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首之后大脑还有意识吗?
利维坦按:“我们以及我们的悲喜……不过是一堆神经元而已”,文中克里克的这句话出自他的著作《惊奇的假说:对灵魂的科学探索》(The Astonishing Hypothesis:The Scientific Search for the Soul,1994)。对这个问题,很多人或许并不会如此肯定。不过,对于克里克而言,我们以及我们的悲喜、记忆、抱负、认同感和自由意志,只不过是我们大脑内数以亿计的神经细胞运作的结果。
按照这个观点,作为意识之基础的脑内神经元对于氧气的消耗十分敏感,如果没有了氧气供应,数分钟后它们就会死亡。所以问题来了,一个人脑袋掉了之后,大脑还有意识吗?我个人认为是有的,起码,在脑内还有残留氧气的阶段。但如果生命彻底终结,意识也会随之消亡吗(或许你还可以这么安慰自己:人在无梦的睡眠时,也是没有意识的)?
文/Josh Clark
译/杨睿
校对/石炜
原文/science.howstuffworks.com/science-vs-myth/extrasensory-perceptions/lucid-decapitation.htm
本文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由杨睿在利维坦发布
分子生物学家弗朗西斯·克里克(Francis Crick)是DNA结构的共同发现者之一。后来,克里克提出了一种“惊奇假说”(The Astonishing Hypothesis)。大概来讲,这种假说认为人类意识的各个方面,不管是对家庭的深厚情感,还是对上帝的信仰,抑或是看到绿色的体验,都不过是大脑神经网络中“电活动”的结果。1994年,他这样写道:“你只不过是一大堆神经元而已。”
(dlane5.tripod.com/crick2.html)
人类意识体验的基础是一种被称为“神经递质”的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产生电信号,连通各个神经元,最终形成神经网络。这些网络受到刺激时,我们就会体验到生活中的各种身体感受和情感体验。我们把这些体验作为记忆存储起来,当存储这些记忆的神经网络被再次激活时,我们就会回想起这些记忆。
克里克博士:1962年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得主、DNA双螺旋结构共同发现者、“惊奇假说”的创始人(图源:Getty Images)
这个假说听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正是在此基础上,我们才得到了“可以利用脑电活动检测意识体验”的设想。利用这两者之间的相关性,只要我们可以通过脑电波(EEG)等技术检测到这种电活动,我们就可以假设这个人是有意识的。正是因此,2011年荷兰拉德堡德大学的研究才如此让人担心。
断头术是对实验小白鼠进行安乐死的常见方法之一。为了确定断头术是否人道,研究人员将脑电波仪器连接到鼠脑上,记录实行断头术后鼠脑的电活动。研究人员发现,头部与身体分离后约4秒钟的时间里,鼠脑仍在产生与意识和认知相关的、频率在13-100赫兹范围内的电活动,这被称为“包括思考在内的思维过程”。
(my.clevelandclinic.org/disorders/stroke/hic_stroke_glossary.aspx)
这个发现表明,在头被砍掉后至少几秒长的时间内,大脑可以继续进行思考——至少在老鼠身上是这样。虽然老鼠身上的这个发现一般都会被推广到人类身上,但我们也许永远都不能充分了解一个人丢了脑袋后是否真的能保留意识。艾伦·波伦斯(Alan Bellows)就指出,“不可能对人类实行断头术、作进一步的科学观察”。
(www.damninteresting.com/lucid-decapitation/)
然而,人类发明出断头台之后,医学史上就留下了一些关于人类砍头的科学观察,观察的结果很有意思。这些观察表明,人有可能在被砍头之后仍保留意识。首先,让我们来看看人类砍脑袋的历史。
砍头史
因私通罪名被丈夫亨利八世下令斩首的安妮·博林(Anne Boleyn)王后(图源:维基)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在法律管辖范围外,还是在国家的司法制裁中,砍头一直是一种行刑手段。例如,在《次经》(几部存在于希腊文七十士译本但不存在于希伯来文圣经的著作)中,奉命征讨西方各国亚述将军荷洛芬尼斯在犹太境内久攻不下,下令围困拜突里亚城。城中的寡妇朱迪思盛装潜入敌营,施展美人计,趁荷洛芬尼斯醉后昏睡之际割下了他的头。
历史上的很多文明都把斩首当成一种惩罚手段。不过,罗马人认为这是一种更光荣的刑罚,不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那么痛苦。只有非公民才会采用后者。在中世纪的欧洲,统治阶级用斩首之刑来处死贵族和农民。到后来,世界上绝大部分地方都将斩首作为死刑之一,认为它是野蛮、不人道的。在今天的卡塔尔、沙特阿拉伯、也门和伊朗等中东国家,斩首仍然存在于法律量刑范围内。
斩首的残酷之处在于斩首用到的工具和使用这些工具的人。斧头和剑一直是刽子手偏爱的工具,但它们会变钝,还会受制于行刑者的身体力量。在沙特阿拉伯等国家中,刽子手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历史上的一些国家也允许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充当刽子手。结果是,这些不专业的刽子手经常要在脖子和颈椎那里砍好几下才能把头砍下。如此一来,犯人就要饱受痛苦和折磨后才能死去。
