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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获“马云乡村教师奖”的他,19年前因《教育时报》做媒娶了媳妇

教育时报 河南教师 2019-06-24

腊八夜

温暖如春的三亚清水湾

马云和101位教师、20位校长携手“重回课堂”



这些老师是“2018马云乡村教师奖”和“2018马云乡村校长奖”的获得者,他们来自全国各地高原的角落、大山的皱褶、荒漠的边缘……他们是扎根乡村的教育者。


咱河南有5名教师和1名校长获奖


获奖名单

兰考县仪封乡代庄小学 刘慧辉


南阳市南召县留山镇马湾小学校 陈庚


平顶山市鲁山县赵村镇堂沟学点 任宗毓


平顶山市鲁山县下汤第四小学松垛沟学点 张留振


三门峡市卢氏县官坡镇第一初级中学 王晓奇


滑县大寨乡小田小学校长 杜冠鹏



他们是乡村教育的支撑力量

更是乡村孩子们走出大山的希望



对于《教育时报》的读者来说,任宗毓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在2002年,《教育时报》记者走进深山,采访了任宗毓,报道一经刊发,便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下面跟着小师一起重温任宗毓老师坚守乡村的故事——



给我一个生命支点

通往任宗毓老师家的路颇有些曲折。


先是平顶山市开往鲁山县的长途汽车司机罢运了,继而是赵村乡到堂沟村的山路在修路。幸好任老师远远地赶到县城来接我,又是面包车,又是机动三轮,一路接力,不然的话,这进山的路不知我要走到何时。然而,一路上看着任老师拖着那条残疾的右腿忙前忙后,我的心里时时地有些不忍。


任宗毓弟兄四个,他是老大,和父母住在一起。2002年8月4日,在依山而建的老屋里,任老师一边揉着酸疼的腿,一边讲起38年来的片片段段……



右腿残疾是任宗毓自小因小儿麻痹落下的。腿不方便,也便少了许多和小伙伴的嬉戏,时间更多地花在了功课上,因而学习成绩一直优秀。1980年,高中毕业,宗毓参加高考,因为体检不过关,从此断了上学的念头。


回到家,他和父母一块儿商量出路。想出了两条路:学医,或学家电维修,总算是门手艺,将来生活有些保障。就在这时,村支书找上门,叫着宗毓的小名:“昌啊,咱村学校缺人,山外又没人来,你就来教吧。”


许是命该上讲台吧,书记的一声召唤,神奇般地打消了任宗毓的其他念头,他很快成了堂沟小学的代课教师。他认定,做一名人民教师,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理想。两年后,民师整顿,任宗毓通过了县教育局组织的统一考试,被正式录用为民办教师。


我问任老师:“当时的待遇怎么样?”


他说:“代课时,每月村里给5元钱,30斤粮食。当了民师后,国补27元,村里的5元不再给了,粮食也减了些。”


我又问:“你觉得少不少?”


他说:“多少有个啥标准哩?咱愿意干就行。”


任宗毓老师所在的学校


任宗毓的“愿意”是实实在在的。


为了不耽误家乡的孩子,他自费订阅教育报刊,潜心进行教学研究,每天学习、备课、批改作业到深夜。他还经常外出讨经验。有一次,在外地听课后又急着赶回来上课。走到半路,下大雨了,山洪爆发,任宗毓一个趔趄栽到了水里。幸好水里有棵老柳树,他紧紧抓住树跟,在水里泡了半个小时……


任老师深知,仅有热情是不够的,还要有水平。1985年,他参加了中师函授,也走进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日子。那时,没有公路,通往乡里的十几里山路,他每星期要步行个来回,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进了工作和学习中。凭着顽强的毅力,任宗毓读完了中师课程,还取得了“教材教法过关证”。


午后,我提出想到学校看看。任老师让爱人给我带路。我说:“一块儿走呗。”他说:“你们头里走,我随后到。”


从家,到学校,半公里山路,应该说不算远,我走了一趟,也就十来分钟。可对于拖着残腿的任老师,我估计了一下时间,至少要走半个小时。这时,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让我等他一起走。


不长的山路中,有三条小河,还有一段陡陡的坡。我去采访时,河里没有水,河床里尽是杂乱的石头。回家的路上,正走着,突然后面一阵响动,扭头一看,任老师又摔跤了。我们忙赶过去,殷殷的血已经从任老师的右腿流了出来。


他爱人说:“最怕冬天这河上结冰,简直是一步一滑,稍不留神就栽跟头。”我想,恐怕任老师自己也说不清,因为一个“愿意”,20多年来,在这条通往学校的山路上,他究竟栽过多少跟头!


