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情郎新欢，我招来杀身之祸
原创插画|喵喵夏 文|晓轩窗
来源|汪二峤
01
酷暑时分，热得人昏昏欲睡。
顾朝复守着他那个“代写书信”的小摊子，头一点一点的去见了周公。
正睡得香时，听见有人敲桌子。
他勉强分开打架的眼皮一瞧，只见面前站着两位彪形大汉，对他一拱手，“是顾公子吧？我家姑娘有请。”
“你家姑娘是谁？”
“就是文瑶姑娘。”
顾朝复一激灵，当时就精神了。
他有心说不去，可话还未出口，两个壮汉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他，一路绝尘而去。
02
文瑶是迎袖楼的头牌歌姬，不但姿容出众，而且精通诗词。
说也奇怪，自从几年前文瑶出现之后，当地就风调雨顺起来。
人们兜里有了余钱，更愿意捧捧歌姬之类。文瑶就是特别受追捧的一个，乐得老妈咪露娘每天笑得花枝乱颤。
不过文瑶并不想一辈子耽搁在迎袖楼里，她已经攒够了钱赎身，就等着有人来带她走。
可露娘怎么舍得放走这棵摇钱树？她放出话来，谁敢带文瑶，就打断他的腿。
迎袖楼老妈咪的背后，怎么会没有势力？
露娘一放话，让所有活心思的人都望而却步了。
文瑶不死心，求助过江湖豪客、世家公子、文人雅士，可都在露娘的威逼利诱中败下阵来。
说到底，野花虽好，可又有谁真的愿意捧回家里？
文瑶只能困在迎袖楼，每天和露娘摔摔打打、相爱相杀，据说两人还有个赌约，只是没人知道内容。
03
文瑶既是美女加才女，要见她自然规矩多，光有银子不行，还得会吟诗作赋。
可恩客们的脑袋，往往不像兜里那么满，这时就轮到顾朝复出场了。
他虽然是个屡试不第的穷秀才，可偏有一身诗才，恩客们找上他，要他帮忙代笔。
拿着他的诗，十有八九都能得文瑶欢心。
几个月下来，赚的银子很是可观，顾朝复正沾沾自喜，不料今日文瑶找上门来，他只能在心里求满天神佛保佑了。
两个壮汉把他从后门带进迎袖楼，进了一处偏院，把他扔到屋里之后就退下了。
顾朝复正琢磨着能不能借机溜走，就见从屏风后转出一个美女，肤色雪白薄唇嫣红。
她上下打量顾朝复几眼，“就是你这穷酸书生捣乱，让那些酒囊饭袋也能随便见我？”
顾朝复心想这应该就是文瑶了，他连连赔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文瑶噗嗤一笑，“你既有这份才情，不如帮我个忙，这事就一笔勾销了。”
文瑶说：“我的处境你应该知道，我也打听过你，不如我帮你准备考试，等你考中之后，就帮我离开这里，如何？”
顾朝复没想到文瑶会有这个主意，很是吃惊，但又想搏一把，便咬牙应允下来。
04
文瑶给顾朝复租下一个小院，买来笔墨纸砚、各种书籍，供他研习。
一段时间下来，顾朝复便大有长进。
文瑶借着查看他读书的由头，隔三差五的去看他，每次都带些上等补品。
两人年貌相当，相处之下便情愫暗生。
不多时便山盟海誓，定要同生共死。
这一切瞒不过露娘的耳目，她倚着门框骂骂咧咧，“又想出什么歪主意了？我等着看你怎么输。”
文瑶懒得搭理她。
转眼到了春闱，文瑶泪眼婆娑，看着顾朝复一步三回头，踏上了科考路。
顾朝复一走，文瑶失魂落魄，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不料还没等到他的消息，反而祸自身边起，当地闹起了瘟疫。
05
倒也难怪，自从连年丰收，都说这儿的风水好，人是越聚越多，污染了水源，自然滋生出瘟疫。
得病的人身体溃烂生疮、流出脓血，苦不堪言。
此时上任知县正好卸任，官场里就开始踢皮球，一番博弈之下，发现新科状元顾朝复没什么靠山，索性让他做了知县。
文瑶没想到心上人一举夺魁，喜不自胜。
顾朝复上任当夜，她就兴冲冲跑到县衙看他，把顾朝复吓了一跳，“迎袖楼离这里颇有一段路，你是怎么来的？”
文瑶只笑不语，一头扎进他怀里。
