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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广老外图鉴

王逅逅 Stoooges三士渡 2020-08-18


北京酒仙桥的一家拼着两个英文单词的咖啡馆是一个绝佳外国人观察点。这里周边有一个德国幼儿园,在放学的时候会涌进来许多拉着孩子的欧洲太太。她们有些晒得很黑,可能是在三里屯的某个少数美黑沙龙里做的,或者,在朝阳公园里穿比基尼晒的。这家咖啡馆让我想到了纽约的一些咖啡馆,想到了Dean&Deluca里穿着红色大衣,灰色羊绒,吐着红色指甲油,非常小心端起拿铁来喝一口的韩国太太。还有在手机上看小说的长发女白领。到了下午大概两三点钟的时候,这里开始聚集起来了一些谈事情的人,有些会激动地捶着桌子大声说话。他们一看就是外地人,在亮马桥下地铁,来这里谈点事情。


有些操着湖北口音,也有操着四川口音的商人,就坐在三四个韩国太太旁边。当然还有穿着高领衫,戴着透明眼镜的30多岁的投资人,和在这个下午无事可做的北京人。之后走进拿着手机,一进来就到处照相的看新鲜的游客。当然这里的外国人也多种多样。比如,有专门来买两瓶便宜红酒的,戴着不是羊毛的针织帽子的,穿着15块钱在车站买的鞋和羽绒服的外国女人。她们成双成对地进来,买一杯拿铁,在这里并不坐上很长时间。


然后也有俄罗斯人,有个子很高的,很瘦的,穿着高跟鞋的,涂着鲜艳的口红的俄罗斯模特会进来。对于他们来说,这里就是西方社会。她们喜欢中国的这些地方和坐在深陷的皮椅子上的,五六十岁穿着西装革履的白人男人。他可能就在旁边的大使馆工作。当他不在一个用下午跟自己的实习生调情的时候,就会来到这个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地方。扎着领带,在ipad上假装用excel写些什么东西,当然在下午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庭主妇或者是自由职业者。


在过去的十年中,中国的一二线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着二三流老外。这些老外参差不齐,如同洋垃圾和苹果电脑一般拿着旅游签证被出口到中国。研究他们的源头便成为了我的一大乐事。


我是11年上的文理学院,在那会儿,已经有很多同学从高中就开始学习中文了。然而那时,在美国大学里学中文的白人,类型十分单一。

大多犹太血统,喜欢穿帽衫,戴眼镜,特瘦或者特胖。从东亚研究的走廊对面内八字走来,全身散发着一种考拉般的傻气或者冰河世纪里树獭一样的喜气。


如果他们在一部青春电影里,旁白会念:“他们高中时因为爱看书不爱运动而被同学排挤,于是在学习中文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然而慢慢的,学习中文的发达国家白人脸孔开始了转变:


穿着义乌45块唐风娃娃裙的川普孙女和穿着GAP 9.9美元童装的罗杰斯女儿同时上阵:

一条人生线路慢慢变得清晰学中文,没来过中国,对龙和武术向往的小孩发现了自己也能够变得主流,于是来中国交流,当英语老师,此后做留学咨询。然后慢慢开始找到自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发现真正在中国实现自我不容易——


来,让我们一一评说。


01. 

留学生

在国外学习中文的发达国家童鞋们,往往对于中国有着理论性的认知,或者傻乎乎的幻想:

他们人生的高潮往往开始于来中国study abroad。


然而如果他们不愿意动脑子的话,发达国家留学生很容易成为一个沙雕。


有个在哈尔滨留学的纽约朋友跟我说,在中国的美国人和中国人共同享有一片土地,吃同样的饭,吸入同样的空气。但是他们却完全在另外一个次元生活着。大部分时候,在中国的外国人却完全在中国的复杂的关系网之外。


他们不用担心送礼或者贿赂别人,因为他们的财政状况并不被与别人的关系所决定。他们不用在乎搞关系,因为他们不用征求别人的允许来改变规矩。


在纽约—哈尔滨小哥看来,一个中国老板可以让下属去倒茶,也可以让他们加班,但是他们很少会让外国员工去做这样的事。最鸡毛蒜皮,和最残酷的中国文化似乎都只单单留给了中国人,而非外国人。


这代表美国人可以在中国舒舒服服地住着,但是他们最终还是住在一个气泡中。一个奇怪的,让他们永远不能真正融入中国社会的气泡,虽然这让他们可以避免接触中国生活丑陋的,更加复杂的一面。


然而,这代表着外国人从来没有像中国人一样体验过中国生活。


中国人在美国的挑战是“学习如何成为美国人”,以此让其他美国人接受自己,但是作为在中国的美国人的挑战则是看透“特殊对待”,然后尽力去感受中国人的日常生活。


他说,当中国学生在美国受到歧视的时候, 他们应该想:这种拒绝其实代表着包容。美国人只是把中国人放在同样的标准上评判,有一天当中国学生能达到那个标准的时候,美国人便不会认为他们是“外国人”,而是“在另一个国家出生的美国人”。相对来说,中国人给美国人的“特殊待遇”却让他们永远是“局外人”,尽管“局外人”比做中国人要更舒服。


于是,在中国学习两年之后,他带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回到了纽约,开始在纽约创业。


02. 

