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刊》45周年封面计划 ∣ 一次失败的封面计划
一次失败的封面计划
An Unsuccessful Cover Project
柯明(Ke Ming)
《一次失败的封面计划》,柯明,2019年
媒体是什么?一本艺术刊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是观念?什么是艺术?什么是态度和立场?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为这些问题试错并深受困扰。直到昨天晚上如约和《画刊》主编孟尧通完电话后才如释重负。我需面对现实,这又是一次双方不太满意的《画刊》45周年封面方案,算上前面两个,这已是第三个。
半年前,孟主编和我在合肥谈到他准备推出12期《画刊》封面计划。他希望以合作的方式与艺术家探讨今天如何理解媒体,用“封面计划”来激发艺术家对这一主题的思考和表达。并希望围绕这个命题,邀请不同的艺术家合作完成每期的封面作品,同时附上创作手记和访谈内容。当时商议我参加第四期,作为《画刊》45周年项目,对此我深感荣幸。
由于各种原因,前期没有准确把握这次计划的核心,简单地理解为在自己的创作体系里为《画刊》封面特别创作一件有视觉张力和观念指向的作品。然而这正是孟主编不希望看到的。
《为无名山再增高一米》,柯明,行为、图片,4m×5m,2019年
《为无名山再增高一米》方案,柯明,2019年
这期间我一直没找到感觉。直到今年1月17日我运了10头猪到秭归1600米的高山上将它们依次摆放成金字塔形,然后我赤身裸体地躺在上面。于我看来,我们依然生活在权力的金字塔以及猪圈式的社会结构和生存法则中。曾有前人付出过努力,为此山增高过1米,所以我将作品取名为《为无名山再增高一米》。无论出于致敬还是颠覆,认同或是批判,我希望从中国当代艺术本身的语言体系出发,提供可供媒体传播和思考的新视觉图像及行为本身。由于考虑到方案与主题存在一定差异,当天我就和孟主编在电话里交流了正在进行的作品。果然,他觉得我这个作品在思路上没有呼应这次“封面计划”的主题,所以希望我再做一个方案试试。确实,艺术家脱离自身创作体系后,总会遇到新的问题和困难,在这种语境下,做作品难度会无形加大。用他的话说:这是一个让艺术家走出创作舒适区的项目。而我本以为完成了一次不错的视觉实验!
与孟主编的几次电话之后,我再次回到创作的原点,如手记开篇所写。如何理解当今媒体,这个问题对我此时仍是很抽象的和无法固化的。
《无题,失败的封面计划之二》方案,柯明,2019年
《无题,失败的封面计划之二》,柯明,装置、图片,尺寸可变,2019年
在第二套方案中,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承载信息的物体上了。比如《画刊》杂志本身,我在一个月内收集了多本《画刊》及其他艺术杂志,包括刊登有我自己的文章和报道,然后用碎纸机将进行破碎后的形态和过程转换成封面图片。在这套方案中,我想简单提出对大多数媒体当下“趋同”和“物化”的质疑与反思;想通过“碎纸机”这一代表权力和暴力的象征与被物化的真理之间的矛盾,用我一贯熟悉的创作手法,在现成品和行为中找到与观念相匹配的视觉景观和行为记录,在几次尝试之后,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孟主编沟通,我就放弃了。我不想简单地把媒体理解为仅仅是承载、呈现、处理或传递信息的实体。
《无题,失败的封面计划之三》造型过程,柯明,2019年
《无题,失败的封面计划之三》,柯明,行为、图片,尺寸可变,2019年
第三套方案,我选择与时尚造型师李泽及修图师徐向珺合作,按我的感受把我打造成一位“封面女郎”或“无性人”。
今年2月底,我从南美洲艺术考察一个月回武汉,见到我的朋友都说,柯明你怎么晒黑得几乎认不出来了。这个情景对我启发很大,让我对当今媒体的理解找到了某种关联和隐喻。我是谁?你是谁?我们怎么看自己?整个3月,正是中国艺术家“抄袭门”事件沸沸扬扬之时,所有吃瓜群众被其干扰,希望从媒体中找到舆论和事情的真相及当事人的回应。我开始迷惑,随着截稿时间的临近我甚至焦虑。在这样几种情绪中,我更加怀疑感知的世界和媒体的感知。把自己形象彻底改变,让自己的身份完全消失到另外一个无法判断和预期的视觉形象中去,我想变得疯狂。
理解媒体,就像在封面里看自己,何为真?何为假?何为态度?我告诉李泽,他可以天马行空,对我的造型进行任何颠覆、变性、纵容、嬉皮、反串、抖音、朋克,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我想表达的是媒体和生活的怀疑,因为我们都这样生活着,无奈、压抑、圈粉、博眼、困惑、迎合、失重、拜金、迷茫、膨胀、颓废,或是像李志的歌声那样只能吼叫,等等。总之,群魔乱舞、无声哭泣或是独孤求败都可以。
就这样,我把最后的希望和期待留给了造型师团队。从昨天晚上8点开始,我沐浴更衣,静静地坐在镜前,任由他们剃眉、刮须、敷面、涂唇、画脸、做发型、上文身,显然大明星出场前般的待遇和感受,慢慢地看着自己在镜子中“消失”,这种经历和感受很奇妙。五六人个忙活一阵后,第一套造型以黑衣为着装的“封面”作品完成。当即我把过程发了朋友圈并@了孟尧。“千万拿捏好[抱拳]”,我迅速收到。可第一次造型,我对其并不满意。
此时已是深夜12点,我再次和造型师们沟通,我和他们讲辛迪•谢尔曼、森村昌太和马六明。造型师又以白色衣服为主调做了第二套造型,这一次是直接将我面部和上肢大面积的覆盖和改造、并配有头饰等。凌晨3点我继续将不是很满意的照片发给孟主编。第二天醒来我收到留言:“这几张太牵强了”“效果和时尚杂志没有区别”“艺术家的观念度,至少这几张看不到”
《一次失败的封面计划》方案,柯明,2019年
起床后拨通了孟主编的电话,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他有所顾忌和委婉的告诉我,前面的照片都没有适合作为封面的,正如他微信留言那样。考虑到截稿时间的因素,为了尊重各自的价值观以及这次封面计划,最后我们决定换一个思路来实施这次“失败”的封面计划,就是在创作手记里完整地呈现出几次不理想的方案实施和转变过程,并在封面上以某种不同寻常的方式表达出来。
没有掩饰,没有混淆视听,更不必自圆其说,如实把各自思考的过程和坚守的姿态真实地表达出来即是最好的“作品”,是为这次封面合作计划。
对于生活和媒体,我们都在困惑当中,这里似乎没有答案。
《画刊》45周年封面计划 ∣ 第一次有中奖感觉的中奖:牛柳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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