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敢揍学生的老师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张先生说 Author 张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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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小学同学微信群，每次有新人加入，大家都群起而攻之，纷纷爆料他当年的糗事。上小学时，大多数人都情窦未开，也没什么花边新闻。所以，小学同学聊天，最津津乐道的是当年的挨揍经历。
后来，有同学把当年的打人者——班主任齐老师拉进了群。然后就尴尬啦！大家开始轮番控诉——
老师，你还记得我吗？就是那个钻你床底下偷篮球，被你一脚踹翻的张五毛；
老师，还记得我吗？就是那个把墨汁泼到作业本上，被你一耳光扇出鼻血的王小二；
老师，还有我呢，就是那个晚上出去偷西瓜，被你勒令一口气吃下两个西瓜的李老三；
……
这样的消息在群里此起彼伏，老师在群里不断道歉。
对不起，老师当年太年轻！
对不起，老师当年下手有点重。
对不起，老师让你们受委屈了！
……
几天之后，同学们在西安组织了一次聚会，饭桌上，大家纷纷向老师敬酒，说到动情之处，潸然泪下。没有人介意老师当年的暴力，只有对老师的爱戴和感激。这是我见到的最感人的和解，也是最美好的“泯恩仇”。
在我们眼里，揍人只是齐老师的兼职，爱才是他的正职。我们记住的不只是挨揍，还有老师巴掌下，那深深的爱。
我上小学时，多数孩子要在学校寄宿。周日从家里提一桶酸菜，要从周一管到周六，但多数时候，我们周五就把菜吃完了。每到周六，齐老师都会去教师食堂打一份白菜烩豆腐，放在讲堂上。我们都不敢上前，等老师一走，立马冲上去抢菜，连汤带水，丁点不剩；
不只是吃不饱饭，更难的是，还得赚钱搞勤工俭学。为了能按时完成勤工俭学任务，老师带着我们去砍柴、挖药。都是一群贪玩的孩子，说是勤工俭学，实际上也就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真正需要出力的活，都得老师干。
在我看来，一个老师，是不是好老师，不在于他是否打过学生，而在于他是否心中有爱。
每次听人说：暴力会给孩子心灵造成伤害，我就会想起我的齐老师，想起小时候的挨揍经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灵伤害。
前些天，去开家长会。老师说：你家闺女太顽皮，你们要配合我们加强管理。我对老师说：她不听话，你可以揍她。老师直晃脑袋：你想让我丢工作呀，我们怎么可能揍孩子呢？
我说：不能揍的话，可以体罚她，罚站总行吧？
老师说：罚站也不允许。
我说：那你们靠什么管孩子？
老师尴尬一笑：靠说呗，还能靠什么！
老师的话，让我对现在的教育有了一些焦虑。一个班几十个孩子，全靠循序善诱、苦口婆心，怎么可能管得住几十个孩子？
作为家长，我们好几个大人都收服不了一个熊孩子，偶尔忍不住都有想上手的冲动。老师们又不是如来佛祖，他怎么可能念几句经，就把几十个熊孩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我上学那个年代，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都会说一句：不听话，你就打。家长不怕孩子被打，只怕老师不上心。
有了家长这句话托底，老师们也都不客气，惩戒方式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繁荣局面。传统一点的用戒尺，文明一点的拧耳朵，再豪放一点就是拳脚相加。
按照今天的标准，我的那些小学老师估计都得下岗。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却认为，那些打过我的老师，都是负责任的好老师。
那么问题来了？老师到底能不能打学生？
估计现在的家长，99%都不会同意老师打学生。现在的学校，也满足了家长们的要求，打学生的情况在城市学校基本已经绝迹。倒是学生和家长打老师的情况时有发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河南省信阳市某高中老师，因批评学生上课带手机，被学生家长殴打致右耳膜穿孔；湖北省赤壁市某初中老师，批评了一位逃课去网吧的学生，结果学生离家出走，老师苦寻6天才将其找回……
时代在进步，溺爱在泛滥，人们越来越多地在谈论自由和平等，我们不能再以“天地君亲师”的唯上论来定义师生关系。但是，如果对熊孩子放任自流，让老师们毫无抓手，就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从老师“暴力无情”，走向学生“自大矫情”。
前几天，有同学给我打电话诉苦：养个熊孩子真不容易，上周又去学校和老师吵了一架。
他说，学校开运动会，我儿子想参加立定跳远，班主任说报名人数已满，硬是不让我儿子参加。
凭什么别人孩子能参加，我儿子就不能参加？这不明摆着歧视我家孩子吗？我怎么能受得了这种鸟气？
于是他去学校吵了一架，“儿子参加了！还拿了个第三！”
我说：班主任让哪个学生参加哪个项目，这是老师教学管理权的一部分，你应该尊重老师的意见。这点破事，你到学校和老师吵闹，对孩子有害无益。往轻了说，你是胡搅蛮缠，往重了说，你这是破坏教学秩序……
我还有个同学刘教授，在某中学当班主任，年年都是优秀教师，获奖无数。但是去年，他遭遇了职场滑铁卢，从班主任变成了体育老师。原因是班里有个孩子有点笨，每天都做不完作业。
有天中午，刘教授把笨孩子留下来补作业，自己坐在一旁监督。不小心，趴桌子上睡着了。然后就忘了让孩子去吃饭，错过了饭点，让孩子挨了一顿饿。
第二天，孩子妈妈到学校大闹一场，说他虐待孩子，非要校长调整班主任。其他家长听到消息，联名给刘教授送锦旗，要求校长保住刘教授的班主任职位。
遗憾的是，那位弹劾刘教授的家长是个官员，学校领导得罪不起，只好把他的班主任职位给撸了，被贬去做了体育老师。刘教授倒也想得开。
他说：“自从当了体育老师，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每天带着孩子们打打球，跑跑步。听话的学生，我就带着一起玩，不听话的孩子，就让他们自己玩。”
一个兢兢业业的好老师，就这样被一个胡搅蛮缠的家长给撸了。变成了一个混日子的“坏老师”。
凡事过犹不及。老师打学生固然不值得提倡，但家长溺爱孩子则危害更甚。今天孩子受点委屈，你换班主任，明天孩子在工作中受到委屈，你是不是打算给他换领导？
老师，在某些家长眼里，只是个教书匠。论财力论地位，老师没法和某些家长相提并论，但在学生心中，老师是园丁，是智者，是偶像。
那些动不动就要打老师、找校长的家长，看似在维护孩子的权益，实际上，是在破坏老师在孩子心中的威严。一个失去威严的老师，又怎能成为孩子心中的偶像？
每一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背后，都有一个无礼无节的熊家长。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当老师丢掉教鞭的时候，也一定会丢掉威严和责任。
在我看来，应该把教鞭还给老师，给每个老师配备一把标准戒尺，让他们揍得儒雅，揍得得体，揍得踏实。毕竟，说服不是万能的，今天不多配一些戒尺，明天就得多盖一些监狱。
本文作者：张五毛，陕西洛南人，80后青年作家，曾出版长篇小说《公主坟》，最新小说《春困》正在热销中。更多写作指导、热门时文、写作素材、读书方法、学生佳作……尽在《新读写》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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