留学中介

上文的纽约—哈尔滨小哥说,在哈尔滨时,从中国室友到大学保安都对他非常友好,还愿意帮助他学习中文。他们跟他一起吃饭,周末出去玩,在走廊里都不忘和他谈话聊天。


大部分美国学生在中国受到的待遇都是如此。


他们对中国的感受也是如此。因为有了这么美好的体验,很多人选择留下来先找一份“可以的”工作(英语老师)。


如果是一个“被中国人认可”的学校毕业的,那就当一个留学中介好了。

虽然说这个工作回国说起来脸上无光,然而能在中国拿个工作签证每月几万块钱还包吃住也比在美国大农村坐银行柜台来得划算。


于是这些人过上了吃wagas沙拉去国贸健身房奔波于中关村的生活,留学中介的美国老外们偏好中国一二线城市中的小酒馆,因为那里让他们想到家里,那些非常普通的美国城市里会有的小酒馆,这些酒馆经过某种演变,被从西方直接拿到了北京,上海,和杭州的路上。显出一种扭曲,和而不同的高级感。其实它们就是一些非常普通的酒馆,就像庆丰包子铺于我们一样。


直到这样的生活不断重复,未来看上去也是要一直重复这般生活。慢慢脱离了“刚毕业两年”年纪的老外中介,大多数考虑回到了本国。


在中国不是混得好好的吗?


其实是,“对于自己没什么要求”的外国人,在中国可以混得“好好的”。


这个“好好的”没有未来。他们发现,在中国发展,如果除去表层上对于白人的好奇心,文化内核困难重重。外国人在中国受到的特殊待遇让他们不能真正融入,尤其当你做一个售卖外国人身份的工作之时。


此时留学中介的老外在小酒馆晚上搞卡拉ok之夜,唱着美国张雨生,崔健和汪峰,潸然泪下。


03. 

公司外派

文章开头的酒仙桥一景中穿着镶毛领的金发女人正是第三类外拍老外的家眷。她们去秀水买800块钱的狗毛Canada Goose。比如德国太太,她们在秀水疯狂买衣服,然后带回德国小镇时大家会觉得她们超越了自己中产阶层的藩篱,竟然可以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一位德国太太会仔细地在非味多美好利来的三元桥面包店选择面包,并且她似乎不知道怎么用支付宝支付,于是拿出了自己的卡。不会使用支付宝是一些外派人士的特权之一。她拿出一张Chase的蓝宝石卡,放在擦的干干净净的玻璃桌上。因为她没有中国朋友,而为她家擦地的中国阿姨并不能陪你去银行拿着护照办完支付宝手续。


外派老外意识形态在北京存在的最佳代表是在大使馆中间散落的DRC外交公寓。它们是非常普通的美国郊区建筑。这种建筑是快餐化的,就像肯德基和麦当劳一样。建造它们不需要过任何设计上的脑子。让任何一个初级建筑师拿一张图纸过来,就可以筑起这样一座普通的小楼。再将其复制,就成了一个群体。然而不知为何,这些极其普通而缺乏建筑的新颖角度的住宅区被认为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你当然会想,这些大使馆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在北京的一个又一个黄金地段建立如此平凡的建筑?为什么他们不在这里,像邬达克于上海一样,做一些引领时代的东西?你发现这些建筑是一种力量的象征,它选择了以一种美国中低层次的建筑来屈服于北京空气中漂浮的,强大的笼罩着的政治力量。是的,外国公司和外国的存在在这里只是一个本国低于平均的存在,就像香奈儿官网上中文文案中缺失的标点符号。


我曾与一个在中国的美国高管聊天,他为各种中国品牌做进入中国的品牌营销。我说你看看这些品牌,在中国做的乱七八糟,完全比如他们在国外做的上心。你说他们到底是为什么做得这么糟糕呢?


