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水族馆，用马桶养金鱼

卢平老师曾游览过位于美国俄亥俄州的托雷多动物园，听闻水族馆是该动物园的一大看点，日历娘才不会放过这次向大家展示托雷多水族馆的好机会呢！今天就请卢平老师来为我们讲解一下他在那里的所见所闻吧。

美国不缺声名在外的大水族馆，比如西雅图水族馆、蒙特雷水族馆等等。但在各个动物园附带的水族馆中，托雷多的丰富程度可谓是首屈一指。

水族馆外观，跟动物园里的鸟舍和爬行馆一样，水族馆建筑的建造历史可以追溯到二战前美国大萧条时期的罗斯福新政。图片：ehdd.com

哪怕还有不久就要闭园了，水族馆里也依然是人潮涌动。撇开常见的海月水母、小丑鱼之类不谈，在水族馆进门不远处就有一群小朋友围在一个科普讲解台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水缸中刚孵出的斑鲨幼体和贴着缸边“飞翔”的幼年鳐鱼。斑鲨宝宝孵出来之后的卵鞘，也就是所谓的“美人鱼的钱包”，就放在旁边供游客把玩。

斑鲨幼体。图片：卢平

斑鲨成体长这样。图片：Wolfgang Pölzer

鳐鱼的“美人鱼钱包”。图片：Xtylee / wikimedia

托雷多水族馆的“住客”

水族馆里少不了一个能养乌翅真鲨的大水族箱，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系列相对较小的鱼缸，按照不同的生境分别展示。每个缸旁边的屏幕都会介绍这种生境的分布范围、典型生物和趣味性知识。这是个太平洋沿岸海藻林的展示缸，麻雀虽小，豹鲨不能少。在海藻林的原产地——美国加州的蒙特雷——有个更大的海藻林缸，我会在之后的文章里跪着讲讲，别错过。

太平洋沿岸海藻林的展示缸。图片：卢平

少年豹鲨。图片：Doug Perrine / SeaPics.com 

甘氏巨螯蟹是世界上最大的甲壳动物，主要生活在百米以下水深的日本太平洋沿海。记录当中四十厘米的身体加上五米的“臂展”让它们看起来十分可怕。展示这种蜘蛛蟹的缸模拟了它们典型的深海底栖环境，还匠心独运地放了一块鲸的椎骨来讲解“鲸落”——杂食性的甘氏巨鳌蟹常常在海底搜刮动物尸体，在海洋生态系统中充当分解者的角色。

甘氏巨螯蟹的展示缸，模拟了深海底栖环境。缸中这块鲸的椎骨用来讲解“鲸落”——鲸鱼在海洋中死去留下的尸体，因为无法被微生物快速分解，所以会沉入海底。图片：卢平

深海环境还造就了很多能够发光的物种。我在由一个帘子隔开的暗室中拍下了这段黑漆漆的视频。里面明灭如灯的正是灯颊鲷[diāo]眼睛下方的半月形发光器，这个发光器里装满了共生的细菌，可以用荧光素酶催化荧光素氧化，发出蓝色的冷光。通过调节发光器的朝向，灯颊鲷就可以做到“眨眼”。

在漆黑环境下可以看到灯颊鲷的发光器发出的蓝色冷光。视频：卢平

这个缸展示的是热带地区的澙[xì]湖和珊瑚礁生境，可以看到这种生境中典型的角箱鲀和刺鲀在红树林根部游弋。角箱鲀和刺鲀都能分泌神经毒素，前者喜欢啃食珊瑚、海藻和海绵，而后者有上下两块愈合成板状的牙齿，吃贝壳虾蟹如同嗑瓜子。同样是珊瑚礁物种、主要吃海绵的额斑刺蝶鱼不时抢镜，仙气飘飘的它英文名直译是“女王天使鱼”，在观赏鱼界则被叫做“女王神仙”。

潟湖和珊瑚礁生境展示缸。角箱鲀身体被硬骨板包裹，眼上方有一牛角状长棘；额斑刺蝶鱼身体侧扁，蓝色轮廓鲜明，背鳍前有蓝缘黑斑；视频后半部分穿梭在红树林根部是刺鲀。视频：卢平

