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女性的甜蜜复仇
你写下的,是别人不知道的悲欢喜忧
文 | 陈鹿纯
本文系“澎湃·镜相”非虚构写作大赛参赛作品
投稿原标题:《“圣诞蛋糕“的甜蜜复仇》
大赛由澎湃新闻主办,复旦大学、今日头条联合主办
投稿延期至4月21日24时
多年以后,佩特拉时常回想起雪子自杀的那个夜晚,她总觉得雪子的在天之灵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她,陪伴着她,保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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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姑娘佩特拉·汉森(Petra Hanson)第一次来东京时,一句日语也不会说,身上只带了1000美元和一个双肩背包。那是1991年夏天,佩特拉刚刚从康奈尔大学毕业,迫不及待地渴望探索外面的世界。恰逢日本经济腾飞,机会众多,于是一直迷恋日本流行文化的她只身来到日本,一边上语言学校一边做英文家教维持生计。
雪子是佩特拉的日语老师和语伴。她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姑娘,身材娇小,乌黑的发辫上总是点缀着粉红Hello Kitty发卡,眼神清澈,童心未泯。
雪子英文流利,知书达理,却异常害羞,和佩特拉对话时总是低眉顺眼,好像躲在大人身后的孩子,畏缩着什么。她向佩特拉介绍各种日本文化常识,一次佩特拉惊讶地问她为什么日本报纸上的招聘启事都把女性年龄限制在18至24岁,雪子才透露了心中的隐痛。
原来,当时日本女性一般在25岁之前结婚,婚后就辞职作家庭主妇,而年过25岁还单身的女人就成了“圣诞蛋糕”。“就是说女人就像圣诞筵席上的蛋糕一样,一过12月25日就开始陈旧发霉,无人问津了。这是很不光彩的事”,雪子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羞愧得满脸通红。
雪子当年30岁。她也曾和佩特拉一样憧憬外面的世界,去牛津大学进修英国文学,梦想着成为作家。可是学成回国后才发现,在女性到24岁就要退休回家,相夫教子的国度,她的满腹才华没有用武之地。雪上加霜的是,这时的她已经错过婚龄,在家是父母的负担,在外是见不得人的“圣诞蛋糕”。和佩特拉相识时,雪子已经对人生追求心灰意冷,早日出嫁成了她唯一的念想。
佩特拉简直无法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和眼前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联系起来。作为美国六零后,她在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和妇女解放运动中长大成人,从小耳闻目睹身边的女性为平等的教育和工作机会,同工同酬,反对性骚扰和家庭暴力,合法避孕堕胎等权利奔走呼号。在家里,她看着自己的母亲既作为理疗师治病救人,又作为单亲妈妈养育她们姐妹三个;在学校和大众传媒中,她接受的是男女平等的教育,理所当然地认为女孩和男孩一样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实现美国梦。
佩特拉试着用美国青年的天真烂漫鼓励雪子。她们在英文对话中练习角色扮演,佩特拉扮成美国第一位晚间新闻女主播芭芭拉·沃尔特斯(Barbara Walters)采访雪子扮演的奥斯卡影后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雪子满脸迷茫,羞涩地回答:“我演得不好,请大家多多包涵”。佩特拉哭笑不得,“朱迪·福斯特才说不出这种话呢”!日复一日,雪子扮演的角色从女权运动的领袖格洛丽亚·斯泰纳姆(Gloria Steinem),到计划生育的先驱玛格丽特·桑格(Margaret Sanger),再到惊世骇俗的歌坛巨星麦当娜(Madonna)。也许是说外语放松了雪子紧绷的神经,她说话渐渐有了底气,笑容也明媚了起来。
佩特拉在讲故事
佩特拉和雪子的语言交换持续了八个月,风雨无阻地每周见两次面,随着交往的深入,很快成为无话不谈的闺密。忽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一向守时的雪子迟迟没有露面。佩特拉望穿了吉祥寺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心急如焚,四处打探,直到深夜才从另一个朋友家里听到晴天霹雳的消息:雪子服毒自杀了!
