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猫，才不是小的大熊猫 |『物种日历』2018年6月24日

每次在野外跟小熊猫相遇，都是一段非常愉快而又难忘的经历。最近的一次大概是两周前，我带几位外国朋友在四川某景区观鸟。那是连日阴雨后的一个晴天，虽说海拔仍有两千二三百米，太阳照在身上还是颇为暖和。

通过望远镜，我们在一棵不高的针叶树侧枝上发现了一团会动的棕色物体。“Red Panda！”确认之后，所有人都兴奋不已。大家井然有序地排队用同行瑞典大叔的单筒一饱眼福，并纷纷表示回家之后可以跟朋友们理直气壮地讲，这次在中国真的看到“熊猫”了。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k1342j8gcs7&width=500&height=375&auto=0呐，让一众人欢欣鼓舞的就是它！视频：鸟人Robbi

小熊猫：最美的动物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能在野外亲眼目击小熊猫的机会并不多，它们憨态可掬的形象也着实招人喜欢。1825年，当法国动物学家弗列德利克·居维叶（Frédéric Cuvier）首次描述命名小熊猫时，就将其誉为“自己见过最美丽的动物”。

先来一记歪头杀。图片：Marshmallowbunnywabbit / wikimedia

在给小熊猫取的学名里，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偏爱：属名Ailurus源自希腊文ailouros，即“猫”，应是指小熊猫在形态上与猫有相似之处；种本名fulgens则源自拉丁文，意为“火红色的、闪亮的”，指的自然是它那亮丽的毛色。

悄悄接近的样子非常像猫咪了。图片：Mathias Appel / wikimedia

在幸运之地遇到它

曾经，在我为博士论文收集野外数据的研究地——四川瓦屋山国家森林公园，时常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在我看来，那里当时可能算是世界上最容易在野外见到小熊猫的地方了。

瓦屋山顶为一面积约11平方公里、平均海拔 2750 米的小高原，其上舒坦平缓，四周为陡峭的悬崖。山顶植被以亚高山寒温带原始暗针叶林为主，建群树种为高大的峨嵋冷杉（Abies fabri）；林下其它树种较少且稀疏，不足以形成亚层，倒是冷箭竹（Bashania faberi）占了绝对优势，其间还着生有大量的杜鹃花科植物。

瓦屋山风光。图片：tsichuan.com

处于“华西雨屏区”中心地带的瓦屋山，降水丰沛，山顶溪流众多，其险要的地势使得森林工人不便伐木，最终庇护了这里的原始针叶林。

有茂密的箭竹作为丰富的食物来源，原始林中的枯树和倒木则是理想的栖身之所，外加随处可见的水源，使得瓦屋山顶成为了小熊猫们的乐土。

“两脚兽，你为何而来？”图片：鸟人Robbi

遗憾的是，2011年下半年瓦屋山就关门谢客进行旅游开发了，不知这些年山顶的自然居民们是否都还无恙。

亚洲特有的小熊猫

尽管在欧洲和北美洲都发现过小熊猫科成员的化石，然而今天的小熊猫却是不折不扣的亚洲特有种，仅见于喜马拉雅山系和横断山区。

分布在喜马拉雅山系的是指名亚种A. f. fulgens，它们的头部通常较白，在欧美动物园展出的多是该亚种；而生活在横断山区及周边的则是A. f. styani亚种，一般认为它们比指名亚种毛色更深，冬季的被毛较长。两个亚种之间以怒江为界，以西为指名亚种A. f. fulgens，以东则是A. f. styani亚种。

马德里动物园的一只指名亚种。图片：Carlos Delgado / wikimedia

“我就是A. f. styani亚种啦。”图片：Greg Hume / wikimedia

在我国境内，小熊猫曾见于贵州、甘肃、陕西和青海，但如今只在四川、云南和西藏还有分布。有观点认为可以将上述两个亚种分别提升为独立种：西小熊猫（A. fulgens）和小熊猫（A. styani），但这一分类建并未得到广泛认可。

