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高的坟头草，到底是什么草？

今天就是清明节了。清明节起源于二十四节气，数千年来一直在不断发展变化，风俗活动，包括农事、祭祀、娱乐（你没看错）等，也一直在变化。时至今日，清明节的主要活动基本就两项：扫墓和踏青——这两项活动也经常同时进行。

插柳等习俗普及度就没有扫墓和踏青高了。图片：The Sourcing Blog

无论是扫墓还是去野外游玩，眼中所见无不是一片翠绿，其间点缀红蓝黄紫。新萌发的春草此刻正是生机勃勃，对游玩的人来说是一种视觉和嗅觉的享受；而对扫墓的人来说，则需要花大力气把它们除掉，不然墓区就会显得荒芜杂乱。而且，清除墓上的杂草还具有实际作用，这样烧田的时候不会殃及墓区。

古时扫墓，烧冥币前自然也需要去除杂草。图片：The Sourcing Blog

但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无论是除草还是烧田，第二年依然还是那些春草，还是满眼翠绿。你可能已经看了好多年，但还是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今天我们就来介绍一些在清明时节野外可以见到的杂草。

石竹科

在温暖地区，石竹科的繁缕（Stellaria media）可以四季常绿，早至二月份冰雪封冻时就已零星开花。三月是盛花期，开放时众多白色小花犹如满地繁星，实际上，它的属名也是星星的意思。

如满地繁星的繁缕。图片：霜天蛾

繁缕的茎又长又密，善于满地乱爬，覆盖力很强，茎中空，一拔就断，千丝万缕，清除比较费事，惹人心烦，所以叫“烦缕”。

车前科

常与繁缕伴生的是阿拉伯婆婆纳（Veronica persica），春季常见的小野花。蓝色的小花很可爱，但是比较脆弱，一碰就掉了。阿拉伯婆婆纳是一种外来归化植物，侵占性不强，扩散力一般，与众多本土杂草和平相处，盛花时还能形成不错的花毯覆盖效果。

名字萌萌哒长得也萌萌哒的阿拉伯婆婆纳。图片：plantsam.com

十字花科

诸葛菜（Orychophragmus violaceus）有时候会在秋季就发芽，然后以基生叶的形态度过冬天。它的俗名叫二月蓝，但可以一直开放到农历三月。密集的紫色花朵可以形成壮观的花海效果，是优秀的坟头观花植物，让人舍不得清除。

诸葛菜其实也是极好的春季城市野花，繁殖力强，种子发芽率高，砖缝墙缝里都能生长。

紫色的二月蓝。图片：霜天蛾

看到蔊[hàn]菜（Rorippa indica）的花，估计人们会把它认成什么野生的芥菜、油菜之类，因为它们都有着十字花科辨识度极高的黄色四瓣小花，叶子也类似，真要细分起来非常困难。

是不是很像芥菜？图片：霜天蛾

蔊菜一般不会特别多，一块区域也就那么零星几棵，长得又比较普通，即使拔掉它们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豆科

作为蔬菜的蚕豆（Vicia faba）在我们这里二月份就开花了，而它的两个杂草亲戚会在三四月份先后开放。救荒野豌豆（V. sativa）的花很好玩，两片深紫红色的翼瓣配上宽大的旗瓣，颇像是涂了红唇的人脸。广布野豌豆（V. cracca）常和前者伴生，但花期稍晚，体型更大，紫色的花组成一串串总状花序，观赏效果也很好。但带卷须的叶子会让它到处乱爬，覆盖力很强。

救荒野豌豆（左）和广布野豌豆（右）。图片：霜天蛾

大戟科

大戟科的泽漆（Euphorbia helioscopia）是我小时候比较喜欢玩的野草，拔断了拿里面的乳汁点蚂蚁。乳汁有毒性，皮肤碰到了会红肿，不过已经忘了小时候有没有中招过了。

泽漆的花序很有特点。图片：霜天蛾

泽漆的总花序五出，苞片宽大，因此俗称“五朵云”，看上去像一朵花，其实真正的花很小。

紫草科

繁缕和婆婆纳的花已经够小了，附地菜（Trigonotis peduncularis）是花还要小上一号，只有三、四毫米大。想要拍清楚就得趴地上用微距镜头，不过多数人对这种微型的花估计没啥兴趣，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其实细看附地菜还是很精致的，花冠喉部有五个黄色的附属物。紫草科很多花都长这样，若要细分得看果的形态了。

可以用微小来形容的附地菜。图片：霜天蛾

唇形科

因为自身结构的原因，唇形科好看的花不多，宝盖草（Lamium amplexicaule）就是其中之一。叶子层层叠叠如亭台如华盖，从中间探出数枝细长的紫红色花冠，末端突然变大，分为上下二唇，下唇还往外延伸了一截，侧面看好像在吐舌头的小动物，又像伸着手臂的小人，但是正面就是一副惊恐脸了。

