划要顺利实行，参与活动的人员组成也是需要考虑的因素。每年领衔参加列宁墓献花活动的俄共成员，通常来自俄共中央、莫斯科市党委、国家杜马和莫斯科市杜马的议员。而国家杜马的43名俄共议员中，有19人年龄超过65岁，其中包括75岁的久加诺夫。莫斯科市杜马中则有两名65岁以上的俄共议员。俄共方面开始与克里姆林宫、莫斯科市政府和俄联邦保卫局就此事进行商议。莫斯科市市长索比亚宁以“勤奋的管理者”著称，在任何情况下都把实现目标看得最为重要。因此，俄共与莫斯科市政府的谈判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俄罗斯自由民主党主席日里诺夫斯基反对俄共搞纪念列宁的活动。他公开宣称，如4月22日当天，俄共遵循传统前往列宁墓献花，则当局应将前往献花的所有人员抓捕归案，因为他们破坏了居家隔离制度、践踏了法律秩序和社会秩序。日里诺夫斯基甚至要求当局可据此解散并取缔俄共。自由民主党自称是“中立的”反对党，但实际上该党属于民族主义倾向严重的政党，一贯对奉行国际主义原则的列宁及至列宁创立的苏联持否定态度。然而，重重阻力之下，俄共力争合法举行纪念活动的努力获得了回报。4月17日，莫斯科市杜马议员祖布里林对外宣布，俄共已同莫斯科市政府达成“初步协议”，俄共将按计划向列宁墓献花，但会采取一切必要的卫生防疫措施，且献花活动参与者不会超过45人。俄联邦保卫局也与俄共达成折中方案，要求俄共在献花活动时分组进行，保持安全距离。在眼下疫情不断升级、莫斯科几近封城的态势下，克宫、莫斯科市和联邦保卫局能在献花问题上作出让步，实属不易。这也是列宁在当今俄罗斯仍享有不可动摇之地位的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俄共前往列宁墓献花，图片来源：生意人报
4月21日，久加诺夫以视频会议的形式主持了俄共纪念列宁150周年诞辰的仪式。他呼吁所有地区以及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共产党员们向当地的列宁纪念碑献花。4月22日，在久加诺夫的带领下，约有40人参加了列宁墓献花活动，其中包括俄共中央副主席兼国家杜马议员卡申、俄共莫斯科市党委第一书记兼国家杜马议员拉什金，国家杜马议员帕尔菲奥诺夫、莫斯科市杜马议员塔拉索夫、俄共中央和莫斯科市党委机关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左翼社会团体的代表。献花时所有人都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离”。未能列入俄联邦保卫局名单里的献花人员，则分散至莫斯科十月广场的列宁纪念碑和其他地方献花纪念，也按规定采取了必要的防疫措施。而没有走出家门献花的广大俄共党员和支持者们，则在自家窗前和阳台上悬挂了党旗。当天，除莫斯科外，俄罗斯多地也举行了纪念活动。圣彼得堡、阿斯特拉罕州、卡卢加州、奔萨州、新西伯利亚州等多地的俄共组织和左翼社会团体都搞了向列宁纪念碑献花的仪式。雅库茨克市俄共党员以及左翼社会团体当天以网络视频形式举行集会并高唱《国际歌》，当地部分共产党员还搞了义务劳动。列宁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州同日通过网络播放了话剧《乌里扬诺夫家族》。乌里扬诺夫斯克州艺术博物馆、乌里扬诺夫斯克州国家当代历史档案馆和戏剧院分别主办的列宁主题展览，也都在网上做了展示。
列宁故乡乌里扬诺夫斯克纪念活动，图片来源：Ulpressa.ru人们在列宁诞辰纪念日的当天，能够有序地自发纪念列宁，并且恪守社会特殊时期的规定，对提高列宁在俄罗斯人民心中的地位大有裨益。
久加诺夫代表俄共中央在纪念列宁诞辰150周年的文章《列宁是我们的力量、知识和旗帜》中，引用了苏联著名诗人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指出直到今天，列宁仍是“我们的力量、知识与旗帜”。列宁亲自指挥发动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社会主义革命，建立起没有剥削的苏维埃国家政权，给所有被奴役受压迫的人们带来巨大希望，为无产阶级注入了“为改变世界而奋斗”的力量。列宁毕生都在为工人摆脱贫困状态、无权地位和压迫而斗争。
俄共主席久加诺夫手捧献花，图片来源：莫斯科城市通讯社久加诺夫在文中还强调，在20世纪初，列宁就已从理论上预示了最重要的世界发展趋势，揭示出资本主义发展的最高阶段就是帝国主义阶段。如今，列宁的判断已被反复证实，世界已被垄断金融寡头所掌控，他们明里暗里控制着全球大多数国家的经济和政治。帝国主义通过战争、威胁和暴力等种种方式在全球的各个角落渗透着。美国及其附庸国继续加强制裁政策，不断向中国泼脏水，威胁要入侵伊朗和委内瑞拉等等，都是帝国主义在当下的鲜明表现。世界再次进入一个充满危险和严峻考验的时期，各种严重后果尚在累积的进程之中。然而，人类仍有希望得到解放。这种希望就集中在列宁给我们留下的经验之中，即创造一个真正能取代“吃人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世界秩序。久加诺夫在4月21日讲话中强调，“无论危机和疫情，我们毫无例外都是伟大苏维埃国家的孩子”。这一点正好与此次俄罗斯宪法修正案中的表述遥相呼应。宪法修正案第67条明确了俄罗斯联邦拥有苏联合法继承国的地位。久加诺夫赞扬列宁是天才。“世界上有200多个国家，其中只有几十个国家有着千年历史，俄罗斯便是其中之一……正是列宁拯救和重建了俄国的国家制度。” 久指出，列宁的天才表现在，他重建国家的思路不是建立在帝国主义的野心之上，也不是建立民族主义之上，而是建立在劳动、正义、人民友谊的基础之上。列宁因此成功地预见到人类社会历史进程的发展。这一方面突出了列宁在马克思主义学说和实践中承上启下的历史地位，另一方面也肯定了列宁对推动现代俄罗斯发展的历史功绩，证明正是由于列宁的出现，才使得整个俄罗斯民族的国家历史能一脉相承、延续至今。久加诺夫还特别引用20世纪世界最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的一句话，“使人类的良心得以恢复原貌，正是列宁这样的人做到的”。
俄罗斯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舆论研究中心曾多次发起社会调查，了解俄罗斯人对列宁的评价。2014年4月，列瓦达舆论研究中心发起一项名为“俄罗斯人心目中的列宁”的社会调查。结果显示，充分肯定列宁历史地位的俄罗斯人，数量从2006年的40%增加到了2014年的51%。2015年4月，列瓦达舆论研究中心又做了一项题为“列宁的作用”的民意测试，结果显示，三分之一（31%）的受访者相信有关列宁的记忆会得到保留，但没有人会沿着他的道路继续前行；五分之一的受访者认为，列宁的思想被其追随者们歪曲了（在年长的受访者中，这一比例为三分之一）；18%的受访者确信，列宁曾试图带领人们走向光明的未来（在年长的受访者中，这一比例为四分之一）。2017年4月，列瓦达舆论研究中心再发起名为“列宁”的社会调查，结果显示，人们越来越认可列宁在国家历史上的积极作用。三分之一的受访者主张将列宁遗体继续保留在红场上的列宁墓中。四分之一的受访者确信列宁会被历史铭记为苏联国家的创始人。显然，社会学调查的上述结果，不仅是对列宁时代的美好怀念，更是凸显出列宁在俄罗斯人民心目中的地位。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地位变得越来越正面、越来越高大。十月革命前后的亲历者们大都不在了。但是，有大量的文件、书籍和影像资料可以证明，由列宁带来新生命的那个国家，曾经赋予所有公民平等工作的权利，曾经带给全体人民稳定的生活和对美好未来的信心。
