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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推我入虎口,反助我进福窝

仙仙 左左的异想国 2020-12-15

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程不诺

来源|杨仙仙


1


因为见家长的事,我跟徐海闹掰了。

 

我一早就声明,想跟我邢玉娇结婚,繁文缛节必须全免,合适就领证,不行就拉倒。可他非得让我见他母亲。

 

我说那就分手吧。他当即火了,气势汹汹地质问:“见家长是人之常情,你为什么非要跟人不一样?难道因为你身世可怜,全天下都得随你的心?”

 

像被人扇了俩耳光,我羞愤难当,只撇下一句话:“徐海,咱俩玩完!”

 

僵了一星期,徐海来认错了,天天早中晚三次打卡。我知道自己应该狠心拉黑他,可却舍不得。我深爱这个男人,也清楚他爱我入骨。

 

一天,徐海在单位门口逮住我,说想跟我吃顿饭,就算分手,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必要那么绝情。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又受伤又期待地凝望着你,试问谁能不心软?我脑子一热,答应了。

 

谁想中了徐海的招。

 

车开到半道,我就发觉地点可疑了。那是一片有些年代的居民区,远离商业中心。我问徐海到这吃什么,他神秘兮兮说:“私房菜!”

 

想想也对,这年头的珍馐美味不都掩于寻常巷陌吗?看来这小子还花了些心思!

 

可进门时我彻底傻了眼。这哪是什么私房菜,根本就是普通人家!

 

一位系着围裙的健硕妇女迎出来,满脸喜色。傻子都看得出,她的身材样貌跟徐海一式一样!

 

徐海介绍说:“妈,这是邢玉娇。娇娇,这是我妈。”

 

就这样,我空着两只手,穿着T恤牛仔裤,头都没洗,就稀里糊涂见了男友家长。尽管我心里一个劲儿嘀咕,是前男友,但显然徐海和他母亲都没有这种自觉。

 

徐海妈笑吟吟说:“玉娇,终于见到你了,阿姨盼了好久!”

 

2


出于礼貌,我提出给徐海妈打下手。他们母子都拦着,我实在不好意思,拿起厨房地上的山药:“那我就削山药皮吧。”

 

他们拗不过,只得同意。

 

很尴尬,我不会弄。除了煮泡面,我对做饭一窍不通。反观徐海妈妈,动作干净利落,像美食大片里的专业厨师。我有点慌,不由加快动作,结果手一歪,山药没削好,削掉我一块皮,顿时出血。

 

徐海妈惊叫着抓住我的手:“你这孩子,慢慢来啊,急什么!”

 

徐海闻声赶来,跟他母亲一起大惊小怪,又是擦碘酒,又是包药棉,折腾了半天。

 

我好笑地看着他们:“没事,一点小伤嘛,风吹两天就好了。”为了安抚他们,我指了指身上的陈年旧疤,“看这,还有这,还有这些地方,都没管,慢慢就好了。”

 

徐海妈定定看我,眼眶红了:“你这孩子……”

 

接下来的活,阿姨不叫我干了,还说了句耐人寻味的话:“往后日子长着呢,我慢慢教你。”

 

没有我添乱,徐海母子的动作快了很多。不到一小时功夫,饭桌上六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美。

 

我肚里的馋虫不老实了,嘴里口水泛滥。自家饭桌上也能出现如此大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徐海给我们每人斟了杯葡萄酒,说是他母亲亲手酿的。我再次张大嘴巴,这也能自己家里做?

 

徐海嘚瑟上了,说他母亲当年是出名的大厨,八大菜系不在话下,各种小菜信手拈来。

 

他母亲举杯打断:“这也没什么,做饭这点事,有心就能干好。玉娇别着急,只要你想学,阿姨以后手把手教你!”

 

我有些慌乱,一口闷掉杯中酒,边咳嗽边说:“谢谢阿姨!”

 

不知为什么,徐海妈眼角噙泪。

 

3


我跟徐海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恢复邦交,还将结婚提上日程。

 

他母亲说了,如果我不乐意的话,可以不办婚礼!而且,她一点没问我的身世!我真是乐坏了,心头大石总算卸下。关于我的父母家人,我不愿提。提了,保不齐惹出多少麻烦。

 

我亲妈过世得早,太早了,我压根不记得她长啥样。

 

打我记事起,家里的女主人就是后妈。她倒不坏,就是挺生分,从来不管我。我像个野孩子似的,纯粹被放养大。

 

外人都说后妈仁义,从来不让我干家务,我考试成绩倒数都不责备。我爸脾气暴躁,动不动抡拳头打我,每次都得后妈哭喊着搭救。

 

这些我都承认。唯有一点不满,为啥她出手相救,都是我爸打到收场的时候?