顾朝复的心，顿时化成一汪水，文瑶抚着心上人的脸说：“顾郎，你现在已经是知县了，可以带我走了吧？”
顾朝复一听，眉头微皱，“文瑶，我无时无刻不想带你走，可你不懂官场上的事，我能做这个知县本是侥幸，如果再让人知道我还没治理疫病，就先赎一个歌姬回来，只怕我官位难保，还要连累到你。”
文瑶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也是为了我们将来着想，这样吧，治病的事我来想办法。”
顾朝复暗想，你一个歌姬能有什么办法？
但他并没说出口，而是和文瑶再温存了一会儿，送她离开了。
06
接下来的日子，顾朝复被治病的事弄得焦头烂额。
他虽然组织了派药，可吃了药的人还是得喝水，两下相抵，毫无效用。
他又没办法根治水源，急得险些病倒。
这天夜里，文瑶又来看他，他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文瑶，我正忙着，过几日再去看你。”
文瑶一点不恼，笑吟吟的在他对面坐下，打开一个小布包，只见里面是碗口大的几片鱼鳞。
鱼鳞在灯光下，泛着阵阵青光。
顾朝复瞠目结舌，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鳞片，而且仅是鳞片就这么大，那这鱼得多大。
文瑶告诉他，这是一位恩客送她的礼物。这恩客常年出海，手头有很多奇珍异宝，据说这个鱼鳞磨成粉喝下，可以根治毒疮。
“顾郎，你信我，将它们磨粉撒到井里，一定可以治疗瘟疫。”
顾朝复半信半疑，但也没别的办法，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照文瑶说的做了。
没想到这鳞片居然真有效果。不出几日，生病的人都不药而愈了。
一时民心振奋，大家不知道文瑶的事，都把功劳归到顾朝复头上，恨不得对他顶礼膜拜。
顾朝复出身贫寒，从未受过如此重视，这才真真尝到了当官的好处。
文瑶也为心上人高兴，可她这喜滋滋的样子，恰好触了露娘的霉头。
07
露娘前些日子喝醉了，晚上起夜不知撞到哪里，走路有些一瘸一拐，正看什么都不顺眼呢。
看见文瑶这样，就讥讽道：“呦，攀上高枝啦，恭喜啊，什么时候知县大人娶你，请我喝杯喜酒啊！”
文瑶敛了喜色，“你不用挖苦人，顾郎很快就会带我走的。”
“那你倒叫他快点啊，只要他出面，我马上就放人，就怕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尽做白日梦！”
文瑶挨了一通抢白，哭着去找顾朝复，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出面赎人。
可顾朝复只是长吁短叹，“我这几日打听过了，露娘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她的后台是知府大人，我得罪不起呀。”
文瑶脸色更是惨白，“若是有办法让知府大人不再为难，你是不是就能信守承诺了？”
“当然了，只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不如，我们再等等。”
文瑶好像没有听到，转身去了屏风后面，还告诉顾朝复无论如何不能过来看。
过了老半天，文瑶颤颤巍巍走了出来，用手帕包着两根带有苍色花纹的羽毛，递给顾朝复。
羽毛似乎刚拔出来不久，上面还带着血肉。
文瑶说，前几日那个出海的恩客回来了，给她送来这两根羽毛，据说煮水喝对癫狂的人有奇效。
知府大人有个妹妹，在家宠爱集一身，可惜前些年情场失意，生了这种病，如果顾朝复把她的病治好，知府大人一定不会再为难他们了。
顾朝复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宝贝，他有些奇怪为何文瑶会随身带着，不过狂喜之下，没想起细问。
