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语文特级教师一语破解难题：作文没东西写？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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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静安区教育学院附属学校的陈美老师，是上海市特级教师里为数不多的初中语文老师。30余年的教学中，超过一半的时间她都是带初三毕业班。她说，作文没东西写？是有原因的。
本文刊登于《新读写》杂志2018年7、8合刊。
1、不识作文
写作，是“应付生活”。叶圣陶先生说：“旧教育可以养成记诵很广博的‘活书橱’，可以养成学舌很巧妙的‘人形鹦鹉’，可是不能养成善于运用国文这一种工具来应付生活的普通公民。”
叶老非常强调语文阅读与写作的实用性，他说：“尽量运用语言文字并不是生活上一种奢侈的要求，实在是现代公民所必须具有的一种生活的能力。”否则，是生活上的缺陷。
所以，写作，是为了“应需”，是为了“应付生活”。应试，也是工具性的体现。
写作，是心灵之需。
为什么要下棋和钓鱼？为什么要听音乐和逛山水？情投意合的朋友谈心，泪流满面地思念亲人，少年幻想、老人怀旧，走进教堂时充满神秘感和敬畏感，做完义工后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大喊大叫奋不顾身地热爱偶像……
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们的生活是否会少了一点什么？会不会有些单调和空洞？在这个呼吸从容、目光清澈、神情舒展、容貌亲切的瞬间，在心灵与心灵相互靠近之际，写作就悄悄到场了。
写作，是真诚地说话。
传说有只鹦鹉参加歌咏比赛，当她看到别的鹦鹉或朗诵唐诗，或引吭高歌，不禁自惭形秽，所以她上场时，只怯生生地说了一句“啊，人这么多”，就再也不知所云了，结果竟然拔得头筹。为什么？因为她说了真话，说了属于自己的话。
作文是什么？作文，其实就是一种“心灵之需”，想交流，想吐纳，想分享，所以作文须真诚，忌假话、空话、套话。
梅子涵教授认为，学习语言的最高境界是用语言叙述自己、描写世界。我们从认字到写作，是生命的准备和尊严的准备。他相信：“写作能帮助生命获得尊严。”
2、不曾心动
清王永彬《围炉夜话》第五十篇：观朱霞，悟其明丽；观白云，悟其卷舒；观山岳，悟得灵奇；观河海，悟其浩瀚，则俯仰间皆文章也。对绿竹，得其虚心；对黄华，得其晚节；对松柏，得其本性；对芝兰，得其幽芳，则游览处皆师友也。
一棵树、一片石、一竿竹、一株兰，是那样地看不够、品不尽、说不完、画不厌。
可是在作文过程中，我们常常处于被动接受的服从地位，因为惧怕，所以自动屏蔽、切断生活与作文的联系。写作文时抓耳挠腮，读批语时索然寡味，听讲评时昏昏欲睡。
禀赋的施展、个性的张扬、心智的愉悦、生命的激活、感情的激荡、意识的觉醒、心灵的放飞等作为一个“精神人”的各种特性消失殆尽，也就谈不上积极能动地“表达自我、实现自我、完善自我”，成为心灵丰盈、思想自由的言语人、思想人、精神人，诗意地创造着、存在着。
3、只能套用
没东西写，搜肠刮肚也写不出，只能套用，以“不变应万变”。千人一面，八股腔滥。有同学一篇文章打天下：
歌颂母爱，写蹦极；挑战自我，写蹦极；团结合作，写蹦极。“这也是课堂”，写蹦极；“悄悄地提醒”，写蹦极；“没想到，真没想到”，还是写蹦极。似乎，蹦极，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如何改变这种窘况，使巧妇不为“无米”而忧呢？
首先，学会“杂取种种，合为一个”。
鲁迅先生说过，他在塑造典型人物时采取“杂取种种，合为一个”的方法，“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或者“以一个人为模特，综合其他人的事迹”。