晚饭端上来了。


我说:“说说你10年前的那段弯路吧。”任宗毓说:“先吃吧。一说,我就吃不下去饭。”我坚持:“边吃边说。”他妥协:“中,边吃边说。”


因为腿有残疾,任宗毓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对象。总这么下去不是回事呀,他下定决心,要治腿。1989年,他从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点燃残疾人的希望》,介绍江西丰城一家医院矫正手术做得好,便请假去做手术。前后做过两次,光石膏在腿上就打了两个月,折腾了一年多。



我说:“效果好像并不明显呀。”任老师说:“是不太好,还耽误了大事。”这“大事”就是职称评定。


就在任宗毓请假外出治病期间,民办教师第一次参加评职称。填表是从1988年开始的,任老师填了表,交了证书。可当他养好病后回到学校时,教师档案里却没有他的名字了。他拄着拐杖到乡教办要说法,得到的答复是:职评要求教龄连续。你请假中断了教学,按自动离职处理。


这一下,连民办教师也不是了,黯然神伤的任宗毓回到家里。学生们听说任老师不再教他们了,结伴到家里找他。学生说:“任老师,你还教我们吧!”他说:“不是我不想教。我没资格呀。”说到最后,学生们靠着门框哭,任宗毓坐在屋里掉泪。


为了偿还治病的欠债,他办起了家电维修部,收入比当教师时强多了。可任老师对我说:“那时我真不甘心呀!我喜欢学生,喜欢讲台。”


“后来呢?怎么又回学校了?问题解决了?”


“哪儿呀——”


任宗毓不在那几年,学校连着换了几茬人,管理一度混乱,教学质量一降再降。堂沟在深山区,条件差,外面的老师不愿来,勉强来的也不安心。有个师范毕业生,干着干着就不干了,去了县城。


这种情况下,村民们当然意见不小。有的家长竟领着孩子直接来找任老师,说:“你不教,俺孩儿就转学,或者干脆不上算了。”村委会一次次开会商量学校的事,最后的决议是:不仅要请任宗毓回来当老师,而且要让他当校长。


这时,轮到任宗毓思想斗争了——干吧,不过是个代课教师,转正遥遥无期。而正做的生意收入可以,势头也不错。不干吧,怎么去面对山里孩子期望的眼神,又怎么去实现自己献身山区教育的理想?


干!


1992年,任宗毓被任命为堂沟小学校长,这一干又是整整10年。


饭后从门前的河里冲凉回来,还是睡不着。我和任老师,还有他的爱人、父亲、二弟,坐在院子里聊天。



我对任老伯说:“看您的身子骨还挺硬朗的。”他笑了:“山里人,总干活,没病没灾。这些年,家里啥事不用昌操心,他的心思都在学校上。”


别看任老师身体不好,可为了学校的发展,他处处想在前面、干在前面。“普九”开始了,为了建新校舍,改善办学条件,他和村干部一同,发动群众捐资助教,千方百计筹措资金。忙的时候,白天上课,晚上造表,原本瘦削的身体更瘦了,工作却进展得很顺利。


二哥在一旁说:“学校缺钱,买不起图书,昌把俺自己家里的几百本书,连着书柜一股脑儿捐给了学校。他每月就那100多块钱工资,还挤出来一些,给学校买了个录音机。”


心齐了,劲足了,堂沟小学在任校长的带领下一路顺风。我的手里有一叠统计表和荣誉证书,记录着他们取得的成绩——堂沟小学在全乡教育检查评估中被评定为一类学校;任老师所教的课在全学区、全乡15次获得总分第一;他本人曾多次被评为乡级优秀教师;他教的学生考上了郑州大学、河南大学、武汉体院等高校;2000年,任宗毓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次年即被乡党委命名为“优秀共产党员”;2001年,他还被县政府评为“自强模范”……


聊到兴头上,我忽然听到任老师叹了口气:“马上要定岗定编了,像我这种情况,估计要被清退了。”


深夜的小院一片沉默。那棵夹竹桃的身上,连一丝风的影子都不见。


我知道,目前仅有3名教师的堂沟小学,新学期开学又有一名老师要调走了。那个美丽的校园、那些可爱的孩子离得开他们的校长、他们的老师吗?



