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表情包”与图像审查:梨与国王
利维坦按:
1842年,路易-菲利普本尊像。真像梨啊…… © 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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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该死的暴政的梨四周聚起了一大群爱国者。他们大发雷霆、众口一声,如此固执地要求正义,以至于当我们今天翻阅陈旧的幽默杂志时,我们发现这场战争竟然能绵延不绝持续多年,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惊讶的事体啊。
——夏尔·波德莱尔
《法国讽刺画家》(Some French Caricaturists)
1857年
在禁止公开言论的地方,象征和暗示蓬勃而生。历史学家彼得·盖伊(Peter Gay)哀叹,在我们的实证主义时代,这种隐喻的语言已然衰落,因为我们现在只看向一个维度——字面上的、显而易见的那一个。
盖伊将这种损失追溯到启蒙运动时期,始于科学作为范式的兴起和宗教的逐渐衰落;例如,过去将某人称为“好撒玛利亚人”几乎是个人尽皆知的比喻,这个词汇同时唤起当下和圣经所涉的过去,使我们能够同时在两个平行的层面上思考。讽刺漫画混合了文字和图像、字面和暗示,比单独使用语言更好,这使得它受到了高度的管制,并经常遭受专制政权的打压。
在其中一个这样的专制政权统治下,19世纪的法国讽刺画家创作出了现代历史上最有力的政治隐喻之一:把路易·菲利普国王描绘成了一只梨。18世纪末英国革命时期,法国从英国舶来了讽刺漫画,要想逃避1815年法国波旁复辟时期颁布的严苛审查法,它十分合适,故而这一时代虽不甚理想,用以孕育这类创作却也足够成熟。
审查可有多种形式,严苛程度依次递增。在法国,图像审查总是比文字审查更为严厉,因为人们认为图像对文化程度有限的下层阶级有更直接的吸引力。审查形式一般是以下两种之一:通常,审查是在出版后进行的,这意味着如果一篇文本或一张图像被判为冒犯,它将被收缴,而它的作者、绘者和出版商将遭受审判、罚款和监禁。
然而,在高度不稳定的时期,便会实行更苛刻的预先审查制度。这意味着任何东西,无论是文本还是图像,都需首先提交给政府审查机构并得到它们的批准,否则不得出版,甚至不得出现在公共视野中。不仅绘者、作者和出版商要承担责任,甚至印刷商也要承担责任,还可能失去工作许可证。这就是为什么如此多的出版物【例如狄德罗的《百科全书》(Encyclopédie)】谎称自己的出版地在法国境外——通常是法律更为宽松的瑞士。
在复辟时期,艺术家们创造了一种符号元语言来逃避审查:审查制度本身被拟人化为一把永远在攻击的大剪刀,神职人员被描绘成忙于熄灭启蒙之光的熄烛人,而复辟政权的政治人物则被刻画成只知道倒着走路的龙虾。
然而,1830年,在七月革命那“光荣的三日”之后,专制正统派的君主政权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史称“真宪章派”(The True Charter)统治的新君主立宪政体。新国王路易·菲利普(1830-1848年)自封为公民国王(Citizen King),并承诺实施众多改革,其中一项是恢复新闻自由。
他的承诺是短暂的;短短几个月后,他就颁布了“惩罚新闻界攻击国王及其立法机关的权力和权威的法律”。违反此法者会被判处3个月到5年的监禁,并罚款300至6000法郎。尽管这种严厉的惩罚并未吓退政治反对派,但它确实引发了更多足智多谋的规避之法。
J. J. 格兰维尔(J. J. Grandville),尤金·弗罗斯特(Eugène Forest):《审查制度的复活,其于死后三日重生——圣路加福音》(The Resurrection of Censorship, Who Rose Again Three Days after Death – Gospel of St. Luke),刊于《讽刺画报》,1832年1月5日,图125。© gallica