08
没过几日，消息传来，顾朝复治好了知府妹妹的疯病，被知府上下奉若上宾。
众人无不感叹，顾朝复的运气来了，升官发财是少不了的。
顾朝复心中得意，主动约文瑶晚上见面。
二人摆好酒菜，顾朝复为文瑶斟酒，“多亏你拿来的羽毛，知府大人不再反对我们的事了，我明天就去赎你出来。”
文瑶笑了，“你对知府说了？倒是没听露娘提起过。”
“哎，知府大人是什么人，怎么会事事都和露娘说呢？明天我就带你走，看谁敢阻拦。今儿高兴，可惜我上火不能喝酒，你替我多喝几杯。”
顾朝复又给文瑶满上了，文瑶大概也是心里高兴，酒到杯干，一晃眼，一壶酒就见了底。顾朝复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怎么，奇怪这见血封喉的毒酒竟没毒死我？”文瑶突然冷笑着问。
顾朝复强笑着说，“说什么呢，喝醉了吧？”
09
这时，门帘一掀，露娘走了进来。“她没喝醉，你治好了知府妹妹的病，他们想把妹妹许给你，你不毒死文瑶又怎么娶人家呀，我说得不对吗？”
“你胡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对，谁告诉你这些的？”顾朝复脸色惨白。
露娘根本没理他，扭着腰走到文瑶面前，“我就说你输定了吧，男人大多薄情寡义，不会有人带你走的，你偏不信，结果怎么样，连你的命都想要呢。”
文瑶低垂下头，长叹一声，“人间总有重情重义的人，只是我们没碰到罢了，咱们换个地方接着赌。”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顾朝复看两人不再理他，心中惶恐，“文瑶，你听我说，是知府大人逼迫我……”
他瞪大了眼睛，话堵在嘴里再说不出口。
只见文瑶身上发出微光，衣裳渐渐褪去，双臂变作翅膀，整个人竟然化成一条一人多高的鲤鱼。
说是鲤鱼倒也不像，只见她周身布满苍色的花纹，头白唇红，还长着两只翅膀。
翅膀？顾朝复仔细一端详，翅膀上的羽毛，不就是那天文瑶拿给自己的吗？
“你……你到底是……”
鲤鱼说：“我是文鳐啊，只是你们把我叫做文瑶，怎么，不认识了？”
顾朝复想跑，可腿不听使唤，只能连滚带爬往屋外蹿，不料一抬头，门口早被一个怪物堵住了。
只见这怪物长得像牛，却布满鳞片，拖着蛇一样的尾巴，却肋生双翅。
顾朝复吓得口歪眼斜起来。
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怪物口吐人言，声音如牛，“你看看你，就为了这个废物，拔了我的鳞片，疼死我了。”
“你就别抱怨了，治理瘟疫也是做了桩好事，他不值得我们耽误时间，咱们到下个地方去吧。”
怪物嘻嘻一笑，“好嘞，走吧。”
它们扬起翅膀，长啸一声，冲破窗户直飞天际，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10
县里出了两件奇事。
一是迎袖楼的头牌和老妈咪同时失踪了。
二是知县顾朝复被人发现昏迷在县衙里，救醒之后竟然疯了，嘴里时时喊着“怪物、鲤鱼”之类听不懂的话。
大家议论纷纷，都可惜顾朝复大好前途，毁于一旦。
不过这都只是一时的谈资，人们兴头过了也就算了，谁都没把两件事放在一起过，毕竟在大家看来，他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只是文瑶和露娘，不知到哪里继续她们的赌约，也不知文瑶是否有赢的那天。
来源《山海经》 ：
1、有鱼焉，是为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以夜飞，其肉甜中带酸，食之可治癫狂，见之则天下大吉。
2、有鱼焉，其名曰鯥，其状如牛，蛇尾有翼，其羽在肋下，其音如牛，食之可治毒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