 

这疑问我在日记里提过,结果被我爸获知,他骂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又狠狠揍我一顿,后妈没拦。

 

从那之后我意识到,除了自己,没人拿我当回事。于是开始刻苦用功,全付心思花在学习上。

 

然而我考上大学,父亲却不许我念,说在县上给我找了工作,在小旅馆当服务员,工作不太累,还干净。

 

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那根本不是工作!旅馆老板是后妈的表哥,他家的混混儿子对我不怀好意。我要真去了,就成了羊入虎口,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情况紧迫,不容犹豫。在白日灼热的盛夏,我跑了,八年没跟家里联络。

 

吃了多少苦,我没法说,也没人可说,反正熬出来了。这不,如今我工作不错,老公不错,活得也不错。

 

这些往事我没刻意对徐海讲,但闲聊时难免提到。他没细问,更没表达怜悯。我就那么一说,他就那么一听。这样最好,不必承受莫名的同情。

 

想必婆婆对我好,是因为听过这些,爱心泛滥了吧。

 

4


我和徐海结婚后,按照约定,搬去和婆婆一起住。三室两厅的房子,就婆婆一人,徐海怕她寂寞,我很理解。

 

在婆婆的密切监督下,赖床是不可能了。每天六点半,我就被叫起来,观摩她熬粥或者打豆浆的配料与方法。而徐海也被薅起来,下楼买包子油条。

 

从我俩坐定吃饭开始,婆婆一边手不停歇地擦家具,一边絮絮叨叨催促,每天清晨都紧张得像打仗似的。

 

好几次我气喘吁吁跑进办公室,离打卡还有半小时!

 

我坐在工位上,好气又好笑,还莫名小兴奋。别人家的孩子,是不是都经历过这种催促?我记得上学时,不止一个同学抱怨过,爸妈早上催出门像赶人投胎,可我没体验过。

 

岂料如今混到嫁人,竟遭遇类似情形。幸是不幸?

 

不但如此,婆婆还积极履行诺言,正经教我做饭。每逢周末,她就拉我去菜市场,不逛到早市散摊不罢休。

 

我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学习怎么挑菜怎么讲价,虚心做笔记。婆婆时不时回头叮咛,头对头,手把手,相当认真。

 

有商户打趣:“知道的说你们是婆媳,不知道还以为是母女呢!”

 

我赶忙错开一大步,跟婆婆保持距离。

 

婆婆伸出粗壮的胳膊,像抓小狗似将我抓回来,嘎嘎大笑:“认清了,这丫头以后就是我亲闺女,她要是自己来,可别想糊弄!”

 

商户跟着大笑,两人聊得欢天喜地。而我被迫贴在婆婆身边,被暖烘烘的人情味熏得头晕脑胀。

 

这受的什么洋罪!

 

我央求徐海去跟婆婆谈,别对我太亲热,我不习惯。可他反过来劝我,老人一片好心,还是忍忍吧。

 

哼!忍?

 

忍就忍!谁怕谁呀!

 

5


正当我被从天而降的亲情砸得晕头转向时,出事了。

 

婆婆热心我是知道,可没想到她过分勇敢。逛菜市场时,她看见一小偷,上前就拉人胳膊,怒吼道:“你干什么!”

 

小偷精瘦,眼看不敌人高马大的婆婆,陡然红了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嗖”地亮出寒光凛凛的刀刃。

 

千钧一发之际,我来不及多想,拎起手中刚买的辣椒面,跳起来扣在小偷头上。

 

只听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小偷成了舞动的“红人”,身体扭曲成麻花。此时,市场保安赶到,三两下将他制服带走。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我才发现站满了人。

 

事后,片警和社区工作人员特地登门,对我和婆婆进行了表扬和批评。人家说了,路见不平一声吼,的确不简单,但绝不鼓励。小偷有凶器,我俩老的老、弱的弱,万一出点事,势必会酿成家庭悲剧。

 

听到这里,我黯然低下头。酸楚似波浪,一阵阵拍打我心扉。

 

忽然,婆婆伸出一只手,暖暖地覆盖我交叠的双手,对他们说:“我儿媳妇是英雄的后代,骨子里流着热血,估计一时没把持住。放心吧,以后我会看紧,绝不让她再冒险了!”

 

我讶异地抬头注视婆婆。她说什么呢?

 

不等我问,社区工作人员就开口了:“大妈,我们主要是来劝您的!您说说这都第几次了?别动不动就想见义勇为!都一把年纪了,得先护着自个儿!”