19世纪有许多场关于审查制度的斗争,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大多为人熟知: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马奈的石版画《处决马克西米利安》均被判罪。然而,与这几桩官司不同的是,“梨之战”持续了好几年,因为尽管政府多次尝试,却仍旧无法压制它。
这场战役的主人公夏尔·菲利庞(1800-1861)虽然不像波德莱尔或马奈那么出名,在19世纪的法国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英国小说家威廉·梅克比斯·萨克雷(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称他为“一位资质平庸的艺术家……一位勉强合格的设计师,一位令人钦佩的智者”。
菲利庞身为讽刺画家天资中等,很快就放弃了靠绘画出版,转而创办了几种期刊,19世纪法国顶尖艺术家最值得纪念的漫画均登载其中——其中包括杜米埃、卡瓦尼(Paul Gavarni),格兰维尔和特拉维耶斯(Traviès)。他意识到自己艺术天赋的局限性,于是向为他供稿的艺术家推荐绘画题材和主题,甚至为他们写说明文字——通常有一大段,以解释这些画作的象征意义,甚或是为了更好地逃避审查者而否认这些象征意义的存在。
他的帝国涵盖奥贝尔出版社(以他姐夫的名字Aubert命名)和几种期刊,包括《讽刺画报》(1830-1835)和《喧闹》(Le Charivari,1832-1937),原副刊名为《伦敦喧闹》(The London Charivari)的英国杂志《笨拙》(Punch)正是受到了后者的启发。他还开了一家零售店,在那里可以买到他旗下期刊的不同版本:黑白版或手工上色,不同纸质,单期、作品集或是合集本。那些没钱买的人可以赏读他商店橱窗中不断更换的刊号陈列,这往往是政治反对派意见的免费展览。他委托特拉维耶斯画下他的商店,利用这个机会画出了这一内容:橱窗里陈列着梨子图画,一个看客指着其中一幅说:“你得承认国家头头看起来怪滑稽的。”
夏尔-约瑟夫·特拉维耶斯:《你得承认国家头头看起来怪滑稽的》(You Have to Admit the Head of State Looks Pretty Funny),刊于《讽刺画报》,1831年12月22日,图121。© gallica
虽然菲利庞不是第一个提出用梨子象征路易·菲利普国王的人,但是这一象征的广为流传必须要归功于他。它看上去是一场偶然。在路易登上王位不到一年后,菲利庞新创立的《讽刺画报》登载了一幅作者不详的无名画,内容为一个泥瓦匠忙于涂抹掩盖一切与1830年革命有关的内容。
这幅画中有几处特征使其政治意义显得无可争议。其中最醒目的是“7月29日的街道”,这是正统派君主政体瓦解、路易-菲利普君主立宪政体建立的日子;另一处细节是“自由或死亡”,这是革命的口号。泥瓦匠所用的水泥槽上写着“Dupinade”:安德烈·杜潘(André Dupin)是众议院里最直言不讳的保守派,他反对1830年革命承诺要实行的每一项改革。然而,使得菲利庞的命运板上钉钉的却是这个泥瓦匠和路易-菲利普长相上有明显的相似之处,这明确地违反了新的审查法。
由于这幅画是匿名出版的,菲利庞作为出版商被追究了责任。在1831年11月的审判中,他为自己辩护称:没有证据表明这个石匠象征着国王,他指出,画上完全没有提及国王的名讳。为了证明控方能在任何地方看出国王的容貌,他画了一组四幅的肖像,第一幅可以明显认出国王的形象,最后一幅则是一只梨。
说实话,路易·菲利普的相貌确实有点像梨,但更妙的一点是,法语的梨一词是“poire”,也有“傻瓜”之意——不过现在就这一含义是早于还是源于菲利庞的隐喻存在争议。菲利庞的辩护没有打动他的法官,他被判处6个月的监禁和2000法郎的罚款。他也并非唯一一个遭遇这种命运的人;许多艺术家,包括19世纪最著名的讽刺画家杜米埃,都曾因反动画作锒铛入狱。