列宁主义是对马克思主义的继承和发展。列宁主义就是俄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在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历史条件下，列宁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俄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依靠他创立的布尔什维克政党，紧紧依靠和团结俄国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经过艰苦努力，取得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建立起没有人剥削人的社会主义制度，为世界上一切被压迫阶级和被压迫人民指明了一条真正能够摆脱资本主义奴役和摆脱贫困的道路。列宁开创的无产阶级国际主义事业不仅给予世界人民，也给予中国人民巨大的物质上的帮助，而且还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武器。列宁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既关注、同情中国人民，也尊重、支持中国人民。列宁的一些著作多次提到中国与中国革命，始终相信中国社会内部蕴藏着极大的力量，相信中国人民可以把这种潜力释放出来，并凭借这股力量，打破西方列强的殖民枷锁。列宁的思想对中国共产党人排除万难摆脱帝国主义强加给中国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都产生了极其重要而深远的影响。一定意义上说，没有列宁和列宁主义，就不会有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伟大实践。正因为如此，中国共产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先后用中国革命与中国建设的成功经验充分肯定列宁主义的指导意义。毛泽东在新中国建立前夕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28周年时做了这样的总结：“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的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国家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走俄国人的路，—这就是结论。”在中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时期，邓小平强调：“中国革命的成功，是毛泽东同志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走自己的路。现在中国搞建设，也要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走自己的路。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领导人指出， “列宁领导的十月革命取得胜利，社会主义从理论变为现实，打破了资本主义一统天下的世界格局。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诞生，特别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极大壮大了世界社会主义力量。尽管世界社会主义在发展中也会出现曲折，但人类社会发展的总趋势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列宁的国家发展理论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同样具有重要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列宁建立苏维埃国家政权后，为了摆脱帝国主义的封锁，创造性地制定并实施一整套的“新经济政策”，推动俄国在短时间内恢复国民经济、走上国家正常发展的轨道。列宁推行的“新经济政策”，包括“余粮征集制”等做法，其实就涉及到我们今天所说的如何加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现代化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第十九届四中全会全面系统地总结我国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多方面的显著优势，明确了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指导思想、总体要求、总体目标和重点任务。在列宁诞辰150周年之际，我们立足新时代的历史方位，重温列宁的一系列重要思想，具有十分重大的理论和实践意义。在这个意义上说，列宁同样也是我们的力量、知识和旗帜。1. 俄共官网，«Мы идем ленинским курсом», https://kprf.ru/party-live/cknews/193589.html2. 俄共官网，«Ленин – наша сила, наше знание и знамя!», https://kprf.ru/party-live/cknews/193544.html3. «Коммунисты возложили цветы к мавзолею, соблюдая социальное дистанцирование», Интерфакс, https://www.interfax.ru/russia/7054594. «Юбилею вирус не помеха», Коммерсантъ, https://www.kommersant.ru/doc/4323868?from=doc_vrez5. «Именем Ленина», Коммерсантъ, https://www.kommersant.ru/doc/4328371?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id18891756. «Жириновский призвал арестовать коммунистов, если они соберутся у мавзолея в юбилей Ленина», ТАСС, https://tass.ru/obschestvo/82789517. 俄罗斯列瓦达舆论研究中心官网，www.levada.ru8. 《毛泽东选集》第四卷9. 《列宁主义万岁》，红旗杂志，1960年10.《列宁国家制度创新思想及其当代价值》，光明网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人大重阳）成立于2013年1月19日，是重阳投资董事长裘国根先生向母校捐赠并设立教育基金运营的主要资助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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