唇形科的宝盖草。图片：霜天蛾

毛茛科

毛茛科是我最喜欢的类群，这个科里基本就没有颜值差的花，并且普遍带毒，都是“蛇蝎美人”。猫爪草（Ranunculus ternatus）喜欢在山林间阴蔽处成片开放，但花期很短，具有春季林下植物的特征：这个星期去看到花，下个星期可能就只剩流星锤一样的聚合果了。它的基生叶形似猫爪，但不是很好找。

猫爪草是早春类短命植物，今年我们已经讲过多次了。图片：霜天蛾

另一种毛茛科植物更大更引人注意——白头翁（Pulsatilla chinensis），它本是喜阳的高山植物，在我们这里比较少见，因为花色艳丽，手贱的游人看见免不了要被拔走。那些蓝紫色的花瓣一样的结构其实是萼片，如能侥幸活到果期，才能看出它名字的来历——众多带有长毛的瘦果聚在一起，组成一个白发魔女一样的大毛球。铁线莲属一些植物的果期也有这样的大毛球。

跟前面说过的花花完全不是一个画风的白头翁。图片：霜天蛾

报春花科 

报春花科并不一定都春天开放，但春季野花肯定少不了它们。点地梅（Androsace umbellata）的花很小，喉部也有一圈鹅黄，用来吸引昆虫。如今点地梅反而在城市中更常见，花朵五出似梅，开放时铺满草坪如繁星点点，点缀地面。点地梅属是一个挺大的属，但绝大多数都产于西北和西南的高山环境，东部地区能见到的也就这一种了。同时期开放的报春花科植物还有泽珍珠菜（Lysimachia candida）。

点地梅（左）与泽珍珠菜（右）。图片：霜天蛾

酢浆草科

酢浆草（Oxalis corniculata）应该是最常见的杂草了，不管城市还是田野，一年四季哪儿都有它。三片小叶常被看成是三叶草的代替品，黄色的小花虽有可观性，但对除草人员来说很讨厌，主根扎得很深难以拔除，茎会到处爬，随处生根。果子一碰就炸，种子撒得到处都是，繁殖力和生命力都很强。

酢浆草，在自家花盆里也可能见到。图片：霜天蛾

蔷薇科

蛇莓（Duchesnea indica）几乎跟酢浆草一样四季常见，但似乎蔓延性不那么强，除了花之外，草莓一样的果子也很好看。据说这种果子因为被蛇爬过，吃了会中毒，其实最多也就是肚子轻微不舒服而已，而且并不好吃。

开小黄花的蛇莓。图片：霜天蛾

蛇莓的花辨识度最高的部位是三裂的副萼，同时期开放的翻白草（Potentilla discolor）等委陵菜属植物也有副萼，但不为三裂。

委陵菜属植物（左）和蛇莓（右）的副萼比较，最近的那圈就是副萼啦。图片：biol.tsukuba.ac.jp

堇菜科 

堇菜属植物也是个大属，一年四季都有开放，大部分都是紫色系，花虽小却结构复杂精致，花瓣基部形成向后延伸的距，内有蜜腺，是典型的虫媒花。春季开放的堇菜属植物有早开堇菜（Viola prionantha）、长萼堇菜（V. inconspicua）、紫花地丁（V. philippica）等。如何区分这些堇菜是非常头疼的事，推荐一本书《堇菜属：从入门到放弃》（误）。

不建议试图分辨，知道长这样是堇菜就可以了。图片：霜天蛾

菊科

小时候我们相信蒲公英（Taraxacum mongolicum）的孩子都是小伞兵，飘到哪就在哪生根。飘到田野上，黄色的小花可以增添野趣；但飘到花园里，就会变成园艺毒瘤。它的萝卜根可以扎到土里非常深，我甚至从来没有挖到过一条完整的根。如果在除草的时候把根部打碎，那每一块又会长成一棵崭新的园艺毒瘤。更不用提那些伞兵了，它们的扩散速度虽然没有那么快，但是扎得深，站得稳，占领一块地只是时间问题。对付这种踩不死的菊科植物，只有寻求化学武器了。

“小伞兵”蒲公英，第二年就是一株新菊花。图片：霜天蛾

同时期开放的菊科植物还有黄鹌菜（Youngia japonica），但是植株细弱，比较好清除。

黄鹌菜。谁来解释下这些菊科小黄花有什么不一样？图片：Flower View

桑科

我经常在山间野坟上看到构树（Broussonetia papyrifera），不知它们为何喜欢这种环境。构树同样适应城市环境，可以在墙缝里长到很大。桑科植物没有多好看的花，但往往有比较好吃的果子。构树的果子俗称“构桃”，红彤彤很惹人喜爱，小时候经常摘来吃，好吃不好吃已经忘了，但据说那些果子在被人摘下来之前，已经被很多虫子先尝了一遍。

开花的“男”构树。图片：霜天蛾

生机勃勃的春季野花使人精神振奋，但荼蘼花谢的暮春时节又给人无限伤感的情绪——花谢明年可以再开，但长眠的人不会再醒了。

清明节的这两项活动，扫墓可看作是与逝者的某种交流，而踏青游玩又使还在世上的人深感生命力的强大。生与死的结合体，不就如同野地里孤坟上那茂盛的春花么？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本文是物种日历特约稿件，来自物种日历作者@霜天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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