有时人们说,向新闻界宣战是一个必输的主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地证明了这句话。在菲利庞出狱后出版的第一期《讽刺画报》中,菲利庞宣布缴纳罚款,并警告政府:“等我两只手都瘫痪了再高兴吧。”他不停地在杂志中推广梨子的原始“表情包”并大获成功,它的声名传到了国外。他首先在《讽刺画报》上发表了他的梨子画。在原始图画的基础上,他把自己在法庭上的发言加进了说明文字里。
他开头是这样写的:“如果你仅仅依靠外表相似就认定讽刺漫画里的人是我们的君主,那么你就落入荒唐之说了。瞧瞧这些潦草的速写,应该足以证实我的辩词。”在第一幅画下,他写道:“这幅速写像是路易·菲利普,于是你就要判它有罪么?”在第二幅略加抽象的画下,他写道:“那么,对这幅形似第一幅的也需判罪才是。”
到了第三幅,国王的面貌看起来明显像是梨子了;尽管如此,菲利庞还是说明道:“那么,对这幅也判罪罢,它看上去与第二幅相像。”第四幅画明白无误地是一只梨。菲利庞总结道:
“末了,如果你遵循逻辑,你也不免要对这只梨定罪,因为它和前一幅图相似。因此,对于一只梨,对于一块布里欧修面包,对于每一个能够或偶然或故意找出与国王些许相似的丑陋脑袋,你们都会判处它们的作者5年监禁和5000法郎罚款么?!承认吧,先生们,这可真是最奇特的新闻自由了。”
菲利庞极其喜欢他的“梨之诞生”表情包,以至于当《喧闹》在1834年和1835年与政府审查机构发生冲突时,他再次用上了它;他把它印成招贴画,插入到了期刊中。
作为一个商人,他兜售这幅画,仿佛它是最新的流行文化现象,在《讽刺画报》上刊登了一则大型广告:“夏·菲利庞在巴黎巡回法院听证会上所绘的4只梨,出售以支付《喧闹》的罚款。单张价格:2苏”。
如果菲利庞就此打住,那么梨子事件就会成为讽刺漫画史上一个有趣的脚注,但是,从他新发明的表情包诞生之初,他就开始委托艺术家将其用于政治漫画。
它比之前所有的表情包都传播得更快,而且不仅仅出现在出版物上。因此,要想统计出接下来几年里出现在各个地方的所有“梨子”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梨子”成功的因素之一很可能是它形状简单,连一个孩子都能画出来。事实上,如果我们相信菲利庞麾下的艺术家们的画作所述,许多孩子正是这么做的。
这群艺术家首先为《讽刺画报》大量绘制了梨画,从1832年开始,他们也为《喧闹》画梨。在1833年1月版的《讽刺画报》中,奥古斯特·布凯(Auguste Bouquet)描绘了一位老妇人试图阻止三个勤劳的小男孩往她家的墙壁上画梨,并对他们喊道:“到远处去画这脏东西,你们这些小恶魔!”几个月后,在《喧闹》中,特拉维耶斯在《梨子变得流行了》(The Pear Has Become Popular)里刻画了一幅类似的景象,他画了一个在墙上画梨的街头顽童,说明文字是:“这些日子里巴黎的墙壁就是这么装饰的。”
夏尔-约瑟夫·特拉维耶斯:《梨子变得流行了》,刊于《喧闹》,1833年4月28日。© gallica
这些作品不仅传播了梨表情包,而且清楚地表明,所有年龄、所有阶级的人都一样憎恨着国王。萨克雷与特拉维耶斯相呼应,写道:“几年前在巴黎的每个人一定都能忆起那些画遍了城墙的著名梨子,它们和路易·菲利普多么相像,像得可笑。”
菲利庞登载了一幅名为《你想配什么酱?》(What Sauce Would You Like with That?)的画作,公开将“梨子”的成功归功于自己,画中是《讽刺画报》的工作室,他站在工作室正中央扮作杂志的核心精神——“讽刺画恶魔”。画中,他正指导麾下最著名的艺术家进行创作:格兰维尔、杜米埃、特拉维耶斯和弗罗斯特。在左边,一班全新的学徒正在练习画梨,工作室里每个用得上的地方都是梨,其中还有一只摆出模特造型供学生练习。