朋友的母亲支支吾吾地向佩特拉解释:“像雪子这样的姑娘,这一点也不奇怪”。“雪子是什么样的姑娘?她犯了什么错”?在佩特拉的追问之下,朋友的母亲道出实情:雪子的未婚夫变心,和雪子解除婚约,她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当‘圣诞蛋糕‘是很耻辱的事,很多人最后受不了都走了这条路,连旅店都不让单身姑娘订房,还有人跳下地铁轨道自杀“,朋友无奈地向佩特拉解释。
“女人啊”!朋友的感叹是人们最后一次谈起雪子。转天的生活一切照常,东京依旧春光明媚,车水马龙。雪子的家人大概觉得女儿的自杀丢了整个家族的脸,连葬礼都没给她办就匆匆火化了,旁人对她的死更是讳莫如深。佩特拉最终也没能见到雪子最后一面,雪子也没有得到灵魂安息前的最后告别。
佩特拉默默地办了属于她们二人的告别仪式。东京街头遍布日本神道教的神社,在喧嚣纷扰的都市生活中使人享受片刻的宁静。雪子生前曾教给佩特拉如何写好许愿签,折成特定形状,再放进神龛里许愿。离开东京之前,心灰意冷的佩特拉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她将永远不会忘记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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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重返东京已经是十年之后。她身穿自己设计制作的粉色蛋糕裙和六十年代的经典白色长靴,涂着荧光唇彩和眼影,头顶白金色波波头,打扮得好似外星芭比娃娃。一下飞机,她就受到一大群年轻女孩的尖叫簇拥,她的巨幅头像印在宣传海报上、广告牌上、公车车身上。这时她的身份是日系风电声摇滚乐队“外人劲舞”(Gaijin à Go-Go)的主唱,艺名“纪子”。
过去的十年间佩特拉一直对日本文化念念不忘。东京是她作为成年人生活过的第一个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她的血液。回到美国以后,她一直努力学习日语,坚持和纽约的日裔团体保持交流。终于,在30岁那年,佩特拉内心的创造激情如山洪般爆发了。时装公司朝九晚五的工作已经无法满足她,她需要个人表达的突破口。
眼看身边的朋友们争先恐后地买房结婚,迫不及待地过上安定的中产阶级生活,佩特拉在纽约《都会报》上刊登广告召集乐手组建一支“开心,奇幻,不求名利”的电声摇滚乐队。“既然我能拥有自己的乐队,还要什么婚礼呢?”她骄傲地当众宣布。当她开始结合东京的青春记忆和六十年代日本流行音乐,用英日双语写歌时,灵感的源泉开启了。异国文化赋予佩特拉前所未有的自由,生性腼腆的她在舞台上载歌载舞,活力四射,仿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经过三年的酒吧夜场和全国巡演,乐队终于和索尼唱片公司签约,登上日本音乐流行榜和国家电视台。在日本,乐队的歌迷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生,佩特拉创作了很多歌曲表现都市女性的欲望与困惑,用音乐释放粉丝内心深处躁动不安的梦想。
在佩特拉对日本文化的迷恋中,雪子一直是逃不过的隐痛。
这十年间,她也愈发体会到了社会强加于女性的对年龄增长的的惶恐 。凭着1米85的傲人身材,主修时装设计的佩特拉也兼职模特走秀,而模特行业是年龄歧视的重灾区,欧美时装模特一般十八九岁达到事业巅峰,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第一条痕迹就敲响了退休的警钟。二十出头才出道的佩特拉时时刻刻活在变老变丑的恐惧之中,无处可逃。
作为歌手,佩特拉也逃不过性别和年龄歧视的陷阱。和索尼签约以后首次接受公开采访时,记者问她年龄,她瞥见乐队的经纪人在一旁慌忙作了一个“切割”的手势,立刻会意把自己的实际年龄减小了十岁——从此以后,那就成了她的公开年龄。更另她寒心的是,观众和媒体处处把乐队的男贝司手认作主创,而她在公众眼中只是花瓶的角色。
她想到雪子,想到“圣诞蛋糕”的恐惧。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写歌表达女性面对岁月流逝,年华老去的困惑。一首题为“芭铎宿醉”(Bardot Hangover)的歌表现了一个普通女孩渴望成为碧姬·芭铎(Brigitte Bardot)那样光艳四射的明星,却在现实中感叹“我已经过时 / 我已然太老”,最终坦然面对现实:“你也会有老去的一天”。
佩特拉在纽约家中的客厅一隅布置了神龛,下边悬挂着随风起舞的风铃,每当迷茫抑郁时她就会通过许愿获得内心的安宁。去东京街头的神社朝拜时,她也总会在许愿签上写下自己和雪子共同的梦想——祈求音乐成为她们生命的一部分。她总觉得,雪子的在天之灵始终在默默注视着她,陪伴着她,保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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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拉乐队,主唱为佩特拉
“我今年45岁了,生物钟不等人,我想尽快要个孩子”。2007年寒冬的一个夜晚,交往五年的动画设计师男友带刚刚做完夜场演出,还没来得及卸妆的佩特拉来到一间灯光幽暗、人声鼎沸的酒吧,幽幽地说出上边的话。这时他的脸色凝重起来,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朋友们都建议我找35岁以下的女人,对孩子好”。佩特拉心里一沉,“我们认识的时侯我才34岁啊”!这些年来,男友一直推托他们还年轻,自由比婚姻更重要。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男友把一口烟吹到她脸上,轻蔑地说:“可你现在已经39岁了”!那一瞬间,佩特拉听到了全身骨头碎裂的声音。
佩特拉并没有料到,自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周才刚刚开始。周日男友和她分手,还带走了他们共同购置的房产。周一,索尼公司不再续约,她的乐队被迫解散,十年心血付之东流。周五,金融危机导致时装公司裁员,她失业了。仿佛一夜之间,刚刚迈入四十岁大关的佩特拉从梦想的云端跌落到现实的谷底。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打扫房间了,家里到处散落着前男友留下的旧照片、脏袜子、剃须刀和挥之不去的味道,她恨不得把面前的一切付之一炬。壁橱里有医生开给她缓解焦虑的安眠药,该不该就此做个了断?她平静地设想着结局:她一个人住在租来的公寓里,身处举目无亲的都市,如果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告别,会有人发现,又会有人在乎吗?刹那间,雪子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眼前。雪子连葬礼都不曾有过一个,她会不会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还记得雪子,在意雪子的人?
