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天生学不好数学？还是女孩太不自信了？
相信你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言论：女生学不好数学，大学不要选理工科；女生到了高中，数学就不如男生了...
OECD近几年数据显示，女生对理工科的兴趣和参与度都远少于男生：在OECD国家，15岁学生中只有5%的女生想从事工程和计算机相关工作，在男生人数则达到了18%；高等教育中毕业于科学工程类专业的女生只占到了整体毕业生的31%。
于是，不少人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一定是女生能力不行，学不好数理化，所以在长期的学术竞争中落败了。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的么？
*OECD一般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是由38个市场经济国家组织成的国际经济组织，旨在共同应对全球化带来的经济、社会和政府治理等方面的挑战。
对于理工科的性别差异，学术界普遍有三种解释：1.男生与女生先天能力不同；2.男生女生对理工科的态度不同；3.社会化（socialisation）对两性的要求不同。
第一种解释被证实影响不大。过去几年，不少研究在使用了国际数学与科学教育成就趋势调查（TIMSS）和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的数据后发现：男生和女生在初中时期的数学成绩上并没有显著的不同。多数国家的男生数学成绩比女生成绩好一点，而在另一些国家（如卡塔尔、科威特、泰国）接受测试的女生数学成绩比男生要高。
第二种解释似乎更为贴切。研究者看到，数学成绩好的学生不一定会选择从事STEM行业*，说明比起数学成绩，一个人选择专业更容易受到自身态度的影响。
研究者还发现，学生对理工科的态度受到了社会化的影响，尤其是来自老师家长的影响。比如性别的刻板印象（男生擅长数学，女生不擅长数学）会让女生远离理工科。
*STEM是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数学（Mathematics）四门学科英文首字母的缩写。
今年6月份，《国际科学与数学杂志》期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就专门研究了全球32个国家/地区小学生的数据。它探究了「数学自我概念」和「数学成绩」之间的性别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在不同国家的体现。
数学自我概念（Mathematics Self-concept）指的是一个人对自己数学能力的认知，即对自己的数学能力是否有信心。研究者发现就全球数据而言，女孩的数学自信心普遍比男孩要低得多，不论她们数学成绩到底如何。
比如在新加坡、日本和俄罗斯，男女生的数学表现并无显著差距，但女生的数学自信心明显比男生更低。而芬兰女生的数学成绩普遍高于芬兰男生，但她们仍对自己数学能力感到不自信。
▲ 图一是各国数学自我概念和性别之间的相关性。有效的相关性显示为黑色，无效则为灰色。相关系数为负代表男生的数学自信心更高，系数为正则代表女生的数学自信心更高。
▲ 图二是各国数学成绩和性别之间的相关性。有效的相关性显示为黑色，无效则为灰色。相关系数为负代表男生的数学成绩更高，系数为正则代表女生的数学成绩更高。
令人惊讶的是，在沙特阿拉伯、阿曼和巴林这三个国家，女生数学成绩是远高于男生的，而且她们对自己的数学能力相当自信。沙特阿拉伯是著名的穆斯林厌女大国，女生的数学自信心却比北欧国家的女生还要高得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研究者对此给出了两点解释：一方面，沙特这样的穆斯林国家受宗教文化的影响，采用的是性别隔离的教育模式。当女生处在一个完全没有男生的教学环境中，她们学习理工科的时候就不必以男生的学术表现作对照，也很少受到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
另一方面，幸存者偏差也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在这些国家接受系统性教育的女生家庭背景都不会差，父母也都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更好的教育资源自然会向她们倾斜。
照理来说，「男女同校」应该比「男女分校」在思想上更为先进，研究却发现：「性别隔离」的教育模式让穆斯林国家的女生比那些性别相对平等的北欧国家的女生，拥有更高的数学自信心和成绩。
这让我们不禁反思：比起能力，也许女生的不自信更多是受到了教育环境的影响。
回到最初的讨论，为什么我们容易把「女生理工科参与度少」简单粗暴地归结为「能力不行」呢？
当人们从生活层面看问题，就只能看到没抢到蛋糕的人能力不行，而看不到分蛋糕的人分配方法有问题。更为复杂的结构性问题被忽略了：历史上男女受教育时间的长短不同、家庭和教育环境对女生自信心的影响、女性承担的家庭责任会影响参与度…
平等应该是看到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考虑到差异背后的多重原因，而不是漠视问题的存在——这也是科研能够承担的责任，用数据分析去审视这些深入人心的刻板印象。
如果说这个研究能带来什么启示，那就是我们应该鼓励更多对STEM感兴趣的女生学习理工科，让更多女性参与到相关行业，而不是冷漠地来一句劝退：“女生学不好数学，大学就别选理工科了。”
Reference:
Mejía-Rodríguez, A. M., Luyten, H., & Meelissen, M. R. M. (2020). Gender Differences in Mathematics Self-concept Across the World: an Exploration of Student and Parent Data of TIMSS 2015.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cience and Mathematics Education. http://t.cn/A6U17Sw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