 

婆婆低头嘿嘿笑,像犯错被逮的小孩,又乐又羞。

 

然而此刻,我的思绪已飞去九霄云外。有两个熟悉的词语在我脑中盘旋:“英雄”、“见义勇为”。

 

那件陈年旧事,婆婆似乎知道?

 

6


送走客人,婆婆在我审视的目光下缴械投降,讲出隐藏在心底的往事。

 

二十五年前,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婆婆和同事去我家乡的大山游玩。她独自去山坡下解手时,不留神掉进了野湖。婆婆不会水,很快被呛得叫不出声。

 

这时,一名女子银鱼般游到她身边,拖拽她上岸。

 

没错,那个女子,就是我母亲。时年,我不到三岁,特别爱吃山里的野樱桃,母亲是为我去的。

 

婆婆身材高大,而母亲同我一样,个子不高,还瘦。为了搭救婆婆,母亲使出全身气力。就在即将把婆婆送上岸时,母亲撑不住了。

 

婆婆的同事许久不见她,翻过山坡寻找,只来得及搭救婆婆,而我母亲的魂魄永远沉睡在山中静谧的湖泊。

 

表彰与宣传接踵而来,可对我来说有什么用?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注定面对千疮百孔的童年。

 

婆婆说她自责极了,倾全家之力给我父亲补偿。没想到,丧妻之痛只持续了半年,父亲就欣然另娶。婆婆打听过,后妈风评不错,这才稍微放心。之后她一直从父亲处听来我的情况,我上几年级,重多少斤,穿多大码衣服。

 

听到这里,我明白家里为什么时常收到省城的包裹了。不过后妈告诉我,那些是她亲戚送给她孩子的,不好分给我。

 

高考那年,婆婆去家乡找我,想资助我念大学。但很不巧,她去时我已离家出走。

 

这么些年,她从未放弃打听我的下落,谁想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竟跟她儿子相恋。

 

最初徐海讲起我的身世,婆婆并未上心,只觉得可怜。直到一次,我的钱包落在徐海口袋里,婆婆挂衣服时正好落下地。

 

钱包里夹着我母亲的照片,婆婆看到了。

 

后来,得知徐海和我闹分手,婆婆打着让徐海去道歉。徐海本就绷不住了,立刻就坡下驴,乐颠颠上演追妻戏码。

 

母子俩里应外合,连拉带拽,将我诓进他们的温暖家庭。

 

7


我问婆婆为什么一早不说。

 

她叹了口气,低头自责:“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母亲,怕说了惹你生气,不要我儿子。那小子一根筋,兴许得恨我……是不是挺自私?”

 

婆婆连累母亲?说实话,我没从这角度想过那事。妈妈舍己救人,像一个遥远的英雄故事,打我记事起就在家乡流传。我不觉得该责怪谁,只满怀遗憾。如果我妈没死,该多好。

 

如今婆婆问起,我思考片刻郑重回答:“是有点自私。把我骗回家,还教我做家务,您老实交代,是不是为让我接班伺候徐少爷?”

 

婆婆一怔,随即发出招牌式的爽朗大笑。

 

她解释说,发现我不会做饭,她觉得是她连累的。如果我跟在亲妈身边长大,怎能没机会学?于是,她自愿承担言传身教的责任,想将满身本事传给我。

 

我无奈地抬头望天:“妈,我根本不想学啊!这事为啥不能让徐海来?”

 

“不想学?”婆婆一拍脑门,“我咋没想到教儿子呢!你这傻丫头,不喜欢就直说啊!”

 

我扑哧笑了。我是不喜欢,可又依恋。听着婆婆唠叨嘱咐,跟着她忙进忙出,心中生出细碎的幸福感。那是我从未感受过,却期待已久的,妈妈的味道。

 

我和婆婆报名了社区的志愿者,定期去福利院、养老院服务。照样是帮助人,但没什么危险性,比较适合婆婆安放她的热情。

 

每次参加完活动,我累得腰酸背痛,婆婆却兴致盎然,拉着徐海讲个没完。

 

而我们的徐大厨向来笑眯眯,一边自厨房端出新近出品的“创意料理”,一边力邀品尝。

 

“我,我……”婆婆径直走向大门口,“我约了楼下张阿姨搓麻将,得赶紧去了!”

 

“啊,我减肥,就不吃了哈。”我赶忙逃进卧室。我从门缝看见,徐大厨站在餐厅挠头。估计他挺纳闷,这两个女人为何对“美味”如此排斥?

 

唉,该怎么告诉他,做饭这事也需要天赋?看来,婆婆的学生还得我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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