冥冥之中仿佛受到指引,佩特拉坐到书桌前,开始写下记忆中雪子的故事。她只是机械地码字,渴望在绝望之际用文字理清心中的一团乱麻。渐渐地,雪子的故事化作她自己的故事:自己现在经历的歧视和欺凌正和十六年前雪子的遭遇如出一辙。她曾经引以为荣的自由、独立、机遇和尊严都在40岁那年嘎然而止了。生为女人,她的人生保质期在世人眼中和货架上的奶油蛋糕一样短暂,没有晋身贤妻良母的中年女性更是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一夜之间,“圣诞蛋糕“成了自己唯一的身份。
她理解了雪子当年的孤独与绝望。她和前任的共同朋友纷纷疏远她,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疯狂的前女友”。她自己的朋友们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口口声声“真为你难过”却不再邀请她参加家庭聚会。佩特拉一心盼着能从她的小姨那里得到些许安慰:小姨也是在39岁那年遭遇男友出柜,从此再也没有结婚生育。可是她们见面时,小姨的目光游离躲闪,二人相顾无言。
失业以后佩特拉通过求职网站和中介提交了大量求职申请,却只能找到低薪零工。她一直以为金融危机还在持续,直到有一天她偶然听到公司经理们背地里计划开除一个刚过50岁,为公司效力多年,硕果累累的主管,只是轻蔑地说,“我们得除掉那个老家伙”。她才意识到,危机已经结束,而自己超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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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独立日烧烤聚会上,同龄女友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房产投资和孩子升学。形单影支的佩特拉为了打发无聊,向一群少男少女讲起自己的乐队,给他们播放过去的演出视频。“这就是你?”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把夺过佩特拉的平板电脑,搜出另一个视频,“喏,看看这个!”
屏幕上一个蓝色长发如瀑的卡通少女正在载歌载舞地演绎着日本流行歌曲,她身后是全套真人乐队的现场伴奏,面前是挥舞荧光棒的真人歌迷。孩子们看得如痴如醉。“她简直就是机器人版的你!”另一个男孩尖声说到。
佩特拉端详着面前的二次元歌姬——甜美逼真的声音、恰到好处的节奏,机械却诱人的舞姿,违反解剖学原理的纤腰美腿——她自己都想象不出如此完美的竞争对手。“你们喜欢听这个?” “她是超级明星,会唱十万首歌,有一百多万粉丝!”
佩特拉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整个世界慢动作坍塌在她眼前,过去、现在、未来都模糊成一团漩涡,从屏幕上渐渐消失。她拼出这个二次元歌姬的名字——初音未来——这个永远16岁的机器人少女真的代表未来的声音吗?
在美国中西部日益凋敝的铁锈带工业区,一定有一位失业矿工曾经感受到同样的被时代大潮抛弃的绝望;在遥远的东京,雪子一定教给过自己一条古老的日本谚语表达这种绝望。可是此刻的佩特拉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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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ider观众
佩特拉把陪伴自己多年的演出服、假发套、假睫毛等道具封存进衣柜顶层,流着泪给“开心、奇幻、不求名利”的纪子——自己人生最辉煌的一页——举办了葬礼。卸下芭比彩妆,褪去轻薄闪亮的小礼服,脱离舞台灯光和异国音乐的魔力,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特意剪掉长发,戴上普通黑框眼镜,换上连帽衫和牛仔裤,渴望洗尽铅华,向世界展示真实的自我。可真实的自我又在哪里?