断头台的刀片正好对准受刑人的后颈,头被砍掉之后会直接掉在地上,不会向人群飞去。图源:Emerson Kent
18世纪末期,人们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发明了断头台(guillotine)。这一发明成为实行斩首刑的另一种选择。和一般情形不同,断头台的名字并没有以它的发明人来命名。外科医生安东尼·路易斯(Antoine Louis)发明了断头台。与断头台同名的约瑟夫-伊格纳茨·吉约坦(Joseph-Ignace Guillotin)也是一名医生,他呼吁用更加人道主义的手段来处死犯人,他捍卫了这种与他同名的装置(译者注:另有一种说法认为,断头台就是约瑟夫-伊格纳茨·吉约坦发明的)。随着断头台的出现,死刑的执行变得更加有效。大革命爆发后的1792年,法国开始正式采用这种斩首装置(大革命之前,法国用车裂之刑处决死囚)。斩首效率的大幅度提高让法国进入了“恐怖统治阶段”。在此期间,仅一年时间就有3万人被拉上断头台。直到1977年,法国都是用断头台执行的斩首刑。最后一名被断头台处决的人名叫欧仁·韦德文(Eugene Weidmann),他因谋杀、绑架等罪名被判处死刑。
断头台在法国的“盛名”委实令人胆寒。雨果(Victor Hugo)在《悲惨世界》第一卷第四章中写道:“在我们不曾亲眼见过断头台前,我们对死刑多少还能漠然视之,不表示自己的意见,不置可否。”但几乎从人类开始使用断头台开始,就有很多人认为断头台断得实在是太精准利落了。
断头台:砍脑袋的佼佼者
法国的断头台,1929年(图源:Pinterest)
人体的循环系统利用血液将氧气和其他必需的粒子运送到大脑,让大脑实现各种必要的功能。如果大脑供血或供氧不足,大脑的功能就会迅速恶化。这一循环发生在封闭系统内;血液流入、流出心脏,经过肺部,血液中的二氧化碳进入肺泡,含氧量较少的静脉血变成了含氧丰富的动脉血。砍脑袋以一种无法撤销的方式打开了这个封闭系统,血压全面大幅下降,脑部同时出现供血、供氧不足。
因为丢脑袋的方式不同,在某些斩首方法中,失血并最终失去意识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在头部和身体完全分离之前,用剑或斧子多次劈砍后颈部可能会让人在脑袋被完全砍掉之前就开始失血。但断头台的特别设计能以更清洁、更快捷的方式砍掉犯人的脑袋。断头台的铡刀刀片和配重总成重达175磅(80公斤),铡刀从高出地面14英尺(4.3米)的地方落下,准确无误地落在受刑人的后颈上。
此外,断头台的刀片正好对准受刑人的后颈,头被砍掉之后会直接掉在地上,不会向人群飞去。木制的遮挡物被称为挡板,进一步避免了砍下的头向别处飞去的可能。受刑人的脑袋被砍下之后,通常会直接掉进下方的篮子里。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让刽子手能够快速、轻松地捡回掉落的脑袋。头砍下之后,刽子手只用拉一下杠杆就可以捡回犯人的头。刽子手捡回头之后,通常会向人群展示。偶尔也会有些刽子手对待犯人的态度不够尊重。夏洛特·科迪(Charlotte Corday)就受到了这样的对待。1793年,她刺杀了法国革命领袖保罗·马拉特(Jean-Paul Marat)后,在法国执行斩首刑。行刑时,她的头被砍下,刽子手把她的头提在手里,扇她的耳光。让观刑者惊讶的是,科迪的脸被打红了,她的表情也变成了“愤怒”。
科迪是记载中第一个掉了脑袋还有意识的人,但她并不是最后一个。
斩首后的意识
1975年舞台秀上,铡刀下的歌手Alice Cooper(图源:TeamRock)
一直有人不认同砍头之后人还有意识的说法。他们认为,受刑人的脸部变化是控制唇部和眼睛的随意肌在短路或遗体电活后痉挛的结果。对身体的其他部位来说可能的确会是这样。但头部是大脑的所在,是意识的中心。大脑不会在干净利落的斩首中受到创伤,它可以继续运作,直到受刑人因失血昏迷、死亡。
人被斩首后能保持意识的时间确实还存在很多争议。我们知道,鸡被砍掉头之后经常还可以走动几秒钟(编者注:极端案例可以参看利维坦之前的推文《存活了18个月的无头鸡之谜》);前面提到的荷兰老鼠研究表示这个时长可能是4秒;在小型哺乳动物身上进行的研究结果已经达到了29秒。保持这种状态似乎是一段很可怕的时间。无聊的话,可以环顾房间,倒数4秒钟。在这段时间里,你可以看到、听到很多东西。
最令人不安的是:我们可能会在死亡前的几个瞬间感觉到痛苦和恐惧。已经有例子显示,人被砍头后似乎仍然存在意识。最近的一个例子发生在1989年。一名陆军退伍军人说,他和一名朋友遭遇车祸时朋友的头和身体分离,但朋友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开始我很震惊或者说是很混乱,然后才觉得恐怖、悲伤”。
据说,查理一世和安妮·博林王后(Queen Anne Boleyn)被斩首之后都有要说话的迹象(柜子手用的是剑,而不是断头台)。1795年,德国研究员萨默林引用了一些断头报告,报告说一些被砍掉的脑袋牙齿还在嘎嘎作响;还有报告提到,当检查头部的医生用手指戳受刑人的颈椎时,这个人的脸出现了“可怕的扭曲”。
最著名的也许还是要数1905年波略医生(Beaurieux)对被处决的罪犯亨利·朗吉列(Henri Languille)进行的研究。在斩首后长达25到30秒的观察时间里,波略医生呼唤着朗吉列的名字,试图让他睁开眼睛,结果他“无可否认地”两次和医生对视。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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