但这并不意味着胡乱堆积；相反，所取的必是确有价值与特色的东西，构成一个血肉丰满、富有独特个性的活生生的人。
比如写“我心目中的好老师”，可以爱而有格的班主任为模特，综合语文老师的博学多识、数学老师的严谨缜密、英语老师的浪漫幽默等，塑造出一个富有时代气息的与学生打成一片的好老师形象。那么，细致观察，及时记录，成为一种必须。
其次，学会“把鲜花插在牛粪里”。
这里的“鲜花”是指别人的智慧，“牛粪”是指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
很多时候，我们由于受人生经历的局限，难以提炼出生活的真知灼见，而某些格言警句、著名论断正好表达出了这种感受，那不妨“移花接木”，让别人的智慧之花，绽放在自己生命之树的枝头。
比如，在叙述完钟点工坎坷的经历和乐观豁达的生活态度后，引用古希腊哲学家朗吉弩斯的《论崇高》里的这样一段文字：
“天之生人，不是要我们做卑鄙下流的动物，它带我们到生活中来，到包罗万象的宇宙中来，要我们做造化万物的观光者，所以它一开始便在我们心灵中植下一种热情——对一切伟大的、比我们更神圣的事物的渴望。”
是的，渴望。它会让人一边布衣陋食、挣扎生存，一边怀着超现实的心情行走街头，如同行走在高亮悠远的云端，数十年的风尘可以磨砺出熠熠闪光的灵魂。
这样，就把生活与读链接起来。而广泛阅读、分门别类地积累，就必不可少。
第三，学会“构建一个系列”。
一个系列包括“题材”“主旨”“语言”“构思”“修改”五个模块。
“题材”丰富一点，涉及亲情故事、校园生活、社会万象、个人成长、山水行走、读书美容等。其中的校园生活有良师、益友、对手以及“谁持彩练当空舞，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校园生活剪影。题材“自在娇莺恰恰啼”，回归学生的日常生活。生活的世界与温润人文，是学生身心世界的两翼。
“主旨”深刻一点，可以通过“以小见大”“卒章显志”“纵横联 想”“点面结合”“托物言志”等方法实现。比如表现母爱的一件事写完了，最好再由此及彼地展开：
“……在情感的电脑里，用感恩的鼠标搜索，一幅幅爱的画面历历地呈现在眼前：忘不了早晨餐桌上剥了壳的鸡蛋，涂了黄油的面包；忘不了晚归时，阳台上那个翘首以待的身影；忘不了雨天里那把倾斜的伞；忘不了你那句‘人在做，天在看’的训诫。”
这样，就把母亲“称职的饲养员”“心灵的按摩师”“人格的导师”的角色内涵表现出来了。
“语言”优美一点，采用比喻、引用、设问等修辞手法，以及运用细腻的描写、整散的句式等可以达到“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效果。比如：坚强是什么？坚强是泰山悬崖上迎风劲舞的青松，是寒冬腊月里傲雪盛开的腊梅，是电闪雷鸣中高傲飞翔的海燕。
“构思”新颖一点，可以起到“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效果。包括一线串珠、尺水兴波、凤头豹尾、详略安排、烘云托月、倒叙插叙、卒章释疑等。
“修改”升格一点。在头脑中构建“好文章”的模式——有深邃高远的立意，有新颖生动的细节，有优美流畅的语言，有精心设计的结构思路。明白考试作文的批改要求，精益求精，打造好文章。
一个系列，二十多个点，从字面上看，似乎在讲写作技巧，在搞应试，可能“千篇一律”。然而写作正如练书法，“入格方能出格”，只有自我构建了一个完整的知识结构，拥有丰厚的材料与思想的积累，才能期待能力上的迁移。
我们应该认识到，读是写的基础，没有大量、有品质的阅读，写作是无根的。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然而，只要留心，你会感到时时有材料、处处有材料。生活中那些让你感动的小事，一个人、一件事、一片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等，认真挖掘其中的道理，以小见大，或许就是一篇不错的文章。
所以说，巧妇更喜有米之炊。
