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艺术 | 如何跳出欧洲中心主义来看丝绸之路？
近日，银川当代美术馆展览“沉默的叙述”，邀请了当今丝绸之路诸国如中国、伊拉克、以色列、伊朗和土耳其的24位（组）艺术家们，将他们的当代艺术作品与丝绸之路的古文献在同一空间展示，古代史料文献和当代艺术作品相结合的展呈方式，构建了一个无视时间、空间、文化和地域的抽象历史空间。以下是“凤凰艺术”为您带来的现场报道。
丝绸之路的历史
欧洲中心主义（Eurocentrism），又称西方中心主义，是一种从欧洲的角度来看整个世界的一个隐含的信念，自觉或下意识感觉到欧洲对于世界的优越感。欧洲中心论者认为欧洲的文明是世界上最进步最典型的文明。根据欧洲中心主义的这种理论，欧洲以外的国家都是野蛮的，只能向欧洲学习并沿着欧洲的路子去发展。
丝绸之路，常简称为丝路，此词最早来自于地理学家费迪南·冯·李希霍芬男爵于1877年出版的一套五卷本的地图集。丝绸之路通常是指欧亚北部的商路，与南方的茶马古道形成对比。但是，我们应当如何用一种全新的视角来看待，这一历史呢？
以长安为起点，经关中平原、河西走廊、塔里木盆地，到锡尔河与乌浒河之间的中亚河中地区、大伊朗，并联结地中海各国的陆上通道。其基本走向定于两汉时期，包括南道、中道、北道三条路线。但实际上，丝绸之路并非是一条 “路”，而是一个穿越山川沙漠且没有标识的道路网络，并且丝绸也只是货物中的一种。
▲ “沉默的叙述”展览现场
“沉默的叙述”展览介绍
近日来，由银川当代美术馆举办的打破时间、空间、地域设限的展览“沉默的叙述”，邀请了当今丝绸之路诸国如中国、伊拉克、以色列、伊朗和土耳其的24位（组）位艺术家们，将他们的当代艺术作品与丝绸之路的古文献在同一空间展示，古代史料文献和当代艺术作品相结合的展呈方式，构建了一个无视时间、空间、文化和地域的抽象历史空间。使文化和历史在古今作品之间静默的循环交流。
整个展览共分为三个部分：中国（东亚）、中亚（中亚诸国：古波斯帝国和巴比伦帝国、现今的伊朗、叙利亚、阿富汗、伊拉克等国）和西欧（原古罗马帝国、希腊，今日的欧洲诸国）。
▲ “沉默的叙述”嘉宾代表汪晖在开幕式致辞
▲ “沉默的叙述”策展人黄梅在开幕式致辞
▲ “沉默的叙述”开幕式现场
展览贯通古今
早在远古时期，虽然人类面对着难以想象的天然艰险的挑战，但是欧亚大陆东西之间并非像许多人想象中那样地隔绝。在古埃及、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黄河流域之北的草原上，有着一线由许多不连贯的小规模贸易路线大体衔接而成的草原之路。这一点已经被沿路诸多的考古发现所证实。这条路就是最早的丝绸之路的雏形。
早期的丝绸之路上并不是以丝绸为主要交易物资，在公元前15世纪左右，中国商人就已经出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购买产自现新疆地区的和田玉石，同时出售海贝等沿海特产，同中亚地区进行小规模贸易往来。宁夏是丝路古道上的重要驿站，也是古代东西方文化交流之地。此次银川当代美术馆举办的展览“沉默的叙述”以丝绸之路为引子，以古代文物、文献资料与当代艺术作品相结合的方式，让收藏在博物馆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与当代产生对话。
早在战国时期，中原地区已经存在了相当规模的对外经济交流。《史记·赵世家》就记载：“马、胡犬不东下，昆山之玉不出，此三宝者非王有已。”产自今阿富汗巴达克山的青金石早在公元前13世纪就开始出现在古中国、古印度、古埃及——这意味着中西亚地区的商旅贸易开始的时间要比这一地区部分国家的诞生还要早些。随着公元前5世纪左右河西走廊的开辟，带动了中原对西方的商贸交流，塔里木盆地内印欧人的绿洲城邦国家诸如鄯善、龟兹、楼兰、疏勒、且末等国家纷纷在这一时期逐渐出现。
