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视频 | 黄永玉的水浒:少年子弟江湖老,多少青山白了头
近日,由中国美术馆主办的“黄永玉的紫砂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展出的181件作品是黄永玉近年创作于江苏宜兴的新作,所绘内容主要为143个水浒人物和十几个陪衬人物,另有《八仙图》《九痒图》等小品,图说文字和创作感想以题跋形式布局。其笔下人物形、神、貌、相各异,经适度夸张与变形,分外鲜活生动。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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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永玉的紫砂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凤凰艺术”视频
画壶,对黄永玉来说就像一次行为艺术。
▲ 艺术家黄永玉
在黄永玉小时候的故乡,煮饭都用河水,街上不时听到卖水的招呼声。每家都有口大水缸,可以储存十几担水,三两天挑满一次。泡茶,一定要用哪山哪坡哪井的好水,要专门有兴趣的好事之徒去提去挑回来的。可以说,水、茶叶与茶壶一直成为了黄永玉一生的记忆,而在紫砂壶上画水浒人物,则是他90岁高龄之后再开始做的事:
“这几年给朋友画过不少宜兴壶,他们都放在柜子里舍不得拿出来泡茶,失掉了朋友交情的那份快乐。傻!砸破了,锔上补钉再放柜子欣赏做纪念不也一样吗?在紫砂壶上画水浒人物是去年和朋友小柳聊天之后就手兴趣作出的决定,也就当真去了宜兴。”
黄永玉说,事情一经开始,就已完成一半,底下的一半就容易了。于是,这143个水浒人物和十几个陪衬人物所组成的紫砂壶,就完成了。它们都是黄永玉在江苏宜兴的新作,除此之外,另有《八仙图》《九痒图》等小品,也一同在中国美术馆一起展出了。
▲ 艺术家黄永玉致辞
▲ 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安远远、艺术家黄永玉、中国美术馆党委书记张士军
▲ “黄永玉的紫砂展”展览现场
紫砂壶上,除人物之外,图说文字和创作感想以题跋形式布局。其笔下人物形、神、貌、相各异,经适度夸张与变形,分外鲜活生动。黄永玉与《水浒传》有多年缘份,他自1960年就开始画水浒人物,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出版过《黄永玉大画水浒》一书,而将水浒人物作为延续多年的创作内容,与他本人特立独行、爱憎分明的鲜明个性不无关系。对于此次画壶为何又选择画水浒人物,黄永玉笑称“没事了,找个事干,先从画水浒人物开始。”
▲ 黄永玉画猫头鹰
“我最后一次进入女人的身体,是参观自由女神像”。说这话的是位90岁的老人。83岁,他登上《时尚先生》杂志封面。92岁,他开着法拉利在路上狂飙。这就是他,一个老顽童周伯通一样幽默风趣的黄永玉。他的作品与他本人的个性一样,充满着对生活的幽默和对社会丑恶的调侃。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介绍说,黄永玉先生富有传奇色彩。从十二岁离开被他称之为“感情的摇篮”的湖南凤凰,流落他乡谋生,到成为大艺术家,大文化人,经历了丰富、复杂的人生,也见证着时代的变迁。文革时期,因画了一幅眼睛睁左闭右的猫头鹰,黄永玉曾被批斗为“黑画”。
他在诗歌、散文、杂文、设计、版画、漫画、中国画、书法诸多方面之贡献已为记录和赞颂生活之美,表现和创造艺术之美,留下了令人感动的心迹。他的文字体现着他对生活细微的观察,对社会锐利的洞察,对人生深刻的体察。幽默、风趣、诙谐、生动,形象的语言折射着先生内心深处的真实。恰恰,这些与他的绘画题材,形象塑造,形式表现构成统一体。他以其文思泉涌的天才,出奇制胜的奇才,天工巧夺的鬼才,成就了他的艺术人生。
▲ 黄永玉紫砂壶请柬,题字:真诚地谢绝花篮和花圈
谈到为何创作起了紫砂壶,黄永玉先生带着熟悉的“老顽童”笑容,风趣幽默地说到:“一个老头没有事干,找一点事干干,咱们用时髦的话来讲,也算是老头的一种行为艺术吧。”
在黄先生刚劲而又柔美的线条中,脾气暴躁,粗中有细的花和尚鲁智深走来了,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时迁来了,还有一脑门子官司的女汉子顾三娘,谨小慎微的宋公明……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一百多个活灵活现的人物,以各自不同的风貌和脾气秉性留存在了一个个精美的紫砂壶上。
▲ 2016年5月初在宜兴画紫砂壶水浒人物
黄永玉要创作一套中国古典文学名著《水浒》中人物的紫砂壶。纵观紫砂壶历史,集体创作除外,只靠一人之力,把《水浒》全部画完的,绝无仅有。这对一位九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这个想法并不是黄永玉心血来潮的突然决定,而是黄先生对于水浒人物很早就做了研究和准备。对于每个水浒人物背后的故事,人物的性格以及表情动作和喜好都已经思考了很久,已经了然于心,有了非常明晰的轮廓。
▲ 《黄永玉大画水浒》中的林冲形象
▲ 紫砂壶中的林冲形象
▲ 《黄永玉大画水浒》中的林冲形象
▲ 紫砂壶中的林冲形象,题字:少年子弟江湖老,多少青山白了头
“少年子弟江湖老,多少青山白了头”,这一句写林冲又何尝不是在说黄永玉自己呢?就像这一本迟了近半个世纪方才问世的水浒画册,“及我长大,知道老子的一点道理时,想到前事,不免产生一种因果式的悲凉。”
一晃,几十年又过去了,黄永玉的阅历和心境也亦发生新的变化,所以在对一些水浒人物的解读上,他又加了自己一些新的理解,读紫砂壶上的人物题字,就像是在读黄永玉的人生价值观和对世界的理解。如金钱豹子汤隆:“李逵物揽的人材,各有各的路数。”张文远:“手脚弄到师傅头上,你说后生可不可畏?”铁笛仙马麟:“留下宋江,以便跪拜。”铁臂膊蔡福:“罪犯从不恨刽子手。”井木犴郝思文:“胡里胡涂斫杀,胡里胡涂被擒,啥事都不清楚明白。”入云龙公孙胜:“梁山上的人务实的多,务虚的少,难怪公孙先生时常要打瞌睡。”
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黄永玉对水浒的解读越来越深入,对里面人物的看法也越来越全面,然后转化成人生的大智慧。
▲ 黄永玉《潘金莲》2017年,题文:写书的施耐庵也不饶你,一个宋朝的小女子怎么活得了?