来看看陈老师点评的这几篇作文——
《不止一次，我努力尝试》
佚 名
“松郡棉布，衣被天下。”
孩提时，棉被上绣着的这句话闯入眼帘，闯入心中。那时懵懂的我努力尝试读懂这话。不止一次，我怀着满腹疑惑去问父母、问老师，他们淡然一笑：“将来你会读懂的。”
再次与它相逢是在刺绣馆里。
灯火幽暗，白色屏风上绣着一幅江畔苇丛图。“春来江水绿如蓝”，深深浅浅的细线，一面被簇簇浪花染得雪白，一面又将丝丝缕缕的苇草清晰勾勒出来。青青苇草间，跃起一只雀儿，黄喙微张，似在怡然地轻歌曼舞。它羽翼丰满，细看，每一片青羽上又缠绕着无数密密匝匝的细线，泛起层层柔光温润着我的心田。
旁边，又是这句熟悉的话语。芦花飘香，芦苇荡漾，这句话诠释了江水云烟的柔情吗？我艰难地猜度着，“天下”之味，岂是“眼前”之景能囊括的？看来，这种解读不够深刻。
逐渐长大，我读到余秋雨《山居笔记》中黄道婆的故事，对刺绣艺术也有了新一层的了解。然而，“以衣被掌天下”的这份从容气魄，无论我怎样设身处地地尝试还原，仍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我决定再去一次刺绣馆品味。
这回，我来到了荷包专柜。不盈一寸半的荷包上，花蕾缤纷；碧色布帛，浮起朵朵白莲；胭脂色的细线，纵横穿插；微风拂来，荡开道道水纹；而那莲叶下，还影影绰绰地游着几条锦鲤，金黄、橘黄的鳞片彼此交叠。荷包迷蒙的画面两侧，挂着一绺流苏，串上几串璎珞，仿佛听得见江南细雨敲打荷叶的“叮叮咚咚”声。
我惊异于刺绣能将转瞬即逝的自然之美定格于布匹，化作诗情画意的永恒。望久了，我逐渐能还原这位女子坐在绣花台时微笑的愁容，一如千百年来所有闺中女子一般。
那天，我也做了回绣娘：铺开毡布，拿起银针，将脉脉斜晖穿过针孔；抵住毡布，针尖微刺，利落一插，将散乱的细线慢慢抽紧、定形……
不止一次，我努力尝试读懂它。它背后蕴藏的，是源源不断的文化洪流。温暖的中华刺绣，给予我宁静的力量。我尝试体会《外婆的手纹》中外婆可能有的心境，在绣艺的优雅中寻寻觅觅。古老的绣纹、静士的谈笑，如游丝一般合拢来，绾在一起，沉下一片安详与宁静。
“松郡棉布，衣被天下。”
中华文化的脚印里，终于也汇入了我的一小步。
【点评】
鉴于当代学生的生活背景，能把眼光投射到传统文化，实属难能可贵；并且清晰而自然地进行情感表达，进而彰显工艺民俗背后所蕴含的民族气质，是极为不易的。此文恰恰在这两点上，表现出了小作者的功底。
由刺绣工艺形式之美，探寻出刺绣者身上散发的宁静的力量，主旨挖掘上具有一定深度。父母老师淡然而笑、“以衣被掌天下”的从容气魄，隐隐地透露出那一代人的特质。如果说这是看到听到的，那么小作者“抵住毡布，针尖微刺，利落一插，将散乱的细线慢慢抽紧、定形”，则是亲身体验到了神思方运的心境。
此外，情感表达紧扣题目中的“不止一次”，意脉清晰而流畅。文中几处对绣品的描写笔法细腻，画面特点与主旨相得益彰。
《唱好自己的那首歌》
丁雨旸
我的爸爸是一位优秀的数学老师。教师节，他获得全国数学奥赛优秀教练员的称号。颁奖典礼上，主持人采访了我，让我说说心目中的爸爸。
我严闭的心幕，慢慢地拉开了，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印象——
台风肆虐的周末，电视里不停地播报着台风预警，马路上随处可见刮断的树枝、扯破的广告牌。雨水借着风力，使劲地往玻璃窗的缝隙里灌。妈妈正庆幸这样的天，一家人可以定定心心地窝在家里品美食、观韩剧。爸爸却显得心神不宁，时而到阳台上张望，时而刷刷天气预报。
原来，下个礼拜，六七年级的数学竞赛辅导开班了，可是教材还没有。此前，他去过学校附近的几家店，都说没进货，他只能去书城碰碰运气了，可这瓢泼大雨挡住了他的脚步。后来，他打算作两手准备，先在电脑上自编讲义。
接近傍晚的时候，严实的天幕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阳光从缝隙里洒下来。风也似乎小了些。爸爸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回来时已是八九点钟了，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又坐在电脑前敲打起来，还如释重负地说：“没有‘粮食’，可是要命的事。”