他说:说实话,他们不在乎亚洲市场。


我说他们把不懂中国的外国人派到这里来工作。


在上海,这样的外国人也有很多。他们人过中年,不了解中国,也不想从任何非西方媒体的途径了解中国。有的时候他们的确能够跟办公室里的某个实习生或者是家里的某个清洁工阿姨建立一些心灵上的联系,然而这种联系随着人员的更迭和阿姨回家过年而迅速消亡。他们对于中国的了解来自于办公室里的Sophie和Michelle递给他们的大数据报告,然后做出一些决定—在我看来,这些决定完全是一个局外人的视角。你还不如让你的猫为你抓个阄。


然而就像是在酒仙桥某咖啡馆里的外国人一样。他们坐在落地窗内做着自己的事情,身旁的中国顾客涌进来,如同看圣诞装饰一样看着他们。他们于中国,和中国于他们,都是转瞬即逝的异族风味,圣诞市集结束了,动物园也就关了。


04. 

服务于前三类老外的人


看一个在中国的外国人微信号,发现里面出现了一个英文广告。


大意是:899元,搞定中国工作签,不需要学历!不需要工作经验!


毕竟,大部分留学生和留学中介中文都不行,混日子也要人帮忙啊。


除此之外,就是这样的,据说很挣。


在太古里街头,工体北门。


“want some?"


05. 

做中国人生意的外国人

再年代久远一些,学习中文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机缘巧合。比如上过n次微博热搜的美国人林登,如今在云南喜洲做文物保护:


“1983年的某一天,我在芝加哥大学一个教授家里洗地毯,他家墙上有一幅世界地图,凡是去过的地方都会插上一个红标,那天他对我说:“嗨,小伙子,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红标放在中国的位置上?”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中国在哪里,因为我没受什么教育……”大概觉得我有一点可怜,他说,你过来跟我坐一会儿。他告诉我,他刚从中国回来——你想想,1983年就来过中国,他一定是非常知名的教授,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说中国政府希望在美国找一些英语老师去中国,他问我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我的英语很糟糕。“


“因为我不是从很好的大学毕业的,但我想试一试。第二天去夜校查询,发现中国教育部发布了一个独立留学生的奖学金,我决定申请一下,我想他们肯定不会要我,我只是普通工人阶级的孩子。但是三个月后,中国大使馆给我打电话,说决定给我奖学金去北京大学念书。我说:真的吗?我连中国在世界地图上的哪个位置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会选我?他们说:因为你是无产阶级的孩子。”



多么纯粹!眼泪都要流下来。


除了这种有情怀做中国人生意的外国人之外,还有纯粹做中国人生意的外国人——被中国公司请来的外国顾问(非白人脸装逼要真正做事的那种)。


比如,一个五十多岁的美国朋友,五六年前被猎头发现,来到中国一个大公司担任高管。他刚来的时候,一切都为他准备好。中国领导,同事极其热情,每天请他吃这个餐馆去那家做客,欢迎人民的美国朋友。这个美国人顿时被中国人民的热情感动到,恨不得移民过来。


然而开始工作以后他发现现实与表象大不相同,一到产生利益冲突之时中国人对他也毫无情面,不过他也混了几十年,小伎俩完全能够handle,最头疼的事情反而却是工作中的细节小事,比如:开会的时候大家玩手机。


玩手机的话,大家也振振有词:我在记笔记。然而从他来看,大部分人没在记笔记,而是聊微信。数次提醒无效之后,他严肃地对他的全中国team用英文说:以后开会不允许看手机。


这招当然没用,大家觉得老美就是被公司请来充充门面,他说的话也不必上心。没想到第二次开会的时候,美国人带了一个sim卡针,把员工手机一把拿过来,当场取出sim卡,从十几楼扔了下去。


从此以后开会再也没人玩手机。


后来我跟他聊天,我说我在巴黎居住之时,看到巴黎人怎么怎么不行,让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跟我说,要想了解一个文化,你就得在那里工作,与当地人竞争,与当地人产生真实的冲突。否则作为一个旅游者,你看到的永远只是表面。


两年前,上海乌鲁木齐中路的一家荷兰木制boutique店曾经来联系我做推广。我在此之前就知道那家店,因为那里永远都是一个白人老板在看店,从早到晚,周一到周日。虽然我当时就住在那旁边,还是觉得有些intimadating,从没进去过。后来我才知道,那家店开了多年,从工厂到制作再到选址、签合同、装修都是荷兰老板一个人完成,此外,他还一周七天看店……


当时跟他聊天的时候我问他累不累,他说做生意不就是这个样子嘛,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把控。后来我看到有时店里是一个穿着漂亮的白人女生在看店,才知道那是他女朋友,也被抓来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店。


06. 