梨表情包的成功甚至启发塞巴斯蒂安·佩泰尔(Sébastien Peytel)以“园艺师路易·伯努瓦”(Louis Benoît, Gardener)为笔名写出了《梨的生理学》(The Physiology of The Pear)一书。尽管本书号称是一本园艺学大部头,实际上却是仅稍加伪装的对国王的严苛批判。如果有人读完这本265页的书还没注意到它真正的主题,书的最后一页给出了这样一幅画,画的是一只坐在王座上的梨,四周环绕着梨朝臣们,构思与格兰维尔为《讽刺画报》所作的《接见》(Reception)一画类似。这本书非常受欢迎,几乎立即就发行了第二版。
最著名的梨画无疑是杜米埃的《过去,现在与未来》,画作将路易-菲利普的梨脑袋画成一体三面,他的顶髻便是梨子的柄。说明文字(多半是菲利庞自己写的)写道:“一开始的样子:新鲜而自信;现在的样子:苍白、消瘦而焦虑;将来的样子:沮丧而崩溃。现在和过去之模样的准确性可由众人证实。至于未来,这一预测不容置疑。”
同样不容置疑的是,画中没有任何直接证明梨子就是国王的迹象,这使得杜米埃免于重蹈菲利庞的官司——至少这次是这样。
杜米埃:《过去,现在与未来》,刊于《讽刺画报》,1834年1月9日,第349期。© gallica
尽管许多梨画都带有校园嘲讽的性质,只是在侮辱国王的外貌,但是其中最好的一批用梨来象征更复杂的政治攻击,充满了我们今天经常听不懂的双关语和暗示。
一个例子是格兰维尔和德佩热共同创作的一幅名为《谜》(Enigma)的图画,这标题十分贴切,还附上了一首打油诗谜。画中人物的梨脑袋和驼背的姿势立刻让人认出这是路易·菲利普,而印在下面的诗则充满了侮辱和暗示。其中比较明显的是:“一袋千枚法郎成了我的肚子/一把铁铲乃是我的手。”这种对国王之贪婪和开启梨之统领的杜潘党人画作的双重指涉在下一句中继续:“我的裤子后部是一个泥水匠的水泥槽,真宪章背在我的背上。”
格兰维尔,奥古斯特·德佩热(Auguste Desperet):《谜》,刊于《讽刺画报》,1834年1月9日,图350。© gallica
路易·菲利普对他的支持者是出了名的缺乏忠诚,这一点在德佩热的《感恩是君王的美德》(Gratitude is the Virtue of Kings)中得到了体现:梨国王坐在一间屋子里,屋里的垂帘、地毯和王座上都饰满了梨图案。他在他最早的支持者之一、部长会议主席雅克·拉菲特(Jacques Laffitte)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唐突地赶跑了他。皇恩浩荡。
在《梦魇》(The Nightmare)中,杜米埃戏仿亨利·菲斯利(Henry Fuseli)1781年的同名著名画作,画中国王的另一位早期支持者拉法耶特将军(General Lafayette)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备受重负,在这里,这一错误被具现化成一只巨大的梨,沉重地压在沉眠的他身上——他手边的文件列出了路易·菲利普违背的承诺。
政权的腐败——在《谜》中以钱袋暗示的那个东西——在布凯的《梨与梨核》(The Pear and Its Pips)中被极为直白地展露了出来,在这幅画中,国王的亲信从内部吞噬着腐烂的国家。表达更明显的是《温和派的自污》(The Moderates Soil Themselves),画面中一对象征着温和派的小丑扛着一个梨形的粪袋。换句话说,国王就是一坨屎,而那些支持他的人则是在沾污自身。
随着战线上的对抗日益强硬,画作内容变得越来越直白。甚至还有一些几乎不加掩饰的弑君暗示:杜米埃的一幅无题图画展示了工人们吊起一个巨大的梨;特拉维耶斯的一幅图画展示了象征普通市民的固定人物形象马约(Mayeux)准备把梨子斩首,一边大声喊道:“噢,骗人的梨,你为什么不是真的呢?”——又一个对他多次违反1830年“真宪章”的暗示。
尽管政府一开始对这些图画施以压制和没收,但后来逐渐采取了——虽然是十分勉强的——自由放任的做法。在无数次的起诉过程中,菲利庞学会了如何把法庭案件变成一场马戏表演,让那些经常拒绝给他定罪的陪审员感到乐不可支。