我也知道,38岁的任老师才结婚3年,孩子才1岁多,100多元的工资不高,却是一家老小生活的支撑。


我不知道,一个从教20年、将青春和希望都奉献给了学校的残疾老师,一旦离开讲台,他的路会走向哪里、还能走多远……


“我需要一个支点,支撑起我的理想、我的未来、我的全部生命。” 任宗毓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个支点就是讲台。你能理解吗?”


无声的大山应该看到,我深深地点了点头。


到今年

任老师在乡村已经坚守了38年

38年的坚守为这个只有500人的贫困村

换来了40多名大学生


一个女孩毕业的时候

给他留下纸条,写着

“老师,我真想叫您爸爸”

稚嫩的话语

喊出了心中最真挚的感情



任老师将青春奉献给了讲台

用残疾的身体为乡村孩子编织了梦想

上帝则“还”他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任老师一家和《教育时报》记者


说起现在幸福的家庭,任老师说,时报可是帮了大忙。


《教育时报》在1999年8月21日四版上刊发了一个话题——谈谈“最近的心愿”,其中任老师谈到,“我希望短期内有个纯朴善良、善解人意的女性来理解我,做我的伴侣”。



这个心愿刚好被现在的妻子晓文看到,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心,回到家立马给任老师写信。


任老师收到信后感慨不已,但不知该怎么回信。拖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还是写下了一封回信,信中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晓文。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都了解了对方,第二年的正月初九晓文从周口来到了鲁山。两人说好,生活一段时间,合得来就留下,合不来就做朋友。


晓文说,最令她感动的,是任老师一直挺尊重她的,这让远离家乡的她心里感到踏实。正是这种尊重,使得晓文下决心嫁给任宗毓。


二月廿二,她和他结婚了


年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睿哲


后来,他又有了个可爱的儿子


儿女双全,羡煞旁人


翻阅下方文章

了解两人更为详细的爱情故事

☟ ☟ ☟

送你一路冬日暖阳


机动三轮一路颠簸,总算在2002年8月4日的中午到了堂沟。远远地看到晓文站在门口,穿一身蓝色的套裙,雪白的翻领,完全不是我印象中农村妇女的样子。


“这是我爱人。”任宗毓给我介绍。她看上去可比任老师小不少呀,我心里想。一问,果然晓文比任老师小15岁,今年才23岁。


“我这个爱人可是咱《教育时报》给介绍的。”任老师又说,“你别笑,真的呀。不信,你让她自己跟你说。”


在去堂沟小学的路上,我和晓文走在前面。她从3年前的那张《教育时报》给我讲起——


1999年,也是8月份的一天,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由于家庭出现变故,我对生活失去了希望,那年,高二没上完就退了学。


经过邮局,我走了进去,问在那里工作的同学找张报纸看,她给我一张《教育时报》。


四版上的话题讨论吸引了我,是让大家都谈谈自己“最近的心愿”,最后一篇就是他写的。“病残的山村教师”这几个字,一下子抓住了我。我对教育事业一直充满向往,自己从事不了,就想着找个教师也不错。我对马文仲和谷庆玉的爱情故事印象特别深刻。


他为山区教育做贡献,又那么善良,为什么人们那么懦弱,就没有敢爱他的呢?我要让他的价值在我的身上得到体现。


你不知道,他还是我的初恋呢。上中学时,身边的同学没一个我看得上的,他们对我的评价就两个字:孤傲。跟很多人比起来,他不具备优势,但这样的人,才更知道珍惜拥有的一切。我那时也身处困境,我就想找一个受过伤害的人同病相怜。