大仙


普通的中国人能接触到大仙,然而他们一般不知道大仙的来头。


外国人大仙是什么样的呢?功成名就,来到中国闹市隐居,别说,真的有这样的人。


在北京如何判断一个外国人来这里是为了文化,还是为了其他的没什么意义的身外之物的一个好方法是看他骑不骑车。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骑不骑车。因为在这样严寒的冬天,大部分中国人甚至都会忍受不了,即使在穿着秋衣和秋裤的情况下也会在风里瑟瑟发抖。然而就有很少一批这样的外国人完全地拥抱了这种北京的态度。他们的包上拴着国安叮当作响的钥匙链,戴着地铁口售卖的20块钱的毛线手套,在风中骑着一辆稍有破败的二手捷安特。即使是在最冷的时候,这些人也会在三元桥,酒仙桥这些滴滴快车要绕半小时的地方。他们自在地,快速地将周遭的风景尽收眼底。


虽然大部分外国人在他们自己国家阶层已经形成之后再来到中国,他们的阶层并没有发生改变,然而大仙已经毫不在乎,因为他们纯粹是为了好奇和学习来到东方。他/她不会去文章开头的咖啡馆,那种可以很快看出谁是东欧人,谁是西欧人,谁是有钱的亚洲人,谁是没有工作的日本大使馆工作人员的太太的咖啡馆——她非常小心地用刀叉切开一个巧克力面包,高领毛衣的领子外面套着一个项链。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膝盖上。


大仙没有固定出没的地方,大仙自己定义地方。


几年以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在中国长大的美国男孩,他爸爸便是这样一个大仙。


他爸爸在798火起来之前就在那里买下一处厂房,里面还改装了泳池,共产主义+禅宗style,底下是画廊,上面自住。


十年之后,再去看他家画廊网站,发现域名已经变成了日本某男性医院:



所谓大仙,就是“相识是缘,相知是缘,缘来如梦,缘散如风,茫茫人海,谁与我共”。



以前看到有人说,在美国,作为旅游者和留学生是感受不到种族歧视的,你带钱来,跟当地人没有竞争关系。而如果在美国工作,歧视和不公平对待便会层出不穷。看看如今的签证政策,限制旅游签和留学签的国家已经很少了,而要想拿工作签证却难上加难。外国人如果跟中国人结婚,拿到的结婚签证是明令禁止不能在中国工作的。


除了需要说中文之外,他们还需要用中国人的方式来与中国人合作。也就是说,不能仅仅理解,也不能尝试改变,而是要将其为自己所用


即使是贝佐斯,也做不到。


一个在亚马逊工作四年的员工曾写过她的经历,她认为亚马逊打不赢中国市场是因为他们固步自封,坚持美国价值观。“不肯作恶?算是吧。任何内部人都能摸着良心告诉你,亚马逊网站上没刷过一条评论。有个部门专门监管这件事,不许刷好评,不许删差评。这在国内没几家电商能做得到吧。对生意有没有影响?有。但是干不过京东天猫是因为这个吗?”


“贝索斯为之骄傲了一辈子的专利‘一键下单’功能,在中国做调研的时候发现,引起了用户的极度不舒适。用户说我点两下怎么了,我是下单了,但付款前也要让我再确认一下吧不然心里不踏实。这个发现让大家哭笑不得,有一种‘有好东西你不要’的委屈。”


我在去年年底去拜访过文中所提到的林登,他在喜洲做了一间精品民宿,同时也是各国政要和大学常来文化交流中心。在只有一条主街的喜洲,他与妻子一路走过去,与路边每个小贩都打招呼,看上去与当地村民融合得非常愉快。


我问他,他觉得作为美国人在这里做这个感觉如何,会有优待吗?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耸耸肩:well, you know how it is.


我们走进喜林苑的客人厨房,林登跟我说,他只要空了就会去厨房里洗客人的碗,因为他不洗,员工也就不会好好洗。


在毕业后的几年中,我认识的在中国做生意,扎根的外国人,与在中国学习和当老师的外国人相比是两个群体。如果要在中国达到自我成长,而不是仅仅满足于做一个英语老师,除了要看清表面的white privilege背后对外来价值的本质上不认可,摆正自己的位置和心态,还要在某些层面上,全盘改变自己的价值观。就像是追一个表面对你好,心里无法接受你的姑娘,你很容易被她给你的温柔表象所迷惑,而变成了她的备胎,多年毫无进展。看到本质,抓住本质,超越本质,走出酒仙桥,进入菜市口,骑上电动车,学会砍价和用支付宝,不失是自我成长的真谛。


注:作者授权三士渡首发,如需转载请和三士渡联系

特约撰稿人

王 逅逅

毕业于Haverford College英语文学系,独立撰稿人,淘宝店主。微博:@_王逅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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