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青春的流金岁月来监视那荡妇般的天空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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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回到一个有收音机的少年吧。现在想起10多年前在我的同学家里听他的“军机”的情景， 还是历历在目。虽然我久已和他失去联系， 虽然他的那台收音机可能早就扔到不知是谁的仓库里去了。但那个时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听收音机的流金岁月。
A-148收信机，图片来源：新浪“金山大彬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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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他说那台机子是从日本带回来的，是接收机而不是普通的短波收音机。他不让我们碰那些旋钮， 好象那里面有另一个世界， 自新大陆。我忘了他是否说过那机子是不是专门军用的， 我在这里要默默祈祷一下：要是运气好， 说不定这台当年让我神魂颠倒的“军机”——墨绿色的宝贝说不定被哪个BCL发烧友当没人要的2手货买到，那可是跑到宝了， 也说不定它现在就在谁的收音机博物馆里——当然也没准， 我的那位后来据说是很有钱去过不少国家的同学，一直带着它在漂洋过海， 在夜里打开它就是打开10多年的沧海乡愁——他还是那个在夜空下向我们这些无知的孩子炫耀他的宝贝的那个少年。只是， 我们不知道他带着这样一个大家伙进出海关是不是需要申报， 是不是会有麻烦， 毕竟这并不是马友友或美女杜普蕾的随身携带的大提琴。
我前几年还在北京音展上见到过一种叫“流金岁月”的收音机， 样子颇怀旧， 要900多人民币就可以拿下， 但网上对它的评价却并不看好。我是个有强烈“密林”情结的人， 我还是攒钱来买一台可以终极“乌托邦”的密林吧， 以慰我对那一片加拿大密林的相思之苦。所以我始终没有出手“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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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作为一名在漫长岁月里用1000多张唱片来“抵抗”这个世界的资深BCL“监听者”。我在10天前才拥有了我自己的一台真正“入门级”的BCL收音机——当然就是国内号称“南霸天”的德生的BCL2000收音机。它在网上被形容为一群收音机变态发烧友专门为谋杀MM眼球的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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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网上“跟踪”这款也谋杀了我的眼球的收音机已经很久了， 一直没有下决心买， 因为一是网上对它有种种非议， 比如说它听短波时频漂得厉害， 而我又有非常深的短波情结；还有就是我最想买的是它的红色版本， 好象是限量版本的， 据说特少， 我从网上找到红色版的照片特别漂亮。但我所在的北京到处都找不到红色版本的， 要邮购我又担心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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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在等着会不会这款起码看着很专业的机子会不会出个升级版什么的， 那时我再下手也不晚啊。就这样一直拖着没有买这款在国内可能是唯一“BCL”的德生收音机。（当然， 那款天价3500大元的ham2000我没有把它算在内， 太贵了， 而且网上还专门有帖子比较了它和BCL2000的异同， 好象它们都是用一样的4寸的喇叭单元， 用400多元的收音机就可以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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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到后的第2天，在msn上和一位书坊的美女聊起来时，“书坊美女”说她买的也是BCL2000黑版。“还有红色版的， 我不是很喜欢， 就没买。”MM告诉我， 她是半年前在北京的燕莎买的BCL2000黑版，那里有一堵墙的红色版BCL2000收音机。我的天，那可是限量版啊， 我买了好几年都没买到啊。这位 MM还真不简单， 当初在那里一眼就看中了这款收音机， 不仅是眼皮子都不眨地就砸出400多块立马买回了这宝贝， 而且家里还有另一台索尼的收音机放在那里作校声。她告诉我那台索尼收音明显比不上德生的2000。那次买机子的时候， 她还看中了一台特别特别棒的收音机， 是国外的一个牌子的， 要一万元啊。不会是传说中的加拿大“密林”吧？可能不会，“密林”是收音头，要配功放和音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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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的最大理想是要搞一台电报机来玩。我告诉她那玩意是用耳机听的， 多夹耳朵啊。不过美女是主意已定了。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一过下班时间我满世界打车打手机想请她吃大餐约会她都找不到她， 原来一到晚上她就躲在家里收听BCL收音机啊。或者像那些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那些收音机BT们， 背着BCL2000就出门了， 走火车登高山走河岸躲屏蔽地到处跑， 检测收音机的收听效果。几天后风餐路宿地回来还要连夜写监听报告。要不就是几个人一起斗机拆机论剑——反正， 收音机发烧友是有的是事情可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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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MM就是MM啊， 我发觉她竟然不太记得清楚她买的爱机的型号是BCL2000， 只说是德生的。