政府公诉方动不动就败诉,到了最后,只有最严重的违法行为才受到审判。当菲利庞被罚款、监禁时,他发明了一个新的梗来规避和激怒审查者:他多次将文字排版印刷成梨形。鉴于任何针对期刊的判决都会要求在涉案期刊上登载庭谕,菲利庞并未反抗这点,不过用了一种别出心裁的方式。
他向《喧闹》的读者解释说:“尽管这判决或有其滑稽之处,但鉴于它多半无法为我刊读者带来几分娱乐,我们试图至少在形式上弥补其内容之荒谬。”于是他把判决书的文本印刷成了梨形,开头是这样的:“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向在座和未至的所有人致意。设在凡尔赛的塞纳-瓦兹省(Seine-et-Oise)巡回法院作出以下判决。”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持续了5年。到了1835年,菲利庞和他麾下的艺术家们已经是在公开反抗了。格兰维尔和德佩热共同创作了一幅名为《哦,七月的太阳,快点来吧》的绘画并署名,这是一篇几乎不加遮掩的革命号召。
它的说明文字是一段长长的分析理据,“解释”说画中将大臣们描绘成了孩子,这些孩子不小心把雪人堆成了国王的样子,所以希望7月的太阳快点来,在他们被指控违反审查法之前把雪人融化掉。但是,当然啦,每个人都明白,这实际上是在接近明目张胆地呼吁让1830年七月革命重演。
1835年,在路易·菲利普遭到刺杀未遂后,他的政府终于通过了臭名昭著的“九月法令”,恢复王朝复辟时期的预先审查制度,并将任何关于国王和君主制的讨论定为非法。
政治讽刺漫画再无生存之地。菲利庞并未屈服于这些法律,而是在1835年8月将《讽刺画报》停刊。《喧闹》得以幸存,因为它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期中只发表关于礼仪和风俗的讽刺漫画,不谈政治。就连伟大的杜米埃也只得暂时变得温和起来。政治讽刺漫画不得不步入冬眠,直到1848年革命后,路易被废黜,九月法令被废除。
菲利庞在1835年8月27日的《讽刺画报》最后一期的最后一页上印了三段梨形排版的文字,为出版史的这一章画上了句号,倒也恰如其分。这几段文字题为《七月革命的其他成果》(Other Fruits of the July Revolution),是根据新的九月法令中有关印刷图像的条例编写的,开头是:“未经巴黎内政部长或省长预先批准,任何种类的图画、雕刻、石版画、勋章、印刷品及徽章均不得出版、展出或出售。”
菲利庞在他的最后一封《致订阅者的信》中以嘲讽口吻开篇:“在存在了四年零十个月之后,《讽刺画报》屈服于一项重新建立起审查制度的法律,此法律根据《真宪章》的这一正式条款制定:‘审查制度永远不会被允许重新建立’。”随后,他语气转为严肃,对“自由的变节者”进行抨击:
我们在杂志上抨击他们,我们无情地让他们面对被他们剥削的人们的嘲笑。他们可以摧毁我们的正义钉在他们头上的指控,但要消除或使他们忘记我们在过去5年中给他们留下的耻辱的烙印,并非易事。
他总结道:“我们相信,对一切想要书写、研究和理解路易·菲利普统治初年的人们,我们所留下的将会为他们所参考。”
事实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在21世纪的今天,我们仍然在对付统治者拥有凌驾于批评之上的绝对权利的问题,也仍然在嘲笑那只梨。
文/Patricia Mainardi
译/苦山
校对/麦趣尔
原文/publicdomainreview.org/essay/of-pears-and-kings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苦山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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