“沉默的叙述”展览不仅仅与过去有关，与现在也有关系。展览以古丝绸之路作为一剂引子，它使我们站在全球化的历史、文化和政治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不论是古代文献也好，还是当今视觉艺术，都是艺术家们以他们自身的角度作出的或微观或宏观的叙述。这也为观者提供了以多元视角解读这段历史的可能性。
▲ “沉默的叙述”策展人导览
威廉·麦克尼尔 (William Michael) 在《人类共同史》中说，历史的发展和变革总出现在人类思考自身过去以及和持有新技术的陌生人接触的时候。这是人类的一种无比矛盾的情感。一方面，人们憧憬，希望自身赶超和拥有他者的技术、文化和生产资料。另一方面，因为这种对于新文化的接触冲击了原来给他们带来安全感和归属感的自身固有的价值观和文化体系，人们产生了焦虑感。
诚如此次展览的策展人黄梅所设计的那样，在三个展厅主题部分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展厅部分主要探讨了“中国丝绸之路的传统艺术文化”以及“传统艺术与当代艺术的联系影响”两个板块。中东部分叙述了“辉煌过往”和“排斥与分化”两个主要的议题。而西欧板块则针对“欧洲中心论”、“殖民主义与后殖民主义”与“欧洲极右化”展开了讨论。有趣的是，在大量探讨关于西欧的历史局限、不堪往事和当下政治危机时，再谈了谈中东的历史辉煌，并与西欧关系密切的宗教与政治的排斥和分化，而对中国仅仅展现其文化历史的面貌，避开政治历史只谈了谈艺术内部的史学问题。或许，我们也应该谈谈“中国中心论”。
▲ 2号厅郑路作品《淋漓》展览现场
‘’欧洲中心论‘’
在其策展人专文中所借用希腊神话中关于寻求大地肚脐的故事，描述了青年时期的弗兰科潘夜不能寐的琢磨着宙斯那两只鹰的交汇地点，他发现大地的肚脐可能并不是在西方所称的”人类的摇篮“地中海，而是”地球的中央”—亚洲的心脏。多么有趣的寓言，从自发产生的贸易路线，到商业的命名，到最后政治的所用。“丝绸之路”这一概念无论是从能指还是所指，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并在其运用史中不断流变。
欧洲中心论者将他们的个案研究置于宗教的、种族的、环境的以及文化的假定的优越性之上，并在此基础上来解释世界。这条法则同样适用于中国中心论和中东中心论的历史观和现实观。
▲ “沉默的叙述”嘉宾观展
‘’反欧洲中心论‘’
欧洲中心论可以分为“假定前提的欧洲中心论”、“文化传播的欧洲中心论”以及“反欧洲中心论的欧洲中心论”。欧洲中心主义的巨大影响源自近代西方历史哲学的强大影响，进步论、阶段论、目的论、普遍主义等理论倾向在世界史研究中的盛行和泛滥。同时，西方现代殖民主义“塑造”和“建构”了包括非西方世界在内的世界历史图景。在丝绸之路上，我们正看到了这样的一种流变，我们按照西方的命名来称呼“丝绸之路”。
在这里，西方首次将这条贸易线从概念上的中东的东方，延伸到印度的东方，最后拉通到了中国的东方。无论是从陆路还是海路，西方人依靠自身的技术，将整条贸易带的轮廓浮现和揭示了出来。由于接受了欧洲中心主义，亚洲人、非洲人对自身历史、文化的阐释也从欧洲人的角度来评判，相对自身文明而言成为了一种装备了欧洲经验研究方法的“局外人”，这种“被俘意识”称为文明上的殖民状态。
▲“沉默的叙述”参展艺术家于霏霏在导览
▲“沉默的叙述”参展艺术家李琳琳在导览
▲“沉默的叙述”参展艺术家蒲英玮作品展场图
在中国从新文化运动以来就形成了“现代与传统，西方和东方”的双重对立：如果走现代化之路就必须批判中国的传统，就必须完全地学习西方，东方是无价值的，传统是有碍于现代化的。后殖民主义否认一切欧洲主导叙述，认为一切主导叙事都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因此批判欧洲中心主义，并将其与现代化分清界线，就成为后殖民主义的基本任务。