这个缸里展示的非洲肺鱼可谓是鱼类中的奇葩。从分类学的角度来看，现生的脊椎动物首先根据有没有上下颌分成了无颌类（比如七鳃鳗）和有颌类，有颌类又根据骨骼发育分为了软骨鱼（鲨鱼、鳐鱼等等）和硬骨鱼。把硬骨鱼再二分，我们得到了辐鳍鱼和肉鳍鱼，前者是我们认知当中“真正的鱼”，而所有其它脊椎动物——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哺乳类，包括我们——都是“肉鳍鱼”。

呆萌的非洲肺鱼。视频：卢平

为什么要提这个呢？因为肺鱼其实属于“肉鳍鱼”。肺鱼的鱼鳔不是一个简单的袋子，而是有血管环绕、有间隔的无数小气室——其实就是个原始的肺。除了澳洲的昆士兰肺鱼之外，美洲和非洲的肺鱼都主要通过呼吸来获得氧气。最令我大开眼界的是非洲肺鱼的鳍，看起来丝毫没有我们“肉鳍鱼”的风采啊。

肺鱼的肺，最左边箭头所指。图片：Mokele / English Wikipedia

纳氏臀点脂鲤又被叫作“红腹食人鱼”，生活在南美洲的热带河流湿地中。在这片游弋着凯门鳄、巨骨舌鱼、亚马逊河豚的凶险水域，纵使长着一嘴利齿，纳氏臀点脂鲤也只能通过群聚来降低每个个体被捕食的风险。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现“食人鱼”的可怕，这个缸底放了个水豚的头骨让游客自己体会。

群聚生活的纳氏臀点脂鲤。图片：卢平

生物入侵，美国如临大敌

另一个让游客自己体会的是这个有轮胎、排水口和马桶，名字叫做“俄亥俄入侵者”的缸——大家肯定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一条金鱼。没错，这个缸里是各种“亚洲鲤鱼”，基本上是指代我国的“四大家鱼”。各种金鱼都是鲫鱼的选育品种，而缸里其余几条大鱼是国内常见的草鱼。亚洲鲤鱼恐怕是北美各水系最出名的入侵物种。目前，鲤鱼已经遍布五大湖，草鱼也常有发现，而鲢鱼和鳙鱼已经沿着密西西比水系一路向北，兵临城下。湖畔的美国各州如临大敌，俄亥俄也不例外，从监测到捕捞一丝不苟。

“俄亥俄入侵者”展缸，缸中展示的各类亚洲鲤鱼是非常出名的入侵物种。图片：卢平

就在入侵物种的缸旁边，另一个巨大的缸展示的是俄亥俄州毗邻的伊利湖生境，其中生活着包括（非常好吃的）玻璃梭鲈（walleye）等在内的一票原生物种。纵然是公园门外超市就能买到的常见本地鱼类，托雷多水族馆也能认真饲养展出，并且重点介绍，不得不说是非常端正的科普教育态度。

伊利湖生境展缸，图片最右下方是玻璃梭鲈。图片：卢平

从点滴开始，保护海洋动物

水族馆的大厅里，挂着海洋塑料垃圾拼成的企鹅，餐盒、一次性刀叉组成的躯体触目惊心，旁边就是“我们能做什么”的科普展板。塑料垃圾似乎是一个我们每天都会产生但明显不可持续的环境因素，时时刻刻质疑着人类作为地球一员的所谓理性，我以后会更详细地谈谈这个问题。

由海洋塑料垃圾拼成的企鹅。图片：卢平

“我们能做什么”，“如果每个人都伸出援手，就可以让水质更清洁，动物更健康”。图片：卢平

除了这些以外，水族馆里还有展示非洲维多利亚湖慈鲷（丽鱼）的缸等等。托雷多水族馆并不大，但每个缸都足以称得上是用了心。在这样的水族馆仔细玩两个小时，能够了解到“这鱼真漂亮/奇怪/丑”之外的更多信息，其中有的信息是游客出了水族馆也很难忘记的——入侵物种、本地特色、塑料垃圾等等，也许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就能记起要不要少用个塑料袋。真正关注这个世界的一点一滴，而不是一味以猎奇的心态扭曲、囚禁动物，才是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吧？

正是：

利齿能“食人”，脂鲤装怂成大群

肉鳍真“划水”，肺鱼卖萌挥小棍

本文授权转自卢平的神奇生物，来自物种日历作者@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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