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响课堂教学改革的号角,一线教师如何如何理解、怎样推进“课堂革命”?
导 读
十九大报告指出,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日前,教育部长陈宝生撰文《努力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提出“把质量作为教育的生命线,坚持回归常识、回归本分、回归初心、回归梦想。深化基础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掀起‘课堂革命’,努力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课堂革命”这一概念引发了教育工作者的热议。
有人认为,这一论述吹响了课堂教学改革的号角。如何理解、怎样推进“课堂革命”?看看教育专家、一线教师怎么说。
厘清课改的四个问题
陈如平
开展课堂革命首先需要明晰:要明确“为什么革命”,要清楚“往哪儿革命”,要明确“为谁而革命”,要清楚“该怎么革命”。
课堂教学是对学生进行教育的重要组织形式,也是教育改革关注的核心领域。2001年启动的新课程改革,对课堂教学提出了新的要求,使我国的课堂教学发生了明显变化。但是,由于课堂教学的复杂性,这种变化与理想中的课堂教学还有一定差距,与期待的人才培养模式还不太匹配,对于学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培养还具有改进空间。因此,如何从根本上攻克当前课堂教学中存在的难题,提升课堂教学的活力,成为教育改革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陈宝生部长关于“课堂革命”的论述,展示了在教育改革的关键阶段,教育人直面问题、敢于担当、精准识别教改突破口的智慧,以及攻坚克难、真刀真枪、敢啃硬骨头的决心。
但是,课堂革命不是朝夕之事。它涉及学校工作的方方面面,既要有理念层面的革新,也要有实践层面的探索,还需要制度上的保障。因此,开展课堂革命首先需要明晰以下几个问题:
要明确“为什么革命”。首先,它是教育改革进入全面深化阶段的要求。2014年颁布的《教育部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标志着课程改革由全面实施进入全面深化阶段。如何进一步深化课堂教学改革成为这一阶段的重点和核心工作。其次,全面深化课堂改革是顺势而为,符合国际教育改革的潮流。新世纪以来,世界各国纷纷开展了学校层面的教学改革。日本2002年实施的新课程,力求精选教学内容,留给学生更多自由发展的空间,为学生掌握基本内容和发展个性创造适宜的教育环境。芬兰拥有世界一流的教育体系,前几年芬兰明确提出“基于现象的教学”这一新概念,主要将以多学科、基于现象、基于项目的形式进行教学。再次,在新的社会发展阶段,课堂教学呈现出新样态。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以及“网络原住民”的增多,传统的课程边界、学校边界以及求知边界被打破了,时时可学、处处可学、人人可学的学习型社会初见端倪。这些因素都促使课堂教学不得不改。
要清楚“往哪儿革命”。深化基础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这是教育改革进程本身向前推进提出的客观要求,体现了对当前课堂革命认识的深化和系统化。其中,深化基础教育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是对当前我国基础教育改革目标的宏观描述,是全面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必须坚持的根本方向。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则是对我国全面推进素质教育,落实培养什么人和怎么培养人的重大问题的微观定位。两句话放在一起,完整地体现了课堂革命的方向。