从另一个程度上而言，丝绸之路也为亚欧文化的交流和融汇，促成了对地缘的影响。芮乐伟·韩森教授认为：如果只看货物贸易的重量与往来的人数，丝绸之路是历史上交通流量较少的道路之一；丝绸之路之所以改变历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丝路上穿行的人们把他们各自的文化的沿线传播。
▲郑路作品展场图
▲ 刘建华作品展场图
▲ 吴观真作品展场图
打破西方视角，成为此次展览的立足点之一，这24位（组）参展艺术家们虽来自于不同国家，却都拥有着丰富的国际经验与全球性的文化背景。他们用不同的当代视觉艺术形式探讨尖锐的政治、社会与文化问题——殖民与后殖民主义、自我身份认知等，打破了只以西方视角看问题的语境。
此次展览有一些年轻一代的当代艺术家，他们大多有多年欧洲留学的背景。有的也亲历了近几年欧洲政坛的动荡。“沉默的叙述”参展艺术家蒲英玮介绍他的作品时说：“我当时正在法国读书，当时出门遇到了很多法国人上街游行抗议，警察在维持秩序，那会也顾不上自己的个人安危，害怕不害怕了，赶紧跑回家拿着相机，将这些场景拍了下来”。
▲ “沉默的叙述”参展艺术家穆尼尔·法特米作品
《 风从哪里来？》这部作品是参展艺术家穆尼尔·法特米的作品，这部作品主要围绕每年有千上万的移民在地中海的死亡的故事。尤其是近几年因大量难民偷渡到欧洲国家的问题，以及在偷渡过程中难民遇难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国际政治问题。因为艺术家本人的个人经历，他称自己为“移民工人”，所以艺术家通过作品表达了对不公平、不公正和不人道待遇的拒绝。
▲ 丁世伟作品展场图
▲ 沈瑞筠作品展场图
▲ 王思顺作品展场图
▲ 阿德尔·阿比丁作品展场图
随着21世纪开始亚洲的文化崛起与欧洲的发展停滞，欧洲中心主义在欧洲白人心目中也受到了冲击与怀念的复杂情感。那么，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应该如何去重新思考和看待亚洲大陆之间的问题？或许，这场“沉默的叙述”的展览，将带给你一些启示。
展览信息
展览名称：沉默的叙述
展览日期：2019年6月2日至2019年8月8日
展览地点：银川当代美术馆
策展人：黄梅
沉默叙述艺术家参展名单（中英文按照字母顺序）：
阿德尔·阿比丁（Abidin, Adel ）、曾纳·贝拉肯（Barakeh, Zeina）、安卡·贝涅拉&阿诺德·埃斯特凡（Benera, Anca & Estefan, Arnold）、程然（Cheng Ran ）、戈哈尔·达什蒂（Dashti,Gohar）、丁世伟（Ding Shiwei ）、 穆尼尔·法特米（Fatmi, Mounir）、阿尔加万·科斯拉维（Khosravi, Arghavan ）、李琳琳（Li Linlin）、刘广隶（Liu Guangli）、刘建华（Liu Jianhua）、马文婷（Ma Wenting）、阿齐塔·莫拉德卡尼（Moradkhandi Azita）、蒲英玮（Pu Yingwei）、拉瑞萨·撒索尔（Sanour, Larissa）、沈瑞筠（Shen Ruijun）、王思顺（Wang Sishun ）、吴观真（Wu Guanzhen）、杨淞（Yang Song）、于霏霏（Yu Feifei）、塔米尔·扎多克（Zadok,Tamir）、郑路（Zheng Lu）、祝铮鸣（Zhu Zhengming）、宗宁（Zong Ning）
（凤凰艺术 银川报道 撰文/Aleph 采访/姚瑶 责编/Aleph 姚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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