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战境| 活在记忆中的尼日利亚失踪人口
在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开展工作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冲突和战火往往持续了许久,久到仿佛世人已经习以为常,媒体已经疲于报道。而对于生活在那里的民众来说,战争带来的痛苦却从未离去。从今天起,我们将为大家带来系列报道“被遗忘的战境”,着重介绍那些没有受到广泛关注,却不应被忽视的人道危机。
尼日利亚:活在记忆中的失踪人员
“那天,我从邻村赶集回来,家里人都不见了。村子遭到袭击,他们躲进了山里。我也想去找他们,可当时太危险了。”
艾哈迈德•朱古勒低下头看着地,吟语低喃,“6年了。我一直惦记着他们,尤其是看到小孩玩耍的时候。” 他的声音逐渐哽咽,沉默了几分钟才平静下来,“我以前听说过类似的事,但从没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和艾哈迈德坐在一块五颜六色的塑料垫子上,旁边是一座用灰色油布搭建的简易棚屋。从位于乍得湖地区的老家逃难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一家人被冲突和暴力席卷而四散分离,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妻子和五个子女都经历了什么,也无从得知,甚至可能永远无法知晓,他们是否尚在人世。
艾哈迈德的棚屋位于尼日利亚边境小镇约拉,这里林立着数十个类似的简易棚屋。尼日利亚东北部的冲突已持续十年有余,迫使约两百万民众逃离家乡,其中很多人只能在规模不一的临时营地中避难。
在古比奥流离失所者营地,几十名妇女在干草屋檐下共享几平方米的树荫。她们紧挨着席地而坐。一眼看去,鲜艳的头巾交织在一起。
穿行在这些营地中,几乎每个和我交谈的人都向我讲述了因冲突和暴力而失去至亲的经历。像艾哈迈德一样,很多人生活在不知亲人下落的痛苦之中。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在尼日利亚登记的失踪人员多达23000人,其中一半以上是儿童。
棚屋旁的塑料垫虽颜色不一,却都显示了居住者的热情好客;正如他们所讲述的经历,虽然时间地点有所差异,却都饱含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平静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家人分崩离析的经历。
这些悲惨的经历都始于蔓延至家门口的冲突,残酷的战火突如其来地席卷了他们的家乡,迫使他们在颠簸流离中,在失去一切的痛苦中挣扎求生,毫无亲人的下落。每个故事的独特之处在于其留给生者的记忆。他们紧紧抓住脑海中关于失踪亲人的一切———性格,习惯,擅长或喜欢做的事情,喜欢的食物,不让任何一个有意义的细节从记忆中溜走。
照片可能会褪色,但家人有关失踪亲属的记忆却历久弥新。
23000个失踪者,意味着23000个家庭还在不断重温冲突的经历并不断寻找失踪亲人。他们往往找寻多年,看到一丝希望,然后又陷入失望。"每当听说有人从我的老家来,我就会跑去和他们交谈,希望他们能知道些什么," 穆罕默德•阿曼说。过去六年,他一直在试图寻找失踪的父亲。当家乡受到攻击时,穆罕默德的父亲让他逃命,而自己已经走不了了。"他已经72岁了,肯定承受不了。逃难的路途非常艰辛,甚至有些年轻人死在路上。"穆罕默德记得,
"他对我最后的叮嘱是,永远不要和别人打架,要努力工作。"
失踪者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们的亲属便一直苦苦寻找,无法走出伤痛。这种不确定性使他们多年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每当我一个人在家时,我都会哭。" 阿伊莎•阿达姆和妹妹在逃离袭击时失去联系。"她教会了我很多。我们以前从未分开超过两周时间。"
除了深埋于心的痛苦,尼日利亚失踪人员的家属----其中大多数人流离失所----还常常面临来自收容社区的污名化和怀疑。人们普遍认为,失踪者很可能是加入了反对派武装团体。"我们很难找到工作,因为当地人不想雇用我们,"穆罕默德说,"我们能分到的地往往也是最差的。"
2019年,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开始培训失踪人员的亲属开展小组互助,为处于同样境遇的人们提供社会心理支持。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经历,谈论自己的感受,"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项目助理普雷莎丝表示,"我们还鼓励他们从积极的角度考虑失踪者的下落。" 参加互助小组使失踪人员亲属的情绪得以舒缓,还能促进他们相互了解,形成互相帮助的团体。"我意识到我的儿子是众多失踪儿童中的一个," 迪纳图•加达雷说,"与其他家庭分享这份痛苦经历带给我一些安慰"。
艾哈迈德,穆罕默德,阿伊莎,迪纳图,以及上千上万个失踪者亲属们一样,他们有权知道至亲的下落。为此,尼日利亚红十字会的志愿者们努力工作,力求为失踪者亲属带来期盼已久的答案。但东北部的大部分地区冲突不断,局势持续动荡,无法进入,成功寻找到失踪者的概率依然很低。
2020年,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寻人工作愈发困难。现实虽然很残酷,但失踪人员的亲属,以及他们正在经历的痛苦,不应被遗忘。
作者
阿廖娜•瑟年科
红十字国际委员会非洲地区新闻发言人
本文原载于Australian Outl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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