又一重心幕，慢慢地拉开了，那是一年前的一个印象——爸爸的同学聚会，我也参加了。
老同学们都很羡慕爸爸在教学上取得的成绩，说什么上海市教学比赛一等奖，含金量可高了，是真正的凤毛麟角。我不禁为爸爸跷起大拇指。席间有位经商的叔叔提议，要成立一个培训机构，聘请爸爸担纲首席教官，薪水么，不下百万。
当时，全场人都惊呆了。一百万，什么概念，爸爸做到退休，也没这个数。
那位叔叔拍胸保证：决不食言。
在场的人都怂恿爸爸答应下来。爸爸只淡淡地说：教书，其实不只是为了钱。
大家都说爸爸傻。在回家的路上，我悄悄地问爸爸为什么不答应那叔叔。他若有所思地说：人生之路，每一段有每一段的风景，每一段有每一段的担当。一路上会有风和日丽，也会有风霜雨雪；会有艰难险阻，也会有一马平川。别人想什么，我们控制不了；别人做什么，我们也强求不了。唯一可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按自己的原则生活。
这样的爸爸，真的傻吗？
我的发言，被如潮的掌声淹没了。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爸爸，请他说说获奖感言。爸爸说，竞赛，主要靠的不是老师，而学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老师只是一个引路人。我愿做一个引路人，为更多有天赋的爱好数学的孩子，指明一条属于他们自己的道路。
掌声再一次响起。爸爸微笑着从校长手里接过金灿灿的奖杯。
我知道，爸爸又站在一个新的起点，重新出发，他要唱好属于自己的那首歌。
【点评】
“唱好自己的那首歌”，小作者理解为“做好自己的那件（些）事”，是恰当的。“唱好”可能是不容易的，有困难，有阻力，需要信念，需要意志。爸爸心系购书、爸爸拒绝高薪，都体现了一个优秀教师的职业操守。把故事的叙述放在颁奖典礼的过程中，看似寻常，实则奇崛。
《父亲是我的一本书》
陈熠昕
从小到大，父亲留给我的印象就是：白大褂，消毒水，柳叶刀。
每天十几台手术，早已把父亲锻炼成金刚或超人了。虽疲惫不堪，可精神抖擞，不改他乐呵呵的天性。常听父亲说：“做医生，是我喜欢的。眼科医生，是光明的使者。”
父亲出身并不富裕，一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奶奶患有严重的眼疾，后发展为青光眼。由于经济问题，不得不放弃治病，黑暗永远笼罩了她。“唉，如果当时有优秀的眼科医生，那么你奶奶也不会这样了……”父亲每每对我说起，眼角都泛着泪花。
也许正是因为这，父亲自小发奋学习，考进医科大学，毕业后在知名医院工作。年轻的他积极上进，肯吃苦能耐劳，得到医院领导的器重，眼看就能升职主任医师。
还记得那天在饭桌上，外婆赞叹着：“瞧你爸多有出息！这么年轻就当上科主任，了不起啊……”父亲却低头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犹豫着说，他要到西藏去支援，时间是五年。
我惊讶地问：“在上海待着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去西藏这种不毛之地？高原反应，可要命的……”
父亲不等我说完，严肃起来：“那边医疗条件差，病人无法及时得到高质量的治疗，只能听天由命，导致病情恶化。难道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吗？”父亲的目光投向远处，“难道你想让奶奶的悲剧一再重演吗？”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父亲援藏的报道，标题是《爱已流入血液》。照片里的父亲显得苍老但风华依旧，身旁的老人年逾九旬，脸上交错的皱纹也难遮她灿烂的笑容。她正在给父亲围上哈达——那是赠给尊敬的人的礼物。