要明确“为谁而革命”。课堂革命毫无疑问首先是为学生而“革命”。它必须坚持以生为本、以学为本的基本取向,坚持以学习者为中心,把学生置于课堂的最中央,为学习者提供多样、灵活、个性化的学习内容,在为学生减负的同时,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其次,课堂革命要为教师而“革命”。“大鹏之动,非一羽之轻也;骐骥之速,非一足之力也”,教师是教育改革的重要主力军,然而也常常成为教育改革的“弱势群体”。课堂革命必须要改变教师被动接受的局面,在改革过程中既要为教师“松绑”,也要调动教师的参与性,提高教师的获得感。再次,课堂革命要为学校而“革命”。在当前的教育体制中,学校在改革中面临巨大的压力。一方面要积极投入教育改革浪潮中,为改革铺路搭桥,另一方面还要应付来自教育行政部门的各种检查,以及来自社会、家长对于升学的期许,这些都无形中让学校扮演着“黑脸”的角色。因此,必须减少名目繁多的评比,不按分数给学校论资排辈,要为学校“降压”,激发学校的办学活力,增强学校对课堂革命的认同感。
要清楚“该怎么革命”。 课堂教学改革涉及的工作千头万绪,看似简单的问题,在课堂这一特殊情境下就会变得尤为复杂。课堂革命要想改得准、改得稳,离不开科学的方法论,需要把握和处理好几组重要关系:第一,处理好自上而下的顶层设计与自下而上的基层探索之间的关系。顶层设计与基层探索相辅相成,课堂改革进入深水区,必须做好顶层设计以保证方向不偏离正轨,“摸着石头过河”的思维已经使课堂教学很难顺利到达改革的彼岸。但是,基层探索的实践意义也不容忽视,需要因时因地灵活制订改革方案,根据自身实际探寻更加合适的道路;第二,处理好整体建构与重点突破之间的关系。课堂革命涉及学校诸多领域的协调和配合,需要运用系统思维进行整体建构。同时,在改革过程中又要善于抓住关键问题和重要领域,实现重点突破;第三,既要雷厉风行又要持之以恒。课堂革命是一项系统工程,具有复杂性、曲折性和长期性等特点,需要教育工作者既要有雷厉风行的作风,同时又要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和信念。
向志愿者学习课改
徐明
真正的课堂革命既是“群众的革命”,必须唤醒校长、教师的使命感与工作激情;又是“有序的革命”,必须提出具体、可实现的目标与任务;更是“专业的革命”,必须付出更多的科学理性与专业精神。
课堂变革的基础性、广泛性,决定了真正的“课堂革命”绝不是少数人的“精英式”革命,而要寄望于“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但是,课堂革命的深刻性、复杂性,又决定了真正的课堂革命不能指望同步推进、限时完结,而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有时甚至还只能“烂泥萝卜揩一段吃一段”。
这就出现了一个悖论:一方面,没有全体一线校长、教师积极主动广泛的参与,任何课堂革命不过是少数人的孤芳自赏;另一方面,限于校长、教师现实的态度、能力,没有少数人的带头示范和专业人士的指导跟进,任何课堂革命终将是不彻底的革命。事实上,现实中确实存在一些人有强烈的“革命意识”,却少有“革命行动”,而另一些人表面上虽有“革命行动”,却在根本上是敷衍的态度。至于“革命的技术”“革命的方式方法”,则是又一个更加必须引起重视的问题。
这样看来,如果用“奥卡姆剃刀”原则对课堂革命进行尽可能的简化,首先必须回答的问题是,广大的一线校长和教师到底想不想、会不会革命?
对这一问题,教育行政部门出台了不少指导意见,许多专家更是出了不少主意,支了不少新招。但坦率地说,要么“橘生淮南”难以推广,要么自说自话。在此情况下,我想,我们的眼光能否跳出学校,甚至跳出教育,去看看别人是怎么干的。
教育是最基本的民生,也可以说是最不应该营利的公益。仅就公益的目的性、实效性而言,与教育最为相近的部门当属各种公益性非营利性社会机构,特别是各种社会关爱性质的志愿者组织。
学校是通过知识的输送与人格的塑造传递人类最为基本的爱,各种公益组织是通过具体任务、目标的达成传递人类最直接的爱。如果说公办学校是爱的公益传递的“正规军”,那么某种意义上说,各种志愿者组织就是爱的公益传递的“游击队”。在课堂革命问题上,特别是在促进校长、教师“想革命”“会革命”问题上,我们可以向志愿者学些什么呢?
一是更激励人心的使命感。观察、研究当前各种社会公益组织的志愿者,普遍有热情的投入、不怕苦的精神。特别是随着社会开放度日益加大,一些普通教师也加入到各种志愿者组织之中。我们发现,也许这些教师在学校很年轻、很普通,可是在志愿活动中却更投入、更有奉献精神。这是为什么呢?有人曾观察、研究那些来自不同行业、具有不同背景的志愿者,得到几乎一致的答案是:因为在现有工作岗位上,他们看不到太大的挑战,得不到什么成就感,没有足够的责任。更重要的是,在现有的工作中感受不到使命的召唤,有的只是利害权衡。既然远大的使命能够唤醒一名普通的甚至平庸的人投入志愿服务之中,那么给我们的启迪就是,如何在课堂革命中看到使命的光芒?