我记下了他的地址,回家就给他写信。写着写着,我又想,那地方是不是太远了,他能不能收到呢?另外我要去妹妹寄一个特快专递,不知钱够不够。我想,剩的钱够,就寄;不够,我就再也不提这回事了。结果,寄完特快专递,不多不少,正好剩8角钱。这就是缘分吧。


任宗毓收到信,感慨不已,几次提起笔来又放下,不知道该怎么回信。这样拖了一个月,他终于决定把自己的情况,遭受的挫折,包括房间的朝向、走路的姿势、有无不良嗜好,一五一十地告诉晓文。


他的信到时,我不在家,家里人竟然拆开来看。他们当然是不同意。因为他们看到宗毓家远在鲁山,并且还有残疾,更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宗毓比我大15岁。


我回到家,家里人就跟我说“不上学就赶快定亲吧”,还给我介绍了一家,三个兄弟三栋房子。条件再好,我不眼气,我不想依靠别人生活,我的爱人我要自己找。对我的想法,他们极尽挖苦和讽刺。我想,反正也是遭人议论,不如孤注一掷。我说:你们别拦我,也别声张。腿在我身上长着,回头我远走高飞了,丢人现眼的还是你们!


那时我还没见过他。长得好,当然好,长得不好,我也不在意。我看中的是人品。只要诚实,有上进心,就有希望。我连他的残疾程度都没问过。


腊月廿三,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这个时候,写信就觉得慢了。在家没法打,我跑了几里地,找一个同学,她带着我到她邻居家打。那天还下着雪。本想再进一步了解一下,可家里我是实在呆不下去了。不过,也是他的信,让我对他产生了信任。


晓文和任宗毓在电话里约定了要见面。龙年的正月初九,晓文从周口来到了鲁山。两人说好,生活一段时间,合得来就留下,合不来就做朋友。


晓文对我说,最令她感动的,是任老师一直挺尊重她的,这让远离家乡的她心里感到踏实。正是这种尊重,使得晓文下决心嫁给任宗毓。


二月廿二,她和他结婚了。婚礼惊动了山乡,光客人就来了三四百。仪式上,晓文只说了8个字:“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在座的一位老者感叹:“这话有一百斤重呀!”


任宗毓说,结婚前,他一直想通知时报,让编辑们分享他们的幸福。由于晓文不想声张,终于没有说。


一年后,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女儿睿哲。我们聊天时,睿哲一直盯着我看。我还没见过眼睛这么大的小孩。


有人觉得我在这里呆不久,我觉得这是对我的玷污!


促使我留下的原因有三个:这个人,这里的人,这里的孩子。这里的乡亲非常淳朴。学生们看任老师腿不好,就自觉地捡柴送到伙房。家长们常常来送菜。我实在过意不去,就在校门口扎了篱笆,种了一片菜。


我最不放心的还是他,小病不断,大病又起。夏天过河危险,我总要看着他过了河才放心。现在孩子大了,我们干脆搬到了学校住,又安全,又清净,还可以护校。


早晨起来,沏一大杯茶。然后他绕着操场走,我做饭。他走出了一身大汗,累了,这边茶也凉了,饭我也做好了。


晚上,哄睿哲睡着后,我们就做在这桌子的两边,各看各的书。


我在学外语。我还想有一台电脑。这样就可以在教学和工作上帮帮他。孩子慢慢大了,我不能总是做家庭妇女呀。我要学点本事,将来好养活他和孩子。


我不会走的,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再说,他已经经受了那么多的打击,我不能再伤害他。


这些话是晓文坐在学校的乒乓球台上跟我说的,任老师在一边默默听着,很少插话。只是在讲到结婚时,他不无得意地对我说:“她在婚礼上当着大家给我唱了一首歌。”


“什么歌?”


“《为你》。”


“再给我唱一遍吧。”于是,晓文动听的歌声在大山的暮霭中响起——


一路为你送上冬日暖阳,

抚平你心中的点点忧伤。

一路为你擦亮满天星光,

如果你在黑夜迷失方向,

让爱为你导航……



任宗毓老师视频报道

☟ ☟ ☟

原载:《教育时报》
作者:教育时报记者 刘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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