家里那台不常听的“小日本”也记不住是什么型号多少钱买的了。可见MM还是BCL族里的收音机“美女意识流”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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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生2000我用了好几天， 买收音机的一个后果是这些天我比平时要晚几个小时睡觉， 我成了一个——重新成了一个在夜空中秘密搜索电台之雨的人， 我感到我少年时和星空的秘密对话重新开始了。这就叫BCL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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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 我又重新找到了德生的论坛， 那里永远高手如云。我意外的发现，在我“不在江湖”的这些日子了， 德生竟然偷偷摸摸地改进了我买的这款入门级的收音机：BCL2000竟然出了新版。我都不知道我买的是首版还是新版? 在网上google了半天才知道， 新版的前面板是中文字的， 旋钮上刻有红道或红点。而且， 曾被诟病的频漂问题也因为加了什么恒温装置而大有改进.-------再对照看我的机子， 是新版没错， 是中文字和旋钮上的红道红点都在没错。那一夜我才放心地不睡觉继续BCL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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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病的很厉害。” 这是电影大师塔可夫斯基日记里的一句话， 是的， 若无信仰， 我们会病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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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BCL爱好者来说， 收音机就是我们的信仰；还是， 是我们不可救药的孤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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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那向天空购买声音的一小部分人。记得我曾很喜欢老库的那部电影《大开眼戒》，是我很喜欢的明星演的。我也曾认真地想过， 要是有资金， 为什么不拍一部关于收音机爱好者的BCL电影呢? 听收音机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主要主题， 片名就叫《大开耳戒》，或者，干脆叫《大开耳界》。就像我看过的那部文德斯的《里斯本物语》里讲的那个到处收集声音的收音师故事那样， 通过声音去找出物界的真相或真理。
俄罗斯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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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个意义上， 收音机又是流亡者的最忠实伴侣。流亡他处是一种最悲惨的命运。也是审判。当拉赫玛尼诺夫流亡美国时， 就是通过收音机收听他的祖国的音乐会实况， 他不仅用一夜夜的异国钢琴， 也用一夜夜的收音机记录了他的流亡乡愁。而老塔， 在斯德歌尔摩剪辑他的晚期电影的时候， 也让桌上的短波收音机开着， 他用那里面的俄语来“监听”他的不可遏止的乡愁。 对于哈丝基尔来说——这位钢琴史上最美丽圣洁的女钢琴家， 她的亡友里帕蒂的“音乐会又开始了”， 不过是在一部收音机里重新回到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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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可以说， 收音机是我们流亡的耳朵? 我们在另一个地方， 在精神的他处或乡愁的乌托邦里， 我们用收音机来重新开始学习“流亡的听”或“精神的听”。在这样的夜晚里， 是不是有一种新的“听力”开始产生了? 在地平线上那警觉的新世纪的听力。正带着我们此处和彼处的身体和灵魂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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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唯一收听收音机的人， 我可能却是因为收听收音机而得到爱情或必须去流亡的人。这是2005年的初春啊。我关掉了我的收音机的耳朵， 你的手伸过来握住我， 就像是电台里实况转播的勃拉姆斯音乐中间插进的一段爱情片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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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我看过的一部爵士电影的录象里， 那个黑人钢琴家住进神经病院里， 来看望他的妻子给他带来了苹果和一台小收音机。他每天都在听那台小收音机。晚上，他把小收音机交给女护士， 说我把我的耳朵交给你了去睡觉。于是在外面的值班台上， 孤寂的女护士在百无聊赖地转动着选台飞梭， 走道里空无一人。 而疯画家凡高也曾割下自己的耳朵给一名妓女，要用谁的青春“流金岁月”来监视或赞美那荡妇般的天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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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第80期，总第156期
一个精致主义者的情怀——让互联网延续收音机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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