佩特拉茫然四顾,在互联网时代的无孔不入的算法的精密掌控中,她不够资格申请前景光明的职位,不够条件和同龄人约会恋爱,甚至在时尚杂志中都找不到自己的身影。中年意味着诚惶诚恐、患得患失,意味着忍辱负重、随波逐流,对于女性,更意味着年老色衰、黯然退场。美国作家Akiko Busch借用小说家拉尔夫·艾里森(Ralph Ellison)描写黑人困境与挣扎的名著《看不见的人》把被社会无视的中年女性称作“看不见的女人”:
看不见的女人可能是40岁生日以后就再也无戏可演的演员,可能是无法获得工作面试机会的50岁女求职者,也可能是发出无数晚筵请柬却门庭冷落的寡妇。作为一个女人,她发觉自己不再是男性凝视的对象——青春消逝,育龄远离,社会价值灰飞烟灭了。
彷徨之中,佩特拉发现了在纽约和旧金山方兴未艾的故事分享活动。在咖啡厅、酒吧或书店的亲密氛围中,简易舞台上形形色色的普通人分享着真实人生经历,或催人泪下,或引人深思。这不是她熟悉的表演艺术,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心灵交流。她如痴如醉地每周去听陌生人讲故事,三年以后,她终于鼓足勇气登上舞台,开始讲述自己、雪子和“圣诞蛋糕”的故事。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舞台上,她不再是万众瞩目的歌手,不再是精心包装的模特,她所拥有的只是真实、脆弱、遍体鳞伤的自己。最初的几次演讲每每被泪水打断,但观众的的反应是热切真诚的。此后的几年里,她多次回顾自己和雪子的故事,故事本身也随着她阅历的增长不断深化、丰富。
一次演讲后,一位衣着清爽的女白领激动地走上前来对佩特拉说:“我对你说的‘人生保质期’太有感触了!我是电脑程序员,天天觉得自己就像被打上条形码的商品,一过四十岁更是时时害怕被淘汰下岗”。佩特拉了解到,对于“过期”的恐惧不仅仅限于女性和婚姻,而是像电影《重庆森林》里所说的那样,社会给了每样东西一个保质期。唯利是图的资本主义制度更是将有血有肉的员工视为过期作废的商品,迫使人人生活在被时代淘汰的阴影之中,在争名逐利中心力交瘁,人人自危,进而引发抑郁、自杀、药物成瘾等中年危机。
佩特拉报名参加了讲故事培训课程,又开通了博客“B面人生”(the B/Sider),揭示社会上和媒体中的性别与年龄歧视,记录中年女性面临的危机与困惑。一年以后,她把博客拓展成故事分享活动,并且获得了场地和资金支持。2018年2月22日,“B面人生”真实人生故事分享系列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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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ider参与者,中间为佩特拉,右一为辛迪
佩特拉解释说,唱片A面充满流行榜上的热门金曲,B面则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宝藏,那里的曲子没有华丽的炫技,却声声直指人心。同样,在人生的A面,我们奋力追求外界社会赋予的光环:名校、高薪、美貌、权力、嘉奖。在人生的B面,我们开始远离尘嚣,倾听内心的渴求,不求外界回报,只求无愧心底的激情与良知。年龄增长带来的不应该是耻辱和妥协,而是智慧、阅历和转机。
美国作家、新新闻的代表人物琼·狄迪恩(Joan Didion)在“白色影集”中写道:“为了生活,我们讲故事给自己听”。故事叙述是人类在纷繁复杂的现实面前理解生活,交流经验,团结社群的特有方式;“B面人生”给缺乏话语权的中年女性提供了这种叙述和分享人生感悟的平台。佩特拉的讲故事指导老师辛迪·弗里曼(Cyndi Freeman)说:“我们无法改变人生经历,却可以选择叙述这些经历的视角,这种选择就塑造了我们对这些经历——进而对我们自己——的理解”。
在辛迪分享的故事里,人到中年的她需要战胜的不仅仅是外界的歧视与误解,更有内心深处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她有乳腺癌家族病史,无计可施的专科医生一再建议她切除健康完好的双乳,甚至卵巢,“以绝后患”,尽管这会导致更年期提前,机体早衰,老年痴呆等一系列风险。作为与年龄歧视苦苦抗争的话剧演员,辛迪谢绝了医生的建议,并和两位同龄女性共同创立了舞蹈团尽情展示自己美好的身体和女性魅力。她说,无论在生命的哪个阶段,我们的人生抉择都不应该基于恐惧,而应该拥抱希望。
如今,“B面人生”故事系列已经推出第三期。佩特拉本人也作出了战胜恐惧,拥抱希望的人生决择。从小惧怕车水马龙的她在47岁那年考到驾照,终于可以像钟爱的电影《末路狂花》的女主人公一样纵横驰骋了。
即日起,“湃客工坊”将陆续刊发
部分大赛参赛作品
作品展示不代表最终入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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