听母亲说，父亲率领的医疗队从拉萨出发，一路跋涉，途经每个小村庄，都会为那里的人们检查并治疗。不仅如此，他们还做慈善工作，捐资建水坝、办小学。
写到这里，我感慨万千。父亲是一本书，我做女儿的就是一个读者，我要用一生的时间细心地去读这本书，才能够品尝出其中所蕴含的人生真谛：大爱无疆。
【点评】
写父亲的文章，很多时候有千人一面之感：送我上学，考砸了鼓励我，或者很少关心我，后来突然发现，父亲是爱我的，等等。这其实是因为我们没有真正走近父亲。
本文作者显然对父亲做过采访：一天要做几台手术，累吗，做医生开心吗，当初为什么选择当眼科医生，为什么要志愿去西藏，在那里发生过什么事。这样的题材也可以用来写“唱好自己的那首歌”，加上“大爱无疆”的结尾，就变成我慢慢读懂了父亲，并深深地敬佩父亲。
《有一种美丽叫坚守》
严 然
曹老师是我父亲的大学同学，在几次偶尔的聚会上，听他风趣幽默的谈吐，我觉得他是个有学问的人，有情趣的人。
而当我真正走近他，做了个专程的采访后，不禁肃然起敬。
曹老师喜欢书法篆刻，他的书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章，有刻过，也有未刻的；旁边的书柜里排满了各种词典和法帖；饭桌的一半也被他挪来练字。不用说，书法篆刻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喜欢上篆刻的，他竟腼腆地说，那是大学期间的事了。我掐指一算，整整30年。
我又好奇地问：“篆刻，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梦想？毕生追求？”他看着我，笑着摆了摆手：“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喜欢。”
喜欢？有这样执着的喜欢？
我曾听爸爸说过，曹老师每天都给自己布置功课，放假的时候，更是如饥似渴，常常是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还要三个小时，比当年高考还要卖力。哪怕出去旅行，他也要带上法帖、工具，见缝插针地学习、练功。
我打趣地说，“板凳要坐十年冷”，这几十年下来，您功夫了得啊！
曹老师认真地说，学无止境，全国著名书法家王家新“四十描红”，我可是“五十双勾”。
说着，他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印谱，一边翻着一边说，这是我用四个月的时间勾画的大师印谱，一共1099方。我细看，真是“勾画了了，细若蚊足”，不禁啧啧称赞。
我一时兴起，问他收不收徒弟，他摆摆手对我说：“这活可不容易练，要耐得住寂寞。”
我建议他用这门绝活去换钱，他笑着说：“我这活，是用来养心的。”
结束采访前，我问曹老师最近有什么新作，他说，正在制一首元曲，宋方壶写的《中吕·山坡羊·道情》：“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家兴废谁成败，陋巷箪瓢亦乐哉。贫，气不改；达，志不改。”我请他签个名，他就挑了上面的两枚赠给我。
这是他的心声，也是他的写照。在回去的路上，我想，曹老师真是心守一事、一生专注。当一件事情成为你生命中心甘情愿的必需时，你就能忍受寂寞和艰辛。有了这样的态度，任何领域，不管做什么事，都可能成为高手。曹老师就是这样的高手。
【点评】
写身边的人，不能纯客观地介绍，一定要通过“我”的视角去写所见、所闻、所感。第一次交往，留下一个初步的印象，第二次、第三次深入交往，逐步认识其人。
本文通过采访的形式：什么时候喜欢上篆刻的、是毕生追求吗、带不带徒弟、为什么不用作品去换钱、最近有什么新作等，让曹老师说出自己的心声。其中的“爸爸说”的补叙，也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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