二是更具体、可实现的目标与任务。任何革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1862年美国就颁布了《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如今美国的种族问题依然时常牵动社会的神经。但是,毕竟一步一步从解放奴隶到黑人选举权,美国的种族问题正在不断解决。再看各类社会公益组织,从关注艾滋病到母亲水窖,从红十字救助到留守儿童之家,其目标任务无一不是很具体、可把握、可操作。比如教育公益组织“真爱梦想”为了培养“自信、从容、有尊严的中国人”,没有提多么宏大的构想,而是开发了边远落后地区学生普遍缺乏又极受欢迎的“去远方”“理财”等课程,通过这些具体课程目标的落实,接近组织的终极使命。这样看来,意义宏大的课堂革命,也可以从教师和校长可把控、可操作的具体任务做起。只有这样,革命才会有真正的“根据地”。
三是更专业的管理。由于一般的社会公益组织都是由有实力的爱心人士和组织投资、筹款组成,所以日常管理理所当然由这些骨干负责。人们普遍认为,由于志愿者都不领取薪水,他们能来做事就很不错了,因此很难太严格要求他们。可是,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专家指出,“事实上,志愿者的性质正从一个乐于行善的业余工作者,逐渐转变为一个受过良好训练、具备专业知识的不支薪的专业人员”。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公益组织之一——美国红十字会,早在上世纪50年代就聘请了专职经理人。从这个意义上说,要真正开展课堂革命,没有专业的指导和培训,所有的革命都很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总体而言,真正的课堂革命既是“群众的革命”,必须唤醒校长、教师的使命感与工作激情;又是“有序的革命”,必须提出具体、可实现的目标与任务;更是“专业的革命”,必须付出更多的科学理性与专业精神。或许,这就是越来越多活跃在各种公益组织的志愿者们,为我们上的有关课堂革命、有关校长和教师“想革命”“会革命”的最好一课。
重建课堂从我做起
马金平
真正的课堂革命既是“群众的革命”,必须唤醒校长、教师的使命感与工作激情;又是“有序的革命”,必须提出具体、可实现的目标与任务;更是“专业的革命”,必须付出更多的科学理性与专业精神。
“革命”与“回归”应该是一个矛盾体。彻底推翻与重建叫革命,而回归就是要返回、归到,当然不能是倒退。但说到“课堂革命”,这二者却能殊途同归。
2016年,我在青海省海东市一个县级高中任职。该县是国家级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学生日常用语是撒拉族语言和青海地方方言。作为全县唯一的高中,学校的成绩在全市垫底,学生每天的学校生活就是上课和下课,教师也羞于谈起任教的学校。
对于这样一所学校,我们该怎么办?学校所处的环境和各种条件短期内无法改变,能改变的唯有课堂,我一直相信“课堂改变,学校就会改变”。
改变课堂结构。教室撤掉了讲台,墙壁上多装了两块黑板,学生由排排坐变成一个个小团体,用这样的方式强迫教师走下讲台,让学生走向展台,让学习成为主体。虽说形式的改变是浅层次的,但对这所学校而言,这就是革命。这样一种形式的改变,让课堂教学基本要素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与重组。比如,教师与学生之间的教学关系由基于教材和备课经验的教与学,转变为基于学生问题和学生学习经验的导与学;课堂的教学环境由教师充分预设地讲和学生静悄悄地听,转变为教师带着学生互相合作的共同学习,教师不再是单纯的“翻页笔”,黑板不再是教师独占的“江湖”,学生在课堂有了活动空间,为创造性学习提供了可能。
改变课程内容。这样一所基础薄弱的学校要想开发多种课程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学校没有音乐和美术教师,需要学生动手的实验课几乎开不起来,学生学习的空间囿于教室。但我坚信,只有学校提供的课程让学生具有选择性,学生的学习行为和结果才能转变,课堂的变革才能真正发生。所以,学校鼓励有特长的年轻教师结合实际开发校本课程,如“电影欣赏与配音”“物理故事与实验”“本土文学欣赏与校园创作”“撒拉族民俗文化探究系列”“史记人物解读”“生活中的化学”“循化地貌地质探秘”等。同时还组建一些社团,包括辩论社、读书社、民族舞社、棋类社等补充学校课程内容,让学生不再困于班级和教室,让学生去选择、创造,让学生成为学校的中心。我们欣喜地发现,当站在学生立场、育人立场、丰富师生教育生活的立场考虑和改变课程时,课堂真的发生了改变。
当学生不再困于固定的教室,教室存在的方式不再中规中矩;当学生学习知识、创造知识的课堂空间扩展到图书馆、实验室、艺体场、生活场景的时候,课堂的改变才真实发生了。新教育实验发起人朱永新在谈到未来学校时说,“未来的学校应该成为一个个各具特色的学习中心, 这里的课堂学习应该是人性化、多样化和个性化的,学生不只是知识的学习者,而且是知识的创造者和实践者”。
一年后,学校发生了很大变化:学生知道了原来有那么多的全国性学科竞赛可以参加并且可以获奖;第一次有学生考上上海交通大学这样的名校;有学生的作品发表了;学校的高考上线率提高了;教师也“扬眉吐气”起来……
这样一所学校的转变不具有典型性,甚至我们的做法很普通。但我想,课堂革命不应该是激进的,而应是一种回归,回归学校育人的本质,回归学生成长的本质,回归知识学习方式和能力提升途径的本质。爱因斯坦在《论教育》中有这样一段话:“如果人们忘掉了他们在学校里所学到的每一样东西,那么留下来的就是教育。”对于课堂革命而言,“留下来”的应该就是回归后的本质或者常识吧。
你认为“课堂革命”要成功,还需要哪些必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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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源 | 中国教师报
微信编辑 | 冬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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