▲ 黄永玉《潘金莲》2017年,题文:爱了,把我怎么样?
▲ 黄永玉《潘巧云》2017年,题文:男人偷啥都行,惟独女子不能偷,尤其是偷和尚。她哪里也见不着人,不偷和尚偷谁?自古至今,规矩都卡的是女子,天下何公之有耶?
▲ 黄永玉《宋江杀惜》2017年,题文:宋江不能不杀,阎婆惜非死不可,张文远何在?
▲ 黄永玉《王婆》2017年,题文:虽然上不得凌烟阁,也够得着个讯息人才。
▲ 黄永玉《王婆》2017年,题文:王婆这号本事,还有哪项做不来的?
▲ 黄永玉《周通》2017年,题文:别想不开,新郎倌挨打是常有的事。
▲ 黄永玉《小尉迟孙新》2017年,题文:吃得消母虎,还有何话可说。
年幼时,黄永玉爱听戏,对戏台上舞刀弄棒的情节尤其喜欢,等大一点能读书了就对《水浒传》爱不释手,并常常在地上、石板上画水浒人物,二舅见此,就建议找手头宽裕的军人小舅要点钱,弄点毛边纸订成本既能作画又能随时翻阅。黄永玉屁颠颠地跑去小舅家,却被骂了一顿:“你还学你爸爸那么没出息,去画画、去做音乐家,弄得连饭都吃不饱……”黄永玉最初的水浒人物册就这样夭折了。
五十年代末的时候,三十来岁的黄永玉结识了一位做木刻板的高手,又起了画水浒人物版画的心思,一众前辈聂绀弩、黄苗子、黄裳、汪曾祺也非常支持,他就买来二百块木板,黄裳还特别送他十几张原版陈老莲的《水浒叶子》,黄苗子也把读书卡片都借他,大家约好待他刻完就给他写像赞。
不料,文革爆发。几位前辈被打成右派,黄永玉的木刻板被抄走,两千多张读书卡片被红卫兵们丢在地上一顿踩踏,而那十几张《水浒叶子》也不知所踪了。再后来接二连三的运动,人人喘不过气,黄永玉也不得空闲再去刻水浒。
水浒人物成为了盘旋在他心头的一个梦。直至上世纪80年代黄永玉客居香港时,才终于有机会重新完成这套插图,这就是2010年出版的《黄永玉大画水浒》。只是这时当年的长辈和朋友大都迟暮凋零。年轻时日夜企盼早日画完使大家有一个快乐的聚会已经来不及了。
黄永玉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集中精力,认真坦诚,也是对艺术的一种宣泄,更是纯粹的行为意境。黄永玉把历史传说的水浒人物画的既幽默又传神。每一个人的形象、性格都被他用线条描绘出来,且和壶的结合惟妙惟肖,看起来既传统又时尚。似高山流水般将几十年的内心世界喷发出来,一气呵成,自然天成。
将水浒人物作为延续多年的创作内容,与他本人特立独行、爱憎分明的鲜明个性不无关系。他以独特的视角解构和诠释水浒人物形象,其中有借古讽今的诙谐幽默,也有深深的爱憎之心,有超然物外的天性释放,也有悲悯天下的普世情怀,深度揭示了他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生命体验。他塑造的艺术形象,可能会令观者捧腹,也可能会引发观者回味和思考。不过,年事已高的黄永玉,在93岁高龄后,面对着这陪伴他走过一生的双手,感概地说:
“我的手已经很干枯了,少年时代跟着我开始受累,做瓷器、刻木刻,及至后来画画写书,好像从来没得过休息,就这样随随便便打发了。当然,每一天都是它陪着我,帮我混饭吃。可能它从小长相就苦,美院雕塑系常借去做模特儿。小时读书挨打受罪的也是它,真是委屈得太多。许鸿飞说要给它翻个铜像,这主意不错。跟运宠交游了几十年,留把壶做纪念也算有趣。不过我认为既是茶壶,就该用来泡茶,有朝一日打破了才补粘起放进玻璃柜作纪念也还不迟,不过我相信他仍然舍不得泡茶喝。”
(凤凰艺术 北京报道 撰文/Aleph 采访/Aleph 摄像/李凯 剪辑/李凯 责编/Alep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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