小熊猫的日常

已知小熊猫生活在海拔1500～4800米的温带森林中，尤其偏好林下有茂密竹丛的林子。在四川境内，小熊猫的分布基本与大熊猫重叠。

与更喜欢阴湿竹林的“隐士”大熊猫不同，小熊猫似乎更喜爱阳光，常在向阳的山崖或高出竹林的树上晒日光浴。因此，在四川有该种分布的山区常把它们称作“山门蹲”，倒不失为对它们的贴切描述。

在高树上享受清梦。图片：Aconcagua / wikimedia

虽然跟大熊猫一样以竹为主食，但除了竹笋之外小熊猫只取食竹叶。身形矮小的它们，往往需要借助倒木或灌木作为支撑来接近可食的竹叶。

竹叶的鲜美，谁尝谁知道。图片：27707 / wikimedia

小熊猫排出的粪便形状跟大熊猫的很相似，不过个头要小很多。其中只有磨碎的竹叶，没有大熊猫那样明显的咬节。

小熊猫的便便。图片：鸟人Robbi

大熊猫便便，颜色的深浅取决于它吃的是竹叶还是竹竿。图片：WWF-UK

曾有研究分析了饲养在动物园中的两只个体，测出小熊猫具有食肉目中最低的静止代谢率，并认为这是它们对于环境低温的一种适应策略。近来，依据更多个体得到数据的研究推翻了这一结论，指出小熊猫的代谢率与跟它体型相近的哺乳动物相似，并非食肉目中最低。

小熊猫和谁是亲戚？

虽说法国动物学家弗列德利克·居维叶最早描述命名了小熊猫，但他却不是第一个将这种动物介绍给科学界的人。早在1821年，英国驻印军的一位少将哈德维克（T. Hardwick）就根据在驻地附近的观察，把小熊猫作为哺乳动物的一个新属，在伦敦林奈学会宣读了自己的发现。只可惜他的论文6年后才正式发表在科学期刊上，落在了居维叶之后。

发文章慢的忧伤……图片：Bernard Landgraf / wikimedia

自小熊猫被发现以来，它的分类地位很长时间内都存有争议。最开始，研究者认为小熊猫与浣熊相近，应当归于浣熊科（Procyonidae）。随后，很快有人基于解剖得到的形态证据，提出尽管跟浣熊有相似之处，但小熊猫自有其特点，应独立为小熊猫科（Ailuridae）。

“你才是干脆面，你全家都是干脆面！”图片：SuperJew & Bernard Landgraf / wikimedia

随着大熊猫被发现，由于两者在适应食竹生活上的一些趋同演化，情况进一步复杂化。开始有观点认为小熊猫和大熊猫亲缘关系最近，应并为一科。再后来，越来越多证据表明应将大熊猫归入熊科（Ursidae），小熊猫也跟着成了熊科近亲。

直到分子遗传学研究的逐步深入，小熊猫的身世之谜才开始有了头绪。现在普遍认为，小熊猫应是广义上的鼬超科成员（包含鼬、浣熊在内），是早在3500万年前就已发生分化的一个古老支系延续至今的唯一幸存者，理应单列为小熊猫科。

小熊猫和大熊猫的关系，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啦。图片：Seduisant & jballeis / wikimedia

目前，小熊猫分布区内人口快速增长，面临的捕猎压力也日益增加，加上容易感染犬瘟热、对栖息环境要求较高而易受影响等因素，小熊猫种群数量呈现下降趋势。在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最新评估中，小熊猫的受胁等级由易危（VU）上调成了濒危（EN）。

可爱归可爱，小熊猫的处境仍需我们重视。图为小熊猫妈妈和它的宝宝。图片：Rainer Halama / wikimedia

给还没上色的小熊猫宝宝来一张特写。图片：Christine Charlson / WCPO

中国是小熊猫分布较为集中的区域，而四川又是我国小熊猫的主要分布区。川内众多针对大熊猫建立的保护区，客观上也保护了同域分布的小熊猫。

惟愿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将来也能跟我一样，有幸在野外亲眼见识这种“最美丽动物”的风采。

本文是物种日历第4年的第175篇文章，来自